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 作者:叶依青 人体最灵活的关节就是手腕,它能带动手掌的灵活运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虽非我所愿。但在生存面前,只有自已的存在才是最主要的…… ——叶依青的心情日记 咚咚咚嗵嗵,这是手在桌子上敲击的声音。是愤怒的手在敲击,因为它是凌乱 的,很没有节奏感的那种。这点从耳边传过来的语音就证实了。“妈的,什么玩意 呀,给个鸡毛就当令箭了”“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连方 董的人你都敢动,你给我滚”…… 茶杯在颤抖,文件夹在跳动,就连屋角的万年青也仿佛如受风吹,发出轻微的 沙沙声。小小的声响,好象是内心的恐惧,所以它的叶子也是在抽搐着靠拢。 我的心弦轻微的跳动了一下,只是轻微。在人体所能发出的最大愤怒中,我感 受到了山雨欲来的那种逼人气息。这是我意料中的,毕竟一天能撤三个车间主任已 经超出了我的权限,何况他们又是方董的人。只是来的太快了,汤主任的能量也够 大的,才过了十多个小时,也就是一夜吧。他竟能请来援兵,而且看样子这个援兵 的来头还不小呀。 说句心里话,对于今天的场面我是有心理准备的。连千百年前的孙膑都说过, “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何况是如今的我呢。加上从小就受毛泽东毛老大人的教 诲,虽未得其精髓,“但不打无准备之仗”这句话还是刻骨铭心的。这仗是由我引 起的,虽说杀鸡变成了打老虎已超出了我准备的范围。但别忘了,这中间还有十多 个小时的停火期呀。对付他们这些傻蛋,依青觉得这十多小时的准备已足足有余。 “该来的终于来了”,我轻轻的呢喃了一句。眼盯着绘图板,手中的笔在图纸 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弧,很规则的,很有灵感的那种。对于我来说,每一条直线,每 一个三角,都是有生命的。一件艺术品的产生,就是由这些简单的线条组成的。这 个弧是我这件艺术品的最后一笔,当然是显得特别优美喽 .我欣赏着,欢愉着,对 于耳边的喧哗,我浑如未觉。我郑重的在绘图人一栏里写上叶依青三个字,这是我 的心血,有付出当然要得到回报,依青的心理永远如此, “你聋了,还是哑了,你不敢说话了吗”?那个粗壮的嗓音又提高了分贝,像 卡带的录音机,有时候流利,有时候断断续续的。怎么那样叫人讨厌呀,你不知道 我在欣赏艺术品?依青的心绪被这如苍蝇般杂音有点缠烦了,在他的眼里,叶依青 这三个字也有点扭曲起来, 算了,如果不赶走这可恶的苍蝇,艺术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欣赏价值。被世俗 相伴的艺术,是被沾染了的艺术。何况那股俗气是如此的让人恶心。叶依青心里如 此想着,怎么大清早的空气都是那么压抑呢。我伸了个懒腰,用力的抽了抽鼻子, 好象要多吸些空气。广种薄收吗,说不定里面还有小许新鲜的空气呢?所以我是微 笑着的,为自已那灵性十足的想法。 也许是我的淡然镇住了他们吧。录音机有点卡壳了。我悠闲的坐回到属于我自 已的位置,还不失时机的为自已泡上了一杯龙井。这东西就是让人难忘,如迷离的 少女,太近了会觉的苦涩,可是没有它的存在,又觉的少了点什么。当完成一件艺 术品时,亲近亲近它自然是我的习惯。它能给我带来精神的放松,望着它如花蕾般 的在水中绽放,你可以感受到生命的重生。这其中的细腻,那些粗人肯定是不会懂 的。所以我的眼睛连瞄都没有瞄他们一眼,从刚才的回放里,我早就知道他们是一 群粗人。那些粗俗的人,只会玷污艺术,让如此精美的茶去伺候他们,岂不是糟蹋 情调。所以我是不屑于给他们饮用的。 “啪”一只如熊掌的手狠狠的咂在了我的办公桌上,并伴着声狼嚎。“你到底 是死人还是活人呀,没听见我说话吗”?。杯子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漾起一圈涟漪, 茶叶在水中似受惊的小兔子,乱窜起来,又渐渐的回复于宁静。我的心境也是如此, 愤怒,呼吸,平静。很不错的熊掌呀,肥肥厚厚的,上面还长着长长的黑毛呀。挺 新鲜的,要是有酒就好了,现在就可以就着下喽。我喝了一口茶,无酒只能以茶代, 虽是淡了点,总比没得喝强呀。 我欣赏完熊掌,自然也要欣赏熊本身喽。