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无尽星海 若在平时,这只需要运功一会儿就能消散瘀血,缓和伤势,可是现在并没有时 间让他这麽做,诸葛龙咬著牙忍痛站起,身上的衣衫更加破烂不堪,全身多处擦伤 流血,尤其是在「海心城」受的旧伤口,结痂不久又二度撕裂,那痛楚真是超过新 伤。 耳里听见远远传来的惊叫,诸葛龙已经可以草面上望见一公里远处的漫延大火, 和另一方不远处以茅草兴建的屋舍,因为与草色相似,难怪从山坡上看不出来,那 里人头钻动,想必是被大火吓到了。 一公里的距离,依照风势方向,不须十几分钟就可以延烧过来。 诸葛龙提起真气,勉力移动半步,那全身传来的澈骨疼痛令他难忍地轻微抽搐, 吸了一口气,再走出两步,强烈的痛楚下,脑神经似乎逐渐适应下来,忍著剧痛, 他努力向茅舍跃去。 由於腾跃时身在空中,在火光照耀下,诸葛龙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片以茅草搭建 的屋舍约有四十多座,占地极大,因为是建立在草丛中,上方又以鲜嫩青草枝叶编 成的大网覆盖掩饰,若非因为这一场大火令这些人撤收草编的大网,露出乾黄的茅 舍,恐怕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小型的村庄。 在丛生的草枝上点了几次脚,诸葛龙闪电般飞扑到茅舍村庄中,但是那些人个 个慌张惊急的在收拾器物、奔跑哭叫,没有谁去理会他的来临。 站在一座茅舍顶,诸葛龙转身看著火光,风是斜吹向村庄这儿没错。 再一低头,诸葛龙居高临下地看出了些端倪,原来村庄中男子壮丁,有力气的 人人拿著工具在草丛割切著草枝,想要清理出一块空地来,以阻止大火延烧到村庄, 而妇孺老人则急忙在搬移物品,收拾著准备逃生,小孩惊哭加上老妇尖叫,形成一 团乱,但乱中仍有秩序,显然是有个领导人物在指挥。 村庄中他还看到一件希奇的事,他所站的茅舍下,居然豢养著一些动物,对於 大火的来到,这些动物是表现得很惊慌,有几个妇人在里面看守,使动物不致於急 燥往茅屋外冲,这种人与动物共处的情况对诸葛龙来说十分陌生,不过,在记忆中 好像曾经在「生态课程」里教过,至於详细情形则记不起来了。 很快的,诸葛龙就找出村庄的领导人,在隔著七、八公尺的一处茅草屋下,站 著一个年龄看起来接近五十岁,身材修长,唇沿留有一络浓胡的中老年男人,身旁 还站著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每当他低声说了几句,就有其中一个跑出去大声通知 村民,另一个则留在他的身边护卫著,这是极原始,也是极有效的方法,这个中老 年人看来智慧也不低。 但是,中老年男子的领导调度能力虽然好,大火烧得这麽旺,来得又太过突然, 凭他现有的人手工具是来不及辟出足够的空间来防止火舌的吞侵,所以中老年男子 略显苍灰的眉头始终紧皱著。 诸葛龙一个纵跃,便跳到这位蓄著一络浓胡的中老年男子的身前,把这人和护 卫吓了一跳,天空里居然飞下来一个衣衫破烂,又是满脸尘灰的野人!他们不认得 他,惊讶的神情展露在脸上,那个护卫马上大声叱喝著上前要动手。 护卫嘴里说的叽哩咕噜,倒底在说些什麽,诸葛龙实在听不懂,他身上有伤, 可没有心情与这家伙拉扯拖延,便伸出右手挥出一成劲力的掌风,将那护卫推得倒 退三步,险些坐倒。 浓胡的中老年男子眼睛一亮,看诸葛龙没有再进一步迫近,便伸手阻止了护卫, 拿眼睛盯著他,要看这个突然而来的野人是想干什麽。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诸葛龙试探性地询问,他希望能像地穴里那样,有人 会说英文,那麽事情就好办了。 可惜,浓胡男子回应他的是茫然的眼神,与同那护卫相同的咕噜语言,两方面 的语言沟通算是失败了。 诸葛龙苦笑了笑,看著在村庄外辛苦除草的人们,没有办法,只有对浓胡男子 比了一个请他注意的手势,跟著拔出了手中的宝剑。 那一名护卫见到这野人居然拔出兵器,虽然从没有看过剑,但也知道是可以伤 人的东西,遂紧张地斥叫著,将手中持著的草网抓在两手上,作势要仍出,却被浓 胡男子阻挡住。 诸葛龙运注功力,立即宝剑青锋上寒气森然,泛起莹莹毫光,剑身轻颤灵动, 彷佛在挣扎著欲脱手而出,他将剑对著旁边茅舍下,堆叠著准备用来修换旧茅舍的 草砖挥动了一个横削的动作,剑气嘶嘶作响,青芒吞吐,那相隔三公尺外,被扎束 得足有一公尺厚的草砖被斩成两段,一下子松弹开来。 浓胡男子眼睛闪亮,喝了一声,像是在称赞诸葛龙宝剑的犀利,但是言语不通, 白喊了。 诸葛龙施展宝剑的用意,就是要这人知道它的锋利,然後才将剑交在左手,一 指那些正在斩草的壮丁,挥了挥右手,做了一个赶人的动作。 浓胡男子眨了眨眼睛,很快地弄懂了他的意思,回头对传完话正往回赶的另一 名护卫高声说了两句,护卫立即就返身奔去。 