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叹息 作者:雪莲 人最怕的就是变得冷漠与麻木,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几年,我不知到自己有没有 变得麻木了,只知道自己真的很孤独,也很怕孤独。每当下班后回到租来的小屋时, 我整个心都是空的,看着一室的清冷,这个人还能有多少热情呢? 我没有多大的积存,屋里最精致最漂亮的就属那部粉红色的电话机了。那还是 我刚出来工作时买的。粉红色的电话机搁在一只古色古香的篮子里,加上用来装饰 的绿叶紫花的衬托,整个电话机就显出她的娇媚来了,屋里的清冷就只能靠这部电 话机来温暖。装电话机,当然是为了搁三五岔的能有个朋友打电话来聊聊。刚开始 的时候也确有那么几个闺中密友,通过一线传来快活的气息,现在大家都好象比总 理还忙,要升级的就忙着去活动,要充电的也忙着去努力,还有更多的是忙着去结 婚,去投入新的生活。偶尔的电话铃响可以将自己吓个半死------一种不习惯的惊 惧。记得有那么一个夜晚,疲惫的我在下夜班的时候,用尽全力跑到公交车站,仍 眼巴巴的看着回家的车无情的从我身边开过,仅差10米而已!错过了也就不能再回 头。心痛的打的回到小屋,居然接到绮的电话,她正在快活的谈恋爱,而且准备在 不久的将来结婚。她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和她闲聊了一会,也就挂断了 电话。疲惫的我坐在沙发上,望着那部粉红色的电话机在篮子里慢慢的晃动,我忍 不住的掩面而泣,很孤独,很无助的感觉,锥心的痛。 我在孤独的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拥有一个家,每天有那么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 人陪着你,那感觉肯定不错。曾经的我也很执著,总认为有爱就行,或许自己真的 没有去寻觅吧,爱情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是有那么一次,暗暗的喜欢上他,一个很 可爱的男孩子,但一切都只有自己知道,而且结局也是失落,慢慢的自己也对这份 暗藏的情怀厌恨起来。现在的自己?对爱似乎已经很麻木,只想找一种家的感觉, 不再让自己感到难堪。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给我幻想。那就是办公室的那位 老头子。我们都叫他老头,其实他就只大我们几岁,模样实在不敢恭维,但诚实的 很,也乐于助人,而最容易让人接受的是:他有一套很不错的房子,也有一部还算 可以的摩的----- 虽然他跨骑的时候显得有点猥琐,但毕竟他是有了,就只欠老婆 子而已。这种人在社会上不多也不少,但也够吸引人的,特别是象我这种只想找寄 托的孤独人士。但不知为何他至今也没找上一个。如果你问他,他会很老实的说: “都是为了钱,我总得找个还可以的才结婚吧!”如今他也算是熬出了点什么吧, 成了办公室的主任。曾有那么一段时期,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说他看中了我,一听这 话我就来气,而且倍感恶心。因此我还想过对策:如果他敢利用他的地位来侮辱我, 我肯定会一走了之,虽然明知找工作很难。幸好,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仅仅是比 较关心我而已,并没有其他动作。偶尔也请我吃一顿,送点小礼物什么的,这当然 不算什么啦,送礼物的时候,总是在三八这种特殊情况下,办公室的女性都有,知 识我的大份了点。为此,还有人嘲笑过呢,对此我的反应是恨的要死。但无可否认, 收礼物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欣慰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如果有 那么一天,我嫁给了他,我会怎样呢?回答连自己也吃惊:我宁愿去死!但是到了 后来,我在饱尝了孤独之后,改变了看法,认为如果他的外表稍有改善的话,我肯 定会接受他。有房子,也有车子,想想就让人兴奋了。绮就要结婚了,竹和剑都已 结了婚。现在就只剩我这一块枯木浮在死水上了,结了婚的未见幸福,但我真的很 怕那种孤独与无助。而在对爱情的幻想已完全破灭之后,我只想得到一种实在的东 西,或许只有老头子可以给我。一想到这,我往往会“梨花带雨”,悲哀着自己的 无奈与失败。 