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男生24小时 人学到了高三,越学越深;人谈恋爱,越谈越深,但谈不妥就分手,各行其路, 可学就不同,想说爱也不容易,想说分手也不容易。 本文的主人公就是这样一个人,男性,十八周岁高三学生。 他偶然回忆了世纪之交某年某月的24小时行程,特此记下。人说日记日记,一 日不记便会忘记,以防年老体衰后,不能有回忆的资本,作了番详载的记录,能缅 怀悠悠岁月。 一日之机在于晨。6:45am,慌张起床,穿好衣裤,妈的,根本没有充足的睡眠, 可谓睡不达愿,7:00am就要上课,凶巴巴的主任恭候在校门口,谁迟到谁挨光秃秃 的球场上练列兵去(当然优等生会受优待,妈的,这又不是菜市场,哪里有高低贵 贱之分。国际歌分明都白唱了)。 6:48am,穿完衣服,头发随意向两边自由对称,踏着我的跑车(注:不是奔驰法拉利, 只是一部脚踏车,且由一破产自行车厂荣誉出品),飞驰向学校,暂时忘了睡眠稀少的 问题。 7:01am,妈的,还是差了一分,要领悟“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痛苦了,失败-- 主任不在,也许仍在睡意朦胧;可能看门的经济警察已跟主任实习地心有城府,我 只好乖乖地被押解到平时最心爱的球场练站立,肚子饿得像在吟诗,至于吟些什么, 妈的,肯定和杜甫的那两名句勾肩搭背。胃已烂掉大半,离临终的日子所剩无己, 那声声呐喊也许是一种种回光返照。经警并未学到主任的全套解数,主任能眼观八 方,而他只能学到七成半,仅会眼观六路。于是,瞅准机会,逃之夭夭。其同排列 的还有高一高二的学生,邀之同行,他们纷纷摇头。呵,装纯真--终有某天,你们 会变得用两个词组形容--油条和猪油。 7:15am,刚跑到教室,便发觉肚中正在开演唱会,妈的,这么摇滚,好象崔健 和零点在合开演唱会。由于肚子正受到打击,震撼到了记忆神经,也让它格外精神, 记起睡眠不足,真是那个屋什么漏什么雨--妈的,《还珠格格》看多了,说什么成 语谚语少几肢胳膊腿。有古人说,什么和什么不可皆得,妈的,“还珠”后遗症, 反正就是那种忠孝不能两全的意思。于是,我卧倒睡了,借此时机忘掉饥饿,英特 奈雄尔一定会胜利--Sorry,Sorry,脑袋里太混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里塞,幸 而此兄任劳任怨,顾全大局,不会气爆了。 7:40am,开课了,压根没预备听,嗑睡虫仍伴随着肚中的音乐会欢快地愉悦地 跳舞,也没心情去和后座讨论邱淑贞和舒淇谁更性感,一心向睡。 8:35am,妈的,吃顿早饭就像高考似的,小小一个服务部,挤进去分杯羹,然 后全活着出来困难不小,所消耗的能量比那羹的能量大不少。人潮人海,王府井那 见过,老城隍庙那见过,就连农民伯伯们赶集那都见过。现在又得上课,那顿残缺 不整的早饭总算给人丁点心理作用,恢复了元气,找后座讨论谁更性感,本有自己 独特的见解,想把利智推荐出去,可后座却安然而睡,只好作罢,到底人与人之间 生物钟有所区别。 9:20am,到了做操时间,又来到那片贫瘠的球场上。四肢无力,懒洋洋地像只 乌龟,伸展腿脚工夫,又爱着太阳, 不肯放过,仍然意志坚定地蠕动着。已不怕类 似“饭后不宜剧烈运动”的劝告,因为那阑尾早就舍本体而去。在某年某次“饭后 早操”,过了不久,阑尾与我匆匆而别。 11:00am,已是上午的最后一课,这课对学生们来说,从本质上不像都德小说 里描写地那么使人留连;不过老师依旧钟爱万分,分分钟不放。 11:30am,这老师已把课拖延十分钟,足以表明此老师呕心沥血,对教育事业 鞠躬尽瘁。