没有多久,那些除草的壮丁都收手退了回来,脸上一片焦急茫然,不知道浓胡 男子为何叫他们住手,难道是想放弃这个家园? 诸葛龙身体上的疼痛越来越激烈,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正在发作,要是无法在 还可以支持之前将工作做好,那一切就都完了,他看到壮丁们回头之後,无暇再和 浓胡男人沟通解释,腾身跃高七公尺,从茅舍上飞驰而过,越过壮丁们,低喝一声, 手中宝剑舞动出一道扇形剑影,冲向草丛。 壮丁们看见一个黑影由头顶飞过,都失声叫了起来,当中有人指点著在大声呼 喊,他们是曾经企图阻止诸葛龙通过裂隙的那些人,对他的身影还有印象,看到他 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只见到青莹的弧光掠过,像是剃刀一样,经过之处的草枝齐著地面三寸处被斩 断,一根根挑飞散落,切面足有五公尺宽,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村庄外围已削了一 圈,壮丁们纷纷欢呼雀跃。 浓胡男子眉头松弛下来,点头对身旁说了一句,那持网的护卫立刻走上前两步, 向壮丁们高声斥喝,壮丁们才像是恍然地丢下手中的工具,分散到村庄外去收捡被 诸葛龙斩倒一地的草枝,如果不赶快清除,大火一来照样烧得一塌糊涂。 大火在风势的推助下漫延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强烈的火舌已经烧出六、七百 公尺,热气已随风飘向村庄。 而诸葛龙也已在村庄外围开出了约有七十公尺宽度的环状空地,疲倦地收手, 宝剑回鞘,十分钟的割削,耗去他不少真气,他一步一步的朝村庄里走,以节省体 力,过度的劳累,加上伤势,几乎使他不支倒地,连走路都很吃力,尤其是伤口的 刺激,全身都在痉孪著,他需要赶快找个地方调息,为自己疗伤。 村里惊慌的村民,在诸葛龙出手後已经由浓胡男子出面镇定下来,他们能帮忙 的都去协助壮丁们搬运草束,不能帮忙的也在村前呼叫,为大家加油打气, 这时,看到诸葛龙脚步不稳地走来,有几个中年妇人主动涌上前去扶住,像捧 著宝物一样的将诸葛龙抬回。 收拾好草枝,五十几名壮丁跟著提起水桶来来往往的往空地上拨洒清水,以减 低高温,阻止火势侵延,大火已经延烧到空地边沿,地面上还有三寸高的草梗,要 是烧起来也很麻烦,用水泼湿可以暂时阻止燃烧的机会,大火一旦过去,这些草梗 仍有再生长的可能,他们都是生长在草地的人群,住的、穿的、用的有不少是草制 品,怎能不珍惜。 辛苦了一个小时过去,大火终於从村庄外绕过,一地的青烟撩绕,疮痍焦黑, 壮丁们疲累地提著空水桶回来,在场的村人上前拥抱鼓掌,给予他们辛劳的鼓励, 庆幸著劫难馀生,保全了村庄,可以遮风蔽雨,不致於餐风露宿。 大火虽然过去,有这一大片残馀的草梗,不用多久,相信这里仍然会是一片绿 油油的草地。 欢愉过去,他们的视线全集中向村子里盘坐在地上的诸葛龙,这个一身脏乱不 堪,看上去年纪极轻的陌生人,突然从天而降,像是上天派来的救星,适时的为他 们解除了一场意外的灾难,免去了流离失所的命运,看他虽然一身的伤,满身的灰, 閤著眼睛坐在地上,面容却是那麽安详、平静,脏乱的外表下肌肤透出晶莹的色泽, 浑然凝塑成庄严的形象。 有几个妇人家跪下来膜拜,那像是具有感染性,一个人做,有人跟著做,然後 就是三个、四个、五个, 不久,他的周遭跪了一圈的人. 但是,诸葛龙始终不曾张开眼睛……… 《西元二四七二年六月二十三日》 对诸葛龙,他正经历了一场比刚才还要艰苦的历程,以前与合成人战斗造成的 伤,前天与尤诺领导激烈的战斗留的伤,加上撞击洞道的伤,与从岩峰上跃下冲撞 地面的伤,累积起来够严重,而他又没有适时的调理,反而消耗功力,做著激烈挥 剑奔驰的动作,这更增加了他的伤势。 他不能再以功力去压抑,眼下已经没有迫切的事情要做,所以精神上无法去支 持压抑的力量,伤得太重了,需要好好的去疏导才行,诸葛龙一次又一次运行真元, 平复体内奔腾的血气,进行大工程,止血、顺脉、检查体内伤势、去除瘀肿、培养 五脏六腑的气机、稳固骨骸。 一整个大工程做下来,再睁开眼睛时,眼前昏暗一片,诸葛龙不由吃了一惊, 随後才看出自己是置身在一个草砖团成的空间里,空间不大,只有三个榻榻米并成 的大小,两公尺高,前面有一个草枝编成的帘席,那应该是出口吧? 伸了一个懒腰,诸葛龙活动四肢,疼痛减轻不少,似乎伤势好多了,他卸下背 包,拿出徐娟为他预备的伤药,本来是给他在前往癈墟的路上敷治旧伤的,现在正 好用得上。 药敷在搆得著的部位,手碰不到的地方也只能暂时放弃,他打量著身处的空间, 应该是他原先盘坐的地方没错,或许是村人特地从他的周围临时搭建的。 对於这些村人,诸葛龙不知道要怎麽和他们沟通,想了想,或许应该通知陈定 山。 