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路的确滑得人要全神贯注,不拿刀倒也省心。 下午4点左右,我们在一个挂满经幡的树洞边的岔路口迷惑了:脚印杂乱无章, 两边的方向都有。放下行囊,我们两边都走了一段,发现真的很难判断。找“大白 兔”的老办法也失灵了。 我和更桑各抽了两根烟也没做出决定。最后我还是尊从更桑的意见,继续爬山 向上。实践证明,在这种时候,更桑的感觉要比我好,这段路也一直是他打听的。 从理论上讲,我们找雅鲁藏布江干流的瀑布应该顺江逆行就是了。但是,只要 去过大峡谷的人都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理论上,从墨脱开始,我们就一直是 沿江上行,但实际上,所谓的江对于我们更多的时侯是只闻其声难谋其面,雅鲁藏 布江偶露峥嵘对于我们也只是脚下山谷中白花花的小亮点。——从门中到绒扎瀑布, 我们就是要不断的翻越大山,才能抵达。所谓沿江穿越,那几乎是痴人说梦。现在, 江的位置就在看起来并不远的山的另一面,我们却连那惊涛骇浪也听不见。 我和更桑虔诚跪拜那个挂满经幡的树洞后继续前行。 在大峡谷的那段日子,我像很多山民一样渐渐有了祭拜山间神灵的念头和习惯。 我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神明”?但我知道“神明面前不得无礼”。这神奇的大峡谷 的山山水水称不上“神明”吗?那么,拜吧!没错!??尽管大森林茂密得使我们很 难看见天空,但我们能感觉到太阳应该是开始西斜了。大林莽里暗了下来,我和更 桑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前进,使我们战胜恐惧的一个重要法宝就是更桑不断说:我们 两个好嘛!阿弥陀佛会保佑我们的??在那个挂满经帆的树洞等好几个地方,更桑都 神秘且一脸庄重地说:这个地方阿弥陀佛多多有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前方的路上一阵响动,我和更桑一惊,忙停步凝神。竟然冒 出一个又黑又瘦的人来,脸上挂着疲惫的纯朴笑容,扬手和我们打招呼。 和来人聊了一会儿, 我便大喜,此人叫丹巴,门中村人,他证实了确实有4个 藏族人已经去了绒扎大瀑布,就在我们前面。他是他们雇佣的民工之一,因为在山 上打了许多泽那(不知是藏语还是门巴话,应该是羚牛或羚羊),他们背不动,丹 巴是回林里喊人去背猎物的。丹巴并且说,按照他的速度从此地到大瀑布他只要一 天时间。 虽然我不知道应该信谁的? “国家队”可是用了9天呀!更桑是遥远的昌都左 贡县的藏族,和大峡谷的门巴人语言沟通也有障碍,也谈来谈去说不很清楚,但这 最起码可以说明大瀑布并不遥远。 还是赶路要紧,时间不早了,丹巴要急着回门中,我们对天黑前他能否赶回去 表示怀疑,留他和我们一起。他说有手电筒,路熟,不怕,便飞奔而去。丹巴也劝 我们快快前行,二个半小时后才有营地的。我和更桑便决定就近找个地方搭帐篷算 了,这一天一直是上坡,人早已走得懒得动了。 林子太密,我们又在盘根错节奇形怪状的随便哪段在城市里都是巨形盆景,但 还是生在大森林里比较好的大树根之路上蜿蜒前行, 前行到大约6点,终于发现一 处勉强能容下帐篷的空地。却是行囊一落地就砸出了水,双脚也是仿佛陷在沼泽里, 比大树根路上更湿,根本不能搭帐篷。没办法,只有继续前进。 路终于在转过一个山腰后向下了,不用再气喘如牛地爬坡了。向下的路,却更 难走了。不时要在悬空的树干上行走,猴子般地爬。 下了大约十分钟后,更桑沉呤片刻眼睛一亮,对我说:再走顶多半个小时就有 营地。 