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西边 题记:这是一个亦真亦幻仍在演进的故事。 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看着向后飞驰的绿色。我知道,我的旅程开始了。 刚上车时的忙乱已经过去,人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下来,无论站着还是 坐着。 列车的终点是北京——地图上的那颗星,我所在国家的心脏。那是千百万人 的梦想之地,对于我,却只是中间的一站。 靠着车窗,我向外看,毫无意识。车窗就像眼前的一个屏障,铁路旁的景色 一闪而过,对我没有一点影响。脑子里空空的。同伴和我一样站在那里,我不想 说什么,只是想着远方那个未见过的城市,还有未曾谋面的人。 (一) 下午四点的车,我却直到三点多才被放出来。我那可爱的老师一遍遍地叫我 改图纸。我改完一次就飞快地跑到老师那里。老师拿着笔,不紧不慢、严谨又负 责地批改我的图纸。 “老师,我是四点的车”。我试探地问。 “这里再回去改一下。” 四点的车对老师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 我又像冲锋一样跑回教室,再冲回来“好了,你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老师的话善解人意而且惊心动魄。 我飞快地从七楼下到一楼,再上到二楼找到早已坐立不安的同伴一起跑出去。 来不及了,打车走吧! (二) 天渐渐黑了,车厢外的世界开始边得模糊。我依旧站在那里,腿有些酸痛。 列车上的售货员推着货车在车厢间穿行,叫卖声干涩、机械。车轮滑过铁轨, 喀哒声不间断地传来。单调却富于节奏。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个绝好的屏障。周 围演进着喧闹,我独处于僻静,沉于我自己的氛围中,宁静而安详。 远方的那个城市是什么样的?我该以什么面目进入它?它会给我留下什么样 的回忆?都是未知。我唯一知道的是:那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只为 等我她才在那里。而她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是我此行的唯一目的。她此时在做 什么?我真想知道。她会接受我吗?我们彼此之间都已说过爱字,但却没有见过 一面;彼此都看过对方的照片,但却没有真实地牵一下手;我们有电话里的缠绵, 却更渴望能像所有的恋人那样面对面地说话。她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见面。 我向她承诺了这个夏天。而现在,我就在西行的路上,正在实现着两个人的 愿望。 行前的几天,她连打了几次电话,不说什么。但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因为 我也是同样的心情。那两周我一边做课程设计一边在软件公司兼职。很忙,也很 累。每天早上骑着单车直走一条街,过一道大桥,再走一条街到那家公司上班。 晚上五点,再沿同一路线回来做设计。很忙,也很有趣。我喜欢骑着单车飞 驰的感觉。看着前面的人一一被我超过,回到寝室以是满头汗水了,再冲一冲水, 跑到教室画图。脑子里的想法只有一个:飞到那个梦想之地,见那个梦想的人。 (三) 你等着我!我对她说!电话里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遥远,但却亲切。有一种我 以前从未感受到的平静。此刻她就在离我近七千里的地方。两个相隔遥远的人, 由一根线牵着。 又是一阵沉默,我们在彼此感受着。我放下电话,离开了北京西站里的电话 亭走进候车室。西去新疆的车就要开了。 将近午夜了,车窗外的灯光在夜色里有说不出的暖意。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 上,没有睡意。斜对面的坐椅上是一家人。能看出来他们是维吾尔族人。男人带 着八角的帽子(后来她告诉我那叫八郎帽),女人头上裹着头巾,穿着竖纹的裙 子。一个几岁的小男孩很可爱,车刚开不久他就不安分了,在过道上来回跑,惹 得他母亲大喊:“美格来”。