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华山论剑 华山奇拔峻秀冠天下,以“险”居五岳之首。四人过了青柯坪,却已走了一半 路程,于是停在东侧大石下打尖休息。黄药师见大石上镌刻“回心”二字,抬头仰 望山顶,前面俱是危崖峭壁、突兀凌空的险道,暗道凡人此时此刻见险犹豫胆怯或 力不从心,在回心石处倒可回心而归。 四人一鼓作气攀上北峰,转向南峰,过擦 耳崖,上天梯,来到了华山最险处苍龙岭下。苍龙岭下,数十人围在那里,纷纷嚷 嚷。黄药师走近,却见石壁上贴着一张告示,上书:“告赴华山之约各路豪杰,请 到前面通天门相会。全真教主王重阳白。” 围观群雄有的是黄药师相识,原来他 们见前面道路险峻,竟然不敢再走。黄药师暗觉好笑,转身对冯蘅道:“相传韩愈 到此,见如此险象,惊惧万分,自感绝无生还可能,便写下遗书投下涧去,放声痛 哭起来,幸而被华阴县令得知,及时派人把他救下来。岭尽处传说有‘逸书岩’并 刻有‘韩愈投书处’,盖记明此事。阿蘅,你敢不敢和我过去看看。” 冯蘅见道路狭窄不过三尺,绵延三里,两侧立陡石崖,又是上坡路,稍一不慎 必然葬身涧底。黄药师见他迟疑,一下把冯蘅负在背后,笑道:“我背妹子过去!” 说着,足下加力,快步如飞,冯蘅只觉耳边凉风习习,吹得自己身子摇摇欲坠,却 不敢侧目观看。 黄药师身背冯蘅转眼间过了苍龙岭,那边群豪看得心惊肉跳,这 才哄然喝彩。曲灵风、陆乘风随后小心翼翼过了苍龙岭,回头见群雄依旧聒噪不止, 无人敢走。 四人继续向前走,经五云峰,过单人桥,便到达了通天关,一到通天 关,众人心情大为舒畅。王重阳、欧阳峰、洪七公、段智兴等人已先到了,正自饮 酒畅谈。见黄药师来了,起身相迎,黄药师感慨不已,赞道:“世间奇山,莫过华 山矣。” 王重阳哈哈一乐道:“贫道在辽东铁刹山学道之时,曾到辽东凤凰山一游。其 山险夷远,是而人迹罕至,传说唐太宗李世民东征高丽时候,在此山见过凤凰。” 黄药师不禁好奇,道:“无名小山,料来不能与华山比拟。” 王重阳笑道: “凤凰山与华山奇险相似,如老牛背上的岭脊,光滑难行,却不着一个台级,倘逢 冬日结冰积雪,它便成了绝路。其奇险之情景,绝不亚于华山的苍龙岭。如天下绝 的栈道,开凿在上凸下凹的悬崖腰上,且相下倾斜,倘无铁栏杆保护,即使不结冰 积雪,也成了绝路。其奇险之情景,也绝不亚于华山的长空栈道。凤凰山的山路, 常似断实续,这种绝处逢生之妙,却是华山所无。” 众人听得入神,黄药师叹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林一脉,也是如此, 朗朗乾坤下,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岂止我五人?我等此在争这天下第一的虚名,须知 剑魔独孤求败、女侠林朝英等人远胜你我。” 话音刚落,却听一个声音从岩石后面传出,那人叫道:“黄岛主过谦了,小女 子不敢与乾坤五绝比肩。”说毕,一个黄衫女子转了出来,却正是林朝英女侠。 欧阳峰心知林朝英武功深不可测,把蛇杖在地上一磕,恨恨道:“想不到林女侠也 对区区《九阴真经》感兴趣。” 黄药师心中思忖:“这王重阳请来林朝英相助, 自己要想夺得真经,实是千难万难了。” 王重阳对林朝英一拱手道:“朝英女侠,今日不期而遇,幸会幸会!前日诛杀 岳门三煞,多亏朝英女侠助拳。来来来,一起坐下吃几杯酒。”黄药师心念一动, 原来林朝英不是王重阳邀来。 林朝英见他惺惺作态,瞟了他一眼,在桌边大石上 坐下,笑道:“道兄不必客套,朝英默默无闻,不敢觊觎《九阴真经》。人道重阳 帝君武功天下第一,朝英却是不服。” 其实林朝英爱慕英雄,对王重阳甚有情意, 欲待委身相事,与王重阳结为夫妇。当年临安英雄大会二人争斗,也是林朝英故意 要和王重阳亲近,只不过她心高气傲,始终不愿先行吐露情意。王重阳自然明了, 但于邦国之仇总是难以忘怀,对她颇为敬惧,于是装痴乔呆,只作不知。时日久了, 林朝英只道王重阳瞧她不起,怨愤无已,是以借华山论剑之机,前来折辱于他,也 好为自己这段情缘做个了结。 