我问:何以见得。 更桑幽幽地说:阿弥陀佛说了。 令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果然,前行不到十分钟,就发现了一个崖坎,凹 进去的地方果然恰好能容下3/4个帐篷。 这已经是很好的营地了,帐篷悬空一点没 关系,睡我们两个绰绰有余了。 崖坎处还有烧过的痕迹,我四周巡视,不象是国家队用过的营地,因为周围再 没有可以容下哪怕第二顶帐篷的地方了。这里应该是一个猎人的休息处。 特别令人兴奋的是,崖坎边还有一个积满雨水的人工刻成的木槽,木槽里还有 水。可惜的是,一看,水已经快发酵到了要长苔藓的地步,虽然从理论上讲,可以 在关键时候救命,但我和更桑还没到那地步??我们又分头找水,均失望而归,继续 向下又走了十多分钟没有一点水的痕迹,仍是茫茫的充满悬念的未知之路。从四周 的地形看来,也不象有水的样子。好在,一晚上不喝水我和更桑已经有过忍耐的能 力,并不在话下。也不需要动用那些书本上的弄水的手段。还不如节省一点体力。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舒舒服服躺一会儿。 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疲惫,四周转悠,冰晶玉洁的加拉白垒似乎伸手可及,伸向 林莽的冰川末端的冰舌下面乱石滩也朦胧可见,实在是个绝景之地。我忍不住攀上 一棵树上把相机固定在云台上屏住呼吸拼了一些照片。从加拉白垒雪峰的形状看, 这时我们的位置在从加拉村而言的加峰的另一侧,我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感受过一座 雪峰,那一刻我有了从未有过的要爬上去、要到那雪峰里面去的冲动。那一刻,我 有了登山的念头,我想,有朝一日,没准我会去登山。我觉得我无法抵挡那种冰清 玉洁的诱惑。那真的难以抗拒。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却是暗到一定程度便不再暗了,四周的景物依稀可见。虽 然看不到月亮的脸,但令人吃惊地皎洁到能毫不费力看清掌纹的月光,能使人感觉 到她又圆又大。——月光能透亮纯净到这种程度,当然也还因为在雪白的加拉白垒 雪峰那强大的清沏反光。用不着手电筒,我们在也堪称奇迹的加拉白垒月光下很顺 利地生起了火。 我们在火中烤肉吃,烤熟了,一入口却发现无法下咽,这在次登多吉女婿家十 块钱买的那块肉是野味,什么肉不知道,反正不是猪肉,关键是何年何月的猎物不 论,关键是太咸了,简直就和纯粹的盐巴没有区别。 我想这大概是门巴人没有冰箱,而猎物又太多,不得不采用的独特的储存食物 的方式吧。本来没有水嗓子早就冒烟了,这“盐巴野味”更是无法下咽,只好放在 一边。更桑本来是很能吃肉的一个人,这天也说扔了算了。我们想了想,还是找了 个石头缝藏了起来,以备万一回程时有用。顺便还藏了一些老玉米。 实在吃不下那“盐巴野味”,我和更桑开玩笑说那是不饿。怎么会不饿?我们 很想吃糌粑,可惜今天水壶里最后留下的水太少了,一人只能拌拳头大的一砣糌粑 后,就再也没有一滴水了。便检讨,今天太大意了,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看林子 这么湿润,一路上水壶里的水留得太少了。 只好在火里再烧了一些青辣椒聊以解馋。 钻进帐篷睡觉换毛衣的时候,摸到一个肉团,以为是蚂蝗,忙喊更桑打亮手电 筒来用烟熏,一看,却是那种咬过更桑的虫子。便很奇怪,今天衣服从裤腿都严严 实实,怎么进去的?只能是从脖子爬到腰上的。好在,没叮我或者已经叮过了吃饱 了,拿在手里端详一番,扔掉就是,省得动瑞士军刀剪,身上少留了一个疤?? 