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点滴 作者:长青藤花泥 (一)三叶草 三叶草,在校园内是很平凡的。除了那叶子中部都带有淡淡白纹的三叶并展的 椭圆叶片,有点与众不同。在大多数时候,即使眼光扫过,也会简单地把它归于众 多绿色草坪的一部分。 三叶草的花朵是白色球团样的,如拇指的头节一样,不大。初开时从花茎部透 出青雅的绿意,盛开后就带着一些粉紫的色调了。凑近鼻端,有股醉人的淡香散出。 前两年,许多老旧房屋撤除后的空地,被垫土平整,撒上大量草籽。在不长的 时间里,大片大片的草坪,就如绿毯般呈现在原来单调空旷的各处。那时,间或有 不多的三叶草及蒲公英,凸现在绿毯之上,很快会被辛勤的园丁们拔起除去。要找 到成片的三叶草花,并不容易。 或许托了在草坪上蹦跳进食的小鸟的福,或许还有休闲者的随手采抛。但我更 惊叹于三叶草那旺盛的生命力和在此的适应性。 今天,我看到了一片花的海,在绿色的海面上滚动着白色的轻盈,仿佛望不到 尽头。随风飘来阵阵香味,还有昆虫扇动翅膀的影约声音。 这随风荡漾的花海,飘进了我的心灵。那映射朝霞的露滴滑过平托的叶片,那 飞舞的蜜蜂和蝴蝶点过晃动中或淡紫或白色的花球,风儿穿透草根带出湿润的清新, 那朦胧的浮动光影是月儿温柔的看护,那浅吟低唱的虫鸣是花海对星空的赞叹。 那均衡的三叶,似乎是化作天、地、人的替代,那摇动的花朵,似乎是生命炽 热的火焰。在自然的轮回里,尽情展现。 不知不觉间这朵朵平凡的三叶草花连成眼前这片花海,演绎出特有的韵味。 只有一、两朵小花的时候,无论怎样的绚丽,总是显得孤单、寂寞和清冷。但 这成片的花海,却使我感受了四月春的澎湃,感受了万物的欣欣向荣,生机无限。 (二)七星瓢虫 站在窗前,无聊地盯视着纱窗外的深远处。思维停顿的刹那,眼角有点黑影移 动。原来是一只小小的七星瓢虫。 它想要冲到外面的绿荫中,纤细的肢体在纱窗的细孔上急速地爬动。可这透风 的阻隔,对它来说,就象一张巨大透明的网,没有尽头。 我低下头,凑到近处。这是一只鲜红锃亮小虫子,近乎完美的红色甲鞘上,透 着发亮的七颗黑点,黑色头部边那微小延伸的触角颤动着。或许是感受到我呼出气 息的降临,所有可见的移动痕迹忽的全收了进去。就那样静静地沾在纱窗上,仿佛 它自宇宙诞生以来就在那里!! 我暗自怀疑,它背上的七星,是不是也和北斗有某种莫名的关联? 我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稍稍离开些。恍惚间那小小的七星瓢虫,又继续着它顽 强的跋涉,毫不在意眼前的困境。在它眼里,夏天,自然中绿意岸然的自由呼唤, 远比人为阴凉的囚笼要好。 托住那再次静止的身体,拉开纱窗,我带着一丝难言的兴奋,把手探出。 感受到风儿的鼓励和骄阳的热情,小小的七星瓢虫在手掌痒痒地跑了几步,鼓 起那鲜艳美丽的甲鞘,抖开半透明的翅膀。呜!的一下,化作一点淡影,投向夏天 深远处,那浓郁的绿色中去了。 (三)凝视 我靠坐在草坪边的山玉兰树下。透过枝叶的间隙,看着细碎班驳的阳光在宽大 的层层叶片间悠闲地跳动。有种想要凝视流云变幻,静听风儿袭过的迫切。 不知从哪窜来两只吵嘴的麻雀,在枝桠间来回地折腾。身旁迎春花枝条塑成的 绿矮墙外,有孩子追逐奔过的喧闹,惊飞了正在兴头上的麻雀,感觉再次悄悄地静 了下来。 微微调动了躯体的姿势,转眼,一片优雅的淡影掠过,止在不远处轻轻颤动的 一朵蒲公英花上。原来是一只美丽的蝴蝶。 我凝视着它。这合上双翅悄然不动的精灵,是否游历了千山万水,倍感疲惫? 是否因躲避孩童的追逐,身心具乏?是沉醉于太阳般热情的金黄花朵?还是只为下 步的旅行稍作准备? 