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爱情 作者:沙漠风云 (上)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薇仍然没有打电话给我。我觉得很奇怪,最近她的态度 似乎有点反常,难道是工作忙吗? 我看了一下手表,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窗外风雨飘摇,是那种凄迷 伤感的雨,雨丝交织缠绵,宛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把整个天空弄得烟雨迷蒙。 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如果她还不来电话…… 正想着,电话铃响了起来,玎玲玎玲的响声听起来非常善解人意。 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薇打来的。我故意让电话多响几声,似乎是为了表 示我心中的不满。 “喂”我拉长声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沙,今天我们公司有个聚会,所以晚上不陪你了,你自己吃饭吧?”她说 话的语调好像有些迟疑,听起来怪怪的,隐藏着什么似的。 “这样啊?”我拖长声音,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那你就玩得开心点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有那么一点不自然,我没有说更多的 话,以免被她觉察出我心底的那份孤独寂寥。 薇匆忙把电话挂断了,我拿着听筒,听着里面传来收线的嘟嘟声,失神地望 着窗外的雨雾发呆。聚会?还是约会?薇最近的言谈举止像电影一样在我眼前闪 过。好像不太对劲啊?她该不会是有了外遇吧? 可话又说回来,她有外遇又怎么样?你们毕竟只是同居啊?又没有结婚,别 人还是有追求爱的权利吧?另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冷笑,象是在嘲笑我的猜疑。 是啊,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就算是已经结婚了,那又怎么样?我也不能死皮 赖脸地跟她纠缠不清吧? 我拿起桌子上的香烟,抽出一支,用那只金色磨沙的都彭打火机点燃。打火 机还是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薇花了一个月的薪水买来送我的生日礼物呢!我盯着 打火机看了大约五秒钟,薇的笑容也在缭绕的烟雾中晃了一下。虽然才五点四十 分,由于外面下雨,光线已经非常黯淡。我坐在办公台后面,感觉自己像一个落 寞的幽灵。 我的嘴角动了一下,也许我是想浮出一个轻松的微笑,以便化解心中的郁闷。 然而,那笑容却让人失望地凝固在唇边,如果照一下镜子,一定很难看吧? 呵呵,自寻烦恼,自寻烦恼!我在心里嚷嚷着,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掐灭在烟 灰缸里。公司的其他人都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办公室有点像荒凉的坟墓,透出一 股潮湿的气息。这时候,我觉得肚子有点饿了,于是锁上办公室的大门,快步向 电梯走去。 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我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自 己最近对薇有些过分依恋,如果没有她在身边,我似乎就丧失了食欲。奇怪,以 前也并不是每天都一起吃饭,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让我坐立不安呢?这不会是一种 不详的征兆吧?难道,难道薇真的有外遇? 算了,不要胡思乱想!她今晚可能真的是公司有聚会,凡事要想开点,何必 总是往坏的方面去想呢?我开着车,在深南路上慢慢蠕动。也许是由于下雨的缘 故,又碰上下班时间,路上的车辆非常拥挤,一辆挨着一辆像蜗牛一样爬行,给 人一种情绪低落的感觉。 在红领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把一张CD放进音响。车里刹时回荡起王杰的老 歌《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 夜里有风,风里有我,我拥有什么?云跟风说,风跟我说,我能向谁说?不 想从前,不谈未来,我为谁等待?不要你懂,不怕你说,让爱随风沉默…… 见鬼!不开心的时候,偏偏唱这么伤感的歌曲!我心里默默地骂着,有点哭 笑不得的烦躁,可那歌声的确又很适合我当时的心情有点象一剂镇痛的吗啡,缓 缓渗透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红灯转绿灯的时候,我把车子转左,穿越红领路,又转右开上了滨河路。滨 河路上没有红绿灯,车子比较顺畅,我的心情似乎也有些好转。我猛踩油门,向 蛇口方向疾驶而去。 生命中的很多事真的是莫名其妙! 我竟然鬼使神差不知不觉来到了我和薇初恋的那家意大利餐厅。停好了车, 我走进餐厅。餐厅依旧象两年前一样灯光昏暗,角落里依旧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女 孩弹着舒缓的乐曲,我依旧跟从前一样,在靠窗的角落里坐下,不过,今天不是 两个人,而是我一个人形影相吊。 “请问几位?”一个穿餐厅制服的服务生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怪异的微笑。 笨蛋,还问几位?你的眼睛是摆着看的吗?我心里骂了一句,接过菜牌扫了 一眼,居然不知道该吃点什么。我随便叫了一杯红酒,一盆罗宋汤和一个黑椒牛 扒跟意粉。 “我们这里有新鲜的澳洲龙虾,您要不要试一下?”那服务生和不识相地在 旁边介绍,好象我吃龙虾她会长肉似的。 我懒得理她,朝她挥了挥手,表现出些许不耐烦的神情,示意她别罗嗦,让 我一个人安静点。她似乎有点不大情愿地转身走了,那扭动的屁股好象是在抱怨 什么。 吃饭的时候,我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说也奇怪,今天手机也特别安静,没有 任何人打电话给我,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今晚心情不佳。 我时不时瞥一眼沉默不语的手机,我心里明白,自己是在等候薇的电话。可 是直到我吃完饭,薇还是没打电话给我。她现在在干什么呢?还在跟公司的同事 聚会吗?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雷达,那是情人节我买的情侣表,薇的手腕上也有 一块一模一样的女装雷达…… 见鬼,怎么到处都是薇的影子?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阴魂不散”吗? 已经九点多了,我招手叫服务生买单。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地面上湿漉漉的,反射着闪烁的霓虹灯 光。现在薇应该已经回家了吧?我思忖着,启动汽车,风驰电掣般往自己的公寓 急驰那是我和薇的家,是我们在一起同居了两年的温馨港湾。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我用钥匙打开门,希望能够看见薇的笑脸, 听到她温柔娇媚的笑声。可是我失望了房间里黑黢黢的,寂静得叫人心寒。 我打开灯,四处看了一圈,薇果然还没有回来。我拿起电话,准备给薇打电 话,拨了几个号码,又把电话放了回去。算了,别显得那么软弱,好像离开薇地 球就会停止运转一样,让人笑话!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又从冰箱里拿了些冰块和一片柠檬放在酒里。 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叮当声犹如丧钟一样在房间里回荡。 我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地四下张望,浑身上下好像长了刺似的,让我觉得 如坐针毡。不行,不能这样坐着傻等,我得做点什么。我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站起来,向门外走去。我听见防盗门喀嚓一声在身后关闭了,那声音有点像魔鬼 挥舞铁锤砸碎了谁的心。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希望能用浓重的夜色掩盖我惶恐的心绪和迷乱的 思潮。街上的行人和过往的车辆,多少让我感觉好受一些。我忽然看见一个闪烁 的桑拿浴的霓虹灯招牌,那变幻的灯光有点像鬼怪的眼。去洗个桑拿吧也许这样 会感觉时间过的快点。 我摇摇晃晃走进桑拿浴室,脱光了衣服泡在有按摩喷泉的热水池里。水很烫, 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我往下缩了一下身体,让翻腾的水流淹没我的脖子。我 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种毛细血管慢慢张开给我带来的快感。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我的眼前又掠过薇的身影。她现在正在做什么呢?已 经回家了吗?不会是在和其他男人约会吧? 一想到薇,我就感觉浑身的细胞错位,我急忙从水池里爬上来,用一条大毛 巾裹住下半身,走到更衣处。我拿起放在那里的手机,看了一下显示屏,没有电 话来过。我忍不住拨了自己公寓的号码,电话响了十声还是没人接听,我失望地 挂断电话。 刚到休息室坐下,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女人走到我面前,我知道那是桑拿里的 领班。 “现在需要上房吗?”她笑容可掬地问。 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说要不要进房间按摩。 我没说话,点了一下头,就随她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进一个狭小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两张按摩用的床,光线暗淡,角落里还放着一台21寸的康佳彩电。 “您稍等一下?”领班礼貌地朝我微微弯了一下身,就把门带上,消失在走 廊上。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进来,她穿着紧身的上衣,露出性感的肚 脐,下面穿的是一条勉强遮住屁股的超短。一开门,她就对着我鲜花一样地笑着。 “可以吗?”她问。 我没有正眼看她,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好象不开心啊?”