下雨了,更桑神秘起来,说这里因为我们今天在火中烧了肉,得罪了神明所致。 我也忙检讨祈祷。——在青藏高原的很多地区,在火里面烧肉及塑料袋之类的东西 是个大忌讳。我心里分析这大概是因为离加拉白垒雪峰太近,夜间和白天的温差太 大所致吧??不管怎样,雨就是水,忙把雨衣展开想收集一点水,雨却很快停了。 没有水,安定片也懒得干咽,又是失眠。这几天总是失眠,总不见瞌睡,好在 每天走起路来精神颇佳??为了减轻负重,从门中村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睡袋,晚上 又是和更桑一人扯一半,有点冷了,又爬起来加了件外衣??更桑很快入眠,大森林 也寂静起来,我浮想联翩,想起家中的许多平常细节都倍感温馨。 这天夜里又是和更桑同眠一条睡袋。门中村出发前,为了减轻重量,我们把更 桑的军用棉被、帐篷外罩等等一些似乎可以不用的东西都留在了次登多吉家。 躺下就觉得累极了,却总是睡不着。这几天夜里总睡不着,好在白天一动起来 还是精神十足。只是,这一躺下来,就浑身肌肉、骨头都痛起来了。睡袋两个人用, 怎么着都显太小,一人扯着一边的角,总有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月光实在太好了,出帐篷看雪山,莫名的感动弄得我心事重重。 大约到凌晨二点多才迷迷糊糊合上眼,胡乱做梦,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和一 些非常美好的事情。 我翻来覆去的瞎折腾,更桑自然也没睡好。早上起来他对我说,他也做梦了, 梦见我俩在美丽的日喀则,爸爸妈妈都有,水多多有了,我们都一口气喝了四、五 壶水??我闻言心里升起阵阵愧疚。我这冒险、吃苦,受煎熬是为了满足我那贪婪的 好奇心和无耻的虚荣心,他这是何苦呢?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那点可怜的工钱一定 要陪我走这有先死之忧的路,受这缺水少食的苦呀!就象他说的,要不是朋友,才 不会来??一路上,他也和我一样发过很多次誓,这样的鬼地方是再也不想来了。甚 至,这时候,他身上的钱也已经被我差不多花光了。严格来说,这时我已身无分文, 花的是他的钱,更桑是我的债主??还使我愧疚的是:更桑在现在这种境况下,仍然 保持着那令我尊敬的的随时清除道路障碍的良好习惯,那是他骨子里的东西。作秀 是作不来的??当时和现在以及以后,我都认为,那次一个多月的大峡谷徒步,更桑 给予我的要比我给他的多得多。这之中,最重要的是:他给了我不要自甘堕落,努 力去做一个善良的好人的信心。 更桑一边给我比划梦里喝的那四、五壶水一边对我说:没有水,头晕。 令我们有点懊恼的是,天亮后我们向下攀援疾行一个多小时就下完了一个山沟, 沟底就是一条清澈的喷着白色浪花的不小的河。河边有很大的平地,可以搭很多帐 篷。从废弃物看,这里应该就是“国家队”前几天用过的一个营地。 忙从河里打来水痛饮。其实喝不了多少,肚子里其实装不了更桑梦里的那四、 五壶水。——这条河里的水看起来应该是加拉白垒的冰川融水,按道理,这种矿物 质很重的水不能生喝,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喝一些再说。 浓雾渐渐散去,蓝天从脚下白雾的缝隙里时时露出。如纱的白雾又一团团、一 丝丝、一缕缕从山底升起,逆光照射下,漂亮异常。这条山沟的坡度其实很大,因 而那条不小的河水流急到水声也是轰鸣。河上横着三根用藤条捆绑的圆木算是桥, 湿漉漉的,布满还没有溶化的残水。 过这桥比过溜索可怕多了,我是一寸一寸手脚并用挪过去的。