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裂的脆弱 一 施是那种叫人见了就不会忘记的男生。薇常常对我说。 也许上天是有些厚待他。我在薇介绍下第一次见到施的时候,我就同意了薇的 说法。薇说,可惜的是,施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说是吗?我抽着烟,微微眯起眼睛 看着施。他有些吸引我。 他在一个外资企业上班。就是一般人说的所谓白领。 施说,夕,你有一头美丽的秀发。我说,施,你有一副漂亮的面孔。薇在一旁 喝着咖啡,无聊的翻着杂志。施一直看着我,我在不停的抽烟。 施说,做我的女朋友。夕。我掐掉烟头。说,好。 我想我喜欢他。因为他有漂亮的面孔,修长的身材、浓密细细的头发。 很快,施就和他以前的女朋友分开了。 薇说我不该这样做。我说我没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施仔细地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以后我要和你结婚,我要抱着身穿婚纱的你, 在市区跑一圈,要让全市的人都知道,你嫁给了我。我不以为然的笑笑说。你猜, 我是不是会嫁给你。 于是施狠狠地抱住我,用力的吻住我红润的嘴。我就要喘不过气了。我就是要 你记住,你的世界只能有我,你只能是我的。施沙哑的说。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吗?当你柔软脆弱的身躯属于我的一刹那,我就告诉自己你 是我的,我不许别的人得到你。施说。我们是如此的相配。我只能看着他笑。 在天黑之际,我们开始不停的做爱。一直到大家都疲累不堪。 天黑了下来。我靠在床头,打开了台灯,将灯的光线调到了最柔和。看着身边 熟睡的漂亮男生,我点了一只烟,用力的吸着。这一刻我想他是属于我的。 香烟在我的指尖慢慢燃完。变成一堆灰色粉末。我轻轻下了床,赤脚走进了浴 室。放了满满一浴缸热水,浴缸内倒了很多安利沐浴液,我躺了下去,丰富的泡沫 包围了我全身。感觉很好。 我抚摸着自己如丝般光滑娇嫩的肌肤,想到了施以前的女朋友,玲。施和她分 手后,她找到我,在我面前伤心地痛哭,我想她是多么希望我能离开施。我冷漠地 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等着她流完多余的泪水,然后就走开。后来薇知道了就说我 太无情。我说你应该很了解我。 一个晚上。薇打电话来说,夕,一起喝酒吧。我开始翻衣柜,找了很久,找到 了一件白色超短的紧身连衣裙。站在镜子面前,我看着自己眼角涂着凄冷的银色彩 妆,平时红润的嘴唇此时被冰冷的银色唇彩覆盖。不由满意的笑了笑。 薇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娇小丰满的身材。我一直觉 得薇应该叫圆圆才对。薇叫了一打爵士汽酒,在等我的时候已经喝了一瓶。薇的脸 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开始泛红。 我一走进星期五酒吧。就看见了薇。 我在薇的旁边坐下,薇说,你这么晚?罚酒一杯吧。我笑了笑,自觉的喝下一 杯爵士。酒精轻微的刺激着我的胃,我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拿出香烟,递给薇一支, 点燃后,薇喝了口酒,说,夕,我就是喜欢和你喝酒。我说,为什么?薇说,因为 你很少喝醉。你是那种天生和酒有缘的女孩,酒使你更加的迷人!我笑了笑,银色 的眼影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我是那种喝了酒后,脸色开始苍白,眼睛开始发亮的女孩。 几杯酒下肚后,我知道我的眼睛亮了起来。在酒吧昏暗萦绕的光线下,它们仿 佛闪着妖艳的光芒。薇看着我,说,夕,不要伤害施。 我继续喝着酒。薇,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喝爵士吗?我说。因为我喜欢它甘甜 中带的苦涩味。 薇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我开始沉默。薇喝了口酒,说,夕,还记得施以前的 女朋友吗?我看着薇。怎么不记得?那个秀气的女孩。薇说,她死了。听说是自杀, 吃了很多安眠药。 我开始不停的吸烟。为了施?傻瓜。多久的事? 昨天。薇说。真可怜。 施知道吗? 不清楚。 天有些灰蒙蒙,好象要下雨了。 我走到阳台,坐在椅子上,将宽大的棉布睡衣裹在身上,散开的头发搭在脸上。 我用力的吸着烟,阵阵烟雾已经快要把我淹没 .手机发出的音乐刺激着我的耳朵, 我掐掉香烟,按下接听键。施。 夕,在家吗?我下班了,来接你吧? 现在? 不方便吗? 好吧。 我十分钟在你楼下等你。 关掉手机。我赤着脚走进卧室,脱下睡衣,简单的穿上衬衣和牛仔裤。看着自 己有些苍白憔悴的脸,对着镜子上了淡淡的妆,将散乱的头发系在脑后。出了门。 发觉施已经到了,他正斜斜的靠在他的夏利车旁,吸着烟。我深深吸了口气, 走了过去,说,不是十分钟到吗?施将烟掐掉,我怕你跑了。 在餐厅里。我们吃着牛排,喝着波儿多红酒。施不时温柔地看着我 .我停下来, 说,施,你知道吗?玲死了。 我知道。几天前的事。 你没有感觉吗? 我要有什么感觉呢?施看着我。 毕竟她曾经是你女朋友,你也爱过她。 你也知道是曾经。夕。 我点起烟,睁着亮亮的眼睛看着施,说,她是为你而死的。施喝了口红酒,说, 夕,不要这样,我们分手很久了。我深深地吸了口烟,说,我们走吧。 外面下起了大雨,施拥着我钻进车子。车里放着我喜欢的瑞典Ace of base 的 音乐,一切她所渴望的。 在施的家过了一夜后,我想到了今天要去面试。 这是一间私人医院。我拿着我的资料走进去,看见了一群人,都是来面试的。 我有些疲惫,于是坐在凳子上等着。 终于到我了,我站起来,走了进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晖。大概二十几岁,高高瘦瘦的男人,斯斯文文,带了副眼 镜,和一般的医生一样,穿着长长的白大褂。 你叫夕?晖镜片下的眼睛审视着穿一身超短连衣裙的我。晖薄薄的嘴唇,有点 象郑伊健。我突然想到如果接触那薄薄的嘴唇会是什么感觉。我扯扯裙子,笑了笑。 回到家,脱掉碍脚的高跟鞋,放出了轻微震撼的瑞典音乐。音乐回旋在房间里。 我感觉有些渴。打开了一瓶啤酒,灌进了肚子。我又想到了晖。那个年轻的医生。 那双审视我好象要将我看穿的眼睛和那张郑伊健的嘴唇。 