她说话小心翼翼,似乎怕得罪我似的。 “没什么不开心的。”我咕哝了一句,趴在按摩床上,等待她来按摩。 “是要正规按摩,还是要特别服务?”她站在旁边轻声细语。 我明白她所说的“特别服务”是指有色情内容的。 “正规的吧。”我说这话的时候犹豫了一秒钟,也许我的潜意识当中曾经飘 过一个荒唐的念头。 她似乎有些不高兴,开始按摩我的背部。我趴在那里,心情有些沮丧,下意 识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多了,薇还是没有电话。她现在究竟是在做 什么呢?我闭上眼睛闷闷不乐地胡思乱想。 那按摩的女人让我转过身来躺着,我也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我能感觉到她 的手正在我的两腿之间缓缓游弋。我当然知道她是在挑逗我,引诱我接受她所谓 的特殊服务。因为只有特殊服务,她才可能收取可观的小费。她的手指有意无意 地触碰到我的宝贝,使得我渐渐产生一种膨胀的感觉。正在这时,我放在小桌子 上的手机响起来。我赶忙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薇打来的。 “在哪儿呢?”她问。 “在地狱里。”我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反正是被人遗弃了。” “恩,这么安静,是像在地狱里?”薇取笑我,“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我说着匆忙把电话挂断,生怕身边那个按摩女郎一不小心发出什 么声音被耳朵灵敏的薇听见。 知道薇已经回到公寓,我也无心再继续按摩,匆忙穿好衣服,三步并作两步 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好在那家桑拿就在我的公寓附近,所以,我也只用了十分钟 就回到公寓。 我进门的时候,薇正在浴室里冲凉。我换了睡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是 十二点,凤凰卫视正在播放《锵锵三人行》那个痞子模样的窦文涛正用公鸭嗓子 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薇穿着丝质睡衣从浴室出来,大概由于蒸汽的缘故,脸颊微微发红。 “聚会玩得开心吗?”我装出漫不经心的口吻。 “还不就那样。”她敷衍了事,穿过客厅走进卧室。 我知道她洗完澡一定会在梳妆台前涂抹那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什么雅丝蓝黛 (ESTEELAUDER )、诗家董(SHISEIDO)等等。差不多等她化装完毕,我关了客 厅的电视机,走进卧室在她身边躺下。 我的身体触碰到她柔软的肌肤,我开始产生想和她做爱的冲动。其实我也明 白,想做爱是其次,我的潜意识里是想看一看她的裸体我甚至幻想着在她身上会 不会有与其他男人偷欢留下的痕迹。 我伸手去搂抱她,她显得很疲倦,有些不太情愿地被我楼在怀里。 “想你,”我亲吻她的脸颊,借机闻了一下她的颈项。是潘婷沐浴露的香味。 “我很累”我似乎在回避什么。 “最近你好像有点性冷淡?”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应该说是 在暗示她:是不是在外面另有新欢? 她应该是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伸手调暗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缓慢地脱去身 上的睡衣。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个问号:她以前从不在意做爱时的光线,今天怎 么会突然想到要把灯光调得如此这般黯淡? 我没有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而且,这种想法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如果 真的说出来,别人不当我变态才怪! 我开始亲吻她的脖子,并慢慢向她的乳房移动。在我亲吻她的时候,我借着 幽暗的灯光悄悄观察她的颈项和胸部,想找到她在外面偷欢留下的蛛丝马迹。 由于光线不够亮,我无法确定她肩头的那个红印是被人吸的,还是她自己不 小心抓的。我的腿跨过她的身体,她显得一点都不主动,只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简直就像一条死鱼。 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差不多快睡着了。我扫兴地胡乱抽送了几下,在没 有进入兴奋状态时就结束了。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应该说是沮丧失望 夹杂着疑惑迷惘的复杂心情。她转身背对着我,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天是周末,晚上下班以后,我和薇在海上皇酒楼吃饭。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忽然讨论起关于爱情的话题。 我说:“既然两个人相爱,就应该彼此坦诚,不应该隐瞒什么。”说完,我 注视着薇的脸。好像是说到她的痛楚,她微微低垂下眼帘,大概是在掩饰心里的 慌张。 “爱情,如果离开了彼此之间的互相忠诚,那和妓女卖淫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点了一根香烟,继续往下说,“真正的爱情不单单是两个人住在一起,而是两 颗心彼此依偎,互相交流,达到灵魂上的真正沟通……” 她抬起眼帘,有些困惑地看着我:“沙,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话的语调 冷冰冰的,犹如投进湖面的石头,发出丁冬的回音。 我收住话头,思索了片刻。 “其实我只是觉得最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出现了危机”我不知道后面的话 该怎么说,轻轻叹了口气,把视线转向别处。 “神经过敏。”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们的谈话就此嘎然而止。 刚吃完饭,她的手机响了。她按下接听键的时候,站起身走到一边。不知道 是怕我听见讲话的内容,还是因为我们所在的位置太嘈杂的缘故。听完电话,她 走回来,脸上显得有些为难。 “沙,我们老板打电话来,说公司有事,我得去一趟公司?” “哦?”我吃惊地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我的 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我尽量不去想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约朋友打麻将都是些生意上的朋友, 一个比一个无聊。很快我们约了四个朋友,在雅园宾馆二楼的麻将房聚集。大家 嘻嘻哈哈,让茶让烟,一个比一个装得潇洒。 打麻将真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狗朋狐友凑在一起,大家都把手机关了,吵 吵闹闹一打就是一个通宵。早上六点,我回到公寓的时候,薇还在酣睡。我没吵 她,洗了个澡就悄悄上床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薇已经不在身边。我起床洗完脸,发现餐桌上 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薇的潦草笔迹 沙:我有事要出差香港,可能要在香港待两三天,你自己照顾自己吧? 薇 礼拜六出差香港?和谁?和她们公司的老板吗?哼,谁信这种骗人的鬼话? 我感觉怒火中烧,几下就把那张字条撕得粉碎。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关我什么 事! 话虽这么说,但我觉得心里很别扭。我不知道我和薇两年的恋爱将要走向何 处?也许,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吧? 我出去找了家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忽然又想起昨天帮我做按摩的那个 女人。她的胸脯似乎很有弹性,她的大腿看起来也非常性感。真不知道怎么会想 到这些,但是我觉得应该去享受一下桑拿的“特殊服务”。 吃完饭,我鬼使神差地又走进那家桑拿浴室。我把电话关机,不再担心有什 么人会打电话给我,我泡在喷泉水池里,尽情放松自己的肌肉。水池里翻腾的水 花就像千万个快乐的精灵,在我赤裸的身体周围喧嚣跳跃。 我再次被领班带进按摩房间的时候,那暗淡的光线让我感觉格外亲切。我打 开角落里的电视机,点上一支香烟,等候着按摩女的到来。 一个女人进来。她看上去大概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短头发,一双眼睛显 得有点胆怯。 “你的钥匙牌几号?”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像秋天飞过耳边的蚊子。 “十三号”我说,忽然觉得这个号码不怎么吉利。 她小心地拿起我放在桌子上的钥匙牌看了一眼,然后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 “二五零启钟钥匙牌十三号。”她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呵呵,真够滑稽的二百 五对十三点。我心中默念着,趴在按摩床上,脑子里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然而,这一次,按摩女并不问我是否需要“特殊服务”,我有些纳闷地想: 也许这个女人不怎么懂规矩,大概是新来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我没话找话跟她搭讪。 “你叫我翠花吧。”她回答,带着浓重的湖南口音。 “你看起来不大哦?”我又说。 “快二十了。” “做这行时间不长吧?”我觉得自己好像是报社的记者在采访。 “这个月刚开始的,”她迟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我手法不好,可以换人 的。” 她说话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很难判断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不愿意帮我按摩啊?”我半开玩笑。 “不是,我是说我刚学习按摩,可能按得不好。” 原来是这样。我想象着如果和她性交会是什么情形。她的胸脯实在不够大, 好像没有发育完整。