我不懂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小孩的名字,也可能是 在叫他回去。 我戴上耳机,木木地看着窗外。外面早已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这次车的终点就是我的目的地,两天三夜后的上午,我就会踏上那片有着异 域风情的梦想之地了。我不由得对自己笑了。慢慢地,在音乐里,我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列车已到了河南境内。又进入陕西。经过黄土高原时。车的两 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荒凉。一道土岭,一道沟,如此间隔。一层绿色铺在上面, 薄薄的。我第一次见到了黄河。她夹在两山之间,每经过一个山口我才能看到她 的一个片段。水是浑浊的,随着山的走向曲折蜿蜒。在我的感觉里,黄河是冷峻 的。 铁路旁的山边不时地闪过一两个没有人住的窑洞。以前我只在电视里见过。 山势较缓的地方会出现一处村落,沿着山势而建一条土路从山顶伸到村里。 低矮的房子错错落落,不成行,也不成列。房子的周围种着树,村外的一片平地 靠着黄河,种着一片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那就是枸杞。”对面的人说,原来 他也在看。 下午,列车开始穿越隧道。一个又一个,刚出来马上又进入下一个。列车在 隧道里的声音特别大,又很沉闷。我拿一本书,戴着耳机在音乐里陷入冥想。在 这流动、有限的空间里,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明天就要进入甘肃地界了。列车 要经过长长的河西走廊。从开始算起。四千多公里的路已经走了一半了。我和她 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许多。我想设想一下我们见面时的情景。但思维却总是试图 跳过这里,也好!就让它保持空白吧。也许会像是一场梦,飘渺而不可捉摸。 (四) 天怎么会这么热!车接近北京时就已感受到不寻常的闷热。再等到在北京站 下车时,太阳已把地面照得有些眩目。不用怎么走动就已是一身汗了。40度的气 温、地面温度更高。我排队买票,排队的人大都摇着扇子,带着冰镇矿泉水。我 也有一瓶。随着人群慢慢向前挪。终于到了,可谁知只能签到两天后的票。要27 日才能启程,中间的两天只能在这里过了。急也没用。 顶着烈日,我和同伴到他女友的学校。在北京东郊。我们住在招待所里。同 伴的女友H 打来饭菜。我们吃过饭就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 快黑了。同伴的女友H 来了。她说她们寝室里有一个女孩与我要见的她是同学。 我很高兴。想不到在这里也能得到有关她的信息。H 继续说她在高中时有好 多人追,没想到最后倒让外人追上了。听到这里,我很自豪。同时感到一丝悲哀: 她真的属于我吗? 怎样才能证明彼此拥有呢?前几天,我在《收获》上看到一篇文章,用的就 是这个题目。它怀疑情感中有纯粹的东西。我不敢苟同。可是,我怎么证明我们 已彼此拥有呢?她有时会在信的末尾写上“你的”这两个温暖爱意的字。为此我 会有一种幸福感,也会有一种责任感。一个女孩对你说她是你的,这是多大的信 任,多少的爱意。我为此幸福,为此感动。为此可以为她献出生命!只要她幸福。 这就是彼此拥有吗?如果是,我为什么还要不远万里去见她?我们之间隔着 千山万水,我们之间心灵相系。我们之间的爱像水一样清却又回味悠长。从偶然 的相识到渐渐相知再到互相吐露爱意。这中间我们一起走过了三年。点滴的水汇 成爱的溪流。从彼此保留到倾心相交。对我们来说,这中间有许多的故事发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把给她写信当成一件神圣的事。尽管我们之间的 通信并不频繁。每次写信时,我都到最静的自习室,我怕被人打扰。渐渐的,我 开始盼望她的来信。有时会为此而神情黯然。接到信时我会由衷的微笑起来。我 开始意识到我已经爱上这个我未曾见过的人了。我又试图否认:怎么会呢!如此 平淡的交往怎么会使你爱上她呢?如果是,那你爱的又是什么!但我不能欺骗也 不能停止自己的感觉。在我的感觉里,她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但我却不能拥有她, 更不能告诉她,我怕会从此失去她。