一打开电脑,就看见了一排字。 夕,我在等你,你回来了吗?这是我网上唯一的好友,他说他叫三五。 我熟练地敲着键盘,嗨,三五。今天是闷热的一天。 你心情不好吗?美丽的女孩。 一般,今天去医院应征,发觉自己很可笑。 你当护士吗? 是啊,我也是人,我也需要工作来养活自己。我现在很想喝酒,我好想放松。 你想要我陪你吗? 你不是说你不是成都人吗? 也许有一天。我会出现在你面前,不过到时,你可能已经不需要我陪了。 你这样认为吗? 你不是这样吗? 你认为你了解我? 我是想了解你。但不知道你让不让我了解你。 也许有天我见到你时,我会考虑。 希望是这样。 我关掉聊天信箱。打开了私人空间,开始写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也许是因为 我曾经成功的发表过一两部短篇小说。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谋生的方法。虽然摇摆不 定。只要心情郁闷的时候,我就开始写,不停的写,直到脑袋开始发昏。 烟缸里已放满了烟蒂。我看看时间,十点。我又点了一支烟点燃,起身给自己 倒了一杯杰克丹尼,我喜欢这种酒强烈刺激的味道,好象要将我焚烧掉。感觉杰克 丹尼辛辣的酒味正在灼烧我的身体,我闭上双眼。任由那感性的音乐在耳边滋扰。 在酒与音乐声中,我竟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听见了自己喉咙发出的无力呻吟。这 一刻,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需要一个漂亮的男生,来拯救自己。于是我听见了自己 对着电话发出的沙哑声音。 施就是这样的男生。施带来了啤酒,说不要喝洋酒了,太烈。喝啤酒吧。这一 晚,我们喝着啤酒,抽着烟,说着废话。直到天已经蒙蒙发亮,最后一瓶酒已经喝 完。我们才开始不停地做爱。我们都不喜欢在夜里做爱,我想这也是我们相配的原 因之一。施在天亮之际一次又一次的打开我的躯体,温柔而粗暴地覆盖了我的全部。 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滴到了我的脸上,我听见了自己喉咙发出的无力呻吟,我用力地 抱住他,细长的手指深深陷入他的肌肤,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风暴中逐渐崩溃。 我轻轻下床,打开冰箱,拿出冰水一口一口的喝着,冰水是为了让自己冷却。 施从身后抱住了我,将头埋进我的头发里,贪婪地闻着我的发香,夕,你是如 此让我着迷。 我继续喝着冰水。 在两天后,我就收到了医院的应聘信。这是我从医专护校毕业的半年后找到的 一份较稳定的工作。我想。于是开始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医院的工作繁琐。我穿着护士衣,戴着可笑的护士帽,我想这到底是不是我? 一天穿梭在麻烦的病人之间,打针,输液。我感觉很累。不过现实的生活就是这样, 我需要一份工作,需要一份薪水。我把给病人输液当作是发泄,看着鲜红的血液从 我指尖拨弄的针头里流进输液管时,我感到自己空洞的眼神开始象喝了酒似的发亮, 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开始沸腾,我很兴奋。于是我更用力,直到病人喊疼。 在医院里,和晖时常有碰面。我习惯了他的眼神,甚至有些喜欢了。还有那薄 薄的嘴。有一种感觉是很熟悉的。我不知道晖是不是和我一样。晖对病人很好,常 常不厌其烦的给病人讲解很多问题。我从未见过晖穿便服,好象下班后就消失了一 样,我很想见一见他穿便服的模样,会不会和穿白大褂一样吸引人。 已经好久没出去喝酒了,于是我约了薇见面。 在星期五酒吧。在喝下第二瓶爵士后,薇就来了。还是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 睛的薇。穿着一身淑女屋的打扮。 我抬起亮亮的眼睛看着薇,说,你变漂亮了,认识了男人?薇眼神流离,嘴唇 涂着性感的粉紫色口红,厚厚的粉底遮盖不住她有些憔悴的面容。薇说,别瞎猜。 我挑挑眉毛,把酒递给薇。这时我突然看见了晖。 没有穿白大褂,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衣,和在医院的他比起来随意得多,看起来 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晖的旁边坐着个女孩,我看不见女孩的容貌,只看见消瘦的 背影和晖脸上不时泛起的笑意。 薇圆圆的脸上已被酒精抹上了颜色,薇开始对我说,夕,你到底爱不爱施?我 吸着烟,眼神飘向晖,说,薇,不要问这么傻的问题。薇说,你会不会和施分手? 我转过头看着薇,你今天很罗嗦。不如你找个理由让我和他分手吧。 薇掐灭烟,猛灌了一瓶酒,然后说,我怀孕了,夕。 我放下酒杯,看着薇,怎么不去医院打掉? 对不起,夕。薇开始痛哭。 为什么给我说对不起?不要告诉我和我有关。 薇继续哭,不停的道歉。我喝了口酒,开始明白孩子是施的。 夕。是我不好,你骂我吧。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我真的很爱施。 爱情是不分对错的,薇。但我好象还没和施分手。我用亮亮的眼睛看着薇。突 然有些心痛。 薇拿起酒杯不敢看我。我说,施知道吗? 不知道,还没对他说。薇喝下一杯酒说。我哦了一声,就开始不停的抽烟,不 停的喝酒,我第一次有了想喝醉的感觉。吧台前的男歌手正在撕声裂肺的吼着郑均 的“赤裸裸”。低沉沙哑的嗓音仿佛要穿过我的肌肤,流进我的心脏,我好象又听 见了施在我耳边说我要和你结婚,我要抱着穿婚纱的你在市区跑一圈,让全部的人 都知道你嫁给了我。我忘了这些话是多久说的了。有些模糊。我站起身离开了薇。 走出令我窒息的酒吧。我有了醉酒的眩晕。耳边还存留着施支离破碎的话语。 我靠着一旁的栏杆,弯下腰开始呕吐。感觉有一双手轻轻的扶住了我,并递给我一 张纸巾,我擦了嘴,抬头就看见了晖。一刹那,我晕倒在晖的怀里。 我渐渐地醒来,感觉头有点痛。于是用手撑起身,看见晖靠在床边已睡着,我 看着四周,可能是晖的家。正要下床,晖就醒了。我说,谢谢你,晖。 晖笑笑说,好些了吗?我帮你请了假,你休息一天吧。 我点点头说,你能送我回家吗? 当然。于是晖将我送回了家。在我家门口,晖说,以后少喝点酒。酒很伤身。 我笑了笑,轻轻吻了吻晖的脸,说,再见。 我推开浴室门,放下冰凉的水,用力的冲洗着身体。用力的将施仿佛还残留在 我身上的气味洗去。