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季节 作者:双蝶 在蔷薇色落日余辉的光芒里,我们握着手,坐在凉台上,虽然默默无语,但 心有点点灵犀。 婚姻里的爱情,原来就是那一刻如水的陪伴。 生命的季节,不只一次,不只一种…… 1.再次面对婚姻,我平静如水…… 举行婚礼那天,我没再迟到,没再紧张,没再莫名其妙地哭,也没再扭捏和 不好意思,面对所有人,没再手心出汗地死死抓住身边那个人的手臂…… 是的,我平静地看着我再度来临的婚姻,在我逃离围城六年之后。 婚礼是简朴却从容的。宾朋不多,大家也很随意,没有了那种大多数婚礼的 闹劲,也没有极少数富贵人家婚礼的堂皇与庄严。推杯换盏中,更像一个温温的 朋友聚会。 在一些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身边那个人,没有刻意表示过亲昵与回护, 如果是他的朋友,他会拍拍我,很随便地说,“老婆”或者“你嫂子”,如果是 连他也很客气的人,他会很正规地介绍,“李双蝶。” 一切,一如我们三年来从相识到同居到今天作着平常夫妻。 真的,很不浪漫。但是,我曾经憔悴不堪的容颜和空空荡荡的心间都在漫漫 改变,慢慢增添着一些新的东西。 每天,临近傍晚,我做好晚饭,安安静静坐在饭桌前,一边听着低低的乐曲, 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一边等他敲门的声音,还有,手提电话就放在我的手边,如 果回不来,他一定会打电话回来。我很安心。 在这样的安心里,我已经极少回想过去。 2.突然邂逅前夫,我仍然心动…… 然而,有一天,我竟然会在大街上相遇多年不见的前夫黎伟之。 迎面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并非因为认出我,而是本性使然地看了我一眼, 当时正在侧目看橱窗的我竟然心中有所感应而一凛,蓦然回过头,我还是不自禁 地喊出声,“伟之?” 他停下来,也很惊讶,“双蝶,是你?”看他眼神像是不能置信的样子。 我让自己恢复平静,“是我,怎么,不认识了吗?” 他一如从前一样倜傥洒脱地笑一下,说,“奥,真的有些不敢认,你比以前 还要显得年轻和漂亮一些。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你呢?”我已经不再是八年前做他新嫁娘时那个娇娇羞羞一下就会 掉进他目光中的小姑娘了,我可以坦然地看着他依旧像戴维·摩尔一样迷人的目 光和他讲话。 “没有急事吧?好些年没见了,找个地方坐会儿?别站大街上啊。” 我没有表示反对。 我们沿着长安路一直朝南走。 我们在一家心情咖啡屋对面而坐。 3.往事已如云烟,再回想,只一次…… 我慢慢搅着杯里的咖啡,看着这个大我八岁,已年近不惑的男人,无法想象 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认识他的时候,我21岁,已读大四,临近毕业。那时,心怀无限的幻想与浪 漫。 黎伟之和我同系,他读的是早已声名狼藉的作家班。偶尔,我们会在同一间 教室上大课。那时,我已基本上不去听课了,只两次,我刻意去听一位我一 直非常喜欢的老师讲课。很巧,两次,等我发现身边座位上有人时,一回头间, 碰到的都是他的目光。 他那么近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冷冷中透出温馨的笑意,眼睛有点眯,目 光像极了不知迷倒多少女人的戴维·摩尔。 我一下子掉了进去。因此,离开座位,走出教室时,他轻描淡写地邀请我一 起去校外共进晚餐,我竟然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第一次,他很绅士,在一家环境很优雅很浪漫的西餐厅吃过晚饭,慢慢步行 着送我回学校。他没有问我的名字,直接叫我“双蝶”,我惊讶不已地叫到, “你怎么知道?” 他神秘地笑一笑,没有回答我,很随意地搂过我的肩膀,轻轻拥了一下,松 开手,说,“上去吧。” 我竟然很听话地上楼去,走在楼梯上,突然心里有一种失落与恐惧,他什么 也没问我,而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会不会从此再也见不到他? 站在宿舍门前,犹豫再犹豫,终于没有冲下楼去,追着他要联系方式。 4.眼里心里只有爱,我不问前程…… 第二次,再度回头看到那目光,我已经凫不出去了。 那天晚上,我就坐在他红色雅马哈的后坐上,任凭他载着我,在暮春时节清 凉的夜风里飙驰。我长及腰际披挂如瀑的秀发和裙裾一起在身后呼呼地飞扬,我 紧紧地贴在他的后背上,感觉着速度,感觉着心的跳荡与激动。那一刻,我已不 问缘由地完全交出了自己,交给这个只有两面之交的男人。 