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我的药 我抬头仰望,它在我的星光里;我低头沉思,它在我的手指间;我端起咖啡, 它是我的香醇;我打开红酒,它是我的迷醉;我悲伤,它为我流泪;我快乐,它为 我欢笑。 它就是音乐。音乐,在我身边。 我爱音乐,我爱每一种音乐。它们在不同样子的我面前或跳跃,或漫步着走来, 告诉我心情的故事,让我明了那一时刻我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又用它们的手指挑弄 到我心灵最敏感的地带,加深那一刻我存在的意义。 和音乐的故事,就是我成长的故事。 肖邦,永远的情人 永远的经典就是肖邦。 一个人时候的最大享受就是拿一本好书——或村上春树或杜拉斯,端一杯红酒, 在梵高的《向日葵》下面听肖邦热烈又略带伤害的钢琴——我只听他的钢琴。那是 无可匹敌的情感之音,是一泻千里的澎湃激情。回荡的,反复的,统统敲在我易碎 的神经上。 清晨的时候我听肖邦,那是一夜细雨滋润之后的清新,我和清新一起呼吸早晨 的芬芳;深夜的时候我听肖邦,那是火车即将出轨似的倒错,我和倒错一起沉入黑 夜的深渊。 肖邦是我的孤独,肖邦是我的狂热,肖邦是我自己,肖邦是我永远的故事。我 不懂16分音符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爱肖邦。那清脆的流水是我的零食。可能我会再 喜欢什么别的音乐,可能我会再陷入什么别的情绪,可能我会再爱上什么别的男孩, 但是我永远不会抛弃肖邦。抛弃他等于抛弃我自己。 “我过生日的时候,宁愿你送我全套的肖邦。这比你送我一座别墅还要强上10 0倍。我只想你送我全套的肖邦。”那时侯我在楼下的CD店里对李玄说。 1年多了。我的生日也过了。一年多里他说过无数次肖邦,可是到现在他也没有 送给我。以后也不会送了。 POP,小甜饼 和欧美流行乐的故事,与一个又高又白又瘦长相甜美的男孩有关。是他泼给我 满身的欧美流行乐,也是他留下这破碎的回响不顾而去。 他就是李玄。他也许是我永远忘不了的噩梦。 我是一向很喜欢Pop Music的,可是我出来没有留心去记忆那些歌手的名字。当 时,我除了能够说出谁都耳熟能详的Michael Jackson、Michael Boton, 就是那时 刚刚开始窜红的Back Street Boys。居然英语远远不及我的他,却可以把我拽到我 家楼下的CD 店,从令人眼花缭乱的CD堆里挖掘出一张张好听的 Pop Music,而实际 上,那些也正是我所熟悉的,我所喜爱的。 于是,Mandy More、Aqua、Savage Garden唱着跳着,来到了我身边。我们总在 深夜的时候在车里低语、拥吻,周围环绕的是青春甘霖般的动人节奏。我们的爱渗 透了音乐,音乐也渗透了我们的爱。我们还在Aqua的歌声里在东四环飙车,超过了 丰田超过了尼桑,响彻云霄的是我们的青春。 然后有一夜,在Back Street Boys的Larger than life里,他把我带进天堂。 我是那么爱着他,爱着我们的爱。然而他把晴朗从我头顶揭掉。 一句“没感觉了。”我们客客气气的在一次做爱之后道别。麻木是我的哭泣。 那时侯他象蚂蚁一样搬来无数东西,这时候我象圣诞老人一样一股脑扔还给他。 除了一张Britney Spears的CD。 坚定的节奏,“小甜甜”如蜜却顽强的歌声。我要站起来,虽然心里满溢着失 去了对象的爱,虽然爱一点点在变成绝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她唱,让鼓声敲 醒我遥远的心灵。 ROCK,坏男孩 但是置身黑暗的我,再也无法享受 Pop Music的灿烂阳光.。心灵渐渐冻僵,快 乐的鼓声只能震颤我的肉体。 谁来?谁来治愈我的慌乱?或者使我更加慌乱。