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没有玫瑰还有诗 作者:rosexq 和尹淼频繁接触是因今年春天的非典,长篇报告文学《非典之门》由我和尹淼 完成。所以,我们每天见面,又因采访稿子都需要每天交换意见。我没电脑,每天 下午或晚上我把手稿或录音带交给他,晚上他回去用电脑敲出来,第二天见面后, 他给我看整理的稿子。在这非常时期,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无数个钟南山、 姜树春、叶欣等白衣战士的故事动人心魂,催人泪下,我和尹淼同时感受到流动着 的人间温情,感受到巨大而崇高的人格力量。采访过程已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次, 尹淼说我像个孩子,他则不停地吸烟掩饰自己的情绪。 经过一个多月的采访,初稿的编写完成了。在广场的灯下,我们庆幸都还健康, 欣喜稿子不久就会排版印刷了,我和尹淼轻松地走过广场,他说很幸运和我共同走 过非典的日子,还风趣地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的视力肯定被广场灯光下降0.3 度,我们二人可以换眼镜了,我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文章刊出来就好。 尹淼突然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我可以爱你吗?”我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惊 得不知所措,没等我说话他顺势拥我入怀,他说我们俩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得都很累, 有一种漂泊的感觉,以后的日子他要好好照顾我,我刚要说话,“听我说,你什么 都不要说,我明白你的心,明白你每天微笑的背后,我要和你共同做我们的事业, 依我们两人的实力两年就可以挣到买房子的钱。”就这样我什么也没说也没来得及 说他用男人的自信用温柔的霸道吻干了我眼里的泪,我们相爱了。 我和尹淼把事业当作恋爱的基石,我的个人专集到年底实现,合集明年年底实 现。那些日子感到每一天都是新的,爱情如此醉人。我和淼忙完各自工作,然后迎 着夕阳,迎着微风,手牵着手走过广场,我们和散步的男男女女,溜旱冰的孩子一 样悠闲,一样快乐……满眼太平盛世,人间美景,我们欢畅谈文学和玩文学的人, 淼的一字一句缠绕着我的思想我的生命,爱使我的生命丰盈而美丽。 淼自己说他长得像张雨生,于是我在我钱夹里放了一张张雨生的相片,并到音 像城买来张雨生的专集,看《大海》,听《爱上你的一切》,感受《一天到晚游泳 的鱼》…… 柔情似水时,恰逢中国的情人节。佳期如梦,我和淼相约到广场,我们相依着 看广场的音乐喷泉,随小提琴乐曲响起的喷泉犹如一片水林,柔的壮美……“今天 是我们的节日,节日快乐!”淼把一支红玫瑰举到我眼前,并告诉我他今天十点的 火车回东北老家,大约一个星期回来,是他的老师去世了,必须回去。又是那么突 然,他又没等到我说话就说了一大堆的道歉,我什么也没说依在他怀里,任泪水滑 落,“七月七日长生殿,夜来无人私语时”演绎成“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 渺茫”。 淼走后的日子,感觉空空的,每天发短信传递相思,他从不算计漫游加长途的 话费,依然每天至少三个电话,要听我的声音,嘱我出门一定带伞,可遮阳、可避 雨,晚饭后要散步,写稿子别太晚,睡时道一声晚安,他说他好想我,也让我好好 想着他…… 一星期后,淼和他的散文《爱情现在时》一同摄入我的视线———现在,我已 经在你的面前,我的整个心灵,一同抵达你,我是从黑暗处走来的不速之客,身上 披着夜的碎片,为什么来,因为你给我的一线希望之光照亮我的路程。 现在,除了与生俱来的东西,除了你我一无所有。你是我爱的归属,比黄金重, 比泥土重,比我的生命重。 现在,让我来歌唱吧,让你成为我唯一的爱,那么,你张开心灵吧!我的歌声 或许沙哑,但因为有你的倾听,它胜过仙乐。 现在,我已失去了原有的方向,你曾看我一眼,竟使我无法再别转过脸的方向, 就是我们共同的方向,那就是爱的方向。 现在,我不必在拐弯的街角等你,再也不怕行人洞穿我的心思,而是大大方方 领着你,骄傲地,甚至是嚣张地走过人群,去碎艳羡的目光。 现在,这么美好的一个世界,我却不想看一眼,只在乎你。 我幸福着,快乐着,感觉着淼的爱和拥抱,享受着爱情现在时…… 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日,约好和淼去省图查资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打来 的电话,自称是淼的前妻,要与我见面。此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对自己是那样的不负 责任。才想起和淼在一起时候,从来没有谈到他的家庭和离婚原因。我只知道他从 小就没了父母,有一姐姐,姐弟两相依为命,高中和大学是姐姐和一位对他特别好 的老师资助的。姐姐升迁为某电视台副台长,于1998年把他从东北调到某报社,前 妻没来,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于2001年协议离婚。许是他那文质的处表和诚挚的话 语让我对他过于信任,我想马上打电话问淼,可通了电话我却告诉他家里有事,让 他自己去省图。 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几分钟,我不认识她,她说见过我。当不远处一位身穿灰 色套裙,短发,背一乳白色坤包的女士出现在我面前,感觉告诉我,她就是要和我 谈话的女人。