我用浴巾围住身体,赤脚走进客厅。拨通了施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到了施的家。好久没见,他还是没变,漂亮的面孔和修长的身 材。他已经为我做了满满一桌菜。 夕,你一定还没吃饭吧?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施从身后环抱住我,亲 吻我的脖子。 我轻轻地推开他,到桌子面前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桌的菜。开始抽烟。施 拿出一瓶八二年的红酒,微笑着说,夕,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吧。 施的厨艺不错,我感到很饿,从昨天晚上到今天都很饿,我拼命的吃,不停的 喝酒。施很温柔的看着我,一直微笑。我停了下来说,施,你有没有骗过我?施溺 爱的摸摸我的头发说没有。我发誓从他坚定的目光中看不出一丝欺骗的感觉。我叹 了口气,拿起烟点燃。 一个贫穷的小男孩拿着一把破斧头砍材,不小心破斧头掉进了河里,他很着急, 有一个神仙从河里捞出一把金斧头问是不是他的,他说不是,又捞出一把银斧头, 他也说不是,最后捞出一把破斧头,小男孩笑着说是它了。你应该听过这个故事吧。 这是一个很老的故事了。我看着施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诚实,千万别撒谎。 施喝下最后的酒,慢慢地说,我觉得不是那小孩诚实,而是那小孩觉得他一辈 子都只是拿破斧头的人。 也对。很好。我冷静地看着施说。命运如此,就该认命。我们也该分手了。 夕,你不是开玩笑吧?施抓住我的手。眼睛里透出一些些血丝。我将目光从他 的脸上移开,说,施,我也是女人,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坚强,我是不能忍受一个 整天说爱我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的事实。趁我还有理智,分手是最好的。 施脸色开始发白,开始对我道歉,夕,你原谅我,是我一时糊涂,那天喝了些 酒,事后我已经和薇说得很清楚了。我和薇是不可能的。 你不必说了,薇怀孕了,她需要你。 红酒瓶在破碎,散落的玻璃发出刺眼的光芒。施说不可能的。她是故意的。你 不要相信。 我点起烟,冷漠地看着破碎的玻璃扎进施的肌肤,鲜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逐渐 逐渐地流到地板上。这让我想起了我给病人输液时那种情景。烟雾缭绕,我发觉自 己的身影在逐渐迷糊。 鲜血在流,在凝固。施说,你有没有爱过我?我吐出一口烟,说,我是喜欢你,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想我会爱上你。 施说,给我一次机会,夕。我笑了笑,说,机会就一次,你已经错过了。 来到施的家半个小时后,我就要将施从我生命中抹去。 二 我麻木的工作着。机械而有序不乱。冷漠地对待病人和身边的同事。我开始幻 想有一天医院也许会将我解雇,那样我就将失去一份较为丰厚的薪水。 护士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眼角和嘴唇边已经有很多可怕的皱纹,我想 不管护士长用多少遮盖霜也掩盖不了。我被护士长叫到了办公室。我看着已经有些 下塌的嘴巴在对我说话,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已经被病人投诉了很少次?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老女人,实在是不想说话。护士长还在等待我能够说出 一些悔改、认错之类的话。我继续沉默。于是护士长又开始说话。我感觉听不清楚, 只有一个下塌的嘴巴不断在我面前一张一合,有点象青蛙。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当 我回过神后,已经有一封信摆在了我面前。我打开后就看见了叫我停止上班一个星 期,回家好好反省的通知。我以为是解雇信。 认识静是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平静得让人迷惑,让人害怕。 我的烟抽得越来越厉害,看着家里可怜的几根香烟,于是准备出门到超市去买 一条。我拨拨散落的头发,穿了件灰灰的吊带裙,赤脚踩着拖鞋出了门。 外面一切很平静,几乎没有什么人过往。平静得让人迷惑,让人害怕。我慢慢 地向超市走去。 在售货员没有任何表情的情况下,买了一条三五香烟。走出超市,就看见了前 面转弯处的咖啡室。 好象是新开张的。咖啡室的名字是模糊。这吸引了我。 于是我有了喝一杯咖啡的欲望。 这是一间不算很大的咖啡室,昏暗的灯光洒在每一个角落,小小的桌子横七竖 八的摆放着,有一些庸懒和颓废的人靠在椅子上,用香烟麻醉着自己。四周播放着 流水一样让人昏昏欲睡的轻音乐。已经没有空着的桌子。我正踌躇着要不要走,就 看见了一个女孩在向我招手。我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女孩意示我坐下来。她有一张 清秀的脸,眉毛很弯,很细,嘴唇淡淡的没有血色。穿着灰白的休闲连衣裙,赤脚 踩着拖鞋,散乱的头发披在肩上。我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蓝蔻香水味。 她对我笑了笑说,我叫静。我说,我叫夕。 我点了一杯南山咖啡。拿出刚买的烟,取出一包,打开后,递给了静一支。我 点燃烟,用力的吸了一口,说,谢谢你。静说,不用谢我。 吧员在磨着咖啡豆。动作很缓慢。也不知道是不是新手。 我说,这音乐让人沉沦。 静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Ace of base 的歌。这句话让我的眼睛有些发亮。 静用勺子搅着杯里的咖啡,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微微一笑说,你好象对我有 点感兴趣? 你不知道吗?你是那种可以让人感兴趣的女孩。 哦?我挑挑眉毛,继续听静说。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了你,你浑身散发着冷漠的 气息,你在抗拒所有的人,但是你的冷漠中又透出丝丝迷惘的脆弱。