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物语之鱼、民谣、布鲁斯的寂寞 作者:死亡能舞 一 二月的阳光是乍暖轻寒的,就这样均匀而细碎的撒在鱼缸的顶部和侧部,光 线轻盈的穿越了淡淡的大气层,然后以完美的三原色折射进微漾的液体,把水草 和鱼渲染成透明剪影式的抒情。 我躺在床上,现在的位置使我恰好能以向上的30度锐角观察鲤鱼用胸鳍划水 的状态,这让我感觉有趣。楚楚而透明的鱼鳍在滑移、漂舞、流动,你可以想象 它们的祖先大概叫总鳍鱼吧是怎样经过痛苦的挣扎,把这样精致的翅膀蜕变成爬 行动物比如海龟那笨重、粗糙、耐得住砂砾摩擦的前肢,然后又变成哺乳动物矫 健发达、适合在陆地奔跑觅食的长腿,伟大的进化论在这个二月的午后让我的思 想和胡须感觉需要梳理。 而我的思绪并没有停留在形而上的阶段,鱼类爬行动物哺乳动物人类,这道 精美的进化链让我联想到了情感,而进化和爱情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他们具有前 进方向的单一不可逆性。人类不可能返祖到海洋里用鳃过滤空气;而爱情,请相 信,在我们短暂的生命历程中,或多或少、或迟或早地会有一种美、一种爱与你 不期而遇。或许因为它没有表面的繁华,或许它来的太平静,你会在不经意把它 抛弃。但当你走过一段人生之路以后,回首再望,会发现它静静地闪耀着一种独 特的光辉。不过你永远也无法重临了,因为生命之流不能逆转。 接到绫子的电话时我就这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所有的紊乱都被装饰上了唯 美的框架,这个城市所有泛滥的情感和我无关,一场经历了跨年度的争吵后的和 好让我开始惬意的呼吸漂浮在空气里的氧分子。 有一些原始的东西确乎是不关乎时间的走向,比如寂寞,比如爱情,比如刻 在黑色玄武岩上的楔形文字,即使经历了几十年蒙蔽尘灰的废墟湮灭,那些坚挺 而无锈的符号也一定会在你不经意走神的时候凸现出来。你尽可以认同自己是一 个冷血的 Killer ,但杀手也是有小学同学和网络情人的,而绫子就是我的网络 情人。 二 我是在一个不做任何外部链接的BBS 上瞻仰到绫子的芳容,为了这个来自春 天的约会我已经等了一个月,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从中世纪开始的一段架构在疯 狂和臆想上的近乎欧洲童话的恋爱。我来自阿尔卑斯亘古不融的上古冰川,打马 穿越过浩瀚的俄罗斯平原,沿着塞纳河的左岸,去往枫丹白露,那里有一个十六 世纪的高贵女人在等我,而和她相见之前我需要骑着黑马用英雄体诗和剑击败一 万个和我一样的求婚者…… 我是个喜欢沉溺于幻想的人,而幻想就象鱼缸里金鱼吐出的水泡,随着大气 压力逐渐的上升、膨胀,然后克服了水分子的表面张力而倾情的破碎在接触空气 的瞬间,象极了一些沉积在时间里的老歌,比如老狼。 现在我的房间就漾着老狼的浅吟低唱,简简单单的和弦,清清淡淡的忧伤, 却象是一杯由逝去的菁菁岁月勾兑出的清酒,沾唇即醉。我宁可把和绫子爱情涂 抹于这段青葱的近乎泌着水分的草稿上,甚至无须性感和商品社会妖媚的装裱。 那里有白栅栏、紫贝壳、蓝信箱、飘拂在风中印着列侬的衬衫、校园里慈祥的老 橡树、白衣飘飘年代里的诗人、镌刻在记忆里泛黄的日记和相片,而绫子就这样 扎着白色的纱巾走过我教室的窗前,带来了四季的张贴和如歌的行板。 不能不承认这样的想象是荒诞和理想主义的,但每次凝视PIC 上绫子的笑容, 我都不可抑制的展开如斯联想这关乎绫子的眼睛,迹近于积雪山色的纯净,而那 一种感觉叫做“湛蓝”。 当青春的电影散场的时候,你唯一不能拒绝的是一种爱情。而绫子给我的最 大感动就在于纤毫毕现的透明质感,我们的交流是坦诚而不带任何文饰的,这种 默契源于诗、源于心境的契合、源于每一个灵光乍现的暗示,就是无关于后工业 社会的物质和媚俗。“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做游戏。几千几万个小 孩子,附近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站在悬崖边。我 的职务是在那儿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奔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整天就 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当个麦田的守望者。”阅读着塞林格的文字,我的心有莫名 其妙的驿动,也许,我和绫子就是飘摇在这个城市边缘的两个稻草人,和喧嚣和 浮躁和更替无关,只是静静的欣赏光和影的沉淀、风的线条、雨和雪的游戏。当 然,我们还守望着彼此的爱情,守望着金黄色的麦田。 三 前几天和做美术的朋友一起看了场欧洲现代雕塑展,达达派和波普主义者把 强烈色系和彻底扭曲的形体颠覆到了无以复加的极致,而我只能迷失于构筑在多 瑙河和勃朗峰之上的艺术迷宫里。回来的路上,我对朋友说:我的血液是蓝色的。 你知道蓝色也代表忧郁,他同时也是由曼陀铃和香草弥散成的黑人民谣只代 表忧郁,与别人无关的关乎心灵最深处的忧郁和寂寞。我是个寂寞太久的人这样 说并不代表我不合群或者没有朋友寂寞只和自己某处隐藏的最柔软的东西有关, 我只是在城市的边疆地带游荡,站在路边看车来人往,对着沉默的人们发出些声 响,偶尔的还要回头看看。 和绫子相识的日子里,寂寞的感觉愈发的真切,是不是爱到深处人孤独?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面对的绫子,不是个世俗的女子,不是用身体曲线派生的曼 妙和现实主义的性感来吸引我,也许就因为这种出离的脱俗,那种巨大的困惑和 寂寞才紧密的缠绕着我,窒息着我和这个世界联系的一切感官。而那种感觉仿佛 是与生俱来的禀赋,从不因时间的更替而嬗变些许。 你不能不承认在光怪陆离的物质量化中,生命关系是疏离而又冷漠的,唯其 如此,我才格外的珍惜和绫子的爱情。但空间上的错位感仍然让我彷徨不已,绫 子需要的是天生的贵族气质,而我并不是一个懂得欣赏女人的脚踝和蝴蝶骨的文 质绅士,如果主流社会就是ELLE、PORTS 、Dior、凯撒、莱尔斯丹,就是热舞、 杜松子酒、雪茄、姜汁苏打的混合体,那我宁可是《月亮和六便士》里的高更, 在塔希提岛上沐浴我自己的灿烂的阳光。 《大师在喜马拉雅山》里,喇嘛尊者对我们说:“我从不寂寞。寂寞的人不 了解内在原本是完美充实的。你对外界事物有所依赖,就表示对你内在始终不动 的本体没有了解,所以你感到寂寞孤独。开悟的寻求就是内在追寻的历程,去了 解你本身就是圆满的。你是完美的。你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在的东西。在任何情况 下不论事情怎么演变,你永不寂寞。”每一个看到这段文字的人都对我说这是他 所看到的关于寂寞的最好的诠释,我也不能免俗,出世的隐者的生命概念只能让 我唏嘘不已。 我和绫子的爱情呢?也许从明天起,我们有一所房子,面向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