她的腿也不算性感,甚至有点罗圈腿。她的脸看上去像个中 学生,如果和她发生性关系,我大概会产生一种犯罪的内疚感。 我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跟谁做爱,只是潜意 识里有一种背叛薇的情绪似乎这样做,就能报复不在我身边的薇,从而获得某种 心理上的平衡。 我和翠花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过了一个钟。我们并没有谈什么 “特殊服务”的事。 “先生,你要加多一个钟吗?”她怯生生地问。 (下) 我叹了口气,坐起来:“不用了。”她的按摩技术很差,如果不发生性关系, 继续按摩也是多余的举动。 于是,我买了单,逃离似的走出桑拿。我觉得自己是在魔鬼的身边晃悠了一 圈,额头上还渗出细细的汗珠。我回头看了一眼桑拿浴室的霓虹灯招牌,那闪烁 的灯光好似发出错愕的唏嘘声。 天哪,人类的情感原来是如此纷纭复杂?我几乎掉进堕落的深渊。 就在我回到公寓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又想到了薇。她现在在哪儿?在 香港吗?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回来?哦,对了,我的手机关机了。 我打开门,疲惫不堪地走进公寓,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似乎是想用灯 光来驱散我心底的黑暗。 我看了一下手表,才十一点多。做点什么好呢?我打开电视机,拿着遥控器 不停地换台。几乎没有一个节目能让我停留超过一分钟。 真是无聊啊!那些电视剧让人感觉矫揉造作,里面的人物仿佛是生活在另一 个星球。当然还有另一个世纪的故事那些穿着长袍马褂、留着滑稽辫子男男女女 在张牙舞爪地演着古装戏。我就不明白,怎么就没有一点现代中国人的故事?二 十一世纪的年轻人都睡着了吗? 电话铃突然嘟嘟地响起来,我想一定是薇打来的。我拿起电话听筒,拖着懒 洋洋的声音喂了一声。没想到对方不是薇,而是我的秘书月。 “还没睡吧?”她问,语气有点随便,不像办公时间那样一板一眼。电话里 传来嘈杂的音乐声,我猜想她可能是在哪家酒吧里喝酒。 “没有,怎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想找你喝酒,不知道你有空吗?”月的声音带着朦胧的醉意。 “喝酒啊?”我迟疑了片刻,“在哪儿?” “在台湾花园旁边的本色酒吧”她的声音里漾出些许兴奋,也许她本来以为 我会拒绝,“你知道的吧?就在” “我知道,马上来。”我打断她的话,放下电话,连灯都忘记关,拿起车钥 匙就走了出去。汽车启动的声音就像一头愤怒的怪兽,发出低沉的呜咽。我打亮 车灯,汽车前面出现两道雪白的亮光。 我的秘书月是个聪明机灵的女生,今年才二十五岁,毕业于中山大学外语系。 她身材不高,应该不到一六O ,而且略微有点发胖这大概要归咎于她平时喜欢吃 巧克力的缘故。她的长相也算不上十分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却非常妩媚动人。 我和月坐在吧台边喝酒。 “礼拜六薇姐撇下你不管啊?”她笑眯眯地说。 我惊讶地看她:“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秘书嘛!”她做了个神秘的表情。 那一刻,我差点就想向她倾诉我心中的苦恼与烦闷,好在是刚开始喝酒,大 脑还保持清醒。我淡然一笑:“鬼丫头” 她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杯子:“来,为寂寞的周末干杯?” “你还没找男朋友啊?”我端着酒杯,呷了一口加冰块的威士忌。 “去哪儿找?”她的唇边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好男人都被别的女人占了, 剩下的不是残废也是未成年的小弟弟。” “那你就耐心点等小弟弟们长大吧?”我开玩笑说。 “那时候我恐怕也已经人老珠黄了吧?”她虽然是在说笑,但语调里却飘逸 出淡淡的哀怨。 “呵呵,看来你这辈子要独身了?”我又揶揄她。 “是啊,谁说不是呢除非我去抢别人的老公。”她说着,用左手捋了一下垂 落额角的秀发,然后拿起我放在吧台上的香烟和打火机,动作洒脱地抽出一支点 燃。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略微有点吃惊。 “不开心的时候偶尔抽两口,”她用纤细的手指夹着香烟,“有时候,开心 的时候也抽两口。”她又抽了一口,然后把燃烧的香烟递给我。 我接过香烟,注视着过滤嘴上的口红印。在那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和她接 吻的念头。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其实很喜欢像你这样的男人,”她端起酒杯晃动着里面血一样 的液体。 “你喝醉了吧?”虽然我这样说,但心里并不认为她喝醉了,其实她即使不 说,我从她平日的举动中也有感觉。 “醉了才会讲真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嘛!”她哈哈笑着,嘴角上的酒窝在 微微颤动。 “老板和秘书发生婚外恋,是会被别人指责的啊!”我信口开河地说了一句。 “婚外恋?呵呵,”她笑,笑容有一丝放荡,“我看是你喝醉了你没有结婚, 我也是单身,怎么算是婚外恋啊?” 