这个空间大小,使用「网波盒」恰好够,诸葛龙打开开关,地面立即泛起一片 毫光,诸葛龙先静静聆听外面的声息,确定一片静寂之後,才躺入光华中,使意识 进入能量网域,他不想进入「黑色星系」去惊动卓加,先试著直接前往非真的空间, 看看陈定山在不在那儿。 通道打开,蓝黑色人形一见到诸葛龙,有些讶异:「小龙?你在哪里?怎麽这 时候来?」 诸葛龙苦笑著将经过情形说了,问:「陈先生,该怎麽处理?现在我的身体受 伤,真气也消耗过多,一时之间是无法通过熔岩继续往前行,而且这些村人住在这 儿也不太妥当,岩浆还有再喷发的可能性。」 陈定山考虑了一会儿,说:「我会通知古振岗去一趟,这些可能是他的同胞, 就由他自行去接收吧,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才是,当初在登上大船之前,我曾与赵 领导他们沟通过,也达成了协议,地面上的残存人类,将来的领导核心不去强迫插 手,介入他们的生活,只是名义上属於统治局的管辖,尤其是地穴这一边,我有意 规划成另一个超脱於统治局外的体制。」 「呃?」诸葛龙感到有些意外:「超脱?你是指独立?」 陈定山笑了笑,摇头说:「不,名义上还是在统治区治下的人民,只是非必要 可以不受领导人物管制而已,到时候会签定一个契约,详细订定彼此的规约,并规 划一个区域,住在这里的人不越界,别人也不能随便进入,你忘了?这是因应古振 岗当初答应你们习武的要求,才有的想法。」 诸葛龙恍然地点了点头,又问:「赵领导会同意这一件事?」 陈定山呵呵轻笑,说:「这是一项交易,也算是一种协定,小龙,你并不属於 适合政治圈内的人物,这个对你来说,还是不要去追究的好。」 笑了笑,陈定山又接著说:「事情牵涉到政权利益时,谁也不可以尽信,连老 猫也一样,这是很无奈的,因为这牵涉了数百万,以後甚至是数千万到数亿的生命, 时势所逼,人有可能会变,小心谨慎,才能长久,你明白麽?」 诸葛龙虽然点头,内心却不甚以为然,要他不相信老猫,那是不可能的,他只 能沉默以对。 陈定山看著他,即使现在诸葛龙的模样是黑色的人形,他仍像是看透了似的眨 了眨眼,避开政治话题,说:「至於人造皮肤,你不用太过急著拿,我现在的身体 缺失还是很多,我正在自行调整修改,短期内无法做完,你可休息两、三天,一方 面让身体复元,一方面等熔岩冷却,再一方面在古振岗他们没到之前,守护那些村 民们安全,万一有突发状况,你要尽力协助。」 「嗯。」诸葛龙应了一声,说:「陈先生,记得向古先生说一声,我的衣服都 破烂了,请他帮我带两件过来。」 陈定山呵呵一笑:「放心吧!说不定徐娟会亲自送去,她刚才还一直说她心神 不宁,怕你出事,这下她可找到理由了。」 诸葛龙急忙说:「别让她跟来!陈先生,娟她应该先回家一趟才对,都快一年 了,可能徐伯伯和伯母都很担心。」 陈定山赞许地点头说:「放心,现在尤诺和玛莉丝都不在了,我已经通知老猫, 大约明天一早老猫他们会乘坐飞梭到『卫星城』去接管,那时就能进行改革,我想 再过个几天,等你拿回材料时,一切即将结束,你也可以陪徐娟去看徐杰夫妇,这 不是更好?」 诸葛龙尴尬地一笑,起身说:「那麽,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一步了。」 挥了挥手,诸葛龙回到现实来,睁开眼,就感到有人在看著他,转头看去,草 帘微动,两张小脸缩了回去,然後就是稚嫩的嗓音叫喊著,立即传来更多的人声。 诸葛龙知道是在叫自己已醒的事,於是翻身坐起,还没有来得及坐好,草帘一 掀,那蓄著浓胡的男子已一步跨了进来,可知早就在外面等了,想必那两个小孩是 他授意探视的。 浓胡男子掀帘进入,看到地面上一片亮光,先是怔了一怔,不敢再往前进,脸 上显出错愕的表情,跟著看见诸葛龙正在看他,才回过神来,随後屈膝就要跪下。 这一著真把诸葛龙吓了一跳,起身阻挡已经来不及,赶紧伸手挥出一道暗劲, 送到浓胡男子的膝下,以阻拦往下跪的势子,还使得浓胡男子被劲力震弹得几乎仰 身挫倒,急急站起来,望著他发呆。 诸葛龙吁了一口气,他知道是「网波盒」的光华震住了这个有智慧的男子,否 则这男子也不会如此恭敬,与昨天判若两人。 在心里稍微推敲,诸葛龙就明白了,这些人已经明显与科技文明睽隔很久,原 始化了,思想中存在著对未知事物的迷惑,或是叫迷信吧?这「网波盒」能量造成 的光华区块,在他们看来十分不可思议,加上武功宝剑做到的境界,所以这些人大 概将自己神化了,当成有超能力的精怪膜拜起来。 诸葛龙虽然想来觉得好笑,但他既不说破,也不关闭「网波盒」光华,存心让 这个男人暂时如此猜疑,免得住在这里的几天受到无谓的烦扰,反正等古振岗来了 以後,一切都会说明白,何必伤脑筋去解释太多? 他对浓胡男子摇手表示不要跪,再将身体向後移了移,指了指身旁,示意男子 坐下。 浓胡男子有点畏惧,磨蹭了两次,才慢慢走进光华中,当沁凉舒适的感觉沾染 到他的神经,传达到大脑时,浓胡男子绷著的脸就松懈下来,活动著双脚,慢慢坐 下。 