所以我的眼光也随着那掌延伸过去, 视线慢慢聚焦,直到由欣赏变为赞叹。的确是头好熊,无论从那个角度,他绝对称 得上是头好熊。这是我赞叹的原因。肥胖的身子,差不多整个的埋在沙发里面,圆 嘟嘟的头,刚好与我的办公桌相平。只看得见他那如荔枝般大的牛眼与有点卷曲的 头发。“像极了”一声赞叹,不自觉的从我嘴里冒了出来。 “象什么像呀”熊掌又挥动起来,桌子在他的掌下再一次的颤抖。“你今天到 底怎么说,我问你”也许是为了加大他的力度吧。他站了起来,那满脸的横肉,仿 佛块块都在跳动,很是狰狞。“想从气势上压倒我”,我的思绪稍微的转动了一下。 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该是二鼓歇的时候了,就凭你那那不到一米六的个头,好象 也太不够份量了吧。我往后仰了仰,让自已坐得更舒服一点。在不到出手的时候, 就不必出手,这是我的理由, “让汤主任也进来吧,站在门外这么久,也挺累人的。还有老宋老陆,都过来 呀”我的笑意很灿烂。因为我有必胜的把握,从大熊的表现来看,这样的对手实际 还称不上对手。一个一个的对付,太也费时间,还不如一次解决算了。 老汤是先进来的,他叫汤幸福。瘦瘦小小的,总让人有尖嘴猴腮的感觉。都五 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心思跟我斗,实在也有点自不量力了。你没见过我旁边的万年 青吗?老的不都发黄了,这个时代本是属于年青人的,你又何苦来着。我轻轻的弹 了下那黄叶,黄叶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我的目光努力的在汤幸福的脸上寻找,想 找出他幸福的所在。可是我失望了,虽然他的脸在努力的挤出那种傲气,却怎么也 抵不过心底的那种虚。虚就虚呗,都快黄土埋颈的人了,还这么虚伪。你能依靠这 只大狗熊吗?他也只过是我掌心的一个玩具而已。 “坐吧”我的语气依然温和。对待手下败将,当然也用不着多客气,对他这样 说,也应算是不错的安慰了。我对自已的慈善心肠从来都是欣赏的。再看老陆老宋 他们,倒老实了许多,最起码是表里如一吧。一脸的沮丧,涨红的脸说明他们还是 知道自已是错的。知错要是能改,那也是好同志吗。我也犯不着非咂你们的饭碗呀, 都是有子有孙的人了,讨个生活也不容易吗,我又有点怜悯起他们来了。 “今天你就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要把他们全赶走。如果你说不出理由,看 我今天怎么收拾你”大狗熊又开始咆哮了。都这么久了,分贝还是没减,看样子胖 子总是底气足呀。“你是谁?凭什么要我给你解释?你够资格吗?”我的话还是温 和的,但也有点绵里藏针。这家伙来头不小,对这一点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又是啪的一声,这次倒不是熊掌敲击桌子的声音。而是茶杯咂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大熊把我的茶杯狠狠的咂在了地上。“你想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我是老庄。 是方董方杰的全权代表,够资格吗?”他绝对是有点声嘶力竭的。 茶杯的碎片如洒落的珍珠发出幽幽的光芒,水在流淌,曲曲弯弯的也不知往何 处去。只有那可怜的龙井茶叶,在水里还慵懒的伸手弹腿,时而还伴着轻微的呻吟。 蔺君何罪,怀璧其罪。茶杯呀茶杯,你又有何罪,你要遭此一劫。我抬眼:“我只 知道老猫老狗,还真不知有那个叫老庄的,对不起,我不想解释”淡淡的声调,犹 如我在自言自语。 “你”老庄的声结。但他的手已经动了,大如钵的拳头,如风般而至。“看我 打死你”。他也够忙乎的,嘴巴到这时候了,还没闲着。我凝视着那熊掌卷起的拳 头,我真的有点惋惜他。为什么不用掌呢?熊的掌可比拳头历害的多呀。你看看, 那拳就是不行,在距我脸颊还有一尺就不动了。当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没法动。 他的手腕捏在我的掌心里呢。依青可从来不浪费体力的,肘子吗?当然抵在他的肋 骨上喽。我笑意特浓,也不知为什么,好象每次打架,我都喜欢笑,虽然腿肚子也 在发抖。“我的脸不好看吗?”我柔声。“你想给我添点花,不用了,依青可是够 帅的呀”手在加劲,慢慢的收拢。