想想也对,我也不想和她争论这样的话题,于是把话题岔开:“哎,对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好像是有男朋友的吧?” “早吹了,”她用鼻子哼了一声,“那个男人小心眼得可以连我跟别的男人 多说两句话,他也会疑神疑鬼,喋喋不休,问个没完没了!” 听了这话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其实我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年 龄大点,懂得掩饰自己而已。 “嗨,说了你别不相信,”她用白皙纤柔的手指轻轻在我的手背上敲了两下, “他当初甚至怀疑我和你有那层关系呢,有没有,你是知道的吧?” 我尴尬地笑着好像是薇在嘲笑我似的。 “男人其实都这样,只是程度有别罢了。”我敷衍道。 她忽然诡异地笑起来,我知道她笑的含义,就轻轻在她的肩头拍了一下。这 时候我才注意到,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棉质体恤,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 金项链,看上去非常性感。 那天晚上,我和月聊得非常开心,平时因为是上下级关系,从来没有这样无 拘无束地聊天,所以感觉特别温馨。最主要的是,她让我暂时忘记了薇的存在, 我甚至觉得即使此刻与薇分手,我也不会感觉有什么痛苦。 我送月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是醉意微醺。 在她住的楼下,她下车前,在我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我感觉到她的嘴唇 湿润而又温暖,我几乎忍不住想抱她一下。她走了,步履蹒跚地消失在楼洞的黑 暗之中,我的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遗憾。 开车回公寓的路上,我有点神思恍惚,我觉得应该和薇好好谈一次。可是, 要谈什么呢?我又觉得十分为难。要直接问她是否另有新欢了吗?这样似乎太唐 突。如果这个问题不点破的话,一切又似乎无从谈起。 我把车停在停车场的时候,并没有马上下车。我坐在黑暗里,点燃一支香烟, 混乱的思绪就像漂浮的烟雾,袅袅缠绕在心头。 薇是在三天以后回到深圳的。她回深圳以后,心情似乎并不愉快,或许是遇 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她并不想告诉我。 礼拜二,白天大家都忙,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决定好好和她谈一下。可 是谈什么,怎么谈,我的思绪真的很乱。她真的有外遇吗?也许仅仅是我的猜疑 而已吧? “薇,我想你是否能辞掉现在的工作?”我小心谨慎地选择用词。 “为什么?”她的眼睛睁得很大。 “我觉得,我目前的公司也需要找人帮忙,不如你来公司帮我好了?”我依 旧不动声色,我的想法是:如果她在我的公司工作,那她就没有机会再和她现在 公司的老板接触。如果她拒绝我的建议,有可能就是她和现在的公司老板关系暧 昧。 “能让我考虑一下吗?”薇显然觉得有点为难,她并没有马上拒绝我,而是 采用婉转的迂回战术。 “要考虑多久?”我步步进逼。 “……” “我是想,反正以后我们也会是夫妻我的公司不也算是你的公司吗?”我说 话的语调委婉柔和,“所以,如果你能来公司帮我的话,我会感觉比较轻松。而 且,毕竟是自己人嘛,也比较放心点。” 我说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目光投向窗外。薇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儿,端起面前的啤酒吮了一口。 “沙,你觉得我们俩有可能结婚吗?”她忽然煞有介事地问。 “怎么,有什么阻力吗?”我假装疑惑,其实关于结婚的事,我自己也没有 认真考虑过,我只是觉得,结婚也许是迟早的事情。 “没什么,”她摇了一下头,眼神里满是困惑与惆怅,犹如阴霾笼罩着的天 空。 “如果你有什么心事的话”我采用了循循善诱的口吻,其实我真的很希望她 能直截了当地说:沙,我们分手吧?这样我或许会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但也好 过那种旷日持久的不明朗状况。 她再次摇摇头,她的眉头微锁,仿佛里面隐藏着万千悲哀。 我不想再追问她什么,但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被什么事情煎熬着。究竟会 是什么呢?这个疑问像一团浓烟滚滚涌入心扉,在那一瞬间,我几乎感觉到呼吸 困难。男女之间的情感方面,也许永远都是那么纷纭迷乱,正所谓“情到深处人 孤独”吧? 此后一连几天我都心情郁闷,因为我完全无法把握薇的行踪,更加无法把握 的是她飘忽不定的情感。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这段时间,我尽量避免和薇有身体的接触,因为我知 道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开始我故意假装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不觉在沙发 上睡着了。后来干脆我就睡沙发。我和薇也没有太多的交谈,白天各自上班,晚 上不是她加班回来的晚,就是我有应酬要深也才回家。 很快又到周末了,薇嗫嚅着说:“沙,我明天要过香港出差。”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我和薇再一次同床做爱。