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 那晚的月光温柔如水,我和顾国辉约在青海大厦二十九层高的咖啡厅中见面。 从上海回来后,我们经常在那里见面闲聊。 我知道顾国辉很喜欢我,他是那种很具成熟魅力的男子,单身,且非常的富有, 在他身边有很多比我出色得多的女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而且,我知道 这种喜欢是出自于他的一份真情。他不仅对我很尊重,从未提出过要和我上床的要 求,而且在我们认识一百天时,竟向我求婚。他说他妻子离去五年后,他第一次向 一个女人求婚。 “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我从不愿对男人提起的问题,因为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是不需要理 由的,就象我爱上陈灵一样。但那天我终于忍不住问顾国辉。 “因为你在我眼里象水仙一样透明。你好象从不知道忧愁为何物,你带给我的 快乐是我从未体检过的,而且,你是第一个能和顾萍谈得来的女人。” 我从不知道忧愁为何物?是的,在你面前,我总是嘻嘻哈哈的笑闹不停,但你 怎么又会知道我的爱情,我一刻都未离开过的忧伤呢? “和顾萍谈得来,大概是我和她年龄相差不大的原因吧。但我还是不明白,你 不认为我是坏女孩吗?至少,我们是在夜总会中认识的,我在夜总会中做什么,你 也清楚的。” “是的,但这重要吗?看一个人,并不一定从她是做什么的去看。而且,我在 那家夜总会观察过你,我的几个朋友都因为你的美色而想得到你,而你却让他们大 失所望。我觉得能在那种环境中守身如玉的女孩,能抵挡住大把大把钞票的诱惑, 这种女孩难能可贵。” “是吗?可我是个头脑很简单很蠢的女孩呢,我一无是处,你和我在一起久了, 会感到乏味的。” “可你有的是灵性,这种灵性是一种先天的气质,就好比一个再聪明,再美的 女人,缺了灵性,最多算是一朵娇艳的玫瑰罢了,玫瑰是很容易就会被看厌的一种 花。而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既便是不很好看,但有了灵性,会象一朵散发幽香的 水仙,象水中仙子般楚楚动人,充满活泼生机,这才是一个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 “你把我说得太好了,你是没看过我颓丧时候的样子。其实很多时候在你面前 的我不过是伪装罢了,你就一点看不出来吗?” “阿敏,不用多说了,我知道我们年龄相差太大,所以我对你有的是耐心,你 现在还不想嫁人对吗?那么你就把我的求婚忘掉吧,如果哪天你想嫁人了,又想起 了我这个王老五,你一定要来找我,好吗?” “好的,一言为定哦!来,拉个钩。” 我真的是很开心,不是因为顾国辉那些好话,而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出色的 男人说要等我。还有什么比这还能让一个女孩高兴的呢? 从咖啡厅的玻璃墙能一眼望尽宇市斑斓的夜景,着实有让人平生心旷神怡的感 觉。我和顾国辉继续闲聊着,他去过大半个中国,我很喜欢听他讲各地的风土人情, 很喜欢听他讲些旅途上的小笑话,尤其喜欢看他动作优雅的帮我倒咖啡,夹点心, 他让我感觉到成熟男子对女人关怀备至的温暖。和他在一块时,我会暂时把陈灵给 忘掉。 正饶有兴趣的听顾国辉讲他一次在蒙古草原和当地牧民赛马的事,我突然看见 很久不见的李小桐,和一位年纪大约三十七八岁上下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较胖,长相有点憨憨的,剃着平头,穿黑西装打领带,有点象日本山口 组老大的作派。 小桐也同时看见了我,我们相视一笑,那是很尴尬笑,就象彼此不想为人知的 秘密被对方无意撞破。他们在与我们相邻近的一张桌子坐下。 我继续听顾国辉讲他的故事,咖啡厅里放着不知名的古典音乐,让人感觉在一 个很祥和的小天地里和一个很让你有安全感的男子待在一块,心境一片恬然。 大概半个小时后,小桐似乎和那个胖男人吵起来了,能听到她对那个男人强压 音量的斥责声,不一会,那个高大男子很不情愿的讪讪离去了。小桐待那个男人一 走,竟抽起烟来,我第一次看见她抽烟,而且大口大口的,看上去心情很焦躁。 这时顾国辉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生意上的朋友打给他的,接了电话,我知道他又要去应酬了。 “我就不去了,你先走好吗?我过去和那个朋友聊聊。” 我对顾国辉说道。 “那还吧,那种地方也不适合你。过一个月我和萍萍就要去美国了,说不定要 很长时间才能再见。这段时间我本想多和你见见面的,但后天我要赶去上海办事, 只有等我从上海回来再约你见面了。” “好的,我等你消息。” 顾国辉一走,我就径直走到小桐身边坐下。 “你还会抽烟呀,真看不出来。” 我算是向她打招呼。 “哦,柯玉敏,你好,四五个月没见了吧?听黑妹说你去了上海,什么时候回 来的?” 她脸上浮出对人少有的热情。 “回来一个多月了,你还有烟吗?也给我一支吧?” 小桐焉然一笑,从手袋中递给我一包三五,我取了一支,她给我点上。 “怎么,你也不顺心吗?” 她问。 “是呀,烦死了,小桐,你会喝酒吗?不如我们找一家酒吧去喝酒吧?” “好呀,我刚刚正想一个人去呢。” 我俩竟是不谋而合。 “小桐,你爱过一个人吗?” “嗯,爱过,就一次,但很快就不爱了,从此再不知爱情为何物。”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有妇之夫。” 我吃惊小桐竟对我如此坦率,我想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吧。 “不再爱了就好,可恨的是我怎么也忘不掉那个该死的家伙!” 我垂头丧气的说道。 “你是指今夜陪你在咖啡厅中的那个男人吗?” “不是,是他就好了,一切就万事大吉了。你呢,你是指今夜那个?” “是的。虽说他结了婚,对我倒是真心的。” “那他可以离婚的呀?” “问题是我不再爱他了,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不过是在利用他罢了。” 我又看见小桐眼中闪着冰凉的光。 “天涯就是他帮你开起来的吧?你所指的利用?” 我冒失的问道,随即就很后悔,因为小桐面无表情,她没有回答我。 “哎,知道利用男人也不错哦,我就成天浑浑噩噩的,自己想要做什么也不知 道呢。” 我算是掩饰自己的窘迫,讪讪的说道。 “你现在没事做的吗?” “对呀,我什么也不懂,能做什么呢?烦都烦死了,为什么我就这样没用,也 难怪他会不爱我了。” “能对我讲讲你和他的事吗?” “好啊,我正想找个人诉苦水呢。黑妹现在开了礼品店,忙于生意,也没空听 我对她胡说八道了。” 我对小桐说了我和陈灵的事,当然,关于我十七岁时就爱上他的事我是没说的。 我不想让任何人触碰到我深藏心底的这个秘密。 “没想到呢,柯玉敏,你还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女孩子。” “是呀,我怎么会的呢?我应该是个很花心的女孩子才对呀,一定是哪里弄错 了。到底是哪里呢?” “其实,我想你还是有希望的。” “希望?希望在田野上吧?呵呵。” “真的,我想他不爱你的原因,和你举止轻浪不无关系,如果你肯为他改变形 象,所不定会有转机的,至少他现在还没结婚呀?只要还没结婚,你就还有争取他 的机会。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问题是你肯不肯去争,你什么也不去做,现状 又怎么会有的改变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 “你到我俱乐部来上班吧,我那正好缺人手,就算不为他,为你自己,我想你 也不该这样混下去了。” 平常要是换了别人对我这样说,我一定会和他大吵起来,可换了小桐,我竟一 点脾气也没了。 “可我能做什么呢?” “慢慢学呀,并不是人一生下就会干这干那的,你先管点健身器材,你的舞蹈 也跳得不错,我可以训练你成健身操班的教练呀。” “真的吗?能让我好好想想吗?小桐?”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来,我那随时都欢迎你。” 十天后,也就是在那天早晨陈灵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后,我真的就去了“天涯” 俱乐部工作,那是我年满二十一岁后人生的第一份正式职业。 一个女孩子一旦被爱情所驱使,她会变得很快。 市五中地处宇市的最北端,与去省城的高速公路相邻。由于离家有十八公里远, 上下班极不方便,而且我老是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刚到天涯俱乐部上班那几天, 老是迟到,小桐就建议我搬到天涯和她同住,一来又可以和她作伴。我早在家住烦 了,就欣然搬到了天涯。 那是由一间三楼教室改建成的三房一厅的住房,面积很大,装修得很典雅,我 由此占据了其中一间筑成自己的新小天地。 和小桐住在一块是件很惬意的事,因为不单房子以一套现代化住宅来衡量应该 说是应有尽有,而且我发现小桐很喜欢吃甜橙,冰箱里从未少过这样水果,而我最 喜欢吃的水果也正是甜橙,一到晚上,我们做在电视机前,一边大谈男人,一边破 橙子吃,这样的生活可谓惬意到极点。但也有让我烦恼的事,就是每天早晨六点半, 我还正酣睡在睡梦中时,小桐就会跑到我房中把我的毯子一掀,在我耳边大叫, “起来了起来了,小懒虫。” “求您了,小桐,再让我睡会儿吧。” 以前不睡到上午十点半以后我是绝醒不来的,而现在六点半就要起床,不是要 我的命吗? “不行不行,为了爱情,起来起来了。” “好吧,为了爱情,该死的爱情。” 我不得不嘟嚷着起了床,换上健身衣,和小桐到练功房去练舞。 吃饭一般都是在学校的老师食堂吃,到了星期六,我和小桐就会乘着小桐的大 白鲨到市里的菜市场去买菜,然后我负责洗菜煮饭,小桐负责炒菜,她炒的菜还很 好吃呢。当然,那天我们还会喝半瓶红葡萄酒,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餐如何能离开美 酒呢? 最后要收拾残局了,就猜拳,谁输了谁洗碗。不错,我输的时候总是多,但那 段日子我还真爱上了洗碗,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橱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我竟会油然 生出一种做女人的满足感。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