心锁 “你能忘记吗?”她微微侧过头,唇微撅着。 “你呢,能吗?”他含个笑意,反问。 “当然能”她起身,将裙旋个花朵,“我当然能”对着镜子,她开始撅着唇涂 浓艳的唇彩。然后,她回身拍拍犹自愣着地他,“忘记吧,忘记吧。” “对了,这个送你,”顺着蕾的手,一块玉佩,滑落到他手心里,冰沁人心, 是一块玉锁, “保重,你。”她低下头,发丝滑落肩膀各处,冰凉如玉的唇,印在他唇上。 飘然转身去,不再回头。他轻抚唇角,仍感觉微有凉意。 浪漫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而他已经三十一,她却只有十九。 高跟鞋敲着地板的声音渐渐消失,心却格外空落起来,在枕头上拈起一根头发, 被挑染成黄色的头发,仿佛仍带着蕾的余温。躺在床上,燃支烟,半个小时前,蕾 仍如花朵般绽在指间,但瞬间却滑落如夷,是该哭亦或是笑。 两年后的志健,因为工作的关系举家迁往上海,妻子更为此放弃了一份看起来 清闲且舒适的工作,全职当家庭主妇。志得意满,仕途亨通,恰巧是此处的写照。 十二岁的小湛,更因为,要来到上海读书而兴奋不已,美丽的小脸全是骄傲。生活 如斯,人生算不算美满。再从上海回来,如果不出意外,更高的官位就一定是属于 自己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真是好,何况,对于一个政府机关的三十三岁男人来 说,这一切简直是天赐。张爱玲说得极对,成功要来早,来得太迟的成功,已经不 是成功,谁个不奢望,年少多金,谁个不奢望,少年书生,意气风发,金玉满堂。 如果生命中还有什么期望,那或许就属于蕾了, 小小的玉锁就在腰间,后来一次陪妻逛商店时,才发现,这只玉锁竟值数千, 几乎是蕾半年的生活费,自己什么也没给过她,哪怕是短短一段温情,竟值她付出 那么多。几年来,什么都可忘记,唯蕾,那一句:忘记吧,忘记吧!竟然变得刻骨 铭心来,志健当然不傻,这种事,只可意会,谁也不会告知,官场风云莫测,根本 没有朋友,于是,只能枯坐中任一只玉锁竟成一把心锁锁牢他的温情。 如果不是再次遇见蕾,怕是这段情事会成一生心锁。对,如果不是再次遇见蕾 的话。 二十一岁的蕾,指间曼妙的夹支香烟,风情更回万种,酒也喝得尽兴,身边几 个男子,更是纵情大笑,一只不客气的手,将蕾揽于腰间,志健认得那男子,正是 某局带长的长官,年近不惑。 志健的心一下子空了,似乎那个花般的蕾,再不是他心里独享的秘密,而是一 个大家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话题。 狠狠心,走出酒吧,腰间的玉锁,打在肉上好疼,一把扯将下来,想扔在地上, 再仔细看看,碧嫩可爱,扔掉吗,数千呢。志健终是舍不得,自嘲地笑一下。总算 不再是心锁,扔它何用,卖了算钱也是好的。 再大笑几声,乘着夜风,走着回家的路。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