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傍晚,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远涵公司有车子来接,但风骚的欧阳明远却 谢绝了和聂梓涵刘海涛他们乘坐同一辆汽车,而是自己打了车护送范晓鸥回去。那 架势就像吝啬的土财主一样,生怕聂梓涵刘海涛这些贫苦长工们觊觎他所拥有的珍 宝。 他开去的越野车被他扔在成都,特意花钱雇人开回北京,自己则陪着范晓鸥坐 飞机,就是怕范晓鸥被这两个男人再撬回去。 聂梓涵坐在公司派来的车上,专注地看着车窗外欧阳明远揽着范晓鸥站在路边, 他盯着他们互相偎依的身影越来越远,久久没有收回视线。聂梓涵出神的凝视引起 了刘海涛的注意,他看着神态明显失常的聂梓涵,张嘴想询问什么,但想了想还是 将好奇的问题咽回了喉咙。 聂梓涵将刘海涛送到疗养院,而后出来裹着一阵寒风重新上了车,他用力关上 车门,吩咐司机:“送我回军区大院吧……”司机答应了,立刻发动了车子。 距离上次和爷爷因为丁娜而闹了不痛快已经有段时间了,怎么的也该回去看看 了,聂梓涵叹口气,四肢摊开靠在宽敞的后车座上,头枕着靠枕,然后用手揉揉酸 涩的眼睛,觉得一股精疲力竭的感觉从心底里涌出,让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 进院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聂梓涵往里走看到院子里有一条黑乎乎的人影, 他停下脚步,那条人影出了声:“臭小子,还懂得回来啊?”原来是爷爷聂道宁。 “爷爷……”聂梓涵辨认出是爷爷的轮廓,站住了问:“天这么冷,怎么还在 外头?” “唉,人老了,不活动活动就僵了,所以出来院子里走走。”聂道宁看了看聂 梓涵,说:“你这是打哪儿回的啊?” “哦,成都分公司出了点事,所以出差了这么久,”聂梓涵回答着爷爷,准备 回屋:“我先回屋去,爷爷,我好几天没睡过了。” “嗯,”聂道宁答应了,突然间却又叫住了聂梓涵:“你小舅舅是不是跟着你 出差了?” “是啊,”聂梓涵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爷爷,说:“怎么了?” “他去出差也不说一声,你姥爷家那边来人问过了,差点没登寻人启示啦!” 聂道宁摇头,说:“你们都是一个德性……. ”聂梓涵听了爷爷的话,也没再辩解 太多,只是低声说:“小舅舅的事,我也不太过问的……” “好了,你快进屋去吧,外头冷,回屋暖暖,我再练练太极拳……”聂道宁挥 挥手,让聂梓涵进屋去。可等孙子进了楼,他也望望乌黑的天幕,背着手也慢腾腾 地回屋去了。 聂梓涵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再吃了一顿母亲欧阳明华做的好饭好菜,然后到 大书房里看了看父亲,又陪爷爷说了会儿话,就说犯困被长辈催着赶回自己的房间 休息去了。他躺在床上,手臂压在脑后,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本来有困意的脑袋却 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想了一会儿心事,长长地叹气,觉得情绪低落得无可复加。他翻转了个身, 将枕头抱在了怀抱中,他闭上了眼,满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范晓鸥的影子,他发觉 自己这些天来总是不受控制地想着她,她本是他的,本来是他的!他抱紧了枕头, 咬着牙用拳头奋力砸了几捶床铺,好发泄他内心的苦闷与痛苦。这种难过的滋味好 像只有死了才好受些。 床铺发出了沉闷的咚咚声,他正忧郁难当,突然听见了这咚咚的声响中掺杂着 另外几声咯咯的声音。他迟疑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辨认出这杂声是门被敲响 的声音,他连忙住了手,坐起身来,刚掩饰好自己郁闷而低落的神态,母亲欧阳明 华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母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聂梓涵靠在床上,直起身问母亲:“妈,怎么 了?” 欧阳明华面露愁容,走到聂梓涵的床边坐下,停顿了一下,才说:“梓涵,你 知道你小舅舅最近在做什么吗?” 又是欧阳明远,聂梓涵蹙起了剑眉,说:“妈,小舅舅又出什么事了么?” “他啊,”欧阳明华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闹着要和你小舅妈 离婚呢!现在你姥爷姥姥为了这事都气得病倒了!