诸葛龙看浓胡男子的举动,那表情神态非常有趣,在光华的映照下显现的轮廓 线条变化,繁复而多样。 浓胡男子学诸葛龙的样子盘腿坐好,倒也有模有样,两只手忘形地在光华中移 动,彷佛游湖的人将手在水中撩摆,透著新奇有趣,淡淡光华如水冰凉,也如水一 样清澈,怪的是不沾衣衫,不湿身体,更载不动身体,像笼上一件纱衣丝被,只及 胸下肋骨,实在好玩。 诸葛龙并没有打扰浓胡男人的兴致,反正语言不通,要说话也无法沟通,他也 不必再坐运功力疗伤,在古振岗他们到来之前,没有什麽事好做,就随这人玩耍, 打发时间嘛! 浓胡男子很快就聆回心神,注意到自己在何处,抬头看到诸葛龙微笑著看自己, 脸上有些尴尬,恍然像想到什麽,对草帘拍了两掌,立即有两名少女端著食物、饮 水进入,乍然间也是被光华惊住,还是浓胡男子咳了两声,少女才上前半曲膝蹲跪 下来,恭敬地把手上端著的食物和饮水捧到诸葛龙的面前。 诸葛龙连番失血、消耗真气,的确也饿了,需要食物补充,以供应身体制造新 血的养份,他也不客气拿起水果和饮水,至於肉类则推谢,外面的肉类他不敢随便 食用,唯恐吃到不乾净的尸肉,所以拿出背包内徐娟准备的合成食物包裹,配著饮 水和水果吃下。 但这举动看在浓胡男子眼中,却以为诸葛龙是不吃肉的,他把这一点记在心里, 终於明白眼前有神奇力量的「神人」还是会吃东西,而且只吃水果和饮水,这一来, 在他心里便成了神人是不吃肉的观念,只是他很疑惑,人如果学著神人的样子不吃 肉类,是否会像这神人一样具有无穷的威力?也许可以试试看,浓胡男子暗暗点头, 打定主意要试上一个月看看效果。 挥手要两名少女退下,他又看了看诸葛龙吃的合成食物,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那是一种由营养份浓缩而成的软冻状食品,类似现在太空人吃的太空餐,一个 一个像小糖果大小,以人造胶膜包著,呈半透明状,不是直接咬碎咀嚼吞下就能被 胃肠消化,只能以唾液去溶化吞咽,才可以吸收到养份精华,原本是那些军人的行 军口粮,具有补充体力的功用,能使行军距离延长,当时就是靠著它,两万名军兵 才有办法走那麽远,在保持体力的状态下前去袭击诸葛龙他们。 现在数千人移住在地穴中,吃的是古振岗他们提供的鱼肉料理,都把这些口粮 放著不用了,有美味的实物可以吃,哪一个还会去吞这东西?因此,留在地穴的还 有很多,口粮并不能当正餐吃,久了会有营养失调的危险。 徐娟因为怕诸葛龙在外面乱吃东西,吃出病来,所以从随著车队去推翻尤诺领 导时便装了不少在背包里,一路到现在只吃了不到三分之一,诸葛龙还真有点吃厌 了呢!虽然口味有四、五种,都还挺好吃的,但吃久了也受不了,所以才会配著水 果下腹,以他目前的情况,这样也已经足够补充流失的养份了。 但这种软软半透明的晶莹合成食品,看在浓胡男子的眼中,实在是一种诱感, 觉得神人吃的东西一定不平凡,不是仙丹也是宝物,那种想嚐嚐看的贪欲便被勾引 出来。 诸葛龙倒没有想到这男人会这麽想吃他的合成食物,但是有人在旁边看著自己 吃东西总不太舒服,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吃过东西,独自享用不如一起吃,就 随手将身前的水果、饮水与合成食物分了一些过去,打手势邀请共餐。 浓胡男子早就祈盼了好一阵子,眼看诸葛龙把东西推过来,也有些吃惊和欣喜, 以为这个神人探查到他的心意,看也不看水果和饮水,老实不客气地赶紧抓起一颗 合成食品,放到口里,他可舍不得立即咬碎吞下,含在口中品味,那合成食品与他 流了满口的口水混在一块儿,开始溶化开来,与一般食物回异的口感味道登时溢满 整个口腔内,心中顿时肯定了这是一个宝物没错。 吞了点落下咽喉,气味马上散布在身体里,因为是浓缩的养份,并没有颗粒, 进了胃肠不需消化便直接吸收,感受十分明显,使浓胡男子以为是宝物在身体里面 起作用了,因为这些养份吸收後很快的随血液散布到全身,给予细胞利用补充,精 神在短时间就有增加的现象,更加造成了合成食物是宝物的误解。 浓胡男子看著面前十六、七个合成食物小块,脑海中立刻构思起如何分配的问 题,不敢一下子吃完,怕吃出毛病,自许不是像神人那样的身体,体内的适应力不 够,吃一颗後不该立刻服用第二颗,像吃药也会周期、分隔时间服用,於是自己心 里定下时间表,然後把合成食物收起来,放到衣袋内贮存,准备以後按照时间表慢 慢服用,这是神人的赠礼,那是身为领导人物的享用特权,可以享用神人的东西。 然後,浓胡男子也拿起水果吃著,他看诸葛龙吃水果,认为宝物要配水果吃, 才会发生功效,他一切都模效心目中的神人,不敢疏忽一样,免得失去效果。 如果他知道那不过是合成食物,是诸葛龙和地穴那些军人吃厌的口粮,或许他 连看都不想看了。 东西到手,那份贪欲消去,浓胡男子心情也逐渐恢复正常,两人相对吃著水果, 各自想著心事。 