林朝英不待王重阳答话,“唰”地劈去一掌,说打 便打,毫不留情。王重阳知她性情颇为乖僻,一时逼于无奈,只得动武。 黄药师 等人均是一呆,自己对二人情史略略知晓,今日见这情侣动起手来,不免摇头叹息。 冯蘅听黄药师大略说来,叹道:“重阳真人爱得一塌糊涂,一点都不可爱。” 黄药师身子微颤,想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却同样少有人说自己可爱,惟有冯蘅能与 自己真心相待,心头一荡,捏了捏冯蘅的玉手。 忽听林朝英叫道:“你越是一路忍让,越是瞧我不起!”二人在华山比武,转 眼对拆了几百招,王重阳此时武功已臻妙境,竟然不输于林朝英,二人难分胜败。 * 王重阳大声道:“武比难分胜负,不如文比。” 林朝英收手道:“这也好。 若是我输了,我终生不见你面,好让你耳目清净。” 王重阳问道:“若是你胜了, 你要怎样?” 林朝英脸上一红,终于不好开口,一咬牙,说道:“你那活死人墓 就让给我住。”这句话其实是说要与王重阳在这墓中同居厮守。 王重阳好生为难, 见东邪西毒等人俱在看自己笑话,大感尴尬羞愧,实逼处此,只好胜了她,以免日 后纠缠不清,脱口叫道:“一言为定!” 林朝英心里一痛,笑笑道:“咱们比武 之前,先得立下个规矩:你若得胜,我当场自刎,以后自然不见你面。我若胜了, 你要把活死人墓让给我住,还须在这山上建立寺观,陪我十年。” 其时道士娶妻司空见惯,不违教规,道教教徒都是在家修行,不必长住道观, 何况道家讲究阴阳采补之术。王重阳因当时北伐之需,定下规矩,全真教徒要在观 内修为,实为集中力量抗金。后来全真教掌教经马钰传到邱处机手里,这长春子邱 处机方始定下教规,但凡道士,一律不得娶妻。 究其根源,却是因为邱处机壮年 时的一段孽缘。当年百年道前,邱处机爱慕陈青眉,不料陈青眉被欧阳峰打死,邱 处机自感无趣,几欲疯狂,竟然挥剑自宫。既为阉人,心里难免变态,所以定出了 道士禁婚的戒律,与众教徒苦守清修。邱处机为阉人改定教规,确是史实。 三十 年后,大侠郭靖将顽童杨过送到全真教学艺,邱处机编造一番骗人鬼话蒙骗郭靖, 以先师与林朝英的旧事做例证,说出一派胡言。憨厚的郭靖还道当初王重阳不想娶 林朝英为妻,才出家做了道士。其实林朝英才貌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对王重阳一片 情深,王重阳也不是不动心,但说到要结为夫妇,却总是没这个缘份。 王重阳沉 吟良久,打定了主意,知道林朝英说得出做得到,一输之后必定自刎,于是决意舍 己从人,不论比甚什么都输给她便是,说道:“好,就是这样。” 林朝英见他心意已绝,心灰意懒,惨然道:“咱们文比的法子极是容易。大家 用手指在这块石头上刻几个字,谁写得好,那就胜了。” 王重阳摇头道:“我又 不是神仙,怎能用手指在石上刻字?” 林朝英问道:“若是我能,你就认输?” 王重阳本处进退两难之境,心想世上决无此事,正好乘此下台,成个不胜不败之 局,这场比武就不了了之,当即说道:“你若有此能耐,我自然认输。要是你也不 能,咱俩不分高下,也不用再比了。” 林朝英凄然一笑,道:“好啊,你注定要 在终南山陪我十年啦!”说着左手在石上抚摸了一阵,沉吟良久,右手在石上书写 起来,手指到处,石屑竟然纷纷跌落,当真是刻出一个个字来。王重阳等人俱是惊 讶无比,见她在石上所写的字,却是“出了通天关,又是一重天”这十个字。既言 天外有天,自己是高出王重阳一等的人物,又隐有抛却烦恼旧事,呼唤新生之寓意。 洪七公按耐不住,伸手指去仔细抚摸,果然非凿非刻,当真是用手指所划,惊 讶不已,说道:“林女侠的指上功夫,的确是骇人听闻。” 王重阳只得认输,脸 色铁青,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冯蘅难以相信,暗道其中必有蹊跷,看了几眼石壁, 不禁“咦”了一声。黄药师知道被她看出破绽,轻轻摆了摆手,仔细察看。凭黄药 师才智,终是看出了其中门道,原来林朝英先用化石丹,将石面化得软了,这才写 字。 