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阿让 白色的雨如箭镞般有力地从天上射向地面。我在躲雨的站台上看见了他,瘦高 的个子,穿着他说的棕色细条纹的T恤,细长的单眼皮,有些文弱的样子。 我走近他,他有些慌乱地四处看看,仿佛在寻找什么。直到我迫近三四米的距 离,他才把游移的目光有些不确定地放在我的脸上。我说:“嗨!你是阿让?”, 细碎的微笑和惊喜浮在了他浅白色的颧骨上,他忙迎上来,有些赧然道:“你是珊 子么?” 雨点仍是非常大,风把它吹成一道道密集的斜线,天空仍有些明亮,映照着雨 丝,竟然像交织在空中的银线,韧而硬。他没有带雨伞,我打开手中的花伞,只有 两人共撑一把了。 他的口音尚能听出江浙一带的柔婉,低低切切地,怎么说话都像是私语。然而 感觉上,他却非常像我的大舅舅,也是一样温和的性情,有些羞涩,处处会为人想 一想。两个从未见面的在同一把伞下却有了几分熟稔。 从一个人说话处事可以大概地看出一个人的年龄。但是阿让,我竟看不出。他 的清亮明澈的眼神,象是未经多少世事,脸上也并没有风霜的留痕,即使谈话也像 是刚出校门不久的学生,对学校还有几分留恋,对社会又有几分怀疑和不懂。我想 这可能也是读博的好处吧,在学校浸淫久了,一股书卷气,把岁月的沧桑都隔在了 书卷之外。 大雨的阻隔,我无法带他到处去看看。而他迫不得已要在宾馆住一宿,我留意 了帐单上的他的年龄:三十。三十?不知为什么,刹那时我却有了几分戒心。三十 岁的男子不可能那么简单,即使真的简单,也是返璞归真的简单,比那不着一色的 简单多了几分阴险。 但是他真的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的眼睛,不设防的谈话,清清楚楚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简单的缘故,所以把人看得如此简单。真想问问他结婚了吗? 有女朋友吗?但是一个出色的男子(感觉上他并不锋芒毕露,属于内敛型的,想法 还比较悲观,但是大智若愚是不是这样呢?一个博士即使是感觉上很平凡,但他也 确确实实是出色的)肯定早已经结婚了。何况他已三十岁了呢。何必多此一问。 在宾馆房间内看电视聊天到十点,我说我该走了,他立即起身相送,没有一句 挽留。他的迅速举动让我若有所失,仿佛一天的默契都是自己臆想的,其实什么也 没有。但想想觉得又应该是这样的结尾,如果他有半句隐约的挽留便有些亵渎了一 天的倾情相谈还有那份明净的感觉。 第二天便收到他的电子邮件,里面有那个他说过要发给我的学英语的URL。却对 前一天的会面不着一字。英语就是有这点好与不好,你懂,意思就深情厚意地藏在 里面,你不懂,它就变得冷冰冰地拒人以千里之外。我是不懂的人,但是仍做着懂 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