声嘶力竭的歌声和疯狂的节奏, 我需要被大声叫醒。 Rock,叫嚣着来了,它是我悲伤的爱情。 我楼下的那家CD店的店主是个地下歌手。因为他是个弹吉他的,我就自己给他 起名叫“吉他”。没了爱人,我经常在中午喝了几杯小酒之后晕忽忽的游荡到他那 里,在他店里的破尼龙躺椅上一靠,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就开始看杜拉斯或者干脆 睡觉。耳边响着的是他捡出来的各种摇滚乐。店里人来人往,有人的时候,吉他会 和光顾他的人聊天;没人的时候, Rock撕裂般的叫喊是我们的沉默。 还有添舐伤口一般的低吟,我统统让它们穿透我的悲伤,也让我的悲伤把它们 穿透。 几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吉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家。那是一个离市区很院的小平 房,CD成了它的墙。 他放起 Rock演唱会的现场,我见到台上台下的癫狂。 他扑向我的身体挡住了我投向癫狂的视线。我只能听到不知所云的高唱。 泛着霉味儿的破屋里,环绕的是乱七八糟的CD和乱七八糟的音乐,电视里成千 上万人热热闹闹的忙活,还有个又高又白又瘦的“吉他”代表摇滚强奸我。 我把双臂枕在脑后,静静审视这一切。任由屋子被唱出来的愤怒渐渐填满,任 由他把我渐渐填满。 “真他妈丧,我觉着自个儿象个奸尸犯。” 我的确出工不出力,谁让他对我强迫硬逼。 临走我乘他不注意,从墙上抽走一张CD,放在小腹位置的裤子里,冰凉的盘盒 紧贴住我温暖的皮肤。不知道哦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走他的CD。 走出破屋面对荒凉的漆黑,我忽然感到疲惫,一切都是虚无和没意义,我厌倦 了永远长不大的摇滚。绝望是什么?它不是你的失去,是失去了的你自己。 JAZZ,暧昧的伴侣 还有JAZZ,慢吞吞的JAZZ。 与吉他事件同时,我的甜蜜男孩——李玄,答应了我的SEX邀请。 镜子里,JAZZ中,我品尝着我的美丽。孤独的美让我心寒。我的身体细致又丰 满,是完美的线条。随着我的扭动而呈现出曲线的优美,它诱惑着我。我看见自己 眼中的妖媚,我感觉自己就快爆炸。如此美丽的身体,谁来代我拥有?那应该是巧 克力在舌尖融化的细腻香滑,好象冷爵士般的舒缓性感。 李玄? 李玄。 他的身体令我满意。他苍白瘦弱,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温柔;而每次的进入, 都带我离天堂近一分,好象黑色的旋涡,把我卷进另一个极乐的世界。爱他修长细 腻的身体,线条如我一样的流畅。 于是在如烟的歌声里,我和他飞上云霄,让我流进音乐的身体,让音乐流进我 的身体。是后现代主义绝望的浪漫,泪水般流动的歌声满溢在黑暗的每个缝隙,我 在歌声中升腾。 我不知道快乐的时候为什么哭泣,我不知道笑容上面为什么有乌云,我为我所 追求的美丽而痛苦,我搞不清楚整件事情有没有意义,在这一团糟的茫然里,我堕 落的夏天结束。 电子乐,冷棺材 秋天一来我就感冒了,我一次接一次感冒了三次,感冒完三次我就把自己包得 象个粽子。粽子似的我混进了北大课堂。 跑到北大偷文科类的课听,有天我闯进了“后现代主义哲学”。 小小的教室里有11个人,11个男人,连老师在内。他们对着我这唯一的女人发 愣。 “旁听可以吗?”粽子问。“欢迎啊。”土狗一样的老师受宠若惊。我说他象 土狗并不是骂他。因为除了土狗,我再想不出什么和他长得更一样。 于是土狗很体贴的让我和旁边一位男同学分享上课用的材料。那是一大叠复印 出来的纸张,我认得点英文认得点法文还认得日文,可是我保证这纸上写的不是它 们其中任何一种文。 土狗谈起尼采。如我预感的,这原来是德文。 但是这倒霉的德文。 整整一堂课师生完全陷在了德语语法里跋不出来。