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胡总正在英语读物编辑部──编辑四部和沈扬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他们在一段英国俚语究竟如何翻译上产生了争执。这样的争执无疑是非常工作 性质的,也是非常健康的──至少要比曹社长和欧阳天之间的“争执”健康得多, 也有益于身心健康得多。曹欧二人的“争执”,主要是基于“争取执政”这样的大 是大非问题而生发出来的。 ONE BOY IS A BOY TWO BOYS HALF A BOY THREE BOYS NO BOY 沈扬的翻译是约定俗成的经典格式,他译成: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 吃,三个和尚没水吃。这样的翻译固然正确,可胡总却以为,译文应该有创新,并 且应该更加接近原文的真意。 这段俚语假如进行电脑中那些翻译软件式的“直译”----胡总从来就认为各种 翻译软件译出来的东西不是东西,既愚蠢又可笑,应该是如下所述的一段怪话: 一个男孩是一个男孩 两个男孩是半个男孩 三个男孩是没有男孩 胡总个人以为,电脑永远是个大傻瓜,它永远只是人脑的产物和工具而已。那 些成天鼓吹什么:电脑和正在席卷全球的互联网络(INTERNET)可以在人类生活中 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家伙们更是经过了多次“升级”的“超级大傻瓜”。 他建议,不妨将这段话译为:一个儿子可养老,两个儿子有争吵,三个儿子等 于老了以后没人要。他认为,这样的翻译更符合原文想要表达出的真实内涵,更能 得其神髓。 两个人正“斗法”斗至不可开交时,编辑四部的李主任忽然间从天而降。 刚才,出版社所有7 个部门的主任们在北峰大厦顶层,即第13层的会议室作了 接近3 个小时的述职报告。 李主任面色很难看,四部的6 个编辑顿时鸦雀无声。 鲁萍是四部里面4 位女编辑之一。因为刚从大学毕业不久,来社里工作只有不 到两年时间的缘故,她身上还保留着较为完整较为清新的“人类气息”。包括胡总 在内的其他5 个编辑,则早已被北峰出版社里无处不在无边无际的乌烟和瘴气熏染 得不像是人类了。 鲁萍见到李主任满脸的阶级斗争状,心里很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出声来。她用手 里面刚才一直转着圈儿在玩弄的一枝签字笔敲了敲胡总桌上放着的“联想”电脑。 胡总的办公桌和她的桌子恰好面对面。 胡总抬起他的因为办公室内听觉过于沉寂,气氛过于沉闷而失去了任何联想的 头来。他看到的是鲁萍那张调皮的非常年轻的美丽脸庞。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今天 忽然发现鲁萍的嘴唇线条十分优美。更关键的是,在她的俩个嘴角边微笑着的皱纹 竟然是如此的性感,而这种类型的性感,正是叫胡总难得动心的那一种。 鲁萍这时候站起身来,主动走到满脸挂满艺术家那种痛苦表情的李主任的桌旁, 她想缓和一下编辑四部里面如同奥斯威辛集中营里的毒气室内一般令人窒息的紧张 空气。 她对李主任说话时的语气柔美极了,犹如雨后初晴的西湖边轻轻吹过的一阵阵 清风:李主任,您看这段英国俚语有这样两种不同的翻译。不知道您个人以为,哪 一种更加贴切一些? 李主任接过鲁萍手中拿着的那张便笺,很认真地看了大约90秒钟。 他十分肯定地对她说了极为简短的一个中文句子:用和尚吃水的谚语格式来翻 译不如另一种。 胡总终于在自己的桌前听到了从深圳出差回来后近一个月时间里他所听过的, 最悦耳最动听的一句中国话。他同时注意到,沈扬的面色此时一下子变得比李主任 开完会刚进来时的面色更难看。 就在这样的尴尬时刻,李主任又说了一句话:欧阳天在曹社长那里胡说些什么, 编辑四部的几个编辑工作不够拼命,业务成绩不够突出,还有,就是嫌上半年咱们 出的两本英语读物在深圳的图书交易会上拿的订单也不够多。他竟然建议曹社长给 咱们四部每个人,少发2000元的年中奖。 在座的四部编辑们听完李主任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小分句时,已经集体 性地暂时停止了呼吸。 “人家别的6 个部门每人发7500元。”李主任最后宣判道。 编辑四部的这6 个编辑和1 个主任再次感到,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奥斯威辛 集中营的毒气室里。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