我仿制听到了老庄骨头的声响,“别忘了,我可 是做模具出来的,抱惯了二三百斤的东西,还可以吗”?。老庄想说什么,可是龈 牙裂嘴的直打吱溜。身子也随着我的手腕,直向一边倾。我的眼角余光扫视着老汤 他们,他们为我的举动色变。够了,让他们知道就行了,我这样想着,自然而然的 松开了手。也许是刚才倾斜的有点历害吧,加上老庄也没想到我会松开手,所以他 就哗啦一声摔在了地上。“嗵”结结实实的贴在地上的声音,虽比刚才杯子的声音 沉闷,可也响多了。 “对不起呀,我可不是有意的”我又在找我的茶叶。这时候如果没茶,岂不是 太扫兴。也许是老汤他们扶得快吧,也许老庄本是底盘低,重心也容易平衡一些。 他很快的就站了起来,连我的茶叶也未倒好。老庄起是起来了,可是他望着腕子上 的一圈红印,除了干瞪眼,还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 我倒好了开水,自然又坐了回去。毕竟能坐的时候,干么要站呢。这种事我是 绝对不会干的。他下一步还会有什么动作呢?我在想。有时候多想总比少想好,有 备无患吗。大狗熊吃亏,当然不会善罢干休喽,我在等着。 老庄的目光在游移,脸已经发青,他也许没吃过苦头吧,也许当着这么多人丢 面子了吧。这种人我知道他的性格,他还要出手,只是他拿什么出手呢?这才是我 考虑的事情。沉默,冷场,大战前的平静。 我的目光已停住了,停在那办公桌上的我用来削铅笔的刀上。刀大约半尺长, 很锋利,毕竟绘图的笔要削的很长,而且削的弧度一定要很合适。否则,是不会合 手的。就象艺术家,如果没有一支好的画笔,他是画不出好画来的,我绘图也当然 如此,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兵家上策,我又何不用之。虽然对手是没有大脑的,可我 的赌注也并没有压在对手身上呀,我是压在他边上的三个人身上的。毕竟年纪大的 人,胆子也小一点吧。赌不赌?我在问自已。兵行险着,绝地求生,我的大脑在跟 我说。 赌了。就是他身边的三个人我没压中,但我也并不全输呀,我对自已一向是有 信心的。 “叮”的一声,刀子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后掉落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回响。我 的声音也不失时机的响起:“如果你觉的不公平的话,你可以用刀子”。我想那时 候我的声音肯定是很冷的。老庄的脸色更难看了,红青二种色不停的转换。一个人 愤怒到极点,就是这个样子。我在等,等他爆发的那一瞬。我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收 缩,每一条神经都达到了敏感的最高点。我不是傻瓜,我的肉体也不是钢打的。如 果那一刀,那一刀我不敢想像, 等待总是那样的漫长,一分钟就象一年,犹其是拿命在赌的时候。也许还没有 一分钟吧,我意料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老庄发出了狼一般的长嗥,拿刀,冲锋, 一气呵成。人在紧张中发出的能量,是不可思议的。老庄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一 个如此笨拙的身材,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完成这么多的动作,可也称得上是叹为 观至。这是我意料中的,当然他身边的三个人紧紧的抱住了他,也是我意料中的。 我又赌赢了,我松了口气,我的赌运好象一直都不错呀。随着全身肌肉的放松,我 才发觉汗已经从我的面颊如雨般的滑落…… 老庄在老汤他们三个人的紧抱下拚命的挣扎,刀子也不知被谁夺下,远远的丢 在了地上。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充什么英雄好汉呀,这世道也真是的,实在让人 看不透。我摇了摇头,脸上不屑的神色自然的流露。真是一场好戏,我轻轻的拿下 了我刚才画好的艺术品,一个浴缸水咀的结构图。 老庄也够力大的,三个人也很难的抱住他。好几次他都差点扑到我身上,只是 差了那么一点点。不是我不想避开,实在是懒得避开。这种人如果不给点颜色,是 不知死活的。当然不能拿他当沙包,这是肯定的。毕竟他是方董的人呀,打了他, 不是自找绝路吗。给点颜色是可以的,就象刚才,可是刚才的那种颜色,他又是看 不懂的。