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隧道 老市区某一条老街某一段小巷某一个雨后的夜晚,一个身影在昏暗的路灯下踯 躅。他正享用着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才有的便利--用半个钟头或者一个钟头,自 东向西穿过抽象派的建筑,来到二十年前生活过的地方。这个人心里正在嘀咕:时 间隧道这种东西究竟有没有,如果有,肯定不在宇宙,而是在人的大脑中。 小巷比从前窄多了,仍然是坑坑洼洼,看他虽然一脚高一脚低,却一点没有跌 跌撞撞的感觉。那模样像一个背行囊的外来人,为了找一个人或找一份工,茫然地 在夜色中独行。借着一道光亮,他那张布满胡子茬的脸露了出来,那是公元一千九 百九十九年的我。 此时,我转了个弯,走进了一座大院。原来宽大的院子己剩下一条通道,墙角 的水槽还在,上面的水龙头已锈迹斑斑。当年,它可是全幢楼几十户人家汲水的地 方。那哗哗的水声就象人们畅快的心情,给这幢楼带来不少欢声笑语,邻里在等水 的时候互相问候,小孩打水仗、冲凉…… 有一扇门开了,一个粗壮的汉子走了出来,边走边扣着外衣的钮扣,目光相遇, 他就是当年的“小不点”,他父母还曾担心他长不大呢,现在谁会知道他小时的模 样。“小不点”没认出儿时伴,一脸漠然。 “快走开!”有人吆喝。回过头,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驱赶乞丐。她不就是 当年扎着长辫子的“文工团”?小时候就知道,也是小巷里公认的美人,很多男人 对她惹火的身材羡慕不已。现在身材已臃肿,声音也变啦。 最后,来到一个只有一米五左右的窗前。窗门正好开着,里面一对夫妇和小孩 在吃饭。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几碟小菜,大人正给小孩夹菜。我突然感到一阵晕 眩--这场面与二十年前多相似啊!当时我家就住在里面,房里每一个角落都藏有我 的记忆,甚至墙体的气味也能引起我的联想。场景没有变,人物变了。真想走进去, 再当一回小主人,粗茶淡饭,大快朵颐。 屋里小孩抬起头,看见窗外的我,目光很奇特,像在观赏一头外星的怪物。在 他父母转过头来之前,工带着长不大的心情走了。 大人物总是在功成名就的时候衣锦还乡,那叫满足。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管 道”,可以经常走回去,走回过去,在人生的旅途上抽空回到过去中歇一会,这叫 健康。由纵向比较中得来。 我的心得:大喜的日子可以回去,大悲的日子可以回去;有所思索的时候可以 回去,头脑空空荡荡的时候也可以回去,只在一种情况下不能回去,那就是半醒半 醉的时候,嘘--别搅了已属于别人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