也许你是受过 伤害的。 我不再说话,只是不停的抽烟。服务生终于端来了香浓的南山咖啡,我轻轻的 吸了一口,苦涩的香味侵润着我的舌头,慢慢流进了我的喉咙,滑入了我的胃,渗 入了我的全身。 也许我们可以去喝杯酒。我对静说。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静对我说。 于是我想到了薇,一个我曾经认为最好的朋友。却有了我男朋友的孩子。朋友,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大了解这个词。静递给了我一张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我惊 奇地发现手机号码后一半的数字是我的生日。这个女孩给了我太多的意外。我想。 在这么一个平静的下午,我遇到了很不平静的事。我认识了静。一个和我很相似又 对我很感兴趣的女孩,静。 自从被医院强行回家反省后,和我做伴的就是电脑、香烟、红肠和泡面。我不 会做饭,烧菜。 有一段时间我曾经很努力的学习过。我想我和做饭烧菜没有缘,于是我也就放 弃了。 最近我有些失眠,每每失眠我就会起床,然后在电脑上努力地写作。我想就算 被医院解雇了,也许还是可以养活自己。 一个夜晚又过去了,我对着电脑揉揉眼睛,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走到 阳台上抽烟。 电脑开始有小鸟的叫声,我知道是三五上网了。 嗨,夕。又一夜没睡啊? 是啊。我熟练的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这么好心?你很久没上网了。 我没上网并不代表我不想念你啊!我好想你,我想见你。 好啊。正好我被医院强行休假。很想找人喝酒。 我陪你啊。 好。你想好要出现了吗? 你等我哦。 好。我敲下这个字后,发觉三五已经下线了。 我关了电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三五是谁。于是我开始洗澡。放松的躺在 浴缸内,手指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上游走,自从离开施,我的身体就再也没被其他男 生触碰过。施是我第一个男人,谁会是我最后一个?曾经有一本书上说,女人的身 体如果没有男人的触摸,就会象花朵一样慢慢地凋谢枯萎。 我想我会不会很快就枯萎了。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我随手拿起浴巾围在身上,赤着脚走了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了晖。晖抱着 一束鲜花站在门外。我有些意外。晖把花递给我说,夕,送给你的。 进门后,我将花放在茶几上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客厅胡乱堆着泡面, 面包,香烟。 晖开始替我整理。 我穿着牛仔裤和背心,一出来就看见了晖在忙着给我整理房间。我忍不住说, 不用了,你今天整理好了,明天我又会弄乱的。晖停下来看着我说,我不希望你这 样,你的年纪应该充满活力,阳光灿烂的。但是你不是,你很封闭,你把自己牢牢 的困在黑暗里,你不辛苦吗? 你这是关心在我吗?我坐下来点起一支烟。你不会就是三五吧。 晖抿了抿嘴说,这个还重要吗?我已经来了,你不是想喝酒吗?我掐灭香烟走 上前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嘴唇,你的嘴很好看,不知道碰一下是什么感觉。 我垫起脚,抬头将自己的嘴慢慢地贴了上去。温柔的气息飘进晖的嘴中,晖嘴唇颤 了颤,开始用力地吻住我,强有力的双臂将我紧紧圈住。在这一刻有点象施抱我的 感觉,我有些喘不过起来,胸部强烈的起伏,晖粗鲁地脱掉我的背心,将我逼到了 墙角。双手在我柔软的胸脯上蹂弄,我有一瞬间看到了施的影子,看到了自己脆弱 的肌肤正在被撕裂,就要窒息。支离破碎的诺言在我耳边回响。我用力推开晖,发 觉自己已经全身赤裸,晖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汗水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滴落。 平时再稳重的男人面对浑身赤裸的女人时都是无法控制的。我突然感到很渴,我虚 弱的说,晖,我们不要做爱。 晖看着我,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后,飞快的把衣服给我穿好。我感激的看着他, 说,你真好。 晖说,我不好,刚才把你弄疼了。我笑着摇摇头。晖说我们晚上再去喝酒,现 在是吃午饭的时候。 走出门,我看见了模糊咖啡室。于是想到了静。我说,我想到了一个朋友,一 个很奇怪的朋友。晖说,你都这么奇怪了,还有比你更奇怪的吗。我拿出手机拨通 了静的电话。 是我,夕。我说。 夕,我知道你会给我打电话,只是没想到要这么久。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能给你打电话证明我没忘记你。你要知道我也对你产生了兴趣。 哦,你现在在做什么? 正要吃饭。 我也是。 那再见。我挂了电话。和晖到西餐厅吃了牛排。晖说,夕,你明天就上班了, 要注意休息。 我说,我今天不想喝酒了。改天再喝吧。晖说,随时给我打电话。希望有一天 你能接受我。 我看着他离去。 我来到了模糊咖啡室。今天的人有些少。我翻转着服务员给我的咖啡单,意外 地看见了爵士汽酒。于是我点了一打。想到以前喝这种酒时,薇都在身边,现在什 么都不同了。不知道薇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和施在一起了。我不停的喝酒,抽烟。 眼睛越喝越亮,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有一丝淡淡的蓝蔻香水味侵入我的神经,我 抬起发亮的眼睛,静。 我有预感你今天会来,所以我就来了。静点燃香烟说。我笑了笑,放了几瓶酒 在静面前说,你很聪明,使我有些想和你喝酒。 静喝了一瓶酒后,脸色渐渐红润,我看着静说,你又让我想起我曾经的一个朋 友。她和你一样喝了酒后,脸就红。 现在你那个朋友呢?静说。 不知道。自从那次我走出酒吧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我开始沉默。抽烟。为了个男人?静直视我的眼睛。