“真太妈的难缠”我狠狠的骂了句。不知是在骂他,还是在骂自已。 拳已挥出,好象本就没有经过我的大脑。“啪”“轰”不同的声音,表示不同 的部件。“轰”是绘图板架倒的声音。“啪”是拳头击打绘图板的声音。刚才还缠 成一团的四个人,都楞住。开始是那轰天的声音,后来是我的拳头。二寸厚的绘图 板,已被我击穿,拳头从绘图板的另一面出来了。一米乘一米的绘图板,套在了我 的手腕上。木屑好象也受了惊吓,在空中飘舞,不敢停落下来。我的拳头上有血, 皮肤已绽开,血象鲜红的花蕾,在静静的绽放。 无声,无言。连空气好象都凝住。我听不到他们的呼吸,也许他们震呆了,连 呼吸也忘了。 我淡然的取下手腕上的绘图板,仔细的看了看手腕。什么东西都可以受伤,这 东西可不要受伤呀。要不然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呢。看着毫无损伤的手腕,我 的笑意怎能不来。 我欣赏着拳头上绽开的血花,真的很漂亮。鲜红鲜红的,我敢说世上还没有一 种颜料能调出如此漂亮的色。你们呢?反正我认为就是这样的。我把舌头温柔的放 在了拳头上,那是我身上的血呀,我又怎能浪费。我贪婪的吮吸着,就象吃着天下 最好吃的美味。 血是咸的,所以我的眼光也变得咸了起来。我擦擦了嘴角的血花:“如果有事, 下午到厂部来找我,我在那里等你”我头也不回扭头就走。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从小就知道这几句话,只是对其中的滋 味没有深切体会而已。 可是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从王副厂长无所谓的脸色与那句“我对此无能为力” 的话里。我知道了我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玩偶而已。我是浅薄的,竟幼稚到向 他求助的地步。他们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而我呢?当然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喽。 好个权术,玩弄权术的高手。我注意过他,只是没想到他出手是如此之快,才二十 多个小时以前,我们还在称兄道弟的喝庆功酒呀,现在的他就如同陌路。 “好的”我会自已处理的。丢下一句话,我狠狠的拉上了门,那震天的轰响表 达着我无限的愤怒。我算是看透了,当利益与自身产生冲突时,明哲保身是最佳的 选择。可是你错了,王副厂长。你的证据还有我手里呀,清除异已的证据,同样可 以让你这个股东走上不归路。因为还有方董,方董才是这个厂的唯一权威。 我没有再去找华厂长,在我当时的心里,找了也是白找的,他又能比王副厂长 强多少呢? 狡兔死,走狗烹。狡兔犹未死,你就先烹走狗了。王副厂长,你可是聪明一世 糊涂一时呀。你何不再等等呢,也许到那时,我还会深深的相信你呢。毕竟你是相 信我的能力的 也许是生存的危机吧,让王副厂长丧失了理性的思维。他想脱身,最好是离我 与方董的代表的争斗远一点。牺牲一个小卒,保住他这个车,当然是他的选择。可 是他如果有一句话,一句安慰的话,我都会开心的。说不定还士为知已者死呢?。 毕竟依青是个讲交情的人,对于王副厂长的提携,心中当然也是感激的。 “你太小看我了”我咬牙。昔日信誓旦旦,绝对相信我能力的王副厂长,竟也 怀疑起我的能力来了。多虚伪呀,要是叶依青没这个能力,我敢挑起争斗吗?如果 没有把握,我又来找你干吗? 我微笑,我的心坦然了起来。明白一些事,总比不明白要好。王副厂长,你就 等着看我的手腕吧。你可以看看我倒底是不是条走狗,是不是你想烹就烹的角色。 九月的天还是那样的热,我的心也充盈着激情。每次的战斗,总能让我热血沸 腾。二点了,还有半个小时,我的战斗就要开始了。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弱小的 我对抗的就是强大的社会机器。我没有锐利的武器,也就是说我没有保证我取得胜 利的条件。连暗中支持我的厂部,也跟我划清了界线,我有胜利的希望吗? “有”我捏了捏拳头,上午的伤口复又裂开,鲜血如画笔迅速的在我的手上画 了一朵花,连玫瑰也无此美丽。我欣赏着,那种壮烈的美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 士一去兮不复还,昔年荆柯刺秦王时辞行的别语应时应景的响起。