第一次由我去约老头子,他穿的很精致,我甚至可以感到他有微微的颤抖,当 时我就有种要哭的冲动,但我笑了,笑得阳光为之失色,最后我很坦白的说:“我 只想找个依靠”,很自然也很不含糊的,老头子对我说:“我一直在等你!”这句 让历史转折的话,未曾感动我,只是增添了我对他的厌恨。回到小屋,我给绮打了 个电话,那晚她心情特好,还约我到咖啡屋里去,反正睡觉已是不可能的了,我当 然很乐意去清醒一下。绮见过小老头,当然也听我弹过小老头,当她听说我要跟小 老头,当即一口咖啡喷到了餐巾上,然后很大声的说:“吴小丽!”我呢?悠然的 很:“叫什么叫?我承认我很孤独。”“你!” “我什么我?我只是小小的美丽,用不着如此大惊小怪的。”“我------” “你什么你?你要结婚,我要拍拖了,你可以和你的白马王子快活,我要和我的老 头子生活,有何不可?”“哎!”最后的叹息是我俩共同发出的,这就是无奈吧。 绮是不会体会到我的感受的,其他人也不会。特别是我以前班的男同学们,真是想 不明白,他们不能给我什么,又为何哀叹我的选择呢?再结婚前的一段日子里,小 屋的电话居然响个不停。或许是在抗议她仅剩的日子吧,以后她就要尘封于我的抽 屉里了。在绮的宣传下,凡知道我存在的人都知道了那个委琐的小老头,电话的那 头有时是嘻皮的笑声,有时是谆谆的教诲,有时是独自的对生活的哀叹,每个声音 都是熟悉的,因为都是我的同学,我呢?在电话的这头只是个默默的听众,我没有 什么话好说,只是很累,累得连叹息都省掉了。老头子就是老头子,做事一点都不 含糊,我的婚期居然比绮的还要早。绮知道之后,只说了三个字:“我恨你!”我 除了不恨她之外谁都恨,包括我自己,最恨的就是小老头,总觉得是他毁了我的一 生,事实也是如此,在他的阴影下,我还可以有什么阳光?小老头很小的时候,就 没了父母,只有一位老姐。 可能由于我自己的心结吧,老姐很自然的不喜欢我,老是有个偏见,觉得我是 在玩小老头,说实话,我是看不起小老头,但我并不玩他,我是在玩我自己。 老姐因此痛恨自己的老弟不成材,因而和老弟闹翻了。绮拒绝参加我的婚礼, 虽然当年我们许诺哪个先结婚,就要将对方的蜜月钱吃个精光。我的其他同学倒是 想来瞧瞧,我呢?是决定不在众多的年轻朋友面前丢脸,因而死赖不搞婚宴。小老 头也没办法,只好随“年轻美丽”的妻子了。就这样我的婚礼静悄悄的过去了,除 了听到几声哀叹之外,什么也没有,说的不好听,这简直是个丧礼。我不穿婚纱, 小老头倒是穿的挺正规,十足个喜洋洋的新郎,在这次婚礼中我听得最多的一句赞 美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结婚照片中的我笑的很甜,反倒是小老头, 像亏了几十万似的,我将相片扩大好几倍,挂在大厅的墙上,耀眼极了,绮看到相 片后,只是说了一句:“我真想打死你!”我呢?除了耸肩外,还能有什么表示? 结婚后,小老头倒是快活的象老鸟,逢人就笑,办公室的阿婶们还挺“羡慕” 的说:“小丽,就你行,十多年了,小老头还是第一次如此快活呢!”这话听的我 恨恨的,有人更过分:“什么时候替他生个白胖子呢?”每次见到小老头的笑脸, 我就有种揍他的冲动,他明知我不爱他,他为什么还要如此的甘心呢?在家里,我 还算个好太太,除了不想跟他聊天外,我什么都做,整天洗洗刷刷的,就盼能将自 己累死!这样累死最好,至少也是忠于岗位的以身殉职。 绮的婚礼挺热闹的,我高中的同学差不多都来了,有妻子,儿女的都没带来, 婚礼在一片祝福和笑声中开始,与我的婚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为什么,小老 头很想跟我一块来,当然罗,这是没门。我一直都不敢让同学看到我的老头。在帮 绮打扮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说,但也不见得沉重,绮倒是笑嘻嘻的,还说我变了, 心就如死水一般。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讶,但仍旧是耸肩,处在幸福中的女人能了 解多少呢?我送给绮的礼物最有分量,这让我甚感悲哀,小老头对我还是不错的。 在和我高中的同学吃喝玩闹的时候,听到最多的是大家对我的揶揄,对此我只有招 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想来我的结婚在同学中还造成满大的影响的。当有同学提 议等绮的蜜月结束后,来个同学聚会,这次聚会是必须携眷出席的,我那曾经让我 心动的大男孩还特意的嘱咐我到时将我的老头带来,还说,想不到当年傲气的小丽 如今也嫁人了,想必那人有过人之处。 当时,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但是我没有,我只是虚应 了几招,就逃之夭夭了。