我不想让静看穿,于是继 续沉默。静不再说话,默默地陪着我。喝完一打酒后,静已经醉了。我扶着静,走 回我的家里。 静躺在沙发上,醉得一塌糊涂。我用凉水帮静擦了脸,又抱来毯子盖在静身上, 看着她已经熟睡了后,我走进厨房烧了开水,泡好了面。我想等我洗完澡就可以吃 了。 我围着浴巾走进客厅,发觉静已经醒了,她正在吃有些发干的面包,我想我是 不是洗澡洗得太久。我到厨房将我泡好的面端出来给她说,不要吃面包,吃面吧。 静也不客气,几下就把面吃完了。我看看时间,才凌晨两点。我说静你先睡,我看 一会儿影片。静说不,要陪我一起看。我不管她,打开DVD 放进了我喜欢的恐怖片。 稍微有一点恐怖的镜头,静就把眼睛蒙上,于是我一晚上笑她是胆小鬼。到了 早上八点。静说她要走了。我说好。在她走后,我把门关好,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一直到下午六点,我睁开眼睛,在床上发了一阵呆后,慢慢下了床,走到阳台,看 着天空出现的夕阳,开始抽烟。 门铃急促的响着。我慢吞吞的走上前,打开门一看,是晖。他看见我顶着乱糟 糟的头发,皱皱的睡衣挂在身上,赤着苍白的双脚。手里夹着没抽完的烟。他关上 门,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袋便当。晖说,你忘记了你今天要上班了吗?我说我突然 记不起来了。他放下便当,突然把我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抵触着我的头,温暖而潮 湿。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晖更加紧紧的抱住我,说着我瘦了,让他心疼。他抬起我的脸,看着我空洞的 眼睛。我感到晖薄薄的嘴唇在我的脸上掠过。这一刻我没有想到施。 我们很自然地开始做爱。晖很小心、很温柔。我们平淡而无味的做着爱。没有 激情。我感觉不到高潮。 事后,晖抱着我,努力让我睡着。我想我不适合他。做爱时,我头脑中出现的 还是施的影子。 我还是抹不去施的一切。我突然感到很困惑。我推开晖的手,坐起来,点了一 支烟。晖说,不要抽烟了,我给你买了便当。我没有理他。 我走进浴室用凉水冲着身体,我第一次感觉很冷。做爱后的我没有一丝温暖。 我心痛地压抑自己。晖走进来,很惊讶我用凉水洗澡,他说,夕,你要感冒的,不 要洗凉水了。我给你放热水。我没有理他。我关了水,围上浴巾,走出了浴室。听 见热水器燃的声音,晖在洗澡。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施。他带给我的种种快乐是别人无法给予的。我抽着 烟。晖洗完澡走出来,看见我又在抽烟,他过来拿掉我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说, 我叫你不要抽烟了嘛,快吃饭了。我抬起眼睛漠然的看着晖,我突然很生气,我开 始大声叫,你算什么?你凭什么管我?你不要以为和我上了床就可以管住我,我和 你还是没有一点关系! 显然晖没见过我如此歇斯底里,他说,好了好了,算我错了。你总要先把饭吃 了吧。 我想我刚刚可能稍微夸张了一点,于是我说,晖,你走吧。我想一个人。晖看 着我说,好吧,我先走了,你要记得吃饭。不要把自己饿坏了。还有少抽点烟啊。 在晖走了后,我把便当狠狠地从阳台扔了出去,我听见了“啪”的声音。我的 心里没有留恋。 我不再接听晖的电话,尽管他不停的找着我。我把三五从网上删除。我拼命的 写作。拼命的抽烟。我买了很多速溶咖啡,在写作的时候,我拼命的喝。医院在第 六天给我寄来了解雇信,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我把信撕烂,丢在了垃圾桶里。 我在黑暗中拼命摸索,独自呼吸。十多天后,我终于写完了。我有些虚脱了。 我约好了杂志社今天下午去交稿。时间快到了。我急忙整理稿子,胡乱穿了一件麻 布连衣裙,赤脚穿着细帮凉鞋。把头发扎在脑后,也许可以让我看起来有精神些。 镜子里的自己苍白而憔悴,我涂了一点淡淡的唇膏,故不上那么多了。我飞快地出 了门。 从杂志社出来,我的口袋里多了一叠钞票。我有些兴奋地走进银行,把钱存了 进去。我是一个爱钱的人,我很爱钱。喜欢把钱存进银行。越多越好。我知道,假 如一天我没有钱,我想我就没有了生命。钱就是我的生命。我游走到超市里买了些 书、香烟、泡面、面包和酒。然后就慢吞吞回到家里,我意外的发现邮箱里有一封 信。我把它打开。 是消失已久的薇。 夕,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原谅我。我很自私。我虽然很爱施,但他从未爱过我。 我怀的不是施的孩子,施也没和我上过床。只是喝醉了酒,他就以为有什么。我也 没有解释。因为我嫉妒你,你能得到施的爱。我不能。这些日子以来我很难受,我 知道他很爱你。我觉得我是坏人。我想我要离开这里。你保重。 我看完薇写给我的信。觉得自己很愚蠢。我点燃香烟,狠狠吸一口,才发觉不 是梦。我把信丢在沙发上。打开CD,音乐顿时侵袭着我的神经,我昏昏欲睡。在梦 中,我好象看见了施。 电话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模糊的眼睛,拿起电话,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夕,是我。电话中传来静的声音。你还好吧? 我很好。在睡觉。 你是想继续睡下去,还是想和我去喝酒? 我想喝酒比较适合我。我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我已经睡了很久了。 那我在星期五酒吧等你。静挂了电话。 星期五酒吧。我已经好久没去了。感觉听到有些陌生。 今天的酒吧有些寂静。没有歌手沙哑的嗓音。没有震撼的音乐。 静孤独的坐在酒吧的一角。她在等我。她叫了满满一桌爵士汽酒。一瓶也没动。 她显得苍白而寂寞。苍白和寂寞都是接近死亡的颜色。 静看着我的旧衬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抽着烟。晚上来酒吧的女孩通常都是 打扮的妖艳动人,没有像你这样穿的。静看着我说。 我开始喝酒。静也开始喝酒。 静穿着露背背心,低腰短裤。该露的地方都露了,很性感。我淡淡地说,一个 女孩子有很多心事未必是件好事。即使你把自己打扮得再迷人,还是逃不过自己的 苍白和寂寞。 是这样吗?静微微有些颤抖。她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玻璃杯变 得支离破碎。 