第三次,我再没有去听课。我跟这个男人已经天天有约会。 一周以后,我跟他去了他一个人的家。那天晚上,我没有离开那间68平米的 两居室房间。 当他在朦胧的夜灯微光中紧紧地搂住我,惊讶地问,“你是第一次?”时, 我一边流泪一边幸福地点头。那一刻,他的怜惜盖过了尘世间一切词语。 从此,我像一只幸福的小鸟,一刻钟不愿离开地挂在他的手臂上,偎在他的 臂湾里。他坦然地带我面对一切人。 一个月后,我知道他已经离过两次婚。 两个月后,我被一种隐约的不安心情携裹着,在任何看不到他的时间里失魂 落魄地拼命打传呼。 三个月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恍恍惚惚地办完离校手续的,学位证书也在 毫厘之间差点拿不到手。工作单位和前程,我更是任随命运安排,不去做任何考 虑与争取。我的眼里心里只有黎伟之一个人和我至高无上的爱情。 五个月后,我年满22岁。在一次眼看着一个有着火红头发的时尚女孩朝他远 远扬手打kiss之后,心里充满忐忑与惊慌,第二天起床后,看着他已经离开的空 荡荡的房间,心碎的感觉和着眼泪一起哗哗流淌,我没有洗漱,没有换衣服,疯 狂坐在电脑前,给他敲打第九十九封情书:伟之,亲爱的:我不要求第一,我只 要求最后。 我要做你永远的新娘,我要你娶我…… 那时,我渴望婚姻,我以为婚姻可以让我在心里获得那种安全和完全拥有的 感觉。 5.遗弃比爱来的更快,我在盛开的季节里落红遍地…… 我如愿,在认识他的第七个月里,做了他小鸟依人、面色桃红的新嫁娘。 然而,不安却没有因此而消除,安全也没有因此而获得。 新婚不到半年的我,常常彻夜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面对雪花满屏的电视机, 挂着泪痕入眠。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的手机可以不开,他的传呼可以不回。我在一天一天漫无边际的等待里, 忽喜忽忧地猜测了尘世间一切爱人不回家的理由。 每次,无论他在什么样的时间和什么样的状况里回家,我都将想象了无数的 谴责和猜测抛到脑后,惊喜地扑进他的怀里。 每次,他从衣柜里拿出外衣,我都惊慌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问他去哪 里,不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怕他那突然变得凌厉和陌生的目光。 然而,我仍然没能逃脱那样的时刻,一次小小的嫉妒与争执之后,他慢慢恢 复了一如从前的迷人温暖的目光,里面却有着更深的忧伤与懊悔,他轻声说, “蝶,我们离婚吧。我真的不适合结婚……我他妈的怎么这么蠢,老在范同一个 错误。”他瞬息之间便暴怒起来。 我无法置信地看着这个比我大八岁的我无限依赖的男人,我惊惧不安地看着 这个多变无常的我无所适从的男人,慌乱而哀怜地求祈,“不,伟之,没有那么 严重的,我不是故意……我没有怨你……” 但是,那双曾经让我跌落进去,跌得很深的目光,已经无可挽回地一天一天 变得冷漠和疏离,我没法让它回到从前。 我怀着一线希望回避着类似的话题。但,我没法回避的是一次,他竟然在家 里约会女孩子,用那双曾让我陷落的目光看着那女孩,为她倒水,为她削苹果, 为她放碟,只轻描淡写地对我说,“这个片子你看过,还要不要一起看?” 我忍耐到那女孩子离开,就在他要随着出门时,我失去理智,狂扑过去,拽 过他的手臂,然后用身体堵住了门。 他站开一些,用带了一些厌恶表情的目光看着我,说,“蝶,你怎么了?” “伟之,别走,陪我说会话。”……回想起来真是一种屈辱,那时我是在用 一种乞怜的目光求他,然而,他迅速碾碎了我的目光。他说,“别胡闹了,让开,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我的样子很不堪,很强烈的早期妊娠反映加上天天忐忑不安的坏心情, 那样子,我早已不敢独自面对梳妆镜了。但是,天下的人都可以这么看我,这么 说我,只是,他不可以。 “伟之,不可以,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那你要我怎么样?”他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伸手过来要拉开我。 我不知道那时已经薄如一页纸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有力气甩开他的手,不管 不顾地指着他,“黎伟之,讲点道义好不好?我是你老婆!” 