我的目光凝视着它。这追随着自由的清风,留恋于自然的绚丽,品味芬芳甜蜜 的精灵,仿佛与小小的蒲公英花融为一体,与由此延伸的草地、与枝叶间洒落的光 影、与穿过空地的轻风、与蓝天变换的流云融为了一体。 我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她。仿佛也溶进了四周的天地。按耐住心的迫切,静静 的等待着。你这自然造化的精灵啊,何时才会张开那神秘的双翅? 一只莽撞的蜜蜂冲过。刹那间,源自大自然鬼斧神工,不着痕迹的美丽闪现在 我的眼帘。我的躯体不受控制地一动,似要追寻住刹那间的诱惑魅力,却又止住。 目光凝视着悠然远去的美丽。 (四)寻觅 不知从何时起,我常常寻觅着你的踪迹。是有了切身的感受后?还是初初了解 你的含义时?也许还与那久已深埋心底却不时散出一缕的朦胧有关? 在院墙外的梧桐树上,我看见摇摆着的嫩绿间,躲闪的淡紫花铃,那是你吗? 在图书馆傍的花圃里,隔着凉凉的铁栅栏,我看见了一片墨绿整齐的马蹄莲叶, 簇拥着淡青如短粗毛笔般挺立的花蕾,向我颔首示意,那是你吗? 在楼前蔽日的垂丝海棠下,迷离我双眼,又轻轻滑落肩头的粉红,那是你吗? 当我独自穿行在通向禅寺的小路上,密林深处婉转悠扬的啼叫,时隐时现。那 山野间不时袭来的肃冷,被随风暗递的芬芳驱赶,呼吸间仿佛全身溶进甘甜的清爽, 你就在那里,我看不到你的身影,却没有感到孤单。那是你吗? 当我追逐潺潺的水声,见到溪流跌宕,清冽的晶莹映射着朝阳,在沧桑裸露的 岩壁和岁月流蚀的浅潭间舞弄出的一抹梦幻,那是你吗? 我不停地寻觅,却始终不能用所见到的某样事物,代表你的,或许你自己有自 己的界定。 但在我的心中只要有了那一串淡紫的花铃,有了那片飘落的粉色花瓣,有了朝 阳下的一抹梦幻,我不会存着遗憾,有的只是寻觅的坚持,有的只是对未知探求的 执着和不懈。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你和我会有一个完满的结果。 (五)秋叶飘洒中的沉思 斜阳映射的校园,多了一份安静。慢步在这不长,却两旁皆是高大银杏树的坡 道,那飘落的秋叶,飞飞扬扬的,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在短短的洒落旅途,舞出了 最后的辉煌。 秋阳下飞扬闪动的银杏叶,只要有风,就响起满耳的唰唰声,似乎天地间都只 是它们最亮丽的歌喉。高大的树枝上也会撒下一串密集的叶雨,合着满路铺垫的耀 眼一起翻卷滚动,并从身边掠过,延伸出去。无风的时候,金黄的叶片无声地飘动, 似怕惊扰这片刻的宁静,连沾地也是柔柔的。 这落叶纷飞的时节,只要开始了,就非到最后一片离开枝头不可。即使那想挥 舞扫帚,拱卫自己职责的园丁,来回几趟,瞅着身后彰显的情景,也只好怅怅的远 离这片银杏主宰的小小天地。 在夜晚的满月笼罩中,那满树的秋叶也融入了似水的银光,没了白昼醉人的金 黄,只在隐约中反射出点点微微可见的暗光。在树下弥漫着神秘的暗影里,随着脚 下细碎微小的节奏,还有蛐蟀的低吟,那几不可辨的落叶,偶尔有一、两片仿佛还 带着秋阳的气息,落到肩上扑在脸庞。这夜就平添了几分瑟瑟的秋意。 在秋日的斑驳中,我抬起手,悄悄挽住身边飘过的一叶。半干燥的叶面,折扇 般的形状,充满灿烂的金黄,清晰而细密柔韧的脉络,把生命的脆弱和顽强就这样 矛盾地凸现在眼前。指尖轻轻划过叶面,我的记忆也在瞬间穿越一道道季节。 秋叶,走在冬天冷涩到来之前,拥有了春的轻柔,经历了夏的茂盛,品尝了秋 的丰硕,向往最后冬的融炼。故而带着一种随遇而安的潇洒,存着一份义无反顾的 坚决,纷纷离开枝干,投向大地的怀抱。