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我看看来电,发觉是施。我在踌躇着要不要接 听。静说,夕,有的时候是不需要犹豫的。你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于是我就听到了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夕,是我。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感觉有些遥远。 我知道。我听见自己发出淡淡地声音。 我想我必须告诉你,薇已经死了。她在酒店自杀的。吃了很多安眠药。尸体今 天被发现,她带着未出生的孩子一起…… 我急促的呼吸着。我已经听不清楚施的声音。手机滑落在地上,划过酒吧萧条 的音乐,发出冰凉刺耳的声音。静的脸被酒精侵润得很红。 我很苍白。眼睛很亮。 有一个男生走了过来。个子很高,很清瘦,眼睛很大,很忧郁。他拣起我的手 机,放到我的手中。他说,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 我突然说,你懂什么?有些事你一辈子就不会懂。 三 施把一盆花放在我面前。他说,送给你,夕。这是新娘花。我说过,我要娶你, 现在我们没有什么误会,希望你能嫁给我。 新娘花是很美。我仔细的看着。我说,我不能嫁给你。已经有两个女孩为你而 死,这份感情我付不起。 我说,新娘花不适合我,锦紫苏和我比较配。 施说,为什么?我说,锦紫苏代表的是无望的爱。 施说,你是不能原谅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你不能停留在过去,夕,我们要 面对将来。未来才属于我们。 我抽着烟,不想说话。施拉着我的手,说,夕,不要再骗自己了,你是爱我的。 你很清楚,不是吗?和你分开的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我深深地爱着你。 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你会无忧无虑的。 我的心因为施的话而开始颤动。我想我必须马上离开他,离开这个令我窒息的 男人。否则我将陷入这个男人的世界。可是,我的脚迈不出一步,我感觉眼前的一 切那么的不真实,我看着身边这个深深爱我的男人,我突然哭了。天和地在我眼前 变得模糊不清。 眼泪把我所有的坚持完全摧毁。 我忘记了玲,忘记了薇。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拼命的写作。我将我的不知所措全部发泄在文章里。我拼 命的抽烟。想要麻醉自己。 薇圆圆的脸,有着凄厉的苍白。圆圆的眼睛,在流血。腥浓的鲜血流过我赤裸 的身体,划出美好的弧线。我听到了无言的痛苦。侵袭了我全身。 我在恶梦中醒来。发觉满身流着冷汗。薇还在我的眼前出现。我害怕的用被子 蒙住脑袋,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我开始给晖打电话。我很奇怪自己会给他打电话。打完我就后悔了。 一早晖就来了,他说他今天请了假,可以好好陪我。我的头有些发昏,我坐在 电脑前,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有拼命的抽烟。晖说你怎么了? 我无言的摇摇头,我的牙齿就快要将嘴唇咬破。晖说,我们出去走走。 我说,我的烟要抽完了,你出去帮我买一条回来。 晖皱起眉头说,你还抽?你都快变成烟了。 我说,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晖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没有动。他说,我是为了你身体着想。你不要这样折磨 自己,你不知道有难受这两个字吗? 我没有理他。我拿起电话拨了静的号码。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找谁? 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刚做完爱一样的感觉。 我说,我找静。 她在洗澡。你过一会儿打来吧。 我放下电话,我确认那个男人和静有着亲密的关系。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静的男 朋友,起码他们刚刚做完爱。 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转身撞倒了一个烟灰缸。晖说,夕,你到底是怎么 了? 我想我差点忘了晖还在我家里。现在的晖在我眼中就像是个透明人。我想这对 他有些不公平,他应该生气的,我可以理解。晖还在说,也许你有很多心事,但你 可以说出来啊,说出来会好很多的,夕,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继续喝着咖啡。静打电话过来了,她说,夕,你有事找我吗? 没有,想听听你的声音。我说。 你很烦吗?需不需要我来陪你? 不用了,我想我能应付。 那好吧。有事就打给我了。拜拜。 我回到卧室换衣服。出来人变得有精神多了。我化了淡淡的妆。晖在我脸上亲 了一下。他转身开门的时候,我用手在脸上使劲擦了擦。 我到超市买了一条三五香烟。晖继续在我耳边唠叨,少抽烟。我实在很后悔给 他打电话。像这种男人有哪种女人会喜欢?我不知道。我是肯定不会。 晖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吃肯德基。 晖说,那是小孩吃的东西,不如我们吃海鲜? 我说,我只想吃肯德基。 往肯德基的路上,我趁红灯的时候,推开计程车门,跳下车就跑。这个男人, 我再也不能忍受。 我在商店买了一个面包,边走边吃。我走进一个书店,看见了我写的书。 没有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书取这样一个名字。 我拿起来胡乱翻了两页,把它放回了书架。旁边一只男人的手拿起了我写的书。 我看见他的手很白,很修长,指甲剪得短短的,很干净。 我也看见了他的眼睛,很忧郁。清瘦的脸,很冷漠。仿佛在哪儿见到过。他看 见我,眼睛闪了闪。我说,你想买这本书吗?他说,我在想。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说,这本书使人有些沉沦。