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飚子繁多的审问技巧还没派上用场,玉艳就全招了。领着我们到门口的海里, 从一根没入水面的桩子下取出了用石块绑着的一个大包。割开包外层层紧裹的塑料 纸,我将钱都堆在了茶几上,清点了一下,只有一百六十万,整整差了二十二万。 说实话,这么多的现金堆在面前,我还是头一次经历。来不及欣赏或感慨,这 周围的人只有飚子我最放心,老黄应该也不缺这些钱,其他人在这么多钱面前是人 是鬼还是个未知数。飚子来时没有带枪,我是知道的,所以我赶紧又把钱都塞进包 里。 玉艳很自觉地又从楼上拿出了两万的现金放在桌上,说是其它的钱都花了。飚 子死活不信,这么短短的几天竟然挥霍了二十万,我也是半信半疑。听她算了算花 销,这房子、家具、电器和泊在门外的小船,还真差不了多少。慕华来钱容易,花 的也是挺凶。 老黄已经非常清醒了,我很识趣地带领大家都出去给他和玉艳提供一个了断的 机会和场所,关了门,我们几个就或蹲或坐在门口的凉棚下装作欣赏看海。很显然, 他们这畸形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即使今天老黄能原谅她,希望重新开始,玉艳 也不一定能跟他回去过日子,我心里想。 开始屋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后来渐渐地听到了老黄断断续续哭味很浓的乞求 声,玉艳应该是无动于衷的,因为听不到她的半点声音。 老黄的把兄弟凑过来跟我嘀咕:“哎,我说这婊子既然都这样了还要她干球?”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摇头说:“感情这东西,不是想割舍就能一下子割掉 的!” 他也似懂非懂地跟着摇起头来,“我这老哥,啥都好,就是太贪女人了!哎!” 屋里忽然传出了慕华大声叫嚷的声音,我们急忙应声冲回屋里。玉艳坐在沙发 上,老黄竟然跪在她面前,一把鼻涕泪两行地看着她。慕华口里的毛巾已经落在地 上,他正瞪眼对着老黄谩骂。 见我们冲进来,将矛头转向了我,“任鑫,你曾经也×过玉艳,你敢不敢承认? 敢不敢跟这条老黄狗说出来?你是怎么×的她?哈哈!” 玉艳吃惊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我,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慕华跟前,狠狠地抽了他 一个耳光,然后捂脸哭着跑上楼去。慕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人啊,一旦失去理智,就绝对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疯狗,我是彻底地服了。他竟 然想把我也拉下水,让我和玉艳那一段见不得人的恋情暴露在阳光下,尤其是暴露 在老黄跟前,把我们置于尴尬的对立境地。如果说“真情=爱情- 性”这个公式成 立的话,我和玉艳的那一段在后期已经完全畸变得只剩下“性”了。慕华知道深深 爱着玉艳的老黄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的,所以他这一招果然阴毒,但也奏效了。 老黄眼泪吧嗒地看着我,伤心地说:“任老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和她有 没有这回事?” 我真不知道如何开口,下意识地用舌头添了下已经干裂的嘴唇,“我……” 飚子忽然开口说:“老黄,你就不要问了吗!你说玉艳是他发廊的店柱子,长 的这么漂亮,谁见了不喜欢啊?要不是你最后横插一杠子,说不定早嫁给任鑫了。 为了你老哥,任鑫可以说是舍爱陪君子啊,这样的兄弟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啊, 还问啥问?”他说的倒直接,可把我羞得真想找个茅坑跳进去把自己溺死算了。我 哪有他说的那么高尚,此刻我觉得我的灵魂都已经丑陋无比起来。 老黄不再说话,站着愣了半晌。慕华见我们如此又得意地笑起来,“呵呵!老 黄你别听飚子瞎说,就让任鑫说他×了没有,哈哈!” “啊!”老黄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我砍死你!”说着操起我丢在地上的 椰刀就要冲上去砍慕华。 阿洪站的最近,竟然无动于衷地看着老黄。