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名片 在报社工作,收到名片很多。刚印好一盒名片,没多久就换回一盒别人的名片。 近几年,名片失效特别快,有些制作精美的名片,缕金的,绸面的,撕不烂的,上 面头衔很多,什么董事长、总经理一大串,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没几天,电 话就是空号。因此,名片本经常需要“删除”整理,旧貌换新颜,不算趋炎附势, 是联络的需要。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小小名片本也成了世事变幻的一个缩影。 每次整理名片本,总会翻到一张纸质很粗糙的名片,尽管知道已经是一张联系 不上的名片了,还是不愿将它抽下来。踌踌躇躇不知多少次,时间一年又一年。这 张名片的由来是一九八二年初夏我被选派到广州青少年报学习,对口辅导老师曾繁 光给我的。名片一如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朴实无华。 在广州学习的时间不算长,可以说只是师生关系的开端。从那以后,我到广州 或是路过广州,都要去找曾老师。也许因为是潮汕人,也许是性格直爽,一见面, 老师就有说不完的话。八五年夏天我到东北开会,乘火车回到广州已身无分文。曾 老师在报社饭堂叫了几个菜,我们边吃边聊。那顿饭印象殊深,普普通通的番茄炒 牛肉也是美味佳肴。老师已不在青少年报,先是调到日报最苦的夜编室值班,后因 身体不适,又调到副刊部,整天组稿编版,很忙。吃完饭,就到老师朝西的家里休 息,他睡叠铺的下层,我睡上层,一边打着葵扇,一边谈报社,谈稿子。言谈中, 知道老师辗辗转转,这些年也不很顺当,付出的不比别人少,得到的却不多。印象 中,老师的业务水平绝对是一流的,但却没有像别人一样登奖台领奖章,成名成家。 老师倒没有什么不平之慨,对文稿仍是一丝不苟,他说:副刊版上的文字一定要比 新闻版好,因为它有时间。为人为文要顶真。这老师的教诲。 一两年后曾老师搬了新房子,当上副主编,工作不象原先那么辛苦,想不到才 几个月没联系,一封由广州日报社发来的函件送到我桌上--曾老师病逝了,去世时 才五十岁。我不相信这是事实,尽管在书写《迟到的悼念》时我泪如涌泉;尽管在 他家里再也听不到爽朗的笑声……我一直认为这位令人敬爱的老师就像是异地的朋 友,现在少见面而已。 这也是十几年来我迟迟不把老师的名片取下来的原因。 教者不是名师,学者不是高徒,这段师生情谊却没有因此贬值。相反,时间久 远弥觉珍贵,因为,它仍在激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