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体会的疯狂 卫慧在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上海宝贝》里的开头说:“每天早晨睁开眼睛, 我就想能做点什么惹人注目的了不起的事,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如绚烂的烟花噼里啪 啦升起在城市的上空,几乎成了我的一种生活理想,一种值得活下去的理由。”虽 然书里的主人公叫倪可,但我想,这就是卫慧的生活态度。 作为“生于七十年代”的先锋作家,卫慧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在世纪末的逆光 里的脸蛋漂亮、思想前卫的年轻一代”的生活。她带着温柔而诡异的笔法描述疼痛、 描述战栗、以及激情,让人陷入她那无拘无束的自我表白中。她的文字里透出一种 “七十年代”的疯狂与叛逆,象极了这一代人的心情。她以及她的作品,开始把这 个年代添上一份独有的色彩。 象卫慧这样疯狂的还有棉棉,有周洁茹……现在还有余杰,他们都是出生于七 十年代的新生代作家。他们容易激动,他们善于煽情,但没有人不承认他们优秀。 我喜欢读他们的作品,喜欢他们的疯狂与激情。但每当我沉浸在他们用匕首、毒药、 情欲等字眼营造的气氛里的时候,我又有种漠不关己的冷漠。我忽然觉得那种怪异 离自己很遥远。 我虽是七十年代出生的,但准确地来分,自己还只是属于“后七十年代”。虽 然我同样喜欢激动,喜欢前卫;也向往激情,崇拜个性,但总有种不够彻底的感觉。 我们这类搭上了七十年代的末班车,却又带有更多的八十年代的特征的新人,只是 很浅显地领会到激情与疯狂的皮毛。就如我们知道看王家卫的电影显得有品位,却 又说《春光乍泻》不知所云;知道看村上春树的小说过瘾,但不明白渡边的心情; 知道上BBS是时髦,可只喜欢上去聊天消磨时间……七十年代应有的激情在我们这里 似乎走了样,我们崇尚的似乎是一种更为简单又不失刺激的生活。我们跟随着潮流, 卖弄着个性,但又常常觉得茫然。我们不善于思考,不喜欢思考,也没有人指引我 们的方向。 卫慧让我们象她一样疯狂,棉棉用她那毒品、翻白眼宣泄一种叛逆……但我们 不能领会那种心情。我们只觉得他们都是站在城市前沿的新人类,他们的文风犀利、 他们的触觉敏锐、他们的思想尖锐而前卫、他们的文字诡异而富有内蕴……但那种 疯狂,却离我们遥远得象隔了半个世纪。 有的时候我常扪心自问,同是出生于七十年代,为什么他们的思想具有那么强 的通透力?为什么他们能那么深刻地陈述现实?为什么他们的身上能有那么强烈的 爱与憎?而我们这一类“后现代主义者”却常被人呵斥为太过冷漠与矫情?究竟是 我们不够深刻,还是我们已经疲于思考?或者——我们已经脱节? 我们喜欢疯狂,但发现已读不懂疯狂。我们这群“七十年代后期”的新人类只 是麻木地跟随着“七十年代前期”人们的步伐,也会为他们的思想喝彩,也会为他 们的激情陶醉,但我们却逐渐开始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