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吃荔枝 车子从高速公路拐进土路,整车人都心花怒放:今天要暂时告别现代城市文明, 到乡间去尝尝野味--吃荔枝。车子开始颠簸,左一晃,右一摆,你撞一下我,我碰 一下他,像是要把都市里紧绷的神经摇摇松弛,没想到阔别多年的土路还有这个按 摩功能。 雨越下越大,车轮不时溅起路上的水花,有时简直是从水面上驶过。这是一个 叫瑶湖的农场,方圆几千亩,香蕉树芒果树随处可见,池塘边还有沉甸甸的节瓜。 近处是大片的水稻,远处是满山的果林,雨点阵阵瓢过,视线时清晰时模糊。距离 高速公路才不到一里半里,便有一个十分亲近的郁郁葱葱的绿色世界,似诗似画, 平时觉得那么遥远的地方,原来近在咫尺。 想到可以亲手将树上的果实摘下来啖食,省掉虚情假义的包装和凉嗖嗖的冰箱 味,心情就激动起来。神仙的生活也不外如此,当年孙大圣不就是为了坐在树上亲 手摘桃子解馋,犯了天条不后悔。记得少年时有一次到雷岭刚好是荔枝熟了的季节, 在荔枝园四周转来转去,都躲不开山寮人的目光,树上的荔枝越看越可爱,就是不 敢下手,最后悻悻而回。渴望积压到发酵,今天,时机到了! 原以为六月天孩儿脸,雨下一阵子就会过去,没想到老天居然没有歇一歇的意 思,可想而知,摘荔枝难度骤增。车上有人发牢骚:“农场该养一群猴子,专门上 树摘荔枝给客人吃。”“反正都是只许吃不许拿,叫人送上车来吃不就得了?”车 子艰难开到半山一幢房子前面,雨下得更大了,幸亏旅行社每人发了一把伞。跳下 车,抽水烟似的吸了几大口生猛空气,立即奔赴果林。古人饿着肚子还说“一衰烟 雨任平生”,今人有伞有吃怕什么?顾不得鞋进水,裤简被淋湿,我带头开始向纵 深地带挺进。因为近路旁的树上已没有荔枝,只能穿插到果林中间去。上面有雨水, 树叶湿淋淋的,横下一条心,闪身进入挂果的林中。刚穿过树丛,发觉树上有人捷 足先登,两个人爬在树上,摘了荔枝就扔到地面的箩筐里。是两个穿雨衣的农妇, 下树来笑着说:“这棵好,是桂味。”“都在一畦地上,还有不同?”“有,”农 妇指着我左右两棵“这是糯米糍,那是妃子笑。”“哪种最好吃?”农妇又笑着说: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对呀,手长在身上,何须问别人。最美的总是最先被人 掠夺,开头好象是碍于什么,摘荔枝用力还比较温柔,接下来就特别野蛮了,只听 树叶一阵一阵沙沙作响,嘴巴脱核的速度也在加快。一手擎伞,一手摘果,样子虽 然狼狈,口里吃到的却是上好的荔枝。三棵树上的荔枝都尝过,评委一致通过:桂 味外貌最差,但吃起来味道最好。植物也有内秀的。 不到半个小时,肚子饱了,衣服湿了,雨伞坏了,当我们一身水一身泥来到房 子前,屋檐下一群人腆着肚子正在歇息,荔枝壳丢满地,箩筐空空如也,他们没上 果林!正所谓人各有志,各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