诸葛龙暗自评估时间,刚才两名少女掀帘进出,似乎看到外面又已昏暗下来, 自己这一趟运功疗伤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昨夜那一场地震,地穴那边不知道是 否也感受得到?有没有造成影响? 看陈定山的口气,好像对地震没有什麽感觉,究竟是因为合成人身体的缘故, 还是地震传不到那儿? 如果地穴那边一切还好,古振岗的轻功不逊於他,又没有旧伤复发的顾忌,应 该是会在几个小时後赶到,所以…… 胡思乱思片刻,诸葛龙瞄了一眼浓胡男子,也是若有所思的低著头默默吃著水 果,「网波盒」的毫光由下向上映照得这男子脸部轮廓,倒有些诡异,现出一片阴 影,虽然练功的人视力随功力提高,一点微光即不亚於白天的明亮,但现在的照明 度对一般人来说是不太够。 想了想,诸葛龙从背包内掏出「小太阳」来,旋扭金属筒身,顿时光明大放, 在这小小的茅草隔间中光亮耀眼,「网波盒」的毫光立即黯淡下来。 浓胡男子骤然间被光华刺激惊觉,乍然之间不知道为何诸葛龙身上放射出强烈 但柔和的光华,立即大吃一惊,站了起来,心里想著这个「神人」花样还真多,居 然有办法发光!手上放射出的光华亮得胜过天上的皓月,当真如同一个小太阳,整 个茅室空间内像是摊在阳光下,纤毫毕露,其神力之高明无可预料,幸好自己没有 放肆轻率的骤下决定,对这个看似和善的「神人」冒犯,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有了「小太阳」的照射,诸葛龙已悄然关闭了「网波盒」,以节省能量的消耗, 另一方面,因为小太阳,他也突然有了灵感,遂也站了起来,对浓胡男子微微笑了 笑,比了一个到外面的手势,掀起草帘走出。 外面围了不少人,诸葛龙一出来,立即一阵大呼小叫,也许是被诸葛龙手中的 「小太阳」吓到,照明筒的光亮映照得周遭的十几枝草编火束黯淡失色,有几个人 已经跪下来,口中念念有词,虔敬地膜拜了。 诸葛龙不禁大皱眉头,却也对这些村民没有拜法,若是上前一个个搀扶阻挡, 语言不通,很可能造成更大误会,也太费事,这种因为不理解、想不通而产生原始 而思想封闭的迷信观念,无法以强迫方式去抹消,人心有固执的一面,唯有将来明 白真象之後,经由亲身的体会,他们才会自然醒悟。 所以,诸葛龙也不去管他们,要拜就拜吧!迳自纵身向村中一个较高的茅草屋 顶上跃去,把「小太阳」放在上头,这样子若是古振岗在山峰上向下望,应该会注 意到才是。 放好照明筒,抬头看看天色,还不到半夜,古振岗若来,可能在黎明前赶到, 或者等黎明後才出发,待在这里的时间至少还要半天。 诸葛龙站在茅屋顶上向四面梭巡,村子外围一片焦黑,高挺的草坡已经被烧出 偌大的焦土,不过火势已经消灭,岩浆那方面也只剩下一个大洞在缓缓冒涌,不再 喷溅,因为冒涌的速度不够快,岩浆到了洞口外就逐步冷凝胶著,在洞的周沿推积 了约有两公尺高的一圈,要是长久下去,真有可能会堆出一座火山。 原来的裂隙,现在都已经被封住了,一线宽有六十几公尺的黑红色带状十分显 目,仍有少许的烟气上升,照情况来看,情势稳定下来了,再过个半天时间,那黑 红色的半凝结岩浆就会冷却到可以通行的程度。 度量了一下岩浆洞口与村庄的距离,足足有近三公里的距离,短期内不会扩伸 至危害到村庄,但是草坡被火烧去,这个村庄整个显露出来,已经无法再以草网掩 蔽伪饰,明显看得出有十几名壮丁被派在庄外巡走,以免外来的野兽或敌人侵犯。 地球异变後,大型野兽变得少了,听吴毛雄说,旧亚陆块是各种野生动物的天 堂,不过自己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也不曾看过大型的肉食性动物,多的是狐鼠之 类的小型动物,照这麽看,或许这地方还有别的人烟? 诸葛龙心中一动,自己在这里救人,已经是能力极限了,若另外真还有人烟居 住,希望不是住在草堆里,没有被大火波及,否则那真是一大遗憾。 低头看著村里,还是有十几个愚诚的村民徘徊不去,抬头看著他的一举一动, 使他有一点不自在,这些村民是够真诚了,只是用错了对象和方式,他也不知道这 样来是救人还是害人?虽然救了他们的性命财产,要是引发这些材民的神格崇拜思 想,将应有的精神动力和信念寄托在他这个假神的身上,是否使他们的灵魂失去了 救赎的机会? 摇了摇头,甩去「历史课程」中谈的人神思想,诸葛龙很奇怪自己居然会在这 个时候想起这些,以前「历史课程」的评比只相较於「生态课程」要好一些,原以 为早忘光了,现在看来,仅仅是记忆在脑海里没有挖掘而已。 摸摸背上的宝剑,离古振岗到来还早,不如到前头空旷处练一练剑吧!总比在 这里与村人相对要好一些,以前因为怪兵器刃锋性质特殊的缘故,于钧仞教授的剑 诀,还只练了一点皮毛,现在虽然因为受了内、外伤不能全力施展,挥耍剑式还是 可以的。 低头再看一眼,诸葛龙忽然发觉那浓胡男子并没有跟著走出,然而转念一想, 背包里也没有什麽贵重的东西,遂笑了笑,对村民挥挥手,转身振臂而起,恍似大 鸟掠空而过,向著村右前方数里外隆起的高丘奔去。 