因着冥冥中的精魂会在春天的某个枝头再 次跳动。 或许,四季分明的轮回,促成叶的变幻。而时光的紧迫,造就出叶的辉煌。 金风送爽,天高云淡,是人的体会。秋风肃杀,万物悲秋是人的心境。 自然赋予万物生死轮回的同时,也把独特的情感、智慧给了人类。透过我们对 自身及外部的感触,自然中的一切变化,都可以在敏感的心灵间引起诸多的反馈、 共鸣。 其实,相对于人的生命年限,叶是短暂的。可相对于叶的充实无悔,人却在耗 尽一生后,乃有太多的遗憾不舍; 我沉思的脚步停在秋叶的飘落中,它们幻化成灵巧得耀眼的大片雪花。 冬天就在身后徘徊。 (六)春城的冬雪 捕捉了草长莺飞的和煦春光,品味了银河璀璨的神秘夏夜,珍藏了秋霜染红的 枫叶后,随着气温的突降,冰冷中,冬天就来了! 春城的四季,虽不象北方那样轮廓分明,却同样是轮回交替,只不过始终带着 一抹绿意。春城的冬雪不多,大都来得突然,走得匆匆。而且多是在一月中旬前后。 那天特别的冷,很少在二月中旬光顾的东北风,飕飕的在窗外肆虐。早早钻进 热呼呼的羽绒被时,那灰冷冷的一团明月还隐约可见。会下雪吗?明天这天气。 恍惚间,从窗外映入的冷白唤醒了我。呵,下雪了!! 冬天捎来了它的精灵。雪落在高低的房檐上,雪落在半枯的枝叶上,雪落在空 旷的草坪上,落雪的声音薄薄的,在清冷的早晨有点粗糙,却很干脆直接,远远近 近的雪连成一片,如山野间飘来的雾,带着朦胧湿润的清新。而雪花落在积雪上时, 那声音就特别细腻了,只能用心才能感觉到滋滋叠摞的微响。 春城,以她常绿的怀抱,簇拥着冬雪。疲惫的枝叶早已无踪,在皑皑白雪的衬 托下,显露眼帘的是被盛满晶莹粉末坠住的湿绿,和因接受冬的热情而弯腰致意的 翠竹。楼旁那一排直立的松柏,透过轻盈飞舞的雪花,更显得苍绿挺拔。早开的迎 春花,在厚厚的积雪中努力地探出湿嫩娇黄的花朵和子弹头般青黄的花蕾,朦胧清 冷的矮雪墙似的篱笆顶端,就此被渲染出一溜欢快跳动的艳影。 这里的冬雪,是轻盈的,没有北国的狂烈呼啸,也没有江南的细致缠绵,只是 悄然的来去;这里的冬雪,是多彩的,没有北地一望无垠的苍茫,也没有水乡银装 素裹的简明,无论怎么看都可以找到其它时节的影子,而最显著的是春的绿色; 落雪是笑吟吟的,不是狂笑,不是奸笑,是那种善良天真的孩童般的微笑,是 自在的笑,不看别人的脸色。雪把整个世间用恬静的笑意敷裹起来,听不到叹息、 呐喊、哀怒、鸣叫,以及撕杀打斗发出的带血的长啸。 雪的冬天是圣洁的世界,那里没有欺骗也没有掠夺,有着雪橇上拖载的欢快, 有密林深处冬天的动人故事。有夜晚给孩子娓娓讲诉的白雪公主的不老传说。雪花 在冰面融成晶莹,没有瑕疵,只有明澈、纯洁。雪花在天地间飞舞,没有杂色,只 有纯净、肃穆。一切的硝烟在冬天里消逝。人们相敬如宾,没有了太多的杂念,没 有了权欲的贪婪追索,怡然地享受着万籁俱寂的时光。 冬天带着热情来了。人们的热情没有因突来的严寒驱散,反而得以尽情释放。 你来我往飞驰的雪球,争奇斗艳的朵朵花伞,蹒跚滚爬的孩童,形状各异的雪人, 枝头震落的雪瀑,不时回响的欢快叫声,在这一刻都汇成天地间回荡的愉悦,尽情 渲染着对冬雪的热情的回应,对春风将拂大地的期盼。 冬雪孕育着生机来了。白细如棉的雪层静静地呵护着千万种生灵,沉睡的青莲 平静地呼吸着,梦幻中为来年的清艳努力预演。许许多多的小小生命,在冬雪的抚 慰下,消去了干渴带来的烦躁,等待着春天的燕子把它们叫醒…… 春城的冬雪,在印象中最长的一次也不过连着下了三天。而在一个冬季里,也 没多过二场。这的人,对冬天的雪,对冬天给予的热情,也就有了特别的偏爱。因 着这样一句话: 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