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三个月零七天 作者:萧散 两小时二十六分!童看看手表,郁还是那么喜欢玩赛车……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郁,他也是在玩赛车。 在电子游戏场里,郁扶着摇杆前,驾轻就熟似的,童仿佛看到他驾着摩托车狂 飙的样子,长发飘逸。 那时童是幸福的,有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每次郁故作忧郁状地出现在她面前 时,她总不能读懂他眼底的那抹黯然,还取笑他说,你妈真给你取对名字了,你看 起来总是那么忧郁,一点也不快乐! 郁的眼睛是灰褐色的。 童很喜欢看他的眼睛,说看着它们会让自己感觉舒服。她还老是注意到它们在 郁不同心情时的变化,当它们变得很清澈时,郁的心里一定大放阳光;当它们变得 混浊不清,那郁一定很不快乐。 郁没有否认,只是笑笑说,鬼丫头鬼点子真多。然后轻抚她的长发,眼睛清澈 得像九寨沟那里的河水,底是草绿草绿的。 郁弹得一手的好钢琴。他说那是逼出来的,小时候他妈妈硬逼着他放弃他最喜 欢的篮球,请了个市里一级的钢琴老师来教他,花了两年时间,终于有点铁已成钢 的感觉。童最喜欢在阳光倾泄的下午跑到郁家里,就在落地窗前,一地的阳光,雪 白的钢琴在那一刻显得特别活跃。 身着白色休闲服的郁坐在钢琴旁边,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跃动着,弹出 一曲曲让童飘飘然的音乐。 那时的郁和玩赛车时的他完全不同。 在郁身上,她看到了人的双面性。 童最喜欢听他弹奏《MOON RIVER》。当郁弹这首曲时,她总会闭上眼睛,轻轻 地跟着调哼起来,那一刻,她仿佛站在洒满银光的多瑙河里,踏在月亮的倒影里, 月球唾手可得,随手拨起一块月亮,光华从手指缝里泄出来…… 跟郁在一起时,只有宁静和无由的心安。 98年圣诞,电影院里正在热映唐泽寿明和江角由纪子主演的《三天两夜》。也 就是那天,和她相爱了两年零三个月的男朋友离开了她,和一个有钱小姐结婚了。 她是在电话里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个懦夫连面也不敢让她见,只告诉她,我要结婚 了! 曾经的沧海难为水,已成一滩死水,不再有涟漪,原来爱情可以这么虚假,可 以消失得这么快…… 她打了个电话给郁,带着哭腔。 郁说我马上就来,你等我!别走开啊! 他们进电影院看了《三天两夜》。 启一郎为了救一个老人,错过了复活的机会,真知子还在那棵圣诞树下痴痴地 等着他,其实他就在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只是,他已不再是个人了! 童哭了,狠狠地哭了,为了真知子,也为自己的爱情。 但是真知子和启一郎的爱情不像他们的爱情那么不堪一击,爱情和面包,他还 是选了面包! 最后,启一郎还是和真知子在一起了,一切尽在拥抱中开始…… 出了电影院,童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郁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童说,我不想回家,去海边好吗? 郁点了点头,拉了拉她的衣领。 那一夜他们在沙滩上坐了一夜,很冷。郁把她包在自己的大衣里,搂着她,黑 暗中,他们偎着对方取暖。天快亮的时候,童睡着了,没来得及看日出。郁细细地 端详着她,她真的不漂亮,却让郁心痛。 在晨曦射向他们的那一刻,郁吻了童,很轻,只有一瞬间,只是一个没有温度 的接触…… 童还是童,在她身上,看不到过久的伤心,她是属于快乐的,甜甜的笑是她的 特征。郁还为童弹钢琴,只为她一个人弹。 她很得意,对郁说,你的琴声只属于我一个人。然后,还是那个招牌式的笑容。 郁又一次失落在她的笑里。 在他们认识三年零三个月的时候,郁告诉童,他要去澳大利亚深造。 童没有说话,即使心里有一千一万个舍不得。 她挤出一丝笑容,不再如昔,透着淡淡的不愉快,然后淡淡地说,去了以后记 得给我写信。 郁轻皱眉头,若有所思,轻轻扯着嘴角,算起来我认识你比他早一年,对吧? 童点了点头,泪却莫名地坠落,在衣服上跌成泪花。 郁轻捧起她的脸,拭去泪水,我会想你的!在她额上烙下一个印,紧紧抱住她。 童哽咽着说,我也会很想很想你的! 郁走的那天,童去送机了,但郁没看到她。 隔着玻璃,远远地望着郁登上飞机的背影,童的泪止不住地掉落。 那天很冷,轻触冰冷的玻璃,想起了看《三天两夜》那个晚上,也是这么冷的 天气,同样的心境,和真知子一样,不同的是,她面对的是生离。 飞机起飞的那一刹那,童的心狠狠地被扯了一下,好痛,痛得她只能蹲着看飞 机飞离。 我爱他!童心里飘过一个迟到但可怕的想法。 是的,一切都太迟了! 他,已经走了! 回到家里,童没日没夜地睡,想在梦里忘掉郁的影子。 她睡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夜里,醒了,发现枕上湿了一片,眼睛痛得睁不开。才一睁开,泪又掉 了出来。才恍然记起梦里只有郁,还有他的琴声。 她打开电脑,想在网上寻找他的身影,真的在上面! 她兴奋地发了条讯息过去: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我很好,除了想你还是想你。 她好像看到郁眼里浓浓的褐光。 …… 记得听我送给你的CD,我要去上学了,以后不要那么晚还上网,我会在每天晚 上六点等你!拜拜! 童从抽屉里拿出郁临走前送她的CD,是李玟的单曲——《暗示》。 她打开CD机,静静地听着…… 一首很哀怨的歌,小提琴带出的前奏特别让人想落泪。 …… / 你始终没留意/ 我特别在乎你/ 你却像风一样/ 左顾右盼而行/ 全世界只有 你不懂我爱你/ 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 每个欲言又止怯怯笑容里/ 难道你没发 现我渴望讯息/ 我应该如何让你知道我爱你/ 连星星都知道我心中秘密/ 今夜在你 窗前下的一场雨/ 是我暗示你我有多么委屈/ 你还不懂永远不会停/ …… 童重复地听着《暗示》。 原来,爱他已这么久了,像他爱她一样久。 “好朋友”的外套让他们都忽略了对方才是彼此生命里的唯一,多经典的错过 啊! 想念! 每天都在想念里渡过! 想念他的快乐时眼底的那抹草绿,想念他坐在遥杆前用思想驰骋公路的模样, 想念他在午后的阳光里为她弹奏《MOON RIVER》时的安静表情,想念他在逗她时才 露出的调皮神情,想念他在听她说话时轻扯嘴角的淡笑,想念他…… 他离开的第七天,童收拾了简便的行李,带着他送她的《暗示》,带着爱他的 心,走进了机场。 童在登机前回首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土地,别了!也许我永远不会 回来了! 轰!轰! 飞机起飞了! “郁,我来了,等我!我爱你!” 在留言板上留下了短暂的字句。 童踏上了寻找真爱的旅程…… 距他们相识,三年三个月零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