说到鞠躬尽瘁,不得已想起蜀相诸葛亮,这孔明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弄出篇《出师表》,后又来了篇《再出师表》,后人最是无辜,为了应试高分,只 好把《出师表》一背再背,把孔明兄的鞠躬尽瘁回味再回味。之后不得了,孔明兄 会不幸被剧攻劲锤,口水淋头。 12:00am,终于吃顿饱饭,父母工作辛苦,牢骚撑满肚皮,见我闷头吃,掰开 金口不住地把牢骚吐出来。唾液,跳跃着蹦向未名的远方,但头绪还是清晰的,一 盘生炒牛肉被改造成水煮牛肉。最喜好的菜发生了如此这般的骇变,使消化系统迟 钝地像蜗牛。又开始勉力我好好学习,可他们总换来我天天向下的结果。情绪太过 激昂。边喝汤边讲教,讲完了,那碗也没减轻多少灾情。 2:00pm,又是上课,人强扭着精神,想用意志占领萎靡的头脑,不料嗑睡虫更 是变本加厉,跳地七扭八拐;我便劳师动重,用拳头猛敲头,不顾血缘。后来鬼使 神差般用右手抓起左手,将之响亮地摔在桌上;左手志坚不屈,平日又和蔼,一觉 五指仍能活动,没记右手的仇,还帮着它敲头。不过人生最大的失败莫过于用右手 干掉了左手。 4:00pm,自修课开始。读书在外,身心疲惫,归心似箭。各位都睡饱了精神, 又无聊,围成圈侃大山。现在学生的言论了不得,创新的潜力有如南海里的石油, 把什么都说地有如李洪志的歪理邪说。诸等言论当中,唯性学言论马首是瞻。尤其 男生,常把自己设身处地,与某某靓女生营造一幅乱点鸳鸯谱的假像。有时主任来 照明,方才如梦初醒;有时起了兴致,便目中无人,滔滔江水,飘然而神游太虚; 更有盲目者,渴望极大,精神可敬,蜀道虽窄亦可过,百慕大虽险亦要闯;往往此 类人物,眼中之钉,非拔不可。 5:30pm,晚饭洞开胃袋噬食,为持体态健康发展,鸡腿,我所欲也,肥肉,亦 我所欲也,两者便可得兼。幸好孟爷爷死了千年,否则还不被我气死?当今社会流 行减肥,可与我等无关,膘肥体壮肥头大耳是我等思想中的一个乌托邦而已。胖者 在现今已被歧视得孤立在汤加小国。 6:00pm,食不知味,饱嗝得表现出来,否则“三步走”会成空谈。牙签耍得兴 起,额头着落电线杆,杆上赫然呈现售卖安眠药的广告,与其它何些广告混杂就不 言而喻。这商人高明,想那些患者经治不愈,会想到死亡,又无处购得安乐死所需, 特在此立一广告。 6:20pm,最近难眠,夜里常常辗转反侧,见安眠药广告,欣然前往。那地方受 某思想西化者装饰,五彩斑谰,但设计师蹩足,切磨成了中国道观,并早晚一看, 烟火不绝。掌门竟是一老太婆,几近升天,皮肤熟地如苦瓜,静坐着像在打禅,眼 珠结巴着动两下--表明她是个活物。我表明来意,她把自己克隆地年轻了些。安眠 药琳琅满目,价格沾了失眠者的光,统统鸡犬升天。一睹药名,中西合璧。最后买 下“安定”一瓶。老太婆反复叮咛--半瓶就可让人致死,一瓶可死两次。哪找那么 多的命死,我又不是猫。 6:40pm,晚自习开始。晚饭过去的邂逅,重逢了散乱的睡意。教室里的灯光通 人心意,愈加地和蔼,空气也拘留了莫名的懒惰,于是……睡……着…… 9:00pm,被一美女拍醒。这美女的方位约在我东偏北两米处,她递给我一张字 条。惺忪着一看--晚自修后一起去喝咖啡吗。兴奋至极,短短十一个字琢磨了几遍 是难以斗量,别说晚自修后喝咖啡了,现在这兴奋的神情就仿佛已注入几十杯摩卡 咖啡后遏之不止了。 9:05pm,写上“一千一万个愿意”递回去,美女羞涩地头都未扭回来。同桌- -一个帅哥问我“何事让你如此happy。”我回答,都说你帅,喜欢你的美女很多, 但今日终有识时务者。他笑。 9:07pm,美女又扔过来一张字条。当即让我五雷轰顶--谁和你去,你就是一亿 个愿意也是一厢情愿,我邀的是你旁边那位。好生尴尬,巴不得入法轮邪教自焚了 去--真乃人类最大的国际玩笑。急中生智,用股京腔回执--说着玩的,你还当真了 你。