王重阳心中甚是不忿,但转念一想,一切全是缘法,便不再苦恼,一揖道: “待贫道与东邪西毒论剑完毕,心愿一了即转回终南山,将活死人墓让于女侠。” “好,朝英到终南山等候道兄。”林朝英万念俱灰,淡淡说了一句,头也不回, 转身下山。 洪七公仰天打个哈哈,道:“适才重阳真人与林女侠一番激斗,且请休息一下, 我们四人先切磋武艺,再来领教道兄高招。” 王重阳心绪难平,默默不语。 欧 阳峰按耐不住,的叫道:“好好好,老叫化,那日英雄大会我败给了你,至今仍然 不服,来来来,你我打过!”说着施展绝学“蛤蟆功”来战洪七公,洪七公不敢托 大,展开得意神计“降龙十八掌”与他对拆起来。当初临安英雄大会欧阳峰弑兄不 久,心情沉重,洪七公上轮对手乃属下林慕寒,林慕寒有意相让,一正一反,是而 洪七公轻易取胜。今日之战,不比当初。欧阳峰初入中原受挫,返回西域白驼山庄 苦修,嫂子那尔依丝又背叛了自己,愤懑之余,苦练蛤蟆功排遣,忽忽数年过去, 功力大涨。那洪七公也不必寻常,自从做了丐帮帮主,得“打狗棒法”和“降龙十 八掌”真传,勤练不惰,武艺也是精进不少。 黄药师知道这两大高手此番非千八百招难分高下,对段智兴拱手道:“段皇爷, 在下想讨教几招!”左手“兰花拂穴”,右手暗扣,正是“弹指神通”,段智兴也 不敢怠忽,“嗤嗤嗤”手指连出,正是大理段氏祖传绝学“六脉神剑”。二人初次 相遇,是数年前临安英雄大会之上,当时黄药师文斗取胜段智兴;二人第二次相遇 是在滇南大理,时段智兴考较兵刃为由,使云南刀削断黄药师落英剑,是而这二人 心下生出嫌隙。今日相遇,二人俱自郁闷难出,非要分个高下不可。 冯蘅看这四人捉对撕杀,越斗越快,令人眼花缭乱,不由感到一阵眩晕。又见 那四人身形翩然如飞,掌力、指力相错,罡气纵横,竟然呼吸受滞。冯蘅把头歪向 一边,走远几步,怏怏自语:“这些人打打杀杀,好生无聊。黄大哥虽然卓然世外, 却也堪不透。” 过了半晌,黄药师停止与段智兴的打斗,跑到冯蘅身边坐下,不 住用袖管擦汗。 冯蘅淡然道:“你打赢那皇帝了么?” 黄药师嘿嘿一笑,心下 显然无比畅快,笑道:“没有没有,想不到那皇帝的武功这么好,痛快痛快啊!咦? 刚才他那招燕子穿云,我若以碧波掌的一招青龙卧道岂不是胜了?不对不对,他接 下来那招斗柄指南我却无法拆解,哎呀呀,匪夷所思。” 冯蘅见他自言自语,抬 头去看段智兴,见他连干了几杯酒,对这边嚷道:“黄岛主武功独辟蹊径,南帝佩 服佩服啊!”二人惺惺相惜,对以前的些许过节并不挂怀。 黄药师应了一声,仍 在苦思破敌的方法,忽而转身对冯蘅道:“妹子,这几人武功与我俱在伯仲之间, 即便侥幸胜了其中一位,万难再胜第二个,快帮我想个办法,如何才能夺得那部《 九阴真经》?如何才能夺得‘武功天下第一’的尊称?” 冯蘅笑笑,道:“南帝赢得了你么?”黄药师也不迟疑,道:“不能。” 冯 蘅又问:“西毒打得赢你么?”黄药师也不思索,道:“不能。” 冯蘅又笑: “那么北丐洪七公呢?”黄药师脱口而出:“不能。” 冯蘅抿嘴一乐,道:“那 么那位神通广大的王重阳呢?”黄药师略微沉吟,牙缝里挤出一字:“难。” 冯 蘅道:“如此说来,黄大哥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你五人各怀绝技,不分胜败,干吗 偏要撕破面皮争个高下?我看啊,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还有那位中神通合称 乾坤五绝,五人独冠天下群雄有什么不好?至于劳什子《九阴真经》,桃花岛与世 无争,可不稀罕。” 黄药师接口道:“我学了真经武功,就可以打败王重阳了。 我要让世人知道,黄药师比任何人都强!” 冯蘅道了声可笑,又道:“黄大哥, 你还不晓得你活在世上的目标是什么,你去追求的却未必是你需要的。” 黄药师 却全然听不进去,看欧阳峰与洪七公仍旧酣斗,朝段智兴喊道:“来来来,我这有 九花玉露丸,每人一枚,可以固本培元,恢复精力。段皇爷吃一粒,咱们再打过吧!” 段智兴接过一粒吃了,洪七公、欧阳峰停手罢斗,各接过一粒吃了,顿觉五脏滚 热,果然奏效。 冯蘅拉黄药师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你知 不知道阿蘅不愿意你去和他们争?” 