不知道适不适合你。他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这句话提醒了我。他是在酒吧帮我拣手机的男人。 我再一次遇到了他。 于是我们坐在路边的凉水铺喝着奶茶。他说,你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我说,我也不知道。 他说,你生活在黑暗中。 我说,其实我们都一样。没有分别。 我用手指抚摸着奶茶杯的边缘,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指尖。他说,你很脆弱。 我说,你很忧郁。 他说,所以我买了这本沉沦的书。 我说,所以我也写了这本沉沦的书。他看着我,修长的手指停留在了我的指尖。 我继续窝在家里埋头写作。累了就趴在阳台上抽烟。 我的精神一直处于快要崩溃的边缘。我非常需要发泄。我赤裸着身体坐在电脑 跟前。我开了很强的冷气。我的毛孔在急速的收缩。手指敲打键盘发出冰冷的声音, 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心脏。 我的精神有些恍惚。我快要写不下去了。 我颓废的出门买香烟和食物。 我看见了施的夏利车朝我家开去。我拿着东西坐在阴暗的角落。开始抽烟。夏 利车在我眼前晃过。我站起身,慢慢朝家里走去。手机不停的在响,我没有接。我 想我需要冷静。 家门口。我想我又见到了他。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个忧郁的男人。 看我写的沉沦小说的男人。 我站住,静静地看着他。他说,你好。我在等你。 我抚弄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说,为什么等我? 他说,我想见你。 我说,见到了,是不是有些失望? 他说,你就像你小说里的女孩,一样苍白,一样孤独,一样不知所措。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说,想喝一杯咖啡吗? 我摇摇头,说,我喝了太多的咖啡。他看着我。 我说,我想喝酒。 我们坐车到了一间酒吧。 他说,我很喜欢喝爵士汽酒。我知道你也会喜欢。 我抽着烟,说,你没说错,我喜欢。 我们开始喝酒。他说,你喝了酒,眼睛很亮,很美。 我说,你的眼睛像海水。深邃不可见底。 酒吧放着周杰伦的歌。烦躁又模糊不清的声音强奸着我的耳朵。我闭上了眼睛。 继续抽烟。 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指尖。 他说,你就像一个泡沫,随时会破裂。 我睁开眼睛,他的表情淡淡的。我说,到我要破裂的那一天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他突然笑了。忧郁的笑容。我不能否认他笑起来真的是很好看。 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指尖。我有些颤抖。他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他说,我 喜欢你。 一个我不知道姓名,见了两次面的男人,在我耳边说了这句话。 我不由笑了笑。 静身上没有了蓝蔻香水的味道。脸色苍白而憔悴。大大的眼睛空洞没有光彩。 她不停的抽烟。 她说,夕,你告诉我,你所受的伤,你是怎样走过来的。 我说,人总是会有受伤的时候,问题在于是你放不放得开。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静撩起袖子,我看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血迹尚在。静狠狠的吸着烟, 说,他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一只野兽! 我用手轻轻抚摸她的伤口,缓缓地说,你必须离开他,你知道吗? 静说,我跟了他两年了,我吃的,穿的都是他给的。我无法想象离开他后会是 什么情景。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你这么年轻,你不会想和他过一辈子吧?你有你自 己的路。 静扯了扯嘴,勉强的对我笑了笑。我说,你自己想好怎么办吧。 我们褪去所有了的衣物。他紧紧的抱着我,我赤裸的背靠着墙壁。我感觉不到 冰冷,只感受到他的心跳。强而有力。 晰白修长的手在我光滑的肌肤上游走。他倾听着我的呻吟,我感受着他的爱抚。 直到他强烈的占据我的身躯。我在爱欲的激流中看见了自己沉沦的身体,听见 了自己的肌肤为他绽裂发出的愉快声音,还有他喉咙发出的低声颤抖。 我们不知道做了几次。只知道疯狂的想要对方。 直到我们疲累的躺在床上。 我点燃香烟轻轻的吸着。他在一旁看着我,眼光很温柔。他说,你做爱很疯狂。 我说,彼此彼此。他笑了,说,我们很配合。曾经何时我也听过同样的话。我 沉默。 静说她无法忍受那男人对她的折磨,于是就把那男人给杀了。 我们在酒吧喝着酒。 静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迷惑,让人害怕。就像我认识她的那天下午。 我们一口一口的喝酒。我的眼睛越喝越亮。她的眼睛越喝越模糊。 她缓缓地说,我想我要走了。 我说,你要到那去? 她抬起模糊的眼睛。不知道,到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将手覆盖在她手上,感觉到冰冷的气息。我不知道她的选择是对是错。我只 知道她的一生从此要开始漂泊。她无声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刺痛着我。 在平静的下午认识的静,在平静的夜晚离我而去。给我留下了她唯一的礼物, 冰冷的眼泪。 我恢复了往日的寂寥。 日子在我看来是暗淡无光的。我写的这本小说也快到结局了。我感到很无助, 有些困惑与颓废。我快要写不下去了。 出版社拼命的催着我的稿子。我躲在家里,躲在自己的黑洞里,像一株凋谢的 玫瑰花,逐渐枯萎,逐渐死亡。 我开始大量饮酒,烈性的酒。我渴望真正的醉倒。让一切滋扰着我的事消失得 干干净净 .大量的香烟,迅速将我的肌肤变得干燥和憔悴。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 泛黄,粗糙,毫无生气的脸。 在我快要糜烂之际。