决战就要开始了, 在这职业的生死关头,我选择了进攻。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我要用我的大脑与强权 作一次较量。我一定会赢,我已经没有退路。 提前去吧,大战必须要有良好的体能作保证。这是我的习惯,也是保证大脑始 终清醒的必要条件,所以我就移动了脚步。 拳头,拳头,又是讨厌的拳头。今天好象跟拳头结了缘。在离厂部办公室不到 十米处,四只拳头如风袭向我。二个人能打出四只拳头理,真的是有点傻,而且从 不同的方向。力量,角度又怎能保证。我笑,我不想躲,也没法躲。所以我就挨了 一拳,结结实实的在胸膛上挨了拳。但我并没有觉的痛,因为我是侧着身子贴近他, 挨的拳锋已过,力竭之拳,挨之又何妨。但他倒了,我的拳在他的脖子底下不失时 机的扬起,软肋,这就是人体的软肋。没有半个小时,他是醒不来的,我有这个自 信。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搭腕,顺势前送,左手恰到好处的碰 到了他的腋下,又是一处软肋。此处只能是碰,如果发力,依青怕闹出人命。太简 单了,十秒钟能趴下二个,老庄呀,你请的哥们也太没用了吧。 我拍拍手,抬头,见还有几个面显惊恐。“怎么了,还可以吗?”我是笑着问 的。人吗,笑总比哭好,何况笑有时就是一种致命的力量。起码现在就如是,他们 几个是拿着刀的,只不过拿刀的手抖的历害。 我悠闲的点上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红塔山的味道就是醇,就如趴在地 上的那二个乖的要死。我吐了一口烟,也吐出了一句话:“我是八岁就开始打架的, 不打赢我是从来不会罢休的。除非是我死了,你们敢玩吗?”我带着不屑。这一点 我倒没吹牛,从八岁开始我还真还没在打架上输过人。虽然也曾被别揍的半死,但 最后的胜者一定是我,因为没有打赢我是不罢休的。 他们在犹豫,而我已到了他们身边。“如果你们不想动手,请让开”我还是客 客气气的。但脚已抬起,“轰”的一声响,厂长室的门已被我踢开。用不着客气, 老庄一定在里面,敢用这样阴损的招对我。妈的,你找死呀,可是我楞住了。办公 室里并不只是老庄一个人,还有华厂长和十多个人呢。本是叽叽喳喳谈笑风生的, 可是这一声响,使室内变的鸦雀无声。 就那么一楞,我就回过神来。三步二步就冲到了老庄面前,“啪”的一声是我 的拳打的声音。“嗵”的一声,是我将老庄抱起丢出门外的声音。随着惊呼,随着 喊痛,所有的人都回味过来了。但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我已经抢下了门口老庄的 马仔手里的一把刀,狠力的劈了下去…… 力是狠了点,可是只砍到老庄脸旁的地上。我才没怎么傻呢,杀人可是要尝命 的呀,跟这个笨熊一起死,肯定是划不来的,我当然不愿意喽。 但就那么“叮”的一声和几点溅起的火花,这家伙就差点尿了裤子。脸色惨白, 眼如死鱼,“怎么不经吓呀”我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是老江湖呢?真太妈的操蛋。 望着急拥上来的人群,我丢下刀:“干吗呀,没看过武打片吗?小见多怪”我 抬步,傲然的进入了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没忘了跟他的马仔说:“把他抬 进来吧,我要好好的侍候他”。 门复又关上,办公室里只有我和老庄,华厂长三个人。其余的人都被我的暴力 赶到了门外。有时候暴力比任何的语言都管用,荆柯刺秦王之所以没有成功,那是 因为他没看准时机。看准时机,一击而中,这才是聪明的人所为。所以我成功,因 为我比荆柯更能掌握时机。 “小叶呀,你怎么搞的,我刚劝老庄呢”华厂长一脸的惋惜“你这一下,叫我 怎么说呢”随着就是深深的叹息。我有点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华厂长能帮我?我有 点奇怪的问:“你在帮我说话吗?我值得你帮我说话吗?”望着我一脸的卑夷,华 厂长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小叶,你说什么话呢?我不帮你,我帮谁呀。一进厂 我就欣赏你呀,你这人,你这人”华厂长语结。“那门外的事,如何解释?”我的 口气也有点不善。“你也不想想老庄是什么人?他是社会上有名的老大呀。