唉……” 聂梓涵控制住内心的起伏,思忖了片刻,问了母亲最关键的问题:“那小舅妈 同意离婚了吗?” “你说能同意吗?两人过得好端端的突然闹着要离婚,说起来你小舅妈也没什 么对不起你小舅舅的,人也挺好的,可你小舅舅一年到头都不见人影,忽然回来就 非要她签离婚协议。她不同意,他这个白眼狼倒好,没心没肺地就离家出走了,到 现在也没个人影……”欧阳明华唉声叹气道。 聂梓涵沉默了,欧阳明华见聂梓涵不吭声,便说:“梓涵,你跟你小舅舅向来 感情好,你帮我问问他,最近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家,说不要就不要 了,可不能这么任性啊!做男人不要做陈世美!” 聂梓涵含含糊糊地应了。欧阳明华数落完欧阳明远,又望着聂梓涵说:“不说 你舅舅了,说起他我心里添堵。说说你吧——” 聂梓涵叹口气,说:“妈,您可别关注我啊,我最近心情也不太好……” “怎么心情不好了?是失恋了么?”欧阳明华一双睿智的明眸直瞧着儿子,她 虽已过不惑之年,但看上去依旧端庄秀丽。 聂梓涵没有回答,只是烦心地蹙着眉头,母亲的话让他有些迷惘,难道他现在 的这种感觉就叫失恋么? “你啊,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从小你这孩子的要求就比别人高,妈也不知道什 么样的女孩子才能入你的眼,”欧阳明华悄声地说:“不过妈知道你不喜欢丁娜, 那你就别管你爷爷和你爸爸瞎* 心,找个你喜欢的人啊!妈支持你!” 聂梓涵抬起眼,望望母亲,犹豫了片刻,突然问母亲:“那妈——我,我要是 找个外地的女孩儿,您——你能同意么?” “主要还是看你喜欢,我没意见,不管本地女孩还是外地的,只要品格端正, 人好,我都喜欢——”欧阳明华斜睨了一眼聂梓涵,说:“你是不是找到你喜欢的 人了?” 聂梓涵又不说话了,他低垂下眼帘,说:“我,我还不能确认会不会和她在一 起一辈子,哦不,应该说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要找了就要在一起一辈子呀!否则自己找罪受么?什么样的外地女孩会让你 也没把握了?赶明儿有空带回来给我看看,让妈给你参谋。你呀,”欧阳明华难得 看儿子竟也有为情所困的模样,不由摇摇头,“你简直和你小舅舅是两个极端,一 个是不管有没有都要扑上去的,一个是不管要不要,都要躲后头的。都是什么怪毛 病呀!反正我是不管,你小舅舅的事你有空帮点忙,你自己的事也要抓紧!” 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回房,走之前欧阳明华又站住了,对聂梓涵说:“梓涵,你 别固执,你听妈一句话,感情这个东西,不可能为了怕受伤就不肯付出,要得到一 个人的真心,你首先必须要诚心!” “我知道了妈,您休息去吧……”聂梓涵抬起眼看着母亲,欧阳明华笑了笑, 走出房门,回头细心地将门给聂梓涵关上。 聂梓涵见母亲出门去,又恢复了颓然的样子躺了下去。母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他想了想,一个骨碌爬起来,拿着手机翻出了电话号码,犹豫了片刻,便下决心按 了出去。 当范晓鸥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时候,聂梓涵觉得自己胸腔 里的心跳不由加速了,很久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他对着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晓 鸥……你睡下了么?” “嗯,”范晓鸥把头从松软的枕头下面钻出来,睡眼惺忪地说:“聂……大哥 ……你找我有事?”自从地震到现在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好不容易回到北京,刚 才又对长期没住的屋子进行了大肆的清洗和收拾工作,忙碌完松懈下来的她实在是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聂梓涵迟疑了一下,说:“欧阳明远呢?在你身边么?”他捏紧了手中的电话 机,唯恐听到欧阳明远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虽然知道欧阳明远极有可能还和范晓鸥 在一起。 “额,他啊?早回去了……”范晓鸥打了个呵欠,喃喃地说:“没事我挂了啊, 我好困……是你说……给我放两天假的……” “哦,我知道,我没打算让你加班干活,”聂梓涵知道欧阳明远不在范晓鸥的 身旁,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他抬手摸摸鼻子,踌躇着,才对范晓鸥说:“……晓鸥?” “嗯?在,你……你说……”范晓鸥勉强回答着聂梓涵,困乏得人都已经睡了 半边。 “我,我……额,那个……”聂梓涵张了张嘴,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了 嘴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范晓鸥等了半晌,见电话里没有声音,她以为聂梓涵挂断了电话,迷迷糊糊间 就把手机搁在她的枕头边,脸贴着手机,然后趴在床上继续睡着了。 聂梓涵好不容易想到了词,对电话说:“晓鸥,明儿我想请你出去吃饭,你有 没有空?”说完满怀希望地等待范晓鸥的回应。但电话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晓鸥,晓鸥?”聂梓涵有些奇怪,低头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还处于通话状 态,他有些纳闷地再次仔细聆听电话,发觉电话里传出了细微的呼吸声,偶尔还有 嘟嘟囔囔的梦话声,这才晓得范晓鸥已经睡熟了。 “这个迷糊虫,”聂梓涵有些无奈地笑笑,却没有就这么挂断了电话,而是静 静听着电话里范晓鸥细细的呼吸,他的心突然间有着放松后的平静与满足。 范晓鸥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被冻醒,转过脸发觉手机的通话键还是亮着红灯的, 她吓了一跳,看了看上面的通话时间,整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试探着朝电话里 “喂”了一声,结果电话那头竟立刻传出了聂梓涵的声音:“你睡一觉了?” “啊,你,你怎么不挂电话的?这么长的时间……电话费是,不,不要钱的么? 我这还是外地漫游的呢……”范晓鸥被吓了一跳,连说话都有点口吃,睡意顿时全 消了。 “没事,我就是想看你一觉能睡多久……”聂梓涵靠在枕上,嘴角有一抹微笑, 他没有告诉她,即使电话里没有声响,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就犹如感觉到她躺在 他身旁一样,这种久违的亲密感觉让他突然不想挂断电话。 “额……你,我……”范晓鸥被聂梓涵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侧着脸在黑暗 中睁大眼睛,突然间觉得今晚的聂梓涵很奇怪,她翻了个身,拉上了被子包住自己, 然后边接电话边说:“你无不无聊啊?还真是钱多了烧得慌。早点休息吧,别再聊 了……” “嗯,这就睡了。”聂梓涵心不在焉地回答范晓鸥,可就在范晓鸥要挂电话的 时候,聂梓涵又出声叫住了她:“对了,晓鸥……刚回来东西都整理了么?明天… …我过去帮你吧?” “啊?过来帮我?”范晓鸥小心地起身看了看窗帘外的天光,确认了自己不是 在梦游,这才咳嗽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惊讶。她在昏暗的光线里张望着屋子,屋里 的杂物还杂乱地四下堆放着,她下意识地就说:“不用啦,你也刚从成都才回来, 好好休息吧,我屋子乱,人来了没地方坐。” “没事,我又不坐,屋子乱正好我过去帮忙,”聂梓涵很固执。 “真不用了,谢谢你——”范晓鸥还是婉拒。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过去!你等我!”聂梓涵依旧不容分说地便收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总算可以安心睡一觉,但却换电话那头的范晓鸥睁着眼睡不着了。 聂梓涵今晚是不是又吃错药了?怎么感觉怪怪的?范晓鸥百思不得其解。 …… 第二天上午9 点不到,范晓鸥被一阵礼貌但顽固的敲门声惊醒,她睡眼惺忪地 从床上坐起身,不耐烦地高喊了一声:“谁啊?” “我,聂梓涵。”门外传来的熟悉磁性声音让范晓鸥心里一慌,哎呀,他还真 的来了。她连忙从床上起来,也不敢让聂梓涵等太久,就随意拢拢头发,裹上厚实 的外套,便穿着拖鞋来开门了。 门外站着一身帅气装扮的聂梓涵,外面是质地良好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是薄 薄的低领毛衣、简单的牛仔裤,简练的衣着更显得他身材颀长,器宇不凡。他手里 拿着一束外包装看似鲜花的精美花束,范晓鸥心里一个咯噔,却看到聂梓涵把花束 递给她:“送你的。” 范晓鸥有些迟疑地接过花束,看到原来这不是花,而是由各种不同花色的巧克 力组成的“巧克力花束”,她不安的疑窦这才散开了去,接着喜笑颜开:“哇,好 漂亮的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聂梓涵笑笑,心想刚才听礼品店里小姐的热心建议还真是对了,很少给女孩子 送过礼物的他真不知道选什么东西给范晓鸥。但直觉女人应该都喜欢男人送鲜花。