说时迟那时快,飚子一脚踢动茶几 将老黄绊了个趔趄,他高举着的椰刀落下时还是砍在了慕华的腿上,将他的小腿肚 子从膝盖处划开到脚踝,裂开一道白白的口子,鲜血一下涌出来。慕华凄惨地疼叫 起来。 飚子一个箭步上前将老黄按在地上,阿洪这回反应倒很机敏,从后面上去勒住 飚子的脖子将他往上拽。我赶紧抓住阿洪的手臂向外掰,口里直喊“住手”。另外 的三个人慌了手脚,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当口,只听得老黄绝望地惨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双手,疯了似的朝门 外跑去。所有人都住手了,阿洪立刻和那三人也叫喊着跟了出去。 玉艳叫着从楼上慌张地跑下来,看见慕华的惨样,赶紧找东西给他包扎。开始 我站着没动,后来我索性坐在沙发上,看着飚子帮玉艳先将白药撒在伤口上,又忙 着用白布缠起来。 包扎好了,慕华也不嚎叫了,屋里顿时静了下来。玉艳还是半蹲在地上握着慕 华的手,关切地望着他的脸。慕华将脸低得很厉害,一动不动。 屋外已经没了动静,看来他们已经走远了。我四下望了望屋里,装钱的包还在 地上,我起身拎到跟前。 都不作声,只有夕阳从开着的屋门直射进来,照得屋里红堂堂地。我朝门外看 去,几棵高大的椰树站在岸边,微风轻拂着它们宽大的叶子,海水里则是一片金黄 色的粼粼波光。椰影婆娑映夕阳,多好的景色啊,如梦境一般。有谁知道,这如梦 的景色啊,你促成了多少对如花美眷,你见证了多少次一见钟情?在你身边发生过 几多刻骨铭心的故事,又留下了几许伤痛欲抚难平? 飚子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我灵魂归位。看着眼前眼泪欲滴还休的玉艳,我忽 然觉得她可怜起来,悲凉的身世,凄惨的遭遇和眼前这不知道如何收拾的残局。我 难道没有责任吗?我扪心自问。 “慕华”,我叫了一声,慕华没有任何反应,倒是玉艳的身子颤抖起来。 我接着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没有办法挽回了。十几年的朋友了,我 们就此结束,那二十万你花了就花了,就算委屈你当了我这么多年朋友的补偿吧。 虽然家里报了警,我也不准备再追究你责任了。”我拿起桌上的钱,“这两万块的 现金,就当我送给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贺礼了,希望你们今后好自为之,快快乐 乐地生活、光明正大地做人……” 慕华一下子抬起头瞪着我骂起来,“你他妈的少在我面前装菩萨了,我不需要 你教导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飚子骂了句就要起身教训他,被我拦住。“算了,你把他的手铐打开,我们走!” 我说。 飚子“呸”了一口,“我才不帮他开,他有本事就到深圳来找我开吧,走!” 玉艳一下子扑在慕华身上,大声地哭起来。我提着钱和飚子一前一后跨出了屋 门。 走到路上,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有一种彻底放松的感觉。四下望去,再也 没有了老黄一行人的影子,看来他们早走远了。转念一想,不妥啊,万一老黄他们 犯了悟杀个回马枪,慕华可就遭殃了;再说他们知道我们提着这么多钱,也不安全 啊,我把疑虑告诉了飚子。 “呵呵”,飚子冷笑了一下,“即使人家杀个回马枪,也是他慕华自作的,死 了都活该!至于我们提了这么些钱,还是小心为妙吧!” 说完,我们四下警觉地望着并加快了脚步。天色暗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还是感觉危险四伏。 说来也巧,走到村口时,一大群游客在导游的带领下从几辆改装拉客的农用三 轮车上下来。导游是个女地导,飚子上前给她亮了警员证并请求她配合执行公务, 她愉快地答应并接受了我们跟团的要求。 在清澜港下了轮渡,直接有旅行社的大巴等着。问导游,她说是直接到美兰机 场,9点的飞机到广州。正中下怀,我们即使先到广州也不想待在岛上了,毕竟回 到大陆才有家的安全、家的感觉嘛,便高兴地数钱给她多加两张飞机票。 给大利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到广州接我们的飞机。他听到钱都追回来了,高 兴地直说:伟大的英雄归来吧,我一定会抱你猛亲到地老天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