晖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心疼的捧着我的脸,说,夕,你这么不爱惜你自己吗?他心疼得快要掉出眼 泪来了。 我扯了扯干枯的嘴说,不要管我。你走吧。晖把我拖到浴室里,放下温热的水, 将我的衣服脱掉,把我抱进了浴缸。他说,你好好洗个澡。 我鼻头一酸,掉下泪来。这些日子我就像一条绷紧了的玄,麻木不仁。而现在, 我突然放松了下来,就全身无力了。 我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稍微顺眼了一些。我努 力的往脸上涂着颜料,我想我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几分钟后,一张明艳照人的 脸出现了。晖在一旁满意的笑了笑。 我看着晖,我有些彷徨不安。他总是在我最需要人的时候出现,我想我是不是 该对他好一点。 晖走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夕,你好美! 我自然的抬起手背准备擦脸,他说,夕,我们结婚吧!我一楞,手不由放了下 来。我开始仔细的看着他。 晖又说,我们结婚吧,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突然开始大笑不止。曾经何时,我也听过同样的话。 我来到施的家门前。犹豫了一下。按了一下门铃。 施刚好洗完澡。搭着湿湿的头发,裹着浴袍给我开了门。 我走进屋子,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施给我拿来了削好的苹果和汽水。 我默默地抽完烟,喝了口汽水。静静地看着施。施坐过来,搂着我,说,你终 于还是来了。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多么的真实。 施轻轻的问我,夕,你饿不饿?我点点头。施又说,要不我们出去吃饭。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坐在施的车上。我看着车内熟悉的一切,感觉很温暖。车内还是放着Ace of base的歌。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 发生过太多的事,现在看来都不重要。我想。 我们心情很好的吃了一顿火锅。很久没这么轻松了。吃完后,施温柔的搂着我 一起逛街。 我们走进周大福珠宝店。施说,我想要送给你一枚戒指。你会赏脸收下吗? 我轻轻笑了笑,正要回答。就看见了晖。晖也看见了我。我看到了他手上拿着 的戒指,‘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我撇过脸,不再看他。但我知道我已经深深地 伤害了这个可怜的男人。 施拿着一枚钻戒带在我的无名指上。售货员说很合适。施说我带上它很漂亮。 我茫然的看着。 任由施付了钱。只听到施说,夕,嫁给我好吗? 我回过神来,不知所措的看着施。施笑了笑说,傻丫头,说不出话了吗? 我咬着嘴说,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好是新娘花适合我还是锦紫苏适合我。 我走在回家的边缘。手指上的戒指压抑着我,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想我真的 要嫁给施了吗? 但有些莫名的情绪缠绕着我,拉扯着我。我很累。 我看到了家门口的人影。是他。忧郁的男人。 他走到我面前,说,你很累?夕。 我说,我是很累。 他说,我可以为你分担吗? 我说,你可以娶我吗? 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忧郁深邃的眼睛好象能看进我的内心深出。我 虚弱的叹了口气。听见他说,你要嫁人了吗?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伤害我? 他说,你认为我在伤害你吗?他拉起我的手,看到了我的戒指。在黑暗的角落 里,钻石闪着凄美的光芒。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说,我想我们结束了。 他说,你能放得下和我所有的一切吗? 我说,为什么不能?其实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不觉得吗?我们甚至连对方的名 字都不知道。 他说,你真的是一个奇特的女孩。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我说,我也是。再见。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其实,我真 的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你提出分手的话,我想我很快会爱上你。 我一阵眩晕。曾经何时我也说过相同的话? 绽裂的脆弱之结局版我静静地站在施的面前。 我看着这个我喜欢的漂亮男人。我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看着我,眼神有些 激动,我说,我不能嫁给你。施。新娘花并不适合我。 我褪下手上的戒指,放在他的手心。我们之间从这一刻开始静止。 我转身走开。身后没有任何声音。 我把稿子交到了杂志社。我已经很累。我想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息。 我到银行取了很多的钱。我去人和春天百货买了昂贵的衣服和香水。衣服并不 好看,香水也太浓烈。但是我很高兴我能这么做。因为我很快乐。 在我第五部小说发行后,我就遇到了我生命中最后一个男人。 他吻住我,说,我很爱你。夕。 我说,我不了解你。 他说,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我。 我说,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去了解你,会不会太长了? 他说,我知道你愿意,我知道的。 他把戒指套在了我的手指上。我看着他,我听见了自己的心在对我说,你真的 很爱这个男人。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 我就嫁给了他。嫁给了这个将会用一生一世来爱护我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