被我甩开的那只手臂举起来,我眼看着它朝我落下来,我没有让开,世界迅 速变黑,一片眩目的黑暗,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不可置信……紧接着第二个 不可置信让我慢慢恢复视力和听力,他伸手一抓一甩,我紧贴门上的身体就飞了 起来,落地时,我已远远地砸在卧室的门框上……依旧没有疼痛的感觉,我用没 有眼泪的目光看着他,如同隔着荧屏看戏里的人,那么遥远和不真实。 他一只手握着门锁,一只手指着我,愤愤不平,“李双蝶,你听着,没有人 能管得了我。道义,道义是个P.我说过我不是一个有操守的人,不要指望我对谁 负责任,不要指望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什么时候爱?爱谁?连我也不知道,连 我也管不了自己,你能吗?你以为你能吗?” 他甩门而去。 我慢慢感觉疼痛,最痛的地方竟然不是流血的嘴角和慢慢淤血肿起的臂膀, 也不是心,而是腹中。 疼痛越来越剧烈,下体开始流血。 惊恐和求生的本能让我忘记刚才的一切,我爬到电话机前,拿起耳机,我突 然想不起一个可以拨打的号码,除了黎伟之的。天,我才知道,自从跟了他,我 已经切断了自己和一切人的来往,我走出了尘世,却没能走进他的心里。 我放下电话,虚弱和痛到几乎打不开门,但我惧怕死亡会来临,我顾不得羞 愧,第一次强撑着摁了对门邻居家的门铃。 后来的事情我不再知道。一段空白后,我醒在医院里。 我跟他的孩子,我生命里第一个孩子,没有了。 我空空荡荡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心如死灰。 他始终没有来。 独自走出医院大门时,我给他打了电话,我用平静和了无生机的声音约他第 二天开好证明信去街道办门口等我。 我记得他见我的情形。我也记得我最后离开那间屋子的情形。他所要给我的 一切,我全部拒之不要。 他最后送我下楼前,目光再次像迷人的深海一样,看着我,里面有自责与懊 悔的暗淡的柔光,他一只手提着我简单的皮箱,一只手理过我零乱的头发,说, “蝶,对不起。” 那一刻,我竟然再次心动,我竟然忘记刚刚经历的痛,我竟然暗暗期望他说, “留下来,别走。” 但他没说。 我知道,我依然在爱他,盲目,但真的是还在爱着。 坐在出租车里,去我自己租的民房,一路,满面是泪:爱又如何?!我22岁 做新娘,鲜如桃花;我24岁做弃妇,满世界都是落英缤纷,残红遍地。 6.生命的季节,不只一次,不只一种…… 此后的三年里,我远离和仇视一切男人。 我换了工作。我去了一家报社。 认识逸夫的时候,我在做文化版的记者,他是一家文化传播公司的对外宣传 部经理。将近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仅仅保持着淡远而礼节性的工作关系。 相识,是因为他们公司主办活动时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他招呼我像招呼所有 媒体的记者一样,交换名片,碰杯,客气地表示感谢。 半年多之后,因为他们公司拍一部阵容庞大的电视剧,剧组里有几个腕级明 星,我们说起来是文化记者,其实就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赶着炒星星的娱记, 为了追那几颗星星,我一度频繁地打电话给逸夫,让他帮忙安排采访。 渐渐相熟,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去吃饭。 自始至终,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周全细致而内敛节制的人,不多言,却 也不拘谨,跟他在一起可以很放松,很坦然。 每次我表示要AA时,他只轻轻挡一下,笑笑说,“不用了,下次吧。” 一次,我们吃过饭,都没什么要紧事,不急着坐车回去,就一起慢慢沿街 边走着,经过一家商场橱窗时,他指了一下里面一件米色风衣,说,“这件风衣 配你脖子上的丝巾,应该很有气质。” 他是不经意说的,我也是不经意听的,那时,我已不像过去一样敏感而脆弱, 稍稍玩笑地说,“你是说我现在的衣服搭配得很不好吗?” 他笑了,“不是,随便一说。” 隔过许多天,再次见他时,临上车前,他递给我一只手提袋,说,“送你样 东西,放我那很久了,差点忘了。” 没极问他是什么,车来了。 回去看时,竟是那件风衣,我差不多已经忘了那件事,当时也没往心里去, 因为我瞄过一眼标价,没考虑要试着买它。 我在镜子前试了一下,心里还是很服气逸夫的眼力,只是,打算找个不难堪 的机会还给他。将近四年来,我从不平白无故接受任何男人的礼物。 但是,那样的机会是不大好找的。 后来有一段时间,逸夫差不多每天会在下午下班后一个固定的时间里打电话 给我,没事时,约我一起吃晚饭,有事时,说他今天有什么事,明天再打电话过 来。我笑说,“没必要告诉我啊。”