你一拳 能打穿二寸厚的木板,他就不能防身”华厂长说的合情合理。“可是他们不分清红 皂白就来打我,难道这也叫防身吗?”我的火气又大。“这怎么说呢。我以为你是 二点半来的,谁想到你来的怎么早呀。刚才都跟老庄说的差不多了,他就要走了的, 可是你不信你可以问门外的人,我阿华有没有说半句假话”。 “我相信”我淡然的说:“这个厂里,我除了相信你,我从没相信过任何人” 很带磁性的煽情语调。这是我计划的一部分,如果不能让华厂长站在我这边,起码 也要让他中立,这就是我的计划。 “现在怎么办呀?小叶,要不你先避几天。过二天我再跟老庄说说,也跟方董 打个招呼。就说撤汤主任他们的事,是我叫你干的。方董是我的朋友,应该没有多 大的问题吧,老庄也会给方董面子的”华厂长很真情。想不到这个胖子,还挺讲交 情的呀,我有点感动起来。 “你真的想帮我?”我在求证。华厂长没吱声,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好, 这件事就让我自已来解决吧,小叶要是没这个能耐,又怎能动手呢”我一脸的灿烂。 毕竟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在失意的时刻,朋友的一句话,往往比什么都强。 “你骂我吧,骂得越响越好,骂得越狠越好”我对华厂长说。并用眼瞄瞄了门 外,手也没闲着,将桌上的一杯冷开水淋到了老庄的脸上。 华厂长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当然会骂喽。那浑厚的嗓音,就如雷霆万钧在 办公室里回响:“你给我滚,连领导也敢打,你造反了”一声声,确实是动人心魄, 我相信门外的人,一定会听得很真。 老庄也在骂声中醒来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了面庞。好象在检查那 上面有没有刀痕,良久,才发觉是一声虚惊。眨巴了半天眼,才看清我低着头被华 厂长狠狠的训斥着。 华厂长一直注意着老庄,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起,他的骂声就变了:“老庄是 让着你的,要不然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碰得着老庄?人家在社会上混的时候, 你还没穿开裆裤呀。如果老庄没事就好,如果有事,我非把你砍成八块不可”。 华厂长真有表演才能呀,我打心底里佩服。原来以为他只是个配角,看样子现 在这主角就要让给他了。我止住心底的暗笑,故作丧气的样子:“老庄的名声我早 就听说过了,刚才我也只是试试他呀,谁叫他手下那么脓包”。“你呀,你呀,试 什么试呀,从上午老庄就让着你,刚才在办公室里老庄就跟我说了,只有你还不知 趣”。 老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毕竟牛皮被戳穿是他们这种人最难承受的。“我刚 才只是试试吗?你可以看一下老庄的脸,我刚才那一拳打着他了没有?谁知老庄的 定力怎么好呀,不避不让的,真有点让我佩服”我半是申辩半是惊叹,绝对很真。 其实冲进去那一拳,我也确实没打到老庄脸上,而是打到了他面旁的沙发上。 这是我有意为之,毕竟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你敢跟老庄扳一扳手腕吗?他让你二只手,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华厂 长好象浑不知老庄刚才吓晕了过去,边说边打开了门。 门外是众多的眼睛,他们的眼睛里写满着渴望,毕竟人都是这样的,越热闹, 越来事,他们就越兴奋。 “我就不信我比不过他”我不服气,活动了下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华 厂长推了推老庄:“跟他比呀,刚才你不小心中了这家伙的暗算,现在可以明着来 呀。小叶,你可不许使阴招呀。老庄可是光明磊落的”。“明来就明来呀,谁怕谁 呀”我一脸的不屑。老庄不敢动,他已经尝过我二次的苦头了,人都是有自知之明 的,他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呀。 但华厂长好象不知,他拉起老庄“别放不下身份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刚 才你中暗算输了一招,不赢回来,老哥也跟着丢脸呀”华厂长很能说话。 “来吧,老庄。我就不信,明着我干不过你”我激他:“你们大家看好了,是 老庄不敢呀,别说我不行呀”。 “老庄,这小子如此猖狂,你真的不敢吗?那让我这个老哥,在下属面前如何 抬得起头。去吧,我相信你”华厂长半拖半拉。 “我让你双腕”我又补一句,敢不敢。 “来就来”,在这么多双眼睛面前,老庄终于撑不住了:“单腕对单腕,谁也 不许赖”。“好的”我轻松的回答。 老庄的手又粗又短,腕力确实也是不错。开始我们还相持了好久,但他的力好 象无穷无尽,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手腕渐渐吃不消了。直往下倾斜,老庄的脸上 渐渐的浮起了笑意。“妈的,就不信老子比不过你”我骂了一句,将左手也搭了上 去。这下效果立显,马上就扳了回来。但老庄也不是吃素的,忽听得如霹雳般的一 声狂叫,“啪”的一声,他的单腕结结实实的把我的双腕压在了桌面上。 我面色铁青,低着头生闷气。这家伙怎么有怎么好的腕力呢?该不会是吃了兴 奋剂吧。“历害呀”随着华厂长的一声大叫,掌声如雨般响起,羞得我无地自容。 老庄先是惊愕,然后就是得意洋洋。环目四顾,好象天下尽在其手中,连小胡 子也兴奋的跳动了起来。 他过来拍拍我的臂膀:“小叶,你的腕力也真不错呀,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也 真的少有了”。我羞:“双腕也玩不过你单腕,还说什么不错呀”。“你可别怎么 说”,华厂长笑着插嘴“你还能顶十多分钟,我可是连三分钟也顶不住呀。你要是 不信,不妨叫门外的任何人来试试”。 也真有好事的,试了几个,结果自然是跟我相同。可想而知,老庄的得意是无 予言表的。 “累了,累了,小叶,老庄,你们二人休息一下吧。其余的人都去上班吧,还 有三分钟,就要上班了。到时候不在岗的,可要扣工资呀”。人群一哄而散,室内 就冷冷清清的余下了我们三个人。 我盯着老庄,淡淡的笑意写满脸庞:“你的腕力真历害呀,看样子我还得多加 点班”。老庄有点脸红。 “怎么老汤下午没来”华厂长问老庄。“他们说是三点来的,现在还早呢,过 一会儿该来了吧”老庄回答。 “你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哟,你打个电话叫他们下午不用过来了吧。我们二个老 朋友也该带小叶这个新朋友出去玩玩呀”华厂长始终上笑着的。 “那老汤他们还等我给回话呢”老庄很认真。“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你当然 得问小叶喽”华厂长水泼不进。 “明天最说吧,只要他们能过得了我这关,没问题”我轻松的接腔。毕竟老陆 他们上午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何况王副厂长的行为如此的让我讨厌 “大家都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当然好商量喽,小叶也是个爱交朋友之人,上次 我跟他说起你的爽直,小叶一直想跟你成为朋友呢”厂长毕竟是厂长。任何时候说 话,都是滴水不漏。 “我先下去开车了,你们也马上下来呀,凤霞山庄的龙井可绝对是正宗的呀” 华厂长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跑下去了。 我盯着老庄,老庄也盯着我,忽尔我们的嘴角都含上了笑。“你真历害,我不 是你的对手”这是老庄的原话。 “你的腕力也不错呀,我就比不过你,我不过是手腕稍微灵活一点而已”我不 亢不卑。 “你为什么故意输给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输给朋友又有什么呢?”…… 是的,我们是朋友。只有让你的敌人变成你的朋友,那才是你的真正胜利。 我微笑着。“对付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就象你的手腕,只因为它灵活,所 以你可以随意的翻去覆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你要灵活的调节。否则,你 将很难控制你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