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傻子 作者:树熊和葱 我以为许月到她要盖棺的时候都不会发现我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给她打电话 了。她喜欢在我面前牛B 地说自己是个“大无畏的”“坚强的”“永远不会为任 何事情低头的”“就算我顾严死了她都不掉泪的”新时代女性。可是她不是,我 若今天死了,她明天就开遗体告别仪式。我很清楚这点,所以在她自吹自擂手舞 足蹈的时候只是笑笑。她说我这样子阴阳怪气像新中国第一个大太监似的,我喝 得一口茶猛地喷出来,我说你放眼看看整个王府井一条街上有女的说自个儿男朋 友像太监的嘛?许月冲我撒娇说我错了还不成吗? 许月撒娇的时候特好看,长着雀斑的鼻子皱起来等我海K ,我敢说世界上没 有第二个女的能做出这么可爱又不做作的表情了,我他妈爱死她了。 许月打过电话来问我为什么像死了似的连个电话都不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如果让我直接指着她的鼻子说“小样儿跟一男的在地铁里亲热别以为我没看 见”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得了。我咳两下,说这两天不得劲儿,感冒,怕给你过了。 许月挂电话前约我出来,到星巴克。 我凭什么还要出去啊?我这算怎么回事啊?我边给自个儿诅咒得找不着北边 慌忙地套上夹克冲出去。 北京一入秋那小风儿就吹得叫人心烦,说什么金秋十月天高云淡,都他妈扯。 给我发型折腾得甭提多别扭了,放几十年前我准叫人当那“猫王”给堵那儿。 我到的时候许月已经等在那儿了,她想平时一样怪我迟到,还要给我吃流食。 这是我们之间常用的说法,流食就是在你瘫痪的时候才能享受到的东西,言外之 意她非给我弄一歇菜不可,这样就连流食都省了。我心想小样儿我歇菜了你好跟 那男的胡折腾是吧?可是我没说,因为我看着许月皱起来的带着雀斑的鼻子,我 就开不了口。 许月说点点儿什么?我说你看着点吧,我随便。 许月微笑着看着服务生端着架子走了以后就用脚后跟磕我,说我还以为你挂 了,这么谢天了一点儿声儿都不出,怎么着? 我抬起头定了定神,问许月那男的对你好吗?许月一下就僵在那儿了,她说 还成。这就是我喜欢许月的地方,她不跟别的女的似的,你问她什么她还跟你东 拉西扯的胡说八道,她特直,不会装蒜不会瞎掰。我说哦。许月不说话,用食指 搓着桌上那块纸巾。 服务生端上咖啡,说请慢用。我和许月谁都没抬头,也没一句谢谢,连小费 都忘甩出去了,最后还是那服务生在旁边尴尬了一会儿我才发现我俩跟没进过咖 啡厅的老塔儿似的,掏出一张放在托盘里。许月眨了眨眼对我说顾严我其实挺喜 欢你的。你喜欢我?嗯。你喜欢我的时候嘴巴是跟别的男人搁一块儿的?许月说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儿?我说能。其实咱俩在一块儿的时间也不长,是吧?我说 您这话说得,感情您二位打小一块儿和泥的? 许月的表情像菜场的大娘终于看着自己想要的那只鸭子似的说,还真是,我 俩从四岁就认识了,三个月前他从加拿大回来我们又见了次面儿。三个月前是吧? 嗯。哦。 许月走出星巴克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我扭头看着外面天上飘的那几块儿云, 再看看云彩下面许月缩着领子两手揣兜里的背影,我才觉得我真他妈绝望。我追 出去说许月别离开我成吗?我知道我这话说出来跟大傻子似的,可我还是喊着许 月别离开我。许月把手绕我脖子上,慢慢地说顾严,有些事儿其实谁心里都清楚, 回不去就算了。 要是我没看见你们两个在地铁里接吻是不是就能回去?顾严别傻了。许月一 步三回头地看着我,走远了,一辆停在路边的敞篷赛车里探出一个染着黄毛的脑 袋,冲许月招招手。丫大冷天开敞蓬跟玩儿似的,风流的“厉害”。我说走吧走 吧走吧,找你的黄毛去吧。 要是事情到这儿就完了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大不了在玩儿命找个对象结婚算 了。直到昨天晚上许月一身是雪跟圣诞老人似的到我的公寓找我哭着说那男的真 他妈不是东西。说实话,我不想留她在我那儿过夜。可那天晚上我们还是在床上 翻了一宿。在我印象里,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可在今天晚上,她还是我的… …操,我他妈就是一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