就这样吧!在信里,这种感觉有时会流露, 我希望她能看出来,也怕她看出来。日子因此而过得好慢。我怎样才能拥有她? 等待,等待有一天她终于为我感动。而现在,我已经拥有了这一天。可是,我因 此而拥有她了吗?怎样才能证明彼此拥有?也许是为了这个证明才有了我这次西 行之旅。我想要一个答案。我们都需要一个答案……桁{ ?韠 (五) 列车正在穿越河西走廊,两边有高高的、绵延不绝的山脉。山体呈现着一种 冷峻的青黑色,由此衬得山顶经年不化的积雪轻盈而圣洁。铁路两旁已经有了一 点荒凉的感觉。我想这已经是西北腹地了,与我的出生地东北相比,他们一样的 辽阔,一样的大气。但这里似乎更显荒凉一些。列车运行很长时间才有一站。旷 野戈壁上苍凉悠远。人置身于其中实在是微不足道。天地之大,人生之短暂也许 在这里会有更深刻的体会。在荒原上,你尽可以大声呼喊,没有人会打扰你。身 边的碎石沙砾不会应和。远处,天地模糊成一条灰白色的线体。孤独、悲壮会是 你不可逃脱的感觉。 已经九点了。天还没有全黑下来。看来我已经越过两个时区了。这同样也意 味着我和她已离得不远了。这一站是柳园,再往前就是新疆了,再往前我们就在 同一片土地上了。明天上午9 :40我就能见到她了。我有点不敢相信,两个人长 久以来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明天!1999年7 月29日,那一定是我一生铭记的日子。 和同伴下车买了两瓶啤酒,没有菜,也不用杯子。就那么喝了。窗外又是什 么都看不见了,车里的人都准备睡觉了。我又一次沉入自己的氛围中。而她此时 呢?是否也和我一样。我还没有为明天的见面作好准备,可我更不知道该准备些 什么。 我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早醒来,没有人打扰我。但我却分明听到一 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已没有睡意。其他人还都在梦中。才四点。我带着毛巾 想洗洗脸,清醒一下。车厢里的灯光暖暖的。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有点红。 那是自己吗?几个小时后他将面对另一个人,一个梦中的人。 回到座位上,戴上耳机,靠着坐椅。什么都不做。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的 夜还很深很沉。她此刻正在梦中,我却已了无睡意。窗外的暗夜里有多少未知的 东西在流动,一如此时的思绪不可把握。无法确定从哪一点开始,也不知会在那 里结束。只是水一样的流动着,像是暗夜里听过的飘渺高远的琴声。我随着这琴 声漂流,飘到哪里,去向何处,我不想知道。 窗外渐渐地亮了,虽是盛夏,但这里的早晨还是有些冷。太阳终于露面了, 戈壁上的日出似乎有一些冷的色调。只是圆圆的,红红的缓缓上升。在地平线的 尽处。没有云的陪伴,只有戈壁上青色的雾气为他渲染出一分神秘。窗外的世界 是真正的戈壁滩。暗黑色的碎石,稀稀落落叫不出名字的野草。一条碎石铺就的 公路伸向远处的山脚下,在戈壁上它显得有些孤独。有一辆汽车在缓慢行驶,车 比它所依附的公路还要孤独,像是一个小小的爬虫。背后的山绵延不断,我猜这 也许就是天山了。从车里看去,那山很高。晨光模糊了它与天空的边界。人置身 于这个戈壁上会被淹没的,我想。 前面出现了那个城市的轮廓,本次列车就要到达终点了。车厢里的人都有些 兴奋,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六) 我背着背包和同伴走出站台。阳光有些刺眼。我告诉她不要来接站,我想我 们见面时只有我们两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到新大。”我对司机说。 我打量着这个城市,但我暂时还看不出它与其他城市的不同。而我此时也没 有心思做比较。 就要见面了,我的心有点跳。换了一件衬衫。我想;见面时我该说些什么呢? 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我还没有准备好! 车速放慢了,我回过神来。路的东边出现了一座校门,有着深深的褐色。我 的脑子里立刻反应出这就是新大了。我感觉心跳在加速。再往前,我看见校门前 有一个女孩,美丽的身影,一袭浅兰色长裙,是她在那!