站在那三根木头 上,脚下的白哗哗的浪涛刺激得我十分想闭上眼睛,但绝对不能闭上眼睛,只能目 不转睛高度集中精神??一旦掉下去,绝对会被河水冲走。冲多远,还能不能上来, 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过了桥我和更桑一致认为非要烧点开水好好喝饱,再不吃点热东西人会撑不住 的。过桥的时候,我们都明显感到体力不支,要是体力不支到意识模糊那可一切都 完了。千万不能那样。 我们找到一个崖坎,找来几块石头支起压缩饼干桶,用了一个小时才烧起了火。 四周的一切都湿漉漉的,根本找不到干点的柴火。这火烧得我们十足的气极败坏, 我们只好找了很多枯树砍开,只有中间未被雨淋的那部分勉强能用,可还是湿,周 围又找不到松树之类的带油的植物。我又是蜡烛,又是用捡的塑料袋使劲烧,才终 于弄出了一点火苗。 天气也是令人懊恼的变来变去,时不时飘下丝丝怪雨。 更桑也是在那天无可奈何地破了戒,主动从背篓上割下一段塑料绳引火。在此 之前,更桑从不在火中烧这些他认为对神明不敬的东西。之前不多的几次犯忌都是 我来动手。可见,他也是真急了。 终于生起的那点火苗实在是太弱小了,总也无法把架在旁边的柴火烤干燃成熊 熊之火。我们一直忙活到12点,只好无奈宣布放弃努力,只好喝了点温水,胡乱地 吃了点糌粑。那半桶一直在煮的老玉米只好找了个塑料袋装好收起来再说。 循着脚印我们又开始爬山。很大的一个阴坡,上山的路滑得可怕,一路上全是 积水,一切都湿淋淋的。虽然我一路上不断提醒自己也是提醒更桑:稍稍的??更桑 还是摔了好几跤。大峡谷徒步的这些日子,更桑一直极少摔跤,说老实话,更桑的 体力和走山路的能力都要比我好,但这天他走的踉踉跄跄,这只能是和营养跟不上 有关。早上起来,我也明显感觉到腰和腿以及胳膊都酸酸地疼。 云团一簇簇拥抱着流向加拉白垒峰顶,四周一片阴冷,一切都湿淋淋的,只有 云缝里偶尔透出的片片蓝天,使人感到些许温暖。 虽然走得踉踉跄跄,但我们的速度并不算慢,下午二点半,我们就爬上了山口。 一上山口,前方谷底传来的轰鸣声就使我们兴奋起来,那是我们熟悉的雅鲁藏 布江的鸣唱,这意味着,我们应该再不用向上爬山了,绒扎大瀑布应该就在我们脚 下。 更桑一上山就又是从藏布巴布回来那天的那种令我担心又心酸的大字形姿势躺 下,主动对我说:没事,意思思累了。就不再言语。我也仰面朝天枕着背包躺下, 灌了几口水, 掏出GPS定方位,信号不错,很快就显示出这个山口距门中村直线只 有6公里。 太阳这时也真正出来了,照在脸上暖洋洋地。 十分钟后我和更桑就又有说有笑继续前进。 下山的路依然很陡,但已是阳坡,不很潮湿,好走多了。 一路上蓝天白云,景致随脚步不断变化,可谓良辰美景,一切都又变得令人心 旷神怡。好心情在二个小时后又变为惊恐和绝望。下午四点多,我们下到了“国家 队”用过的一处营地。看得出,这个容纳过大队人马的营地建得很不容易,好几处 能搭帐篷的地方都是砍用来树木搭成。四周寻找,却并未发现水源。并且,使人头 疼的是,朝好几个方向都有新鲜脚印。我和更桑放下行李,沿着几个方向的脚印和 草木倒伏的痕迹分别探路,半个小时后,均感失望,不能定夺。 显而易见,绒扎瀑布就在我们脚下几百米处的山谷里,但是,到底顺哪条路而 下?更桑说,他问过的人们包括丹巴都说是过了山口一直下就可以了,但眼前这到 底是顺哪条路才是正确的“下”呀?并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可能先知先觉地问清 楚。 只好凭经验和感觉找最多脚印和最新鲜、最多的刀砍过的痕迹前进。最后我们 决定,先顺着山腰间向左的一条走走看,这天路,从山势看,也像。 