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我进入她身体 的时候想象着我们初恋时的温馨和甜蜜。我闭着眼睛,疯狂地袭击她柔滑依旧的 身体,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当我泪如泉涌的时候,我觉得 自己整个灵魂也随之灰飞烟灭。 我绝望地睁开眼睛,看见薇的眼角也流出凄凉的泪水。 我忽然觉得也许我们的爱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们都没有提出分手的理由。 或者说,不是没有理由,而是我们都不想伤害对方。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我们 的关系似乎处在一个非常微妙的阶段谁如果提出分手,就会有背叛对方,甚至无 耻下流的嫌疑。 再说了,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爱情了吗? 我无法很确切地回答这个问题,我想,薇也同样感到困惑毕竟我们曾经情意 绵绵地爱过一场,如果就这样毫无理由地分手,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但如果勉强 走进婚姻的殿堂,又怕将来会追悔莫及。 或许,我们的关系到了一个应该冻结的时刻让彼此分开一段时间,都能静心 思考一下,是分手还是结婚? 在薇动身去香港的时候,我也订了去新加坡的机票。我想去圣淘沙岛休息一 段时间,等我真的想明白了,再回来做决定也不迟吧? 我收拾简单的行李,踏上飞往新加坡的航班。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突然间,机身倾斜着像一只硕大的怪鸟, 尖叫着升上浩瀚的苍穹。 我坐在靠近玄窗的座位上,迷惘地凝视着玄窗外翻滚的云山雾海。当机身跌 跌撞撞穿越迷雾,终于在白云之上平稳地飞行时,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 我说的仅仅是如果如果在此时此刻,在我和薇似乎还彼此相爱的时候,飞机瞬间 坠毁的话,我算不算是带着美丽的爱情离开了喧嚣烦恼的人世呢? 也许只有死亡才能真正冻结完美的爱情吧? 这个念头使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我在新加坡的圣淘沙酒店里住了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我 梦见自己下半身瘫痪了坐在轮椅上,薇也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吃力地推着我的轮 椅。我们在海边沐浴着和煦的阳光,海风像顽皮的孩子一样撕扯着我们的衣服和 头发。 我说:“薇,年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和你分手……” 她也声音颤抖,嘶哑着说:“不能怪你,我也有过同样的念头” “当时我以为你和你们公司的老板有那种关系?” “的确有过,可那又怎么样?我们一生不断寻觅着激荡人心的爱情,可爱情 究竟是什么呢?”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非常脆弱,也许不是她的声音脆弱,而是 我的耳朵昏聩的缘故,我听见她在呻吟。 “爱情?”我尽量提高嗓门,似乎怕她听不清楚,“爱情就是我们年轻时玩 的捉迷藏游戏,游戏结束的时候,我们也就变老了……” 我似乎能看见自己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薇也笑了,笑容却显得非常凄凉。 “沙,你说如果再让我们重复一次人生,你当时会和我结婚吗?” “不,不会的,”我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而执拗,“如果跟你结婚的话,我 就几乎无法容忍你的越轨,你也不会接受我和月之间的私情。所以,我的选择还 是一样,愿意和你同居到海枯石烂!” “固执的老家伙,”薇的笑声忽然变得年轻起来,“你是在逃避游戏规则!” “因为那规则是别人强加在我们头上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从轮椅上站 了起来…… 我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而且,醒来的不只是我的梦,我迷乱的心 似乎也从冰冻中苏醒过来。 “喂?” “沙,你回来吗?”薇在电话里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想你了。” “回来,明天就回来。”我感觉到心在轻颤,“我也一样。” “太好了,我已经跟我父母说了,我要结婚了” “我可没说要娶你啊?”我装出惊愕的语调。 “呵呵,我也没说要嫁给你啊?”她把重音落在“你”上。 “哦,那就先恭喜你吧新婚快乐?”我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你也是新婚快乐!”她的语音吐字清晰,透着自信,也透出一丝霸道。 我们一起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震荡着凝固的空气,犹如海潮撞击礁石,裂了,碎了,变成浪花,又化 成水雾,迷失在浩瀚的宇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