高丘上可能是因为岩面稍微陡削,上方生长的植物并未受到火势波及,仍是绿 绒绒地一片,诸葛龙本来想登上去的,但是想到这一大片焦黑中仅有的少许绿意, 也就放弃念头,反正被烧成焦黑的草地上已经没有草枝妨碍练习了。 但是他意外的发现到不远处有一个小溪流,或者该说是一个泉流,范围不大, 蜿蜒不到几公里远,就流入地下,然而这水流清澈,正好可以用来洗去身上的灰污。 诸葛龙奔近,沿著水流的方向朝上走,想找到它的源头,因为他想到这里可能 就是村庄取水的地方,怕的是上面有人,用了二手水流,即使机会不大,想一想也 觉得恶心,另一方面,在水源处应该有个水池,即使不大,在那里洗浴也比较不会 被看见,取水的人该不会爬山去取吧?这个高丘看似小巧,实际上高度也有个四、 五百公尺,走了数里地再爬几百公尺高,那会累死人的。 沿著小径向上走,在快到丘顶的一侧,诸葛龙的确找到源头,可怜只有两公尺 不到,深不及膝盖骨的小池,但是他已然十分满意,当下用剑挖取一块头大的石块, 花了半个小时削空成粗糙的瓢碗状,用以舀水冲洗。 脱去了破烂上衣、靴袜,只留著裤子,诸葛龙在池边缓缓地洗了一次澡,小心 地没有让冲洗的水溅流回去,虽然洗得不太痛快乾净,也比未洗前像样得多,只觉 得清凉轻爽,原先的难受泥腻都随之除去,彷佛身体的伤也减轻几分。 於是,连衣衫和靴袜也用水冲洗过,以内力排去多馀水份,铺在石头上用剑鞘 压著,赤著双脚,倒提宝剑走上丘顶,迎面晚风徐徐吹来,带来清和的凉意,精神 为之一振。 诸葛龙深呼吸几次,调匀真元,将气机循脉游走,放开心思使之空灵,开始悟 剑。 手捧著宝剑,这一柄不知是何年代的古剑闪烁著莹莹青光,泛出森森的凉意, 越是摩娑刃面,诸葛龙越是喜欢,难以形容的契合感油然而生,恍忽想起于钧仞曾 经说起的一段话:「刀是兵器中的王者,挥动时所要练的是『傲气』,要有君临天 下的威赫,身为刀的主人,一刀斩出,全身力气皆聚在肘骨至刀尖之间,既已挥出 决不犹豫,正大光明,堂堂正正与敌相对,起落间立分两半,所以练刀的人要有极 高的理智,不能受到感情的左右,分得清出刀的刹那,这是正道,是人在使刀,当 刀与人成为一体,即成了刀君,这是练刀最好的境界。」 那日,是在车队出发前往海边时的前一刻,于钧仞将剑诀教完时,按著诸葛龙 胸口,替他检查施展「孤傲刀诀」时说的话。 「武功就是如此,有正与邪之分。」于钧仞感慨地说:「若刀练得不对,走的 是就是『霸气』,心中存有杀意,又被情感牵动而出刀,那时刀中含著执念,使刀 者再也不能冷静下判断,只会盲目用刀,同样是一刀斩出,力气却由腕骨前移到掌 心与刀刃上,挥刀不由心想,任性而挥,只能感受到挥刀的快感,那时人的神志便 被刀所控制,要杀便杀,不想杀也由不得自己,形同疯狂,不杀不舒服,心与刀无 法相合,气力便源源由刀上流出,用力过度,人就伤人自伤,与敌同亡。」 当时诸葛龙咋舌地问:「所以我受伤,是因为我真气使用过度,被真元反冲的 结果?」 于钧仞点头微笑:「小龙,你的根骨里,手掌、手臂到肩骨的比例,用来使刀, 刀会向前多伸出两寸,这两寸就是关键,练不来的,在身体来说,你的身体是练刀 的人最希望的上品,使刀者的意念就是放在刀尖上,所以你使刀极具威力,比毛雄 要好得多,可是你的个性不适合刀。」 「为什麽?」诸葛龙记得自己这麽问:「既然我的身体适合练刀,为什麽不能 练?」 而于钧仞只是笑了笑,说:「就因为威力大,平时你怕伤到人,真气贯注并不 在肘腕,而是在手掌,总想万一不对时好收手,是控制劲气的意念强过使刀的意志, 这已经是『霸刀』的范围,反之如果与敌人交手,你的瞬间反应又比别人快,判断 力也够,本来是你有机会成为刀君的条件,可是你的心性不够理智,太过善良,也 太单纯,无法保持情绪的稳定,这使你在遇到残酷的情境时,会不自觉的影响到挥 刀的心态,所以就使刀的心理条件上,我们认为你不适合练刀,或许将来你会克服 这一点,但不是现在。」 轻抚著剑身,诸葛龙现在回想,确实是如此,但是,剑呢? 于钧仞曾说:「剑为兵器的圣者,使剑与使刀不同,刀走意,剑走灵,刀靠的 是使刀者的意志,剑依赖的却是使剑者的心灵,而这一点,对你来讲,剑与目前的 你最能配合,而十八种兵器中你最应该练的也是它。」 那时于钧仞手指轻轻划著怪兵器的握柄,轻叹著说:「剑式是灵巧胜过力量, 当然剑也有大型的重剑,那可以当刀来劈砍,但学武者用剑却讲究空灵轻巧,气机 不断,剑式连绵,虽然同样是力透剑尖,但使力点却是手腕,恰好与使刀者相反, 因为剑与刀重量厚度差别很大,一般的剑无法硬劈硬击,只能以灵巧取胜,靠的是 心灵上的反应,你的心够灵巧,所以适合使剑。」 「心要灵巧……」诸葛龙轻轻挥动手中的宝剑,思索著这一话的意思。 气劲贯注在剑叶上,想著昨夜挥剑割草的情景,诸葛龙低下身来依样划动著, 剑叶上传出「嘶」、「嘶」轻响,漾出一片扇形透明青影。 这样的动作会轻灵吗?