曾经融洽无隔阂的同学关系,好象已成为了历史。 说实在话,有个地方我还是挺欣赏我的小老头的,那就是他有画画的爱好,这 是唯一让我觉得他有水平的地方。爱好艺术的人总能发现美,也比较敏感。 小老头还很坦白的跟我说:“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我,你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当时我有种被人识破的窘迫,只好死赖着说:”哪有啊?别胡说八道了。但 想起平常的所作所为,我又老是觉得自己的虚伪。如果老头在家,我是很少会让朋 友到我家来的。绮也知道我的逃避,还曾经很痛心的对我说:“你不觉得自己在干 见不得人的勾当?”我想想也是,难道一辈子就如此阴暗的生活?但一想到孤独, 我就开始热爱如今的生活,只是暂时不能析怀而已。时间是良药,我相信时间是会 改变一切的,反正,现在的我是不想和我的老头去抛头露面的。我一直在避孕,我 原本就不想生孩子,现在更不会为小老头生孩子,我是挺自私的。当我发现小老头 真的爱上我了,我恨之入骨,明知那人看不起你,你还是要爱她,这不是贱是什么?! 因此,我决定用我的一生做个赌注,在小老头出差的几天中,我自己去做了节育手 术,伤痛是一时的,新痛是永远的,我觉得自己是在报复,有了心理变态的迹象。 我在报复什么呢?生活?命运?小老头?还是我自己呢?或许我一直自视过高,小 小的美丽就自认为是红颜,心中常生红颜薄命的感叹。小老头从没对不起我,是我 对不起他。躺在床上我不吃不喝的想了一整天,最后决定对任何人保守我的秘密, 绮也不例外。 绮现在生活的不好也不差,她嫁给她爱的人,我嫁给爱我的人。她在蜜月之后, 发现她爱人的许多不足,因而有时羡慕我的幸福。我呢?除有不甘心之外,很多时 候都能够感到自己的幸福,这是真的。携眷出席的同学大聚会轰轰动动的到来了。 居然全班的同学都说会去。我很奇怪,但想想之后也就析怀了,毕竟相隔太久了, 而且好奇心作怪,有哪个同学不想见见有了家室后的同学的生活?我当然也很想, 但我是打定主意不带老头去,我仍然会孤身一人去会大众。绮会将她爱的人带去, 因为仅从外表来看,那是会令人羡慕的,她也劝我把小老头带去,她想帮我析怀,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知哪个有病的家伙,居然直接通知了我的小老头,叫他当天 一定得去,也不知小老头近来怎么的了,对我的劝阻毫不理会,还大气凛然的说: “你不是没小看我吗?那就用行动证明吧,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而且我俩一块去, 我还能保护你呢!”说到保护我,那还用不着他,但我还能有什么言语呢?只好很 无奈的第一次夫妻双双的去“抛头露面”。我的同学们见到我俩后,都没说什么, 最庆幸的是没人说出:“郎财女貌”的话来。那个晚上,除了我和我曾爱过的大男 孩不开心之外,其他人都玩的尽兴。我发现小老头居然挺能玩的。我没啥好开心, 我曾爱的人只因为他那漂亮的护士夫人未能出席而显得有点落寞。绮在他英俊的丈 夫的陪同下,出尽了风头,也充分发挥了她玩闹的天分。剑和竹仍然挺稳重的,时 不时的跟我聊起生活中的琐事。小老头一直都在关心我,注目我。一切都显得热闹 而又宁静。我微笑的冷眼旁观,有种置身度外的感觉。也是在那一刻我决定将我节 育的秘密告知小老头,我实在不能让他失去做父亲的机会,也实在不想再欺骗自己, 或许日后,我会孤独终老,甚至没人可怜,但那又怎样?至少我可以比现在多一点 点的坦然。 小老头听到我的供词后,居然没太多的惊讶,只是说了一句:“我只是想跟我 爱的人在一起,并不要求太多。”我当即泪如泉涌。这是他第一次让我有的感动。 他也坦白说,虽然知道我不爱他,但未曾料到我会如此绝情。我也不知为什么,失 去了面对的勇气。离婚是我提出来的,成为好朋友还是他提出来的,我不知他为什 么还要有所留恋,只知道,在这次短暂的生活插曲里,我成了一个让自己也痛恨的 刽子手。我扼杀了希望,扼杀了幸福,也扼杀了别人的憧憬。 我提着少许的衣物离去,连给绮的解析都免掉了。我来到这座曾经让自己惧怕 的尼姑庵,除了父母知道我的居所外,其他人都只会在偶尔的闲谈中提起“吴小丽” 的名字。在我身边始终不曾丢弃的是那部粉红色的电话机,一种“粉红色”的回忆 始终留在我的记忆中。呆在庵里,我怡然于自然的风景,感受着众香客的喜怒哀乐, 平静于曾经的得失,也在默默的为世人祝福,生活原本也可以如此的平静。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