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爱情过客 作者:酸妞 做坏女人的气质,我自小就有。 小三看古龙金庸,小五是琼瑶岑凯伦,初中三年除了清场考试,抽屉里始终 夹着席绢于晴,那些粗糙的情感倒是很能塑造某些水水的特质。 师范那会,全校女生都在为还珠喜怒哀乐时,我已开始用纯白棉质长裙勒出 水般清澈的素色女生形象。在细雨迷蒙的节,扯上金鱼眼的同桌,或是碎步在满 是水渍的嵊师操场,或是伫足在水泥球场边。我可以专注地和同桌讨论某个轻松 或凝重的话题,让愉悦的笑和浅浅的愁绪漾开在光洁的脸颊,同时准确地捕获每 一双羞涩亦或贪婪的注视,偶尔借着整理裙带之际,余光扫过留在身后的指指戳 戳,那样的秀场颇能历练出一种骄傲的气质。不久,文学社最炙手可热的那个才 子便破天荒做起了涩溜的抒情诗: 无须忧郁的雨巷 无须纯净的油纸伞 就只让这一片素色将你 轻轻地裹起 风中的百合哭泣了飘零了 是因淡淡的愁绪漾上了 你雾样凄迷的眸子 雨中的柳絮舞蹈着舒畅着 也因浅浅的甜意绽开在 你水般清澈的面颊 于是 在油菜花开的暧昧天气 我必须小心翼翼 安抚这颗欲飞的心 也不愿让它的灼热 粗鲁地惊扰 那一池满满的恬静 一时间,雾样凄迷的眼神和浅浅的笑成了一种经典的气质,我却很快地贱卖 了自己。 林不算出色,会打很好的篮球,在校文字比赛中获过几个3 等奖,校运会那 会,林跑5000米,长跑是我顶讨厌的运动,它会让我的胸脯抖出滑稽的样子,所 以瘦弱的林细眼迷蒙地在跑道上挣扎时,我的母性光辉顷刻亮堂,我扯着金鱼眼 的同桌兴奋地喊老乡加油……林苍白的样子很可怕,但每次经过我们身边,他都 会挤出一丝勉强的笑。这让我很感动。 我的投怀送抱一时间成了全校男生女生的磕牙对象,林却始终没问过我喜欢 他吗,这很让我心安理得。 在我的煽动下,高年级男生VS低年级女生成了种必须赶的时髦。这终让学校 那几个师生恋的领导也忍无可忍,我们被通缉了。林膺弱的身子前所未有的高大, 承揽了全部的责任,我依旧保持着丁香般的凄美而不曾经受丝毫的惊扰。接下来 的日子我开始真的感动,投入地陪林走过那段尴尬的时光。 每个夜自修下课,林都会用巧克力棒收买班上的胖妞,蚊香,打火机,西瓜, 黄瓜……还有很多记不得了,读师范的男生差不多家里都是挺穷的,林却固执地 省吃俭用硬是让我感受被宠溺被呵护的“爱情滋味”。要命的是,有个很要事情 的龌龊小人,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悄悄地收集了林给我的诸如蚊香别忘了 点啊,打火机用好后放好啊之类的小纸条,然后送给了那个眉毛倒竖的学生科科 长,幸好倒竖眉师生恋的老婆是诸暨枫桥人,即使如此林还是免不了被开唰得可 怜兮兮。所以在林回乡实习那会,我很给面子地去他学校看他。 斯宅,一个很古老的地方,在斯民小学前的大街上看到那个很有沧桑感的门 台时,我真有种走进历史的味道,这让我有些别样的欣喜,但很快我发现我的棉 布裙和娃娃鞋是很不适合走在这些石子小路的。 那天,林真兴奋,几乎请来所有他的朋友,甚至还有他拖老长鼻涕的堂弟, 我文静地笑着,心里思忖着没有下一次了,我可怜的林。 林终是比我大了2 岁,我的深谙人事只是在幻想中,林却借着冲动表达在了 那个晚上那张铺着龙凤毯子的床上。 林的宿舍背后是整座整座的山,夜幕一垂下,一些很能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便凄惨地此起彼伏。还有什么因素我忘了,总之,迷糊中我和林睡在了那张龙凤 毯子的床上。 林呵着气吻我的耳垂,用他很瘦很大的手摸索在我发育良好的胸围那一圈, 之前除了我自己,我从未让任何干净或龌龊的手停留过。我没动,不知道这更激 起这个平日里对我百依百顺的男人的某些欲望,还是让他误以为这是我的纵容, 他居然开始哼哧着粗气,撂起我的棉布裙,用那几根干涸的手指僵硬地探索。我 很想狠狠地翻过身去给他一巴掌,我知道那准能让他清醒过来,重新对我顶礼膜 拜,可就在我夹紧双腿甭直身子时,林干涸的手指挪开了,我的眼泪开始落下来。 林躺平身子,叹息,又翻到另一侧,蜷缩起来。我很小心地翻过身去,林伛偻的 背影格外刺眼,我打心底开始厌恶,却又无限地同情。 很久,林不动,我也不动,但谁也没合上眼。我以为林已经平静了,我远远 地把手伸过去,去抚摩林的头发,没想林毫无预兆的突然翻到我的身上,我愤怒 极了,拼命扭动身子,并试图逃脱被林箍牢的手,黑暗中幻化出无数电影中才见 到过的镜头,突然间我不想挣扎了,还笑出声来。果然林颓废地掉下来,我还是 麻木地笑着,林顾不上鼓胀着的难受,压着嗓门说依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 会很难受的。依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依你别这样好不好……我费力 地告诉林其实我并不想笑,但就是阻止不了麻木的神经,同样我并不想哭,但就 是呜呜地很大声地止不住地啜泣起来。