诸葛龙收剑直起腰,摇了摇头,想著于钧仞的话:「刀 有刀君,剑也有剑圣,这个『圣』字可圈可点,用得很妙,刀中的最好境界也就是 成了刀的主人,可是一个使剑者,不但是要精、气、神与剑相呼应,更要在修养心 性上要与圣哲贤士看齐,出剑时并非固定不变,也不是变个不停,进退之间要合节 合拍,转折要柔要快,扫削时要狠,挑刺时要准,动作一气连贯,缺一不可,所以 运剑时心要定、气要沈稳、身法要轻盈、动作取法自然,随心意使臂运剑,所以心 与身是一体的,身与手是一体的,手与剑也是一体的,而剑与步伐是一体的,四项 合成一个整体,才是用剑,是剑超凡入圣的开端。」 诸葛龙晃了晃脑,觉得被这绕口令一样的说法弄得头昏,以前他一直是凭感觉 在挥动怪兵器,哪里想过还有这麽多的名堂,可是就因为没有好好练过,才会一再 的受到内伤,不练悟是不行的,看著手中青莹莹的剑锋,正在闪烁著流光般的毫芒, 似乎在笑持剑者无用。 「我就不相信悟不出来。」诸葛龙把剑锋朝下插入土丘,让它颤颤的立著,开 始静下心去研究于钧仞的话。 「心与身是一体的,身与手是一体的,手与剑也是一体的,而剑与步伐是一体 的,四项合成一个整体,才是用剑……」诸葛龙喃喃自语,仰头看著夜空,天际繁 星眨著眼,向他无声诉说著。 「心与身是一体的,身与手是一体的……」诸葛龙开始空手比划,一次又一次 依照于钧仞教授的剑诀,半个小时过去,他叹了一口气,停止下来。 「本来心就与身体是一体的,身体与手也是一体的,这又有什麽?」诸葛龙搔 著头,想不通其中的差别:「好像走路,心里想到了,身体就跟著动,身体动了, 手也会摆动,很自然嘛!根本不必想,就……」 诸葛龙手掌在大腿上拍了一下,叫:「对呀!动作取法自然,不必想就自然会 动作,所以随心意运剑,想怎麽挥就怎麽挥……」 突然泄了气似的,诸葛龙又摇头自语:「不对,那不就和原来的我一样?要是 这麽简单,我又怎麽会受到内伤?」 微风吹来,青森森的剑在风中摇摆,像是在倾诉著:「用我吧!用我挥出最犀 利的一剑!」 诸葛龙看著摇摆的剑柄,忍不住上前握住,拔出高举,让剑与人成一直线,彷 佛剑与人成了一体,剑是人手臂的延伸,手指著天,剑也指著天,人不动,剑也不 动。 但,不动又如何?这就是心身一体、身手一体、手剑一体、剑足一体吗? 长剑收回胸前,诸葛龙决定不再苦思,要以实际行动来体会,扬剑起式,循著 于钧仞教的剑招演练,一招招、一式式,练习得十分认真,青森森的剑芒成弧、成 点、成片、成线,切削著空气,嘶啸著密布在身体周围,脚下也没有閒著,将在地 穴湖边想到的步伐一一踏遍,森寒的剑气劲风在这十公尺不到的丘顶扩散,越来越 快,也越来越有力。 然而,使来使去,诸葛龙就是无法在挥剑中体会到于钧仞所说的境界,感觉上 不就是人在使剑?要剑指哪里,剑也自然随著手势指去,有什麽不同的呢? 于钧仞说过:「进退之间要合节合拍,转折要柔要快,扫削时要狠,挑刺时要 准,动作一气连贯,缺一不可。」,这些他都做到了呀! 诸葛龙蓦然收式,依旧是斜摆的剑,人却失去了锐气,为什麽呢?还有哪里不 对? 这七招剑式,是于钧仞私下传授的剑法,诸葛龙虽然没有时间练习,但也在心 头模拟了好几百回,他自信没有弄错,也不会记错。 「四项合成一个整体……精、气、神与剑相呼应……合节合拍……一气连贯……」 诸葛龙挥动著手中的剑,略微有些烦燥,喃喃念著于钧仞说过的话,想要从中去悟 出一个道理来,然而,越想就越混沌,越往牛角尖处钻。 於是,诸葛龙怀疑起是否因为自己顾忌著内伤,不敢全力练剑,才会造成这样 子的结果,开始泄气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今天再练也练不出结果。 「要是于先生在的话……」话才刚说出口,诸葛龙立即惊觉地住口,自己竟然 产生依赖心?只因为一时的不成功,而想靠于钧仞速成,真是够丢脸! 诸葛龙振作起精神,继续练习招式,能熟练这七招剑式,也是一项收获,至於 悟剑的事,就先放一边。 他把七招剑式一次又一次的练习著,完全不再去理剑意问题,只想著把剑练熟 悉了,练成了习惯,至少在以後就不必再经过思考记忆的阶段,就像游泳,一旦熟 练了,就不必去老想著换气和姿式,那麽,他就可以一边练剑,一边思考。 抛开旁骛,专心於剑招的变化,七招剑式越练越灵活,变化也更加繁复,山丘 上已经是一片剑光流转穿掠,刹时地面划出一道一道的剑痕,「嘶嘶」的剑啸声由 急而密,由密而连串成不间断的长音,音声从高尖以至呜咽低沈,山丘四周的空气 已被催动著起了异徵,草茎摇摆,没有定向,泉水溅飞的水气由淡而密,由密而形 成蒙蒙水气,缓缓散布。 诸葛龙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异样,只专心地想著还有没有招式的细节练不到的地 方? 时间经过一个小时,水气越来越浓,像是雾一般的在山丘处流动不散,渐渐地, 整个山丘被淡淡地、白茫茫一片水气笼罩住,隐隐约约,剑光穿梭在如雾的气中, 带动著雾气,开开合合,煞是美极。 