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路,这个万能的泡妞法则前提他还是懂得的。 不过冒失地送花的确不太符合他的个性,而且范晓鸥也未必会接受。还是这种 巧克力做成的花束比较适合范晓鸥。看着她露出灿烂的微笑,他觉得阴沉的天气顿 时都晴朗了起来。 范晓鸥满心欢喜地抱着花束和聂梓涵面对面傻傻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让 他进来。聂梓涵高大轩昂的个子进得屋里来,本就不大的屋子顿时更显狭窄。 聂梓涵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说:“你从地下室搬到这里也没住 几天啊,和你合租的人呢?”他对她的情况向来了如指掌,只除了她的思想他无法 掌控,其余的可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范晓鸥对于聂梓涵的问话一点都不奇怪,她已经习惯了他如福尔摩斯一般对她 生活的探究。她回答他:“我从成都回来之前,人家就已经搬走了。”这套房子是 她从地下室搬出来的时候和以前一个同学一起合租的。那个同学找到了新工作在她 回来之前已经和她说明要搬走。所以范晓鸥回家开门进来,迎接她的首先是一大堆 搬家剩下的垃圾。 聂梓涵没有说话,他看着范晓鸥站在客厅里,裹着厚棉衣还在瑟瑟发抖的模样, 不由蹙眉问她:“屋子里怎么没暖气?” “管道好像堵住了,暖气出不来。老房子就是这样,”范晓鸥呵着气说着,一 阵风从厨房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她不由生生打了一个寒噤。 聂梓涵二话不说,开始脱身上的大衣,一边命令范晓鸥:“你赶紧回床上再捂 被窝去,小心感冒了,我帮你整整暖气。” “不用不用,哪能让你干这种活呢,”范晓鸥连忙要阻止聂梓涵,但话还未完, 聂梓涵还带有体温的大衣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一股暖意包围住了她,让她顿时说 不出话来。 聂梓涵虽然出身不低,但却也不是娇生惯养的男人。他挽起袖子查看着老旧房 子的暖气管,很快就觉察出是管道漏水了。他抬起头看着范晓鸥说:“有工具吗?” 范晓鸥裹着他的大衣摇摇头,对于修理管道之类的技术活,她和一般的女孩子 一样都是对此心存敬畏,真要让她帮忙她就是两眼一抹黑的那种。 聂梓涵站起身来自己在屋子里找,还真在客厅的一角找出了原来房东留下的修 理工具箱,他从中挑选出了能用的工具,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范晓鸥也不进屋去,站在一旁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聂梓涵犹如行家一样左手拿着 管钳,右手拿着扳子,专心致志地进行检修。看他的架势就很专业,范晓鸥觉得结 束“冰窟窿终日游”的日子这下有望了。 范晓鸥不知道的是,从小聂梓涵就喜欢敲敲打打,家里的收音机电视机电冰箱 洗衣机,没有一件电器能逃过被他“开膛破肚,横尸遍野”的命运。虽然时不时遗 漏点小零件无法安装上,但是时间久了,这些日常的修理活一点都难不倒聂梓涵。 聂梓涵动作娴熟地用管钳紧紧地夹住螺丝帽,然后用扳子死死卡住暖气管道, 随着用力他臂膀上的健美肌肉跟着紧绷* ,看得范晓鸥都想替他使力。聂梓涵准备 好架势,接着他蹙眉对范晓鸥说:“先去拿个脸盆来!” 范晓鸥连忙跑到洗手间里端了个脸盆出来,按照聂梓涵的指示放在漏水的管道 下。聂梓涵转头对她说了一声:“闪开点,小心水溅到身上!” 范晓鸥连忙退后两步,聂梓涵的双手同时向相反的方向使劲儿,只听“吱溜” 一声,螺丝帽因为锈死了被拧断了,一股黄色的锈水流猛地从暖气管道里冲了出来! 顿时喷溅得到处都是。 幸好聂梓涵让范晓鸥在管道底下放了脸盆,所以喷涌而出的黄锈水大多被脸盆 接住,但是因为聂梓涵靠离暖气管很近,手里还拿着修理工具卡住螺丝,一时间躲 避不及,被水流喷得满脸和满身都是水。而范晓鸥即使跳得远,大衣上也难逃厄运 被喷溅上了锈水。 范晓鸥“哎呀”一声急得直跳脚,连忙找毛巾递给聂梓涵擦拭,又脱下聂梓涵 的大衣乱抖,心里后悔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穿上他的大衣,这下弄脏了,她可赔不起。 聂梓涵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摇摇头,用范晓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然后说:“别管那大衣了,你回屋去换一件吧——” “那,那你呢?”范晓鸥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反正都是湿透了,接着干完吧——”说着他继续专注修理管道。 