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 作者:随机地图 一 四天前的深夜,我收到了杜医生的Email. 亲爱的J : 由于不知道你哪天会查看邮箱,所以我必须赶早给你发Email. 你一定为老同学的突然来信感到惊讶,甚至不知所措,但请你放心,我找你 肯定是好事。想想吧,老同学,我们在读高中那会,一起逃课,一起背地里骂老 师,一起捉弄那群小女孩,当然,那都是过去了,后来你转了学。知道吗?当时 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你居然果断残忍的抛弃了我,可我从来不怪你,我知道,你 是身不由己的。 好了,说点正经事吧。我现在在隔离区,你肯定以为我在开玩笑,可是我确 实在隔离区,要知道我是医生。说实话,我从来没认为自己一辈子能碰上什么好 事,但当我来到隔离区后,我发现发财的机会来了!是的,是发大财的机会,利 用这个机会,我们可以永远快乐! 但是因为一些各方面的原因,请恕我不能在这里将详细内容告诉你,如果你 感兴趣的话(老同学,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请在4 月17日前赶到隔离区,我会招 呼那些看门狗将你放进来的。 你的挚友:杜医生 Email 是4 月11日发来的,我习惯性(我在一家报社干兼职,每天早上10点 就得赶去等待任务,他们很莫名其妙的按工时算价钱)的觑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 表“4 月13日1 点29分”。我实在太困了,将衣服扔在地上钻进了被窝。往常我 一钻进被窝,十分钟便会打着呼噜睡去,可今天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 着,这都得怪杜医生——矮矮胖胖说起话来结巴的杜医生——在高中我和他同班 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就不好,他总爱和我凑到一块,用他那不纯正的普通话结 结巴巴的叙述他与某位女生的奇闻异事,整天都是如此,他的话让我恶心——噢, 我我我总会把她的裙裙子脱去,对对对,慢慢的抚摩她她她……那一切肯定是他 在梦中的想象,只能做这样的解释,因为和他高中两年,他从来都只和我在一起 (我高三实在无法忍受请求家里换了学校)而且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有女人喜欢, 好在他很听我的话,常帮我洗衣服啊,打盒饭啊,提开水啊,他总乐意干这些事, 天生的笨蛋!是的,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当初谁也不可能想到他日后能成 为一名著名的医学专家,我是一名无业游民,上帝总照顾一些笨蛋!关键是他找 我去隔离区干什么呢?新闻天天播那儿的事呢,今天死了多少人啦,明天死了多 少人啦,听起来都叫人不寒而栗。那种地方除了死人还会有什么?发财?难道有 金子捡?救救我吧,我可是天天想着捡金子呢!可那儿每天都会死人啊,不然也 不会被隔离起来。我与杜医生有几年没见面了吧,从上次在大街上偶尔见面交换 名片到今天有差不多一年了呢,应该去见见他,好吧,那就去见见吧。 隔离区的金子…… 二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太阳刚好下山,鬼知道我睡了多久。我把昨天扔在地 上的衣服穿好,却发现袜子少了一只,只好用长钩子(自己做的晾衣用具)把楼 下晾在外面的袜子给勾了一只上来,那味儿香香的,闻起来很舒服,袜子上绣了 些小花瓣,见鬼,可能是楼下那位大嫂的,先穿着吧,我从小就没有不穿袜子光 脚丫套鞋的习惯。 我在一家店面污秽的快餐店解决了肚子怪叫的问题,马上跑去了报社,一路 上因为光思考怎样应付报社编辑主任的斥骂撞到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给我的印 象特别深,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抢在我前面骂娘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看上去顶多十 几岁,肩膀上还背着书包呢。 编辑主任没有骂我,这令我很吃惊,不过令我更吃惊的是我的兼职任务提前 完成了。他宣布这件事的时候样子显得特别严肃,眼睛一直没正视过我,嘴里鼻 孔里不停喷出烟雾,“你明天不用来了,这是你本月四十三个工时的钱。”他说。 当晚,我拿着刚领到的1505元跑去了酒吧,一直喝到满天都是隔离区的金子。 