但是诸葛龙却觉得苦恼,不知从何时开始,剑好像逐渐变得很沈重,那一片白 茫茫的雾气似乎变成了练剑的阻力,剑叶在雾气中急疾的划动,声音像播散一地的 碎冰,清脆悦耳,但是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划动剑刃。 他不知道水气从哪里来,也不明白为何水气使剑叶这麽沈重,诸葛龙很懊恼, 老天怎麽在这时候搞出这些水气来妨碍他,难道刀不能练,他也不能练剑吗? 都已练到这样了,要放弃是办不到,诸葛龙咬牙与水气斗上了,剑招一次又一 次的练,管他水气不水气,练完後再说。 再经过一个小时,诸葛龙开始感到手酸,这种大自然形成的力量与人力相抗衡, 对他来说是吃亏的,尤其是他开始注意到剑叶上细碎的声响,与由剑刃实际传来的 触感,很奇怪,在这山丘顶上削到了什麽东西? 剑上的阻力沈重,他终於轻喝一声,抖腕摇剑,挽出一个剑花收回,左掌跟著 向前推出,击出五成力道,想看看前方究竟有什麽物体影响了剑的挥动。 劲风卷涌,直冲而出,掌劲中确实感觉到隐约的阻力,诸葛龙顺著左掌方向看 去,却看到一幕奇景,在掌劲中挟带著无数晶亮的东西飞出,像是爆开千百个细小 的水晶粒,飞散蓬张开来,向远方山丘外射去。 诸葛龙左掌伸出忘了收回,眼睛睁大地看著那晶亮的东西迅速消失远去,猝然 头脸一阵冰凉,用手一摸,冰?沾在手中像是冰砂一般的半融物,在手掌的温度下 瞬间化去,同一时间,站立处的七、八公尺范围,「浠浠沥沥」地散落不少冰粒, 水气消去许多。 虽然被这冰砂一样的东西落得一头一脸,变成了落汤鸡模样,诸葛龙却难以置 信的怔愕,这是怎麽回事?就是这些冰砂在捣蛋?哪来的? 这真是搞得他一头雾水,只得苦笑,自认倒楣。 水气渐渐散去,诸葛龙走回泉水小池边,不必摸也知道是湿淋淋地,像掠著它 们的岩石一样。 「算了。」诸葛龙吐出一口长气,看看天色,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了,提起上衣, 再一次以真气排去多馀水份,穿著在身上,系好剑,将放了袜子的军用靴提在手中, 向山丘下掠去。 待回到村庄时,整个村庄已经都睡了,村中茅屋顶上「小太阳」仍在放著光芒, 村子外围有几个壮丁在看守,诸葛龙怕引起骚动,不愿跟他们纠扯招呼,在十公尺 外提气远远腾起,从他们头顶上掠过,两次起落,已回到那一间村民临时搭起的茅 草屋。 令诸葛龙惊讶的是,在茅屋外面居然还站在两个人,也就是那两个在浓胡男子 身旁的护卫,那麽说来,浓胡男子还在里面? 诸葛龙跃了下来,把两名护卫之一吓到了,他们累了两天,其中一个已经站著 打起瞌睡,另一个也是半昏沉状态,一下子有人在面前跳下来,下意识地就要喝问, 手里的草网就要撒出,但是还没有动半寸,只来得及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人已经 昏迷。 松开手,诸葛龙随手又朝另一个身上按去,他不想在半夜里惊动里面的浓胡男 子,也许这人早就睡了。 掀开草帘,里面有一片毫光映现,诸葛龙一怔,看见「网波盒」被打开了,而 那浓胡男子正躺在光华内,如同睡去一般。 「糟了!」诸葛龙皱眉轻呼,他看得出这个男子是被引进网络里了,而这个没 有权限又不懂规则的侵入者,在网络里就像小婴儿一样的危险,弄个不好,说不定 会有生命危险。 看著「网波盒」上的使用记录,人已进去一个小时,剩下两个小时的能量,若 自己再加进去,能量会加倍消耗,那麽,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将人送回现实,最简单 的方式,是关闭「网波盒」的能量,让这个男人的意识被弹回,但是一个处理不当, 比方说人在屏幕力场中,又没有权限的保护,那结果就和玛莉丝一样,意识留在网 络里,切断了与身体的连系,永远别想回来了。 另一个方式,是自己也上去,用自己黑洞状的虚拟领主身体去吸收被浓胡男子 分去的能量,那麽可以把这男子的意识踢出网络,只不过若在时间内找不到这个浓 胡男子,能量用尽,诸葛龙会被弹回现实,自身并没有危险,浓胡男子仍有失去意 识的危机,相较之下,这虽然有些冒险,比起直接关闭要好些。 但是,网波盒如果将能量用尽,以这临时拼凑而成的小型「能量产生器」需要 十二小时的充填,才能使能量送入网波盒中,要充满可要一天一夜。 没有时间多想,诸葛龙决定一试,先将浓胡男子周遭的能量光幕缩到刚好一人 大小,另外再开启一个一人大小的能量光幕,这是为了防止意识流交错的可能性, 分开来,能量就不致混淆。 躺进能量光幕中,他还真不太习惯这样狭小的能量光幕,因为能量的分减,诸 葛龙这一次好像回到从前,重新感受到刺破薄膜的感觉,虽然速度还是比以前快了 不少,却令他颇有感触。※ 第廿七章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