她向我坐的位置走来,她很有礼貌地说冒昧打扰我,她说她叫甄宣, 是东北人,尹淼的前妻,看过我的文章,在杂志上见过我的照片,昨天还看见淼牵 我的手过马路…… 我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她从包里拿出两张没有打开卷成筒的纸,说这是她和 淼的离婚协议书,附协议书上有一协定:如果双方两年内都没有结婚可无条件复婚, 并讲述了她和淼的故事。原来甄宣的父亲就是尹淼高中时的班主任。因尹淼父母早 亡,对尹淼的学习和生活给了很特殊的帮助,并把自己惟一的女儿嫁给他。她的父 亲看中尹淼的才华让女儿读了两年师范,供尹淼上大学,视如亲儿子,谁知实事难 料,他们会走离婚这一步,当时甄宣的父亲无奈,才出此下策:希望他们沉淀一段 时间后能复婚。老人临终前没有看到尹淼也没有看到他们复婚,遗憾地离开了人世。 她的母亲七十多了,多年的青光眼也因此几乎没有了视力。她说她自己不愿用那份 所谓的协定再续他们的婚姻,牵过的手早已没了昔日的温馨,可是她没有办法,离 不开他,她说我现在还年轻,有机会找一位比淼更好的……她一直说,我一直听, 内心的嫉妒、怨恨渐渐化为怜悯和理解,我从包里抽出两张面巾纸给她一张我一张。 我哭,她也哭…… 我问她和淼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幸福吗?“只要你放弃他,我会努力珍惜这次婚 姻的,淼是一个极负责任的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计前嫌,他一直想做爸爸。” 看着她满眼泪水和她脸上细细的皱纹,又看见她的几许白发,还看到她肚子里的宝 宝,她好可怜,她是那么的无助,她肯定比我更需要淼。与情感、与背叛、与理智、 与复杂中我毅然做出了决定———放弃淼。 我知道放弃淼等于放弃了我对他的爱,这种突然的终止犹如我们的爱情从天堂 坠落地狱。我果断地拒绝了淼的一切解释,离开石家庄的头一天晚上一个人来到曾 经相依的公园湖边“凝处,曾游处”泪水滴在双膝,最后我用一条短信息了断了我 们的爱情:愿你和甄宣重新步入婚姻的殿堂,后把卡投进湖中,第二天一早逃离了 石家庄,逃回我的出生地秦皇岛,以最快的时间联系到某报社做编辑,并给自己起 了另一名字。我丢弃了我们在一起的所有东西,只留下他写给我的那篇爱情现在时, 没来及配乐的爱情现在时。 我清楚地记得离开石家庄的那天正好是我三十岁生日,这之前淼已想好生日那 天作为我们定婚的日子,用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装满整个房间,配上音乐的爱情现在 时充溢整个房间,他说:“我用心和生命为你朗诵,用心和生命爱你一生……” 风吹过,秋还在,我常常一个人到大海边,静静地坐在海滩上,整整一上午, 整整一下午,哭呀哭……看海水不由想起他的名字,一天天在海边梳理着自己,可 我真的无法梳理“现在,你吻我吧,顺着我额际滑向我温热的唇,让你的忠贞我的 热烈你的山盟我的海誓你的纯情我的真意叠加在一起,建造起爱的居所。 现在,我拥抱你吧。我用全部的力量抱紧你,如果有一个响声或一缕光闪过, 使你惊惧。我会加倍用力拥紧你,我的力量能使你坚强地站立,上帝,千万别在这 个时刻打扰我们。虽然这是黑夜,伸手是五指的黑,但心中的火焰已照亮了整个天 宇。我们创造的世界,除了爱还有爱……“ 我工作的第六天,编辑部的同事告 诉我说石家庄来一男士找一个人,描述得和我一样,只是名字不同。我知道一定是 淼来过,我想他还会来,于是跟总编请了一周假。 “茫然走在海边/ 看那潮来潮去/ 徒劳无功想把海风浪花记起/ 想要说句爱你 / 却被吹散在风里/ ……”张雨生的歌,再次在我耳边响起,我把头深深地埋在沙 漠里,请求沙砾吻我的泪,让我的泪和淼一起埋在沙里,夕阳照在海面上,突然我 看到熟悉的背影,是他———淼,他在寻找什么?他来沙滩上找我!我慌忙藏了起 来,泪水模糊了双眼,相爱的人好难,忘掉爱的人更难。我开始怨自己的轻率和武 断,又恨自己的脆弱…… 估计淼离开了秦皇岛,我准备全身心工作,刚坐在办公室,同事就把一封信递 给我,说石家庄来的那位男士说不管我是不是他要找的人都要交给我,信封上没有 字,有一段五线谱图,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纸:现在,你的眼睛我能看见东西,你的 话语出自我的心,就像神谕与身神。现在,我不管花如何开,风怎样吹,雨怎么下, 雪往哪里飞……。我只要有你。现在,你是我春天最后的花事,在你肩头鲜艳或凋 谢都是快乐的,无怨无悔的,我不在乎有一天你也将离我而去,你已经给了我一份 春天的美丽,我纵然不能在所有的日子里拥有全部,就让我在你胸口得到片刻永恒。 现在,是深夜,让我静静地回忆,让我沉浸在你的爱里。 泪水夺眶而出,我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我又一次到海边倾洒我的情绪,我被眼 里的泪水心里的苦水和又咸又苦的海水逼感冒了。高烧退后又是一周,我刚进办公 室总编找我谈话,让我休假半年,我明白领导的意思,没有一丝责备,没有哪位领 导喜欢一位神态恍惚,接二连三请假的下属。 选择了逃离,为什么有不能做到冷静,理智那? 我写了大量的诗,平息自己的情感,平息昔日的点点滴滴,种种种种。风吹过, 秋真的来了,精心整理自己,剪了短发,穿上深蓝色的套装,再次看海的时候已另 一番心境。 “如果大海能够/ 带走我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 所有流 过的泪/ 我的爱将全部带走/ ……”我没有了淼的任何消息。“人生如逆旅,我亦 是行人”渐渐地我从曾经、从爱里走出来。 生命里,没有玫瑰,至少还有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