黄药师一呆,道:“知道。但夺了《九阴真 经》,世人才能承认我!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不必多言。” 冯蘅神色木然,叹了 口气,道:“请大哥喝口水吧,然后再战那皇帝。”说着递去身边水袋。 黄药师 也是口渴,接过来一仰脖一阵狂饮。喝完水,黄药师把水袋交还冯蘅,道:“妹子 看我如何打赢那皇帝……哎,好累好困……”黄药师边伸懒腰边闭上了眼睛,一头 载在冯蘅怀里,呼呼地睡了。 冯蘅轻轻梳理着黄药师的头发,见他象个熟睡的婴 儿,浅浅地笑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药师“腾”地站了起来,目光快速四下扫视,却不见 了王重阳、段智兴、洪七公、欧阳峰等人,天色青蒙蒙的,也不知是傍晚还是黎明, 开口大声呼叫:“王重阳,你们哪里去了?”却见冯蘅和弟子曲灵风、陆乘风守侯 自己身边,忙问道:“王重阳他们呢?” 冯蘅淡淡道:“他们已经下山去了,华 山论剑已经结束多时。” “结束?那《九阴真经》呢?”黄药师大声呵斥。 “王重阳终究技高一筹,真经自然归全真教所有,老叫化他们输得心服口服。”冯 蘅见他发怒,却不害怕也不顶撞,口气依旧平缓。 黄药师大叫道:“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冯蘅轻轻说道: “因为你累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还有,我在你喝的水里下了蒙汗药。” 黄药师一听,气得暴跳如雷,吼道:“阿蘅,你怎么这么做?你误我大事也!” 冯蘅问道:“你夺得天下第一又算得了什么?你黄药师还是黄药师,不会因为这 些虚名改变什么,是不是?” 黄药师连叫道:“你呀你,气死我也。” 冯蘅道 :“黄大哥不怪小蘅是么?” 黄药师正自气闷,叫道:“你别叫我黄大哥!” 冯蘅一呆,泪水夺眶而出,低述道:“好,阿蘅今后死活与黄大哥决不相干。”说 着起身,整理衣服,收拾好手边小包裹。 黄药师越想越气,叫道:“要走便走, 别在我面前收拾行囊。” 冯蘅忍住哭声,转身奔来路下山。 曲灵风、陆乘风见师父动了真怒,不敢相劝,想去追回冯蘅,却又不敢,怔在 原地,非常着急。 转眼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大亮,陆乘风探问道:“师父,我 们下山吧,不知冯师叔过不过得去苍龙岭。” 黄药师咋听“苍龙岭”三个字,浑 身大震,上山之时,自己背负冯蘅越过苍龙岭,如今冯蘅一人离去,下山路尤其难 走,教她如何下得了山?稍一失足,难免性命之虞,大叫一声“不好”,向下山路 飞奔。 那冯蘅已走半个时辰,任凭黄药师脚力多快,怎能在片刻之间追上,黄药 师转瞬之间来到苍龙岭上,唯见四周白云袅袅,鸟鸣深涧,清风吹拂,苍龙岭上并 无人影。 黄药师心下大骇,莫非冯蘅已经堕崖丧命?即便不是自尽也不免有失足之虞, 心里越想越怕,使足力气大喊道:“阿蘅,阿蘅,你在哪里?”任凭他怎么喊叫, 只有山谷鸣响,回声应和。 曲灵风、陆乘风赶来,不见冯蘅,不住摇头叹息,劝道:“或许重阳真人在华 山玩赏,送师叔过了苍龙岭,也未可知。” 黄药师垂泪道:“即便冯蘅平安过了 苍龙岭也怕命不久长,数年前他被冯前辈打伤,至今难以伤愈,我不在身边照应, 只怕她挨不过三年五载。” 曲灵风当时在岛上亲历此事,自己又精通医书,不免 急切道:“师父,自古华山一条路,我们向下山路追去,或许路上就能相遇。” 黄药师对自己适才所作所为好生后悔,哭道:“阿蘅,你对我实心实意,你若当真 这般死了,大哥真是对你不起。阿蘅,你在哪里?”说着一马当先掠过苍龙岭,冲 下山去。曲灵风、陆乘风武功远逊师父,遥遥地追赶不上。 三人一阵狂奔,路上 却始终不见冯蘅踪影。黄药师心中暗想,冯蘅走路未必这般快捷,十有八九葬身华 山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