他说,“奥,习惯了,怕你会等,打个电话 也不费事。” 说是没必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每天下午6 点到7 点,我还是总觉得有一 件什么事情没做,直到他打来电话。 我其实很多次带着那件风衣,只是不知道怎么归还,一次,他淡然地问, “没见你穿?不喜欢?” 我说,“不是,我……没有理由要你这么贵的礼物啊。” 他看着我,目光是稳的,像秋天午后的太阳光,不游移,也不眩惑,但却是 温暖而可靠的。他说,“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去坐坐吧,穿给我看一下,如 果不好看,算我走眼,留下来,放我那也没关系。” 我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离开伟之四年来,我没再走进任何男人的私人空间,逸夫是个例外,我们已 经很相熟了,更重要的是,跟他相处是一种不必设防的感觉。 但是,走进他的房间时,我一时间有些惊讶和恍惚,真怀疑造化弄人,瞑瞑 中真有那么一只万能之手在不经意间安排着芸芸众生的命运吗?任凭我们怎么努 力都逃不脱吗? 一瞬间我想返身走掉却拔不动脚的原因是,逸夫打开防盗门和里面的门,我 跟进客厅时,看到这间屋子的结构和摆置,竟然跟我第一次走进伟之房间时的感 觉那么相似,一间不大的客厅,里面是一套家庭影院,一套皮沙发,一张茶几, 一台饮水机,另外两间屋子一间是卧房,一间是书房,书房里除了书柜和一台电 脑桌,再没别的。 坐下来,一边喝着逸夫泡好的茶水,一边聊着天,慢慢,我发现着细微处的 区别与不同,也慢慢反应过来相似之处原和造化毫无关系,如此普通而结构相同 的住宅楼,在这座城市里不知有多少,有着相似生活方式的住户也不知有多少, 像这样的“碰巧”随时都会遇到,只不过对我来说刚刚撞上了心里的一个结而已。 我很被动也很不习惯地在逸夫面前穿上那件风衣,他说,“自己去镜子前看 看。” 我站在镜子前面,他坐在后面的床沿上,目光从我身侧看进镜子里,有一种 赏识的味道,只是并不浓烈。他说,“挺配你的,穿吧。” 带我去另一个房间时,他脸上突然有种孩子气的喜悦,说,“给你看样东西。” 他摁我坐在高靠背的很舒适的椅子里,打开电脑,然后,我的文档,里面有 很多文件夹,点开一个,里面全是在CorelDRAW 和Photoshop 里面做出来的图形 设计,一页一页翻过去,很漂亮,有些很诡异,色彩层次多到你无法理解的程度, 他在背后很近地说,“我做的,好不好看?”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拂过头发时的 微动。 看完所有图形,我要去点另一个写着“作品”的文件夹时,他摁住了我握鼠 标的手,“不看了,留点,以后慢慢看吧。” 以后,我真的常常去他那里,只是,无论多晚,我都要回到我自己那间20平 米的小房间去,那样,心里会踏实一些。他从不坚持要我留下,每次都送我回去。 直到有一次,我依旧坐在电脑前,看他新写的东西。在电脑里,他也给我建 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我在他那里时做的一些工作稿,和一些零七八碎的东西。 他站在背后,手臂轻轻环过来,搂住我的肩膀,下颌抵在我的头顶上,说, “做我妻子吧。”那一刻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声音虽轻,却没有半点玩笑。 我的手和眼睛停下来,不知怎样回答。他说,“不着急回答,慢慢想清楚, 我们有的是时间。”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沙发里,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很深入地谈论生活、 爱情以及婚姻的问题,直到很晚。 一直以来,我没有考虑过跟他之间会有情感乃至婚嫁类事情发生,不仅因为 曾经的伤和我们之间熟悉而平静的相处,还因为他小我两岁,我以为所有男人都 是喜欢青春靓丽的女孩的,我从不问他太私人的问题,原因也在这里,我以为他 一直拿我当一个可以信赖的异性朋友待的,爱却不至于。 就是那天,我讲了我的一切。就是那次,他告诉我说,生命的季节,不只一 次,不只一种…… 他说他也经历过那样一种火与冰的情感砾炼,但婚姻却不是仅仅靠激情和浪 漫来建立的,婚姻需要一种更加绵长、内敛和清醒的情感,他不急于建立婚姻, 不是因为他没有对家庭负责的能力,不是因为他更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所约束 的生活(其实,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在时时约束自己),也不是因为没有女孩 子肯嫁给他……所有的原因只在于他自己过于清醒。 