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试论杨朔散文的诗与真 作者:傻正 在我还是一些零碎的化合物仍未形成一个精子以前,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 亩地能打二十万斤谷子”的说法,而且大家都相信了,不相信的少数人会被视为 思想觉悟不高的下等人。在同一个年代,杨朔写了篇有名的散文,褒扬一个六七 十岁的老头,最后说:“老人收起磨刀石,放到独轮车上,跟我道了别,推起小 车走了几步,又停下,弯腰从路边掐了枝野菊花,插到车上,才又推着车慢慢走 了,一直走进火红的霞光里去。”大家也就都相信了,并说:好文章,卒篇显志, 神来之笔,妙啊! 毫无疑问,杨朔是17年期间很有代表性的散文作家,他的散文影响了一代人, 同时也使“诗意+ 政治”、“入境—通幽—显志”的结构模式深入人心,现在的 孩子们的“假话作文”不能说和他没有关系。我也相信杨朔是一个真诚的作家, 但一个真诚的作家就能写出真实的作品,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并且我也一直相信 那些说“一亩地能打二十万斤谷子”的人们,也是那么的朴素和真诚。过份的歌 颂夸大和激进的浪漫,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为了某些目的的虚伪,心里清楚但就 非得假话连篇;二是说这些话的是一群傻B ,愚昧无知,自欺欺人,互相哄骗同 时哈哈大笑很高兴。真希望杨朔是前者,才不会证明中国真有那么多蠢材。 杨朔散文结构模式的弊端已经被许多人所论证,下面就谈谈杨朔仅剩的可以 引以为豪的散文的“诗化”。贺拉斯的《诗艺》是西方诗人而非哲学家论诗的第 一部著作。《诗艺》中提出了“寓教于乐原则”:“诗人的愿望应该是给人益处 和乐趣,他写的东西应该给人以快感,同时对生活有帮助。”康德曾说过:“诗 的艺术是想象力的自由活动作为悟性的事来执行。”黑格尔也认为:相比之下, 诗才是绝对真实的精神的艺术,是把精神做为精神来表现的艺术。 对于写字的人来说,语言就是他的内功修为。优美的诗歌语言用在真实的表 现,就如凭深厚的内功击败邪恶的凶徒,那是令人兴奋并能带来强烈快感的。读 过王小波的小说的人都知道,《黄金时代》里除了这种独特的语言逻辑外,还有 一些语言韵律和节奏控制得恰到好处,让人读起来有力但不粗俗,又很富有诗意, 就像海边的贝壳平整光滑干净而又富有立体感和生活气息: “我坐在小屋时,听着满山树叶哗哗响,终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我听见 浩浩荡荡的空气大潮从我头顶涌过,正是我灵魂潮兴之时。正如深山花开,龙竹 笋剥剥的爆去笋壳,直翘翘向上。到潮退时我也安息,但潮兴时要乘兴而舞。” “我和陈清扬在蓝粘土上,闭上眼睛,好象两只海豚在海里游动。天黑下来, 阳光逐渐红下去。天边起了一片云,惨白惨白,翻着无数死鱼肚皮,瞪起无数死 鱼眼睛。山上有一股风,无声无息的吹下去。天地间充满了悲惨的气氛。” “陈清扬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礼品盒,正在打开包装,于是她心花怒 放,她终于解脱了一切烦恼,用不着再去想自己为什么是破鞋,到底什么是破鞋, 以及其他费解的东西:我们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来干什么等等。现在她把自己 交到了我手上。” 类似这类的狂欢文字在作品中俯拾皆是,读起来无拘无束,把生活化的细节 写得分外具有诗意和美感,读者读他的文字有一种自由飞翔的感觉,体现了一种 语言魅力。王小波认为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 界。我们可以这样说,读王小波的小说就是在读一个诗意的世界。我们相信王小 波的语言魅力也就是在于他建立这样一套独特的话语结构。纵然它是一篇小说, 纵使我们知道它是虚构的,但又何妨把它当成一篇散文来读呢?这才是真正诗化 的文章!与那些摇旗呐喊、惺惺作态的“诗化”大不相同。 一个写字的,一个作家,无论他是不是诗意地写作诗意地生活,他都必须有 独立特行的个性,他所关注的,都必须是人的生存状态。拜倒在政治和经济脚下 的作家是一条狗,对于狗,我们应该好好去关爱,给点骨头和冷粥,而决不能给 予尊崇与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