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干瘪的乳房迎接倚木 作者:傻正 假如我今天死掉,恐怕就不能像维特根斯坦一样说道: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 也不能像斯汤达一样说:活过,爱过,写过。我很怕落到一个什么都说不出的结 果。所以我正在努力工作。——王小波 今天是倚木是生日,倚木说给他写一首诗,里面要提到倚木和洁,洁是他最 喜欢的女人。但我想起还欠倚木一篇序——《性手枪的年代》的序——这是常使 我忐忑而难安的。 今天是倚木是生日,今天我给倚木写序。正确的表述是:我给倚木的小说 《性手枪的年代》写序。 作为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我们生活在一个颠覆的世界,同时我们也善于颠覆。 我们看着煤油灯在屋角落满了灰尘,然后灯火通明;我们看到柴火在土灶中消失, 然后吃微波炉烤出来的鸡腿;再然后灯火中有很多妓女,再然后我们建立自然保 护区,大家不准吃青蛙。王朔把作家的神圣颠覆了,然后小孩子就跑出来写小说。 倚木也跑出来写小说,但倚木不是小孩子,这一点使我深感遗憾。如果倚木是一 个小孩子,我可以说那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小孩子嘛,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 但不行,倚木大我一岁,他写了小说,这让我很自卑。 我们出生在八十年代,我们是一群颠覆的孩子。《大话西游》里有句话:我 只把我的视线集中在一点,以改变我以往对世界的看法。我们是孩子,我们没有 斗鸡眼,但我们的确有我们对世界的看法,或者说,我们善于打破这个世界。用 上一代的话说,我们很不像话。我们很不像话,因为我们向往别样的生活,我们 不满于干瘪的乳房。我姥姥就有干瘪的乳房,小时侯我摸着它听我姥姥讲故事睡 觉,但现在我还很怀念它,但怀念不是满足。现在如果给我一对干瘪的乳房,我 想我会想黑夜一样眨着眼睛。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我们这群孩子笔下的世界这样颓废,无论是幽默的颓 废还是惨然的颓废。我从网上一章一章的下载《性手枪的年代》,我能想象倚木 写它的时候泪水爬过脸庞如山泉漫过石隙,风吹过他的脸,头发就如落木萧萧飘 然而缕。我甚至能想象倚木同他的女人做爱,头发落在她的肚皮上她会说些什么: 倚木,你在抛秧啊? 说到做爱,倚木的小说中有很多性爱的描写。倚木说,他的小说出来之后我 已经可以在我的社团里面卖掉几本吧?我哈哈地说,要是我的社员以为我是在卖 黄色小说那怎么办,我不是连社长都当不了?当然,那是玩笑话,我真正想说的 是:没有了性和死亡,人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或者有人要说这年轻人真颓 废,但这是真话,我是一个俗人,和天底下的俗人一样——没有了性和死亡,很 大一部分人会认为自己失去存在的意义。近几年读了几本书,猛然惊觉王小波和 钱钟书一样都是天才,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王小波也写性爱,但他是在教 会我们怎么样超越性爱。你想对某一件东西持有平常心,唯一可为的方法是走近 它。中国的性教育失败就在于它让孩子们都认为鸡巴和B 是很神秘的东西,所以 盗版的黄碟很畅销,也所以我提倡手淫反对意淫。如果倚木花这么长的时间是为 了写一本黄色小说,我早就叫他去拍三级片,因为那样既赚钱又省力,而更不会 把头发落在女人的肚皮上。 康德曾说过:生命的自由运动是人的天性欲求,只有在自由运动中,才能体 现人健康的生命。只有在自由运动中,人才能领略到生命的乐趣。中国的王小波 也这么说:写小说的人要让人开心,他要有虚构的才能,并要有施展这种才能的 动力——我认为这是主要之点。倚木的小说的特点就是自由,更有属于倚木的幽 默: 我们做了一些终身难忘的事情。事后,阿雨搂着我的光头,在上面用圆珠笔 轻轻的勾勒世界地图。 呶,这是东半球,这是西半球。 太平洋和地中海都是蓝色。中国在后脑勺上。红海?红墨水没有了,下次给 你补上吧! 我在疲倦到了极点的时候沉沉地睡去。醒来的时候总是不能看见太阳。屋子 西边被高高的楼层遮掩了。清晨是能看见太阳的,而我从来没有在清晨醒来过。 颓废的幽默,带着沉沉的哀伤。我也是个写字的,我知道写字的人的悲伤。 每当我完成一个小说,我就走出屋子,我想去看看天空,我想逃开我的小说里的 人和事,我会很激动,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眼里的泪光,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 原来是这样的傻,我的世界是这样的不堪一击。我不知道倚木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说这些会很沉重,沉重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掩饰在大声的谈笑里,像大树的根,总 要长些叶子来遮掩,现在被我说出来,总有点不爽,也证明我真的是个傻瓜。 我读书不喜欢看序,特别是长长的序言。我想你也应该是一样的。老师说写 文章有要呼应才是好文章。我的开头说今天是倚木的生日,所以我最好是在这里 祝倚木生日快乐。作为颠覆的八十年代生的我们,我们明白我们的缺陷所在—— 只会打破一个旧的世界,而没有能力重建一个新的世界。或许这就是时代的极限 吧。我们沉默,我们说话,都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有一天终将有所开始。如诗人说 的:明朝,帆就要升起了。希望倚木的小说也能像他的鸡巴一样翘然而起,再像 帆一样漂向远方。 03年10月15日于傲尘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