等范晓鸥将聂梓涵价值不菲的大衣上的水渍擦干,挂在通风处晾着,又换上自 己的羽绒服跑出来时,聂梓涵已经把管道修好了,她定睛一看,他竟然不知道从哪 里找出两块厚橡皮管代替生锈的螺丝套在管道的缺口上,犹如在管道两头各自套上 两个喉箍,使它不会漏水。 “好了,好像可以正常供暖了,”聂梓涵站起身来,上身的毛衣都湿透了,紧 紧贴在胸口,显出了他结实胸膛的轮廓,* 的牛仔裤也有水印。范晓鸥听到暖气管 里发出了暖气正常供应的嗡嗡声,而不是之前的像是垂死病人发出的嘶啦喘气声, 不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聂梓涵:“谢谢你啦,聂大哥,你还真厉害,我都省了去找 水电修理工了……” 话说完,她觉得自己今天还真是足不出户却请了一个身价不凡的高级修理工, 估计大多数市民都享受不到她这种高级待遇,尤其是她的视线在看到聂梓涵浑身水 淋漓却充满了男性魅惑的样子,心想要是聂梓涵真当了管道修理工,估计他的维修 热线电话肯定非得被女客户们打爆了不可。 不过依照他容易暴躁的阴冷脾气,她不晓得那些女客户们会不会被烦躁的聂梓 涵扔出窗户去。 “浴室里有浴巾么?”聂梓涵开口问范晓鸥,打断了她满脑子的旖旎思想,将 她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她回神是回神了,不过还没回到状态中来,就连忙红着脸说 :“有的,有的……” 聂梓涵听范晓鸥这么一说,便径直走到浴室门口,边走边将薄毛衣脱了下来。 大冷天的,他竟然就只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里面啥也没有,于是留给范晓鸥的便 是他露出结实健壮肌肉的脊背。 从后面看上去上去,他脊柱挺直,配着低腰的牛仔裤,背影非常的性感。范晓 鸥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地走进了浴室,然后便听见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 声。她站在那里半天,才蓦地想起来浴室里的架子上还挂着自己昨晚刚洗好的内衣 内裤,连忙跟着进了浴室,却看到聂梓涵弯着腰在洗手池边捧着水洗脸,而她的米 色* 和内裤就在距离他头顶的不远处招摇晃动,他却视若无睹。 范晓鸥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着了,想进去拿下来却被聂梓涵高大的身子挡着够 不着,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只好红着脸退了出来,想起来很久以前他还替 她洗过内衣裤呢,现在这个算什么。她走到客厅里,屋子的温度已经逐渐上升,她 觉得自己的身心也跟着有些* 起来。 她慢慢地坐下去,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聂梓涵出来,脸上的神情是有些发怔的, 即使忆起了前尘往事,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滑稽和兴奋的感觉,而是突然间有些难过 起来。但是难过什么她却不想再去想,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她靠在沙发上, 有些惆怅地叹口气。 聂梓涵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了,他的上身披着浴巾,走到了客厅里也坐在 了沙发上,范晓鸥见状连忙站起来,说:“我给你泡杯姜茶喝吧,免得你这样感冒 了。” 聂梓涵摇摇头,说:“没事,我在家也经常这样洗冷水澡的,”说着拍拍身旁 的位置,对范晓鸥说:“晓鸥,你坐下。”范晓鸥听聂梓涵这么说,也只好坐了下 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往沙发角挪了挪,和他尽量保持着距离。 聂梓涵觉察出范晓鸥细微的动作,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一股说不出的 滋味在他心底里发酵,让他的胸口有些发闷。他看着低垂着头的范晓鸥,清清嗓子, 才说:“晓鸥……正好你也回北京了,昨晚,额,昨晚我还和我妈说了,我新认了 个妹妹,我妈说让我带你回家看看,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回去?”说着一双深 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范晓鸥的脸。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