我向她挥了挥手。她向 我走来。我能看出她和我一样心在狂跳。我要立刻下车,可门卫非要司机向后退 一段。于是,车再向后退,我突然感到正常了。下了车,我向她走去,看着她; 她向我走来,看着我。我感觉她与我想象中的一样美好。一袭长裙,皮肤白净细 腻,一卷长发挽在脑后,清秀而美丽。 面对着日夜想念的她,我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看象我吗?”我问她。 “有点象,又有点不象。”她笑着。 她的笑容很美,我们之间有了一会的沉默。面对着自己想见已久的人,我们 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带你到你住的地方去吧。”她说。 她接过我的背包。我们穿过马路,就在新大校门的对面有一栋楼。是一家公 司的家属区。原来她已经为我在这里租了一个房间,在五楼,与她们班上一个男 生合住。 很近,我们很快上了楼,她拿出钥匙开门,门一下开了。那个男生就在里面。 “他叫W ,我们班同学。”屋子不是很大,但两个人住已经很宽敞了。三个人都 坐了下来。我有点拘束,但很快就好了。 “我们出去走走吧!”她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下了楼。 “是不是有点陌生?”我问她。 “有一点,不过会好的。” 我们走进新大校园。 “我带你去红湖吧!”我随着她在校园里走着。天气不是很热,风里带着一 点凉爽。新大校园很大,红湖就在它的一个角落。我们来到这里。迎面有一座假 山,上面刻着“红湖”两个红色的字。这里其实很像一个小型的公园。湖面不是 很大,湖水静得没有一点波纹。湖的周围有很多石凳。我们找一处坐下,背后是 一片树林。它们为我俩创造了一个阴凉的角落。 “你累吗?”她看着我。 “不感觉累。”我说。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我是有理由感觉累的。可我确实没有感觉。我觉得一 身的轻松。也许是因为见到她的缘故。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累的。 “你经常到这里来吗?”我问。 “不是经常,前段时间来过几次。” 我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含笑的眼睛。含蓄而不张扬的美。 “你想过我会陪你到这里来吗?” 她看了看我,笑着把目光放到了湖面上。 “想过,想过你和我一起在这里散步,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我想握一握她的手,但终于没有,也许她会感觉唐突。 湖水有了一层波纹,碎碎的。 “你该洗个澡,然后好好地休息一下。” “好吧!” 于是我们离开了红湖,回到住处。 从浴池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感觉很轻松,她就在那里等着我,我们一起走 了出去。重新接受阳光的照射,我有说不出的惬意。此刻我们就在一起,再新大 校园里并肩走着。我陪伴着她,她也陪伴着我。两个人梦想已久的相见经过三年 的时间,越过万里的空间终于实现了。我感到了幸福和心跳。 “咱们去吃饭,你一定饿了。”她说。“就在对面。” 穿过新大门前的马路时,我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躲避,而是把我的手握得 更紧。一丝温热从她的手传到我的手。 “你怎么不吃?”她笑着问。 “看着你就足够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 她在我的对面,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彼此的感觉都是既熟悉有陌生。熟悉的 是两颗相知已久、相爱已久的心。陌生的是两个刚刚相见的人。会好的!她说过。 从两颗心到两个真实的人都会熟识的。 从饭馆出来,我们回住住处。W 已经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 “你休息一下,好好地睡一觉,六点我来叫你。” 我把她送到门口。躺在床上。现在是三点,有三个小时。真应该好好休息一 下。 将近六点了,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于是起床,洗洗脸,坐在那里等她。 