只恨没生得张俊俏的脸,又囊空如洗,财貌双失,心中直骂美女坏人好梦,仅 余下黄梁半梦以供奢华的回忆--回忆起来都伤神。 9:30pm,做完了为美女帅哥牵线搭桥的义务,不计报酬,不愧为社会主义新时 期的“红娘”,或是一群无私的喜鹊。找后座的人瞎侃,后座的几位时差落错,两 眼精良地像夜幕下的猫头鹰。他们精神饱满得让人一看就知道瞎侃不顶用。果然, 我与他们的神侃比试起来,半天没摸出一句话来。他们旺盛得像是处于更年期妇女 们的嘴,唠叨起来,比萨斜塔会被摧残至翻。他们先从北京入题,说到法轮功练习 者自焚,又倡导暗杀远在美国享受人间清福的李洪志,让他“圆满”,最后一鼓作 气讲到北约轰炸南联盟,俄罗斯的软弱,以及当年俄罗斯欺压中国的历史。兜了一 圈,落叶归根。 10:00pm,晚自修结束。本应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总感觉尘缘未了,应 和谁去哪喝咖啡。两眼把美女和帅哥的位置瞪得长出了毛,才忽地明白过来。又有 一阵失落,望了望他们地两个早已空空如也的位置。 10:30pm,不想回家,骑着单车,慢腾腾地悠哉在横七竖八躺着的大街小巷。 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帅哥和美女,正亲密无间,看来他们也在城市夜生活,而且很 丰富。不住地骂早恋,骂它为何与我绝缘,妈的--哎,只恨当了次无形电灯泡。瓦 数还很高。 11:30pm,睡在床上,总觉得睡着了太昧良知,不再学习一会儿也太……刚把 《还珠格格》看完,赵薇其实一点也不漂亮,她的说话声调也只能让我汗颜。最让 我出汗的不是赵薇怎么样,而是媒体怎么样。竟有一媒逆天道而行,公然用“人美 声甜”来形容她。鸡皮疙瘩上又长起疙瘩--我的反应。 12:30am,睡不着,以前失眠还能有麻将牌九扑克怪罪--家附近赌风猛劲。严 打后,还是失眠,怪不了谁,只好怪无形无影无名的压力。吞下两颗“安定”。 2:30am,妈的--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来,每个月总有这么几次,习惯了。 恨不得把要遗的统统遗个干净,又不可太多,遗多了“男性”也就玩完。起来换件 内裤。突然想起美国总统克林顿一次与一群美国中学生联欢,一学生问:“总统先 生,您穿什么类型的内裤?”总统为显示魄力,不假思索:“子弹型。”引来一阵 虚惊,总统后悔不迭。在美国,穿四角内裤者为上等人,穿子弹型内裤者为下等人, 无怪于美国大报未将此报导,美国小报竞相报导。我慌忙起身,哦--三角型的,不 高不低,不上不下,平等人-- 6:40am,闹钟响了。闹钟生产厂家似与学校窜通一气,生产引起古灵精怪的钟, 复读什么“好好学习,赶快起床,再不起床,考试零蛋。”处于半睡眠状态的人是 最无人性的,那曹操半睡着可以杀人。可这闹钟妙语频频,于心不忍将之破损。又 是新的一天,可太阳每天都是旧的。 此男生的日记暂且公布到这里。我多次遇到过他,他已把口头禅“妈的”改成 了西班牙首都--马德里(妈的哩)。他说这样雅观些。 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像兔眼;头发乱着,风一吹,很酷的“风中散发”;他 的牙齿也少了几粒,不知跑哪上岗去了;他的脸,沾着淡淡的灰,似乎与污浊的大 气吻得透彻。 他没变,骑着他的跑车。车轮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在道路上。 他的背影,还是一头纷飞的黑发。 他的故事告一段落,只是段落,其实他还在继续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