走了没多远就是齐腰深的荒草,荒草中碗口粗的大树有新鲜的发着白光刀砍的 痕迹。看起来,应该就是这条。但是要错了呢?只有听天由命了。不行了只有退回 来再找了。 这实在是一场赌博。这时候,我的底牌实在已经是输不起了。今天下山休息时 吃糌粑,我仔细一看,糌粑要每顿都饱饱吃的话,只能够一天。限量供应,我们二 个人也只能勉强吃二天。——我恨自己怎么又犯了在藏布巴布瀑布的错误,不多买 点食物呢?但我们实在是没有多少钱了。后来,事实证明,当时我没在门中村多花 钱决定是正确的。不是我高明,仿佛一切早已注定,都早有安排。我心里有数的是, 这时候即使断粮我们也不会担心饿死。因为:我们有可能碰到四个已经去了绒扎瀑 布的藏族人。根据我对藏族同胞的了解,他们不会见死不救。最糟的结果,即使我 们路走错了,我们错过他们了,那么,我们还会那块藏在昨天那个营地的那块难以 下咽的盐巴肉,虽然难以下咽,但那毕竟是肉。还有,我们还有几斤老玉米。但是 这种结果是我们所不愿看到的,那意味着,我们就得放弃寻找大瀑布计划。从我们 的食物和体力看,我们都没有花一、二天时间寻找或者弥补走错路再返回的资本了。 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所作的一切就都是徒劳。 那将是我们最大的遗憾。 胡思乱想中,天气又变得阴阳怪气,一切仿佛都阴沉沉地,我又陷入了一种莫 名的恐惧和绝望。我们发现脚下的这条路越走越险,走着走着我们发现其实是在一 个荒草掩盖的悬崖上,稍有闪失,真不敢再想……——要是我们走错路又下雨呢? 我们的那点食物还能坚持几天?如果走错路错过了那帮藏族人,几乎可以说是指望 不上有可能有外援了。 路越来越险,我们也走得越来越慢。半个小时后,到了一个可以站稳脚的地方, 喘息到呼吸平定,坐下来抽了最后几根烟,我冷静下来,决定不能再贸然向前走了。 老办法,放下行李,到前面探探清楚路再说。 我先往前走了十多分钟,路一直很险但总是有,很难下肯定的判断。新鲜的刀 砍的痕迹和脚印仍然也是有,但看起来不象大队人马走过的样子??更桑说他再去看 看,便持刀走了??我独自坐了半个小时,心里七上八下到麻木得快要睡着了,仍不 见更桑回来??忽然间我想大声喊叫,大约是想更桑回来吧,也大约是想喊别的吧, 不知道,反正我想大叫。我叫了。大声大声地嗷嗷叫。 竟然很快就有人答应了,令我喜出望外的是,声音听起来并非更桑,并且并非 是一个人的声音。 我继续大叫??噢噢噢??嗷嗷嗷?? 回声也此起彼伏??噢噢噢??嗷嗷嗷?? 我侧耳细听,声音来自我们那个营地方向的下面的山脊的另一侧。 更桑的回应也来了,我和更桑都欢叫着。 我和更桑赶快原路返回。 回到刚才的营地,首先出来的是一群当地人,不一会儿又出现了四个疲惫不堪 的城里人模样的人。 四个城里装束的人都自称来自拉萨,都会说流利的汉语,都是藏族。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一通聊下来,弄清楚他们是30岁的嘎玛、27岁的巴次, 自称是在拉萨做生意的康巴德格人。另外二个是21岁的西藏大学学生扑布次仁和24 岁的拉萨圣地公司的曲杰。? ? 这四个人应该就是新闻里说的令“发现大瀑布”的 “科学家”忧心的他们一公布消息马上就有西藏小旅行社来开辟旅游线路的那几个 家伙吧。——但当时,他们均对我自称只是出于好奇的旅游者。我开玩笑奉承他们 说:要论“第一”的话,他们是第一批到达绒扎大瀑布的旅游者。 四个藏族人均表示对看到的大瀑布极为失望,认为落差只有三、四米,并没有 新闻里报的30米,他们说:旁边的大石头倒有3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