林更加地心慌意乱。我知道他终不会再伤 害我了,我很努力地还是止不住呜咽,我竟又开始幻想林狠狠的用他薄薄的唇来 淹没我的呜咽。可林真的不是我有一点点喜欢的男人呵,他不会在我幻想的时候 恰倒好处地用力,更不会恰倒好处地温柔。 那晚,林难得地哄了我很久,迷糊中睡着之际,我还看见他很可笑地用自己 干涸的手安慰着自己。 师范二年级,嵊师被虞师吞并,我们带着被子铺子像难民一样经过美丽的曹 娥江来到美丽的虞师,虞师比嵊师美,嵊师顶多只能上黄泽大街去吃顿小笼豆腐 包,洗个蒸汽浴,虞师有麦肯姆,有祝家庄,还有顶顶有名的梁湖水磨年糕,但 是自打走进虞师这块爱情诺曼底那刻,我就跟自己说不许放纵自己伤害别人的。 于是我又成天拉着金鱼眼的同桌,学画画,学各种各样的玩。 儿童节到了,每个班都必须排练一支节目,我说我扭了腰又逢例假不参加好 不好,我班那个会画油画据说对女人很有研究的矮家伙硬是贼溜溜地打量了我半 天,不行,能不能拿奖就看你的了,你说你能不参加吗? 全校共有42个班,除掉一个美术班和外贸班,都是些很儿童的舞蹈,我们班 的节目是倒数第3 支,12个吊着帐子扯成的翅膀的妞妞伴着《天堂里有没有车来 车往》幽幽的音乐舞出来,那感觉真像是天使忧郁地降落下来。我不是主角,因 为主角是死掉的,我是天使,而且是离观众最近的天使,那支节目最后得了二等 奖,未能夺冠的原因是主题上有点不对头。晚会一结束,一些有名的没名的高高 帅帅的跑过来,说着同样的你真的很漂亮。我愤怒地把唇膏涂开成猩红的很恐怖 的样子,我真不想再害人了。 我的金鱼眼的同桌真的很好,当我被美丽光环隔离起来时,只有她还坚定地 陪在我身旁。有时候女人真会让人莫名其妙得很难受,她们那么刻薄地中伤着你。 于是我和同桌逃到了画室,这是我至今后悔的选择。 画室是老乡锋的,这个在一年级就赤裸裸地向我表白并被我赤裸裸地伤害过 的男生,有着一种很深的蓝,也不是忧郁吧。 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被人撞后没及时送医院死的,我只记得那滩 殷红的血,听锋说这时,我的毛孔寒涔涔地收缩了下。 锋会画很抽象的水彩和很浓郁的油画,他总想着给我作一幅画,每次都是从 速写开始,然后他说我的鼻子太小巧太秀挺,我的眼睛太飘摇连轮廓都太难限定, 我的嘴唇质感又太柔软了……我和同桌总是嚼着他吃不完的口香糖,看着他在我 脸上笔划来笔划去,这时锋的眸子是很晶亮的。 锋会烧很嫩的爆蛋,每次回家都要给我带瓶蜂蜜,很原汁的那种。我不喜欢 甜,但每次都吃得很认真。工作后去锋在次坞的家,终于看到那群蜂,我很希望 他们能来狠狠地蛰我。锋比我想象的还要贫穷。 对锋没有好感也不反感地过了很久,我的鸟窝终于出现了,他用很前卫的方 式来追我,我们用QQ聊天,我们用E ‘MAIL写情书。我成了校园里新世纪的第一 批网虫。我没有对锋作任何说明,他每天还是早早地赶在大家就餐前挤到食堂给 我烧很嫩的爆蛋。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忧伤。即使我不再和金鱼眼同桌去画室避 难了。 2001年的情人节前夕,我开始精心为我的鸟窝准备情人节礼物,我买来织针 毛线,到隔壁班的新昌女孩那去学织毛衣,我要让它带着情人节的邮戳飞到我的 鸟窝那。 织毛衣远比我想象中艰难,情人节的前一天晚上,我整晚都在上铺把脚丫吊 下来,借着马路上照进寝室的微弱的光,编织着。结果当然没能赶上情人节的邮 戳,情人节的第二天恰逢国人的元宵节,全班约定到食堂包汤圆,我以病假为由 赖在寝室继续编织。然后,锋和2 名男生来敲门,锋端着“桂圆煮鸡蛋”,锋对 你可真是一片痴心啊,他都不让我们帮他一起剥桂圆……很俗的一些帮白,却足 已让我的眼泪溜出眼眶,这个深蓝的锋啊,如果有个好女孩能享受你的好,那是 多么幸福的事啊! 听说锋毕业后被分配到西岩,那有很深的蓝还有很浓的绿,但愿他一切都好。 我和鸟窝的恋情绚烂了又很快枯萎了,走近后我才发现鸟窝很乐观的外表下, 也有一出忧伤的后幕,比如他害怕回家,害怕面对那个只会赌博和喝酒后骂他妈 是臭婊子的爸,害怕去想我跟了他后他拿什么当作我们的窝。这是我最善良的一 段时光,我倾其所有地温暖他,扶持他,我节约每一毛钱,为了我们给自己画的 未来。那是场真正的劫难,到最后,我会在我们最完满的结合时都止不住地把眼 泪留下来…… 可上帝并没有因我们的努力而格外的眷顾我们,我唯一的爱经受了全部的沦 陷后终是跑远了,干净得仿佛没有留下一丝毫的痕迹。 也许我再也不会属于爱情和幸福了,因为我曾经纵容自己做过很邪恶的女巫, 好几次,我都真切地梦见那个光屁股的小家伙,指着我诅咒着,这辈子,你都只 能做爱情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