不一会儿,她来了。换了一身衣服:浅色的裤子,深色的紧身T 恤。头发扎 成了一束。美丽婀娜的体形,白净的皮肤,越发衬得她美丽而清爽。 “睡得好吗?”她走来坐在床边。 “挺好的。”我看着她。 写这些时,已是第二年的春天了。从99年8 月到2000年三月。半年多了。此 刻我就在自己的宿舍里,外面已经黑了。而那时,她在我面前出现时,外面亮亮 的,而现在,时空变换后,我依然记得。她来到床边坐下,背对着光线。在我眼 里,阳光为她勾勒出带着光晕的轮廓。那一瞬间,她是最美的。同样那一瞬间在 我的记忆里变成永恒。我记住了她的笑容。 “你用的被褥是我的。”她说。 我似乎感到了无比的幸福,无比的温暖。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有同样 幸福温暖的话想说出口。可是却只说了“那你呢?”“我用同学的。” 我们来到外边去那家餐馆。先去吃饭再去夜市买些东西,这是她的安排。 公交车上的乘客有很多是维族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和她在靠着车门 的座位坐下,我让她坐在里面,靠着车窗。我在外面为她挡住车上的拥挤。 这条路叫胜利路,这个名字我很熟悉。她的每封信的邮戳会有。那时它给我 已很大的想象空间和亲切。因为新大在胜利路。而她生活学习在新大。我的每一 封信,每一分情都寄向这里;她的信,每一封都从这里寄出。这里是我长久以来 以至现在的梦想之地。因为她在这里。因为我的恋人、我的爱都在这里。我多么 羡慕这里的人。因为他们每天都可能见到她。而我们要见面却这么难。近万里的 路程。从东北到西北,从平原到高原再到山地。从遥远到咫尺之隔,两颗相爱经 年的心前所未有地走的更近。两个曾彼此陌生的人只因为心底的爱而互相等待, 期盼。终于,我们能像世上所有的恋人那样彼此面对。或者就像这样:我们坐在 公交车上的一个座位上,我为她隔开所有的拥挤嘈杂,而她在我身边,我的心因 此而无比感动。 车窗外的世界与我所在的城市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每个招牌上,汉语的下 面有一条维族语言的翻译。也可以说,维语上面多了一条汉语的翻译。 车到了红山站,“该下车了。”她说。 随着下车的人,我先下来,她在我的后面。我向她伸出手,她握住我的手下 了车。在那一瞬。我告诉自己:你要用你的生命保护她。 列车正在远去。车上的我仍看着窗外。 23天,我在新疆的23天。从我在这个车站下车开始,到我在这里上车结束。 梦一样的结束了。我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明明刚才还牵着手。现在却是我们被这 现实的世界分开了。 我把她拥在怀里,轻轻的吻她。 就要分开了,这是我们必须接受的现实。无论曾经拥有的23天多么美好。无 论两个人多么的不想分开。真的像梦,飘渺、美丽、不可把握。我们都沉浸在梦 里太深太久了。以至梦醒时,我不能平静的接受真实的世界。我太投入了。 我紧紧的拥着她,一滴泪悄然滑落,流过我的脸颊。我的心在收紧。我竟然 流泪了!在这分离的一刻,我竟是这样不能控制自己。已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不 再流泪。而现在,眼泪正默默地从心里流出。我不愿去想更多的事。我只能把握 现在这一刻。我想忍住,却是无法停止。 我放开她的手,登上列车。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车窗,她依然站在那里,我找 到自己的座位。她走过来,隔着车窗向我伸出手,我紧紧的握住。再也不想放开。 列车在渐渐的离开这座梦中的城市。车窗外的戈壁飘起了青色的雾气,天阴 沉了,风带着雾在荒原上飞舞,卷带着沙砾。天与地模糊了边界。我坐在那里, 依然走不出刚刚发生的一幕。我打开一张纸条,这是她在上车前给我的,要我上 车再看。是我熟悉的笔迹:zw:一路顺风,相信你,等你回来。我爱你! 我的心又一次的阵痛。我似乎听到了身体里有断裂的声音。我知道,我的精 神,我的爱还有我的一部分已经永远的留在这里。再也不会回归。 窗外的世界依然是模糊飘渺,雾气笼罩着一切可见的东西。在那一瞬,我恍 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