那晚,我没有回去。我独自睡在他的床上。他看我睡了之后,整夜躺在沙发 上看碟,声音放得很低。 其实,我也没怎么睡着,我在想我要不要再次走进婚姻。 7.女人如花,可以在春天里败若残柳,可以在秋天里艳如桃红…… 那天之后,我并没有拖很久,我告诉他,我不是没有再次走进婚姻的勇气, 只是,一纸婚约并不说明任何问题;一场喜筵并不代表从此两个人就可以和谐地 共度时日,所谓缘分,是一种剔除了形式和外在约束的心灵感应,深浅自知,长 短有命,既然强求不来,也许,省却了那些附加成分,一旦有所差迟,自己心里 的落差感会小一些(这样说,我自己知道,其实我内心里还是存着余悸,我怕完 全的依赖和交托,再次突然面临曾经的伤害与打击时,我会再也爬不起来。女人 天性里有着很强的依附性。我不是怕别人,而是怕自己。但这多多少少有些自私 的心理,我无法明说。) 逸夫何等精明,我一直相信,在他沉稳平静的外表下面有着一双洞悉一切的 眼睛。他说,“好吧,我明白,但是,我要纠正你,你太消极了,也许因为我是 男人,我一直都信,命不在天,在人。” 之后,我们开始同居。他简单地清理和重新摆置了房间,添加了一些生活用 品和家具,然后,就我们两个人,在夜灯朦胧的光里,起开一瓶红酒,算是我们 的婚筵。 那天,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会永记,他说,“记住,从今天,我只拿你当妻 子,不是情人,不是同居女友,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 我没有退掉我的小房间,但我几乎不再去。 在节奏紧凑的都市日常生活里,家的温馨和情趣多半体现在清晨和晚上以及 休息日。自从跟逸夫住在一起,我们的生活很快便在一种相对固定的规律里,每 天早晨,我们一起吃过早点一起出门。他从不睡懒觉,不管头天晚上睡多晚,6 : 30准点睁开眼睛,然后用指节轻轻敲敲我的脑门,有时,我们会在床上多赖半个 小时,下地后,他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音响,我的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一天开 始。 每天下午,六点之前,他会打电话给我,我们知道晚上是一起回家吃晚饭还 是各自解决问题,一般,晚上九点以后,我们都在家了。看碟,写东西,或者一 起坐在凉台上看看夜景聊聊天,或者什么都不说,各自想各自的事情。 这样很安稳地过了将近一年,我们很少有大的争执与冲突。理财不是问题, 我的工资我自己支配,他从不过问,大的开销,他会打理。 他有一只带锁的抽屉,钥匙挂在上面,我也有一只带锁的抽屉,钥匙也挂在 上面,但我们从不私自打开那个不是自己的抽屉。 知道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怀孕了。 那天晚上他问我,“一年的时间够不够?” 我说,“够了,我相信我们的缘分是一生。” 因此,我们才补办了结婚登记和那个简洁的婚礼。 对了,我差点忘记,那天,我和黎伟之坐在咖啡屋里,时间并不很久,他看 着我,目光一如迷人深海,只是,我不会轻易再掉进去。 他说,“你真的是一个很漂亮也很有气质的女人,当初我并没有看错。” 只是在那一瞬间,我看着眼前这个有着迷人目光和成熟气质的男人,才明白, 外在的气质会给人造成怎样的错识与假象,男人,并不因为年长而成熟,也不因 为年少而肤浅。大约正应了有人曾经作过的比喻,女人如琴,全看琴师是谁了。 同一个女人,展开在不同的男人面前,便会有不同的际遇,可能会在春天里凋残, 可能会在秋天里鲜艳。那时,我坐在这个曾经让我痴迷和陷落的男人面前,身体 里孕育着我跟逸夫的新的小生命,安稳而踏实,对他,也不再有曾经那么强烈的 怨恨了,我开始在心里体谅这个男人,当时他的暴怒伤害的是我,但针对的可能 更多是他自己,因为他不能驾驭他自己,他可以爱一万次,可以爱一万个女人, 每一次都是真的,投入的,只是,不能长久。 那天,将近八点时,我的小灵通响起来,那是逸夫送我的,是他打来的电话, 他问我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他来接。 我说不用,很快就回去。 伟之问,“你先生?他对你好吗?我送你回去。” 我说,“谢谢,不用,我自己打车。” 我们没有互留电话。曾经的一页是真的翻过去了。 那晚,回去时,逸夫带回来两份快餐,我们简单吃过。坐在夏季的凉台上, 看着傍晚落日的余辉,我告诉他我刚刚见过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