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梦和傻正是谁 作者:傻正 你醉过酒吗?不曾。那好,你一定做过梦吧?如果说醉酒是自我开脱逃避的 堕落,那么做梦应是智慧的顽皮。人生如果少了死亡和性,活着就会没有什么意 思。虽然我知道有一些梦是害人非浅的,但我仍然承认我是喜欢梦的。毕竟人的 一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不做也不行,因为那样人生会失去很 多色彩。 我总认为梦的想象力比我好得多,而且很多时候驯服顺从地替你想到许多妙 镜。一个好梦能带给你几天好心情。你想做的,梦都替你做了,感受了,周到得 无微不至。 午夜梦回总是让人心存感激的。特别在醒来时,周遭一片漆黑,屋顶杂着沙 沙的雨声,抱着被子,不管刚才是好梦是恶梦是可有可无的垃圾梦,你都无理由 不感激生命的全部馈赠。 (一)失恋 失恋的那天夜里,我的梦也十足奇特:首先我是一条汉子,被人钉紧在大地 上,地板很滑,黑色的淤泥散发出一股很奇怪的腥味。我的头发不长,但一根根 都粘满了淤泥。然后孩子出现了。孩子拿了一把刀,无论汉子说什么,小孩就是 喜欢看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那时屋子很黑,我不知道那小孩是男的还是女的, 但这个问题好象不是很重要,因为我看见孩子手里的刀再轻轻的晃动,屋里的空 气很破碎,没有什么张力。我深身的吸了一口气,吞了一口口水。孩子依然笑嘻 嘻的样子,他说他会好好待我。然后孩子的刀开始在我身上比划着,他说:这肉 很有弹性,很不错,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样的肉了。他还问我是不是常运动。 没有运动的人应该没有这样好的肌肉。他说。很心满意足的样子。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孩子和颜悦色,很兴奋。我惨叫了一声,我的声音很微 弱,我给孩子讲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生应该珍惜机会,人生应该坦荡荡的过, 自己的童年十足悲惨……孩子仍然很有风度,他笑着告诉他不要吵。就快好啦, 他说。但这时孩子在地板上坐下来,手托着下巴,歪着头,很专注,好像在思考 什么,又好像是在休息。我看了看屋顶的天窗,一丝微光透进来,落在里我不远 处的地上,一只拳头大小的蚊子在那束光线中快乐的嗡嗡。身体的疼痛很厚实。 第二刀下去的时候,我的喉咙里一声闷响,脸色苍白,虽然孩子手上没什么 力道,出刀认位也不准,但他清楚,这第二刀意味着一种结束。在结束之前我向 他要了三个李子,吃下去,但仍然十分痛苦。我说:我真的很难受…… 醒来,我泪流满面。我知道,那个女孩不应该像一个孩子那样一次次的伤害 我。 (二)死亡 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忽然梦到了死。我感到我的灵魂远离了躯体,就如一个贼 逃出来屋外,轻盈地独立行走,饿个声音告诉我,我是鬼。我没有理睬——我怎 么会是鬼呢?而后我独自遨游。 我行走的速度和我见到的面孔让我有点相信我是鬼。 我真佩服我的梦是想象力,我是鬼之后竟也回到我的故乡,在故乡我遇到了 亲人故友,看到他们悲伤地在我的坟前祭拜…… 当我正想说些什么时,我醒了。 我醒来时也正下着雨,窗外是轰轰的雷声,夹杂着闪电,我也很合逻辑的抱 紧了被子。然后细细确认我还活着,还存在着,也许生命针对只存在直面死亡的 时候才水落石出的露出它的另一部分意义。梦替我作了一个大大的假设:现在死 去的话,我会怎么样?我懊恼么?我短短的一生存在意义么?意义何在?而我认 为怎么活彩色真正人生的精彩?死的永恒促成了生的意义。如果这个不吉利的假 设出现在你的身上,朋友,你又如何呢? 生命无疑是脆弱的,以史铁生的观点,死是无须急于求成的,是一个必然会 降临的节日,就像做梦总是会醒来一样。