他们对自己反复重申“这不 是公共德语这不是公共德语”。然后大家全晕晕的下了课。 我要说的是我还没有白来。 土狗从德语之中透出一口气,说了句:这世界原本就是虚无。“亚里士多德知 道,可他没说出来;尼采最后投向纳粹,多半也是因为明白了这个。。。。。但是 你们也就随便听听好了。” 原来我一直发现却不敢承认,一直感到却无力面对的,早已成为了事实。那我 还有什么可值得彷徨? 于是我放轻松。我不知道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但是我知道什么事我不想做。 一天的早晨醒来,我播通了我寻呼台的号码。“如果有一个叫李玄的先生呼我, 请你告诉他:机主已经停机。” 不做爱我很难过,但是做了爱我更难过。 电子乐啊,著名的寒冷。 如果尼采有部电脑,他准是电子乐最杰出的玩家。那就好象尼采的哲学,凌驾 于人类感情之上,空空的道出超凡的声音,声声击中你最虚弱的要害,你在里面千 疮百孔,最后,千疮百孔的你却也变得毫无知觉。你在其中扭动、摇头、伸腿、摆 臀,似乎迎合着那乐声,而乐声始终离你好象很远。你在麻木中疯狂,那是形骸的 极度放浪,又是灵魂的极度收敛。一层又一层,你被音乐裹起来,密不透风。爱远 了,伤害远了,欢乐远了,悲伤也远了,它们在心灵最远处依然存在,可它们被你 和电子乐一起冰封。 爱上电子乐的我,那天去了JJ。 1平方米的圆台上,我感觉着音乐的撞击,它击在我的关节上,我的关节随之弯 曲。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舞姿好象总与做爱有关。我低着头,粉红色的眼镜挡在 我面前,长长的黑发遮住我的脸。我感受着电子乐冰冷手指的爱抚,我在爱抚中起 舞。当音乐拨弄着我剧烈摇摆的身体,我听到DJ的大喊:“咱们为这位小姐加油啊!!” 这时我抬起头才恍然发现,本来朝向前方跳舞的大家,这时候已经全部转过身来朝 向了我。他们停止了舞蹈,全部看着我。 你们为什么看我,我只是想好好的跳舞。 DJ再次起哄的叫喊。追光灯只亮在我的身上。 我从来没有停止跳舞。我越舞越知道了自己的想要。看吧,你们看我,我的全 部已经摆在了这里,我的爱和我的欲望。 台下也随着我的扭动愈发的疯狂,男人们挑逗的围住了小小的舞台。 直到在他们的哄抢中,一个男人被挤倒在我的舞台边,我忽然感到了没趣。转 身跳下了台子。 DJ继续“呕要呕要呕就要”的起哄,追光灯继续跟到了台下。 我无视DJ无视追光灯无视所有的注视,转过身面对无人的角落为自己跳舞。耀 眼的灯光告诉我黑色的影子,它和我一起参加这众目睽睽的无视。我在音乐中抬起 胳膊,它在音乐中抬起胳膊;我在冰冷中伸展自己,它在冰冷中伸展自己。呵我亲 爱的,咱们玩咱们的,为什么他们在傻傻的看? 二层的人早就站了起来。JJ两层上下2、3百人,此刻全在静静的观看女孩独自 的玩耍。 DJ终于意识到没戏好唱,臊臊的移开了灯光。 电子乐是没有情节的爱情故事。 现在是冬天,窗外的冷风透过玻璃杀了进来,我围着毯子坐在电脑前。电子乐 仍然在我的光驱里飞速转动。我不知道下一次我会迷上什么音乐,下一次我迷上什 么的时候,大概春天就来了,春天来了的时候,我会有新的故事发生。我不希望那 再与伤害有关,我希望我已经学会了成长。 电子乐它在叫啊叫,它知不知道我寻求安定的幻想?我的幻想写在电子乐里, 电子乐写在我的幻想里。鼓敲着,我跑着,我很无知我很疯狂,但是我想知道自己 跑向什么地方。殇儿殇儿我亲爱的孩子,你10岁的时候就有个老和尚偷偷对你爸爸 说你的女儿不一般你可要管好。你赤手空拳来到这世上感性是你的矛智慧是你的盾,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能停止生产那个叫“伤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