而生命又如何承载着生存的许多圈圈与 意义之重呢? 生命是一个过程,这过程中是否存在着这么样的一个结果,能够代表着生命 的意义,能够成为生命存在的实体,一个足以让人信服腹的结果。但我想这是不 可能的。生命是公平的,它将它的量分布在它的历程的每个角落,要得到它质的 总结,就必须对生命步步小心地慢走细嚼,包括每一点快乐的感觉,痛苦的体验, 懊悔的阴影和人格尊严的光辉……但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能坚强地活着,自己的生 命不依附着谁,能属于自己,能有着自己的个人姿势。在生与死的完全碰撞中, 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在生与死的强烈的反差下,你是否舍得花时间去掩饰遮挽, 是否可以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是可以坦荡的,是可以袒露自 己的缺失的。 电影里的主角一旦需要壮烈地死去,会有音乐伴着,甚至变换镜头从不同的 角度十次八次地倒下,然后精彩地卧倒在那里。生活里的我们显然没有这样的运 气,除了痛苦挣扎蹬脚翻白眼,最经典的死法是悄悄死去,寿终正寝。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似乎已经无从考究了,但好像古代的圣人都喜欢死得 无可考究:老子骑在青牛背上消隐了;屈原在汨罗江中逐波而去;李白听说是乘 舟蓝揽月,反正也是死得不知下落,死得像个梦一样迷茫难求。 梦我们都还在做,更多的时候醒来说已忘了梦些什么,只剩下梦的感觉的痕 迹,淡淡地直逼人生,沾些让人猜不透的味道。 (三)傻正 喝过冷开水以后,我就出发了。在路上我告诉每一个与我相遇的人说:我是 色狼。许多人笑嘻嘻和我擦肩而过。只有两个老头停下来,一个帮我扶正了肩上 的锄头,一个点了一支烟抽一口,然后递给我,告诉我田里的草又长高了。我说 我是知道的。我今年三十九岁,我会一直干到天黑,拔掉田地里的草,而且我谈 过恋爱……那老头说好啦好啦傻正,我们都知道你今年三十九岁,谈过恋爱,好 好干活去,天黑了蚊子会咬你。我扛着锄头走开了,走开之后才突然想起忘了告 诉他天亮的时候蚊子也会咬人啊,而且天气越热会蚊子会来得更多咬得更凶。我 是色狼——这话是石头告诉我的。那块石头住在山坡上的槐树下,槐树很高很大, 大老远就能望得到。 应该是每年的某个时候我会去看望我的石头。我和她在一起,我们一起看天。 醒来,我不知道傻正是谁了,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写了一首《我和石头一块看 天》: 我假装在看天,高昂着头 一塌糊涂的天空有鸟飞过 除了鸟之外就是落雷俗套的云 蠢蠢挪着步子蠢蠢地飘 我就那样斜着眼看天 但眼的余光却不只何时停 在你的脸上,一塌糊涂的 丢失了山的苍茫雾的浓淡 还有另外的俗套的天籁 你说唉哟好烦啊好无聊 我说唉哟你怎么不懂看天 一只蝴蝶吓得翅膀儿直颤 仿佛和着那风中颤抖的树叶 我终于倚在你冰冷的躯体上 我有点累,把头靠在你坚硬的肩膀 我说石头啊你怎么又沉默啦 你说别吵别吵我在春天! 其实你已经凝埋了几千百年 还没看够吗? 这永恒的天! 永恒天空下落叶萧萧 永恒天空下女孩的头发 永恒天空下一只倾倒的酒瓶 永恒天空下如石头一样—— 当一切沉醉于暮色 当太阳落下就露出了天空的真实 当我和石头一块儿看天的时候 我高昂着头用眼的余光 静静看你,希望你不知道。 (四)性梦 对性梦弗洛伊德说了很多。在我的梦里有很多仙女,穿着很薄很薄的透明衣 裙,轻轻地旋转,轻轻地降落。起床的时候房间里头精味很浓。在这样的梦中, 我是我的土地上的王,我很威武,我也很残暴。但在落叶萧萧的日子里,我又很 寂寞。 我环视我的疆土,我的疆土很大,像一个很大的房间,很空旷,突然的空旷 起来,我想,如果我吹起口哨来,应该很响。但我终于没有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