三 今天,经过车上两日的颠簸,我已经站在隔离区里了,没有看见金子,却看 见了我的老同学——杜医生——样子和上次见面相差无几,又矮又胖,仅有的不 同之处是西装变成了白大褂。 ——老同学!那看门狗太可恶了,妈的,不准我进来,简直是岂有此理!我 愤愤不平的拉了拉刚才被门卫纠住的衬衣领口。这样野蛮的人怎么能干工作?应 该把他开除了!让他滚! ——呵呵,消消气,先先去我宿舍坐坐坐会。杜医生带着一脸的憨笑回答我。 走了一会,我东张西望,并没看见新闻中说到的死人。 ——好象没看见死人啊。我说。 ——死人?死死死人能摆在路路上吗?他们身上携携携带了病毒!他回答这 话的时候一脸严肃。 ——好,先不管死人不死人。发财,怎么发财?你要晓得我是冒着生命危险 来见你的呀,老同学。我同样严肃的说。 ——他瞥了我一眼,随后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到到了宿舍再 说。 今天的太阳非常毒,晒得我大汗淋漓,头都不敢抬,道路两旁的树木到是不 怕,仍旧昂首挺胸,似乎不把太阳放在眼里。我边走边观察左右的环境,隔离区 和所有的城市的差不多,有楼有车有人,不过车全是私人车,人都在车里,唯一 用脚走在路上的只剩我和杜医生。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两、三里路,我们在一个 小平房前停下了脚步。 杜医生打开房门,一把将我拉了进去。屋子里除了日常家用电器就是许多我 叫不出名的医学器具。我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说吧,现在到宿舍了,老同学,发什么财。我懒洋洋的说,那声音像是 几天没吃过饭的乞丐发出来的。 ——这里现在是死死死城。杜医生坐在了我一边。 ——死城?我疑惑。 ——没有人能能能出去,除了我和和其他他他的几十位医生。 我听着他的话觉得有点好笑,有点丧气,这就是发财?当然,我并没有说出 来。 ——我我我的意思是是是,你尽尽可能的在隔离区里找些值钱的东东西跑出 去去,然后我也也也跑出去,拿着钱离开这个国国国家!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 很快补充道。 我仿佛又看见了满天的金子,说话特别激动。 ——老同学!我真为你感到骄傲!你是好样的!太棒了!我说。 ——那那么,明明明天就开开始行动。他说。 我奸笑着附和。 夜晚,在杜医生——我老同学的床上——我梦见了隔离区大把大把的金子。 四 越是胆子小的人,越有某种特殊的勇气。这类人全世界数也数不清,我便是。 我穿了三件防护服,带了三个防毒面具,这说明了我的胆子小,而我要做的事却 需要救世主才具备勇气,我要与那些染上病毒的家伙打交道或则说直接和病毒打 交道。临出门时,我的老同学好心的唠叨了一个小时,这个要注意,那个要注意, 在我心里他说的全是废话,要注意那么多就不可能发财,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J ,多注注注意啊,小小心,别碰碰…… 我在隔离区里转悠了半天,盘算着先去哪发财比较好,最后沿小路一直走到 别墅地带,眼前尽是漂亮的洋房,车子堆了一层又一层。就这里了,我对自己说。 我连按了六户人家的门铃都不见反应,按到第七户的时候终于有人开门了, 让我奇怪的是门还没开里面就传来了少女娇嫩的声音“杜医生是你吗?”,接着 门一打开,一位赤条条的少女站在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赶紧毫无目的的跑了百 来米,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纯粹本能原因。 过了几分钟,我又跑去按了另一户人家的门铃,这次开门是位老太太。老太 太满头白发,戴着一副几个圈的眼镜,皱纹满面,身体瘦得像根火柴,就算没有 病毒找她,看样子也是活不久了。 ——您好,我是新的来的医生,来您家看看。我边说边把脑袋往里钻,想看 看房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结果无疑让我惊喜,我居然发现了闪着金光的挂钟。 ——进来吧。老太太说。随便看,我上楼去看书了。 我目送老太太上楼后,迅速将墙壁上的挂钟取了下来。没错!是纯金的,而 且上面刻了几排英文,有几个阿拉伯数字——1673. 天哪,是古董!我赶紧将挂 钟抱着朝老同学的宿舍跑去。 回到宿舍,我那该死的老同学竟然不在家中,这让我很恼火,没有他,我根 本无法出去!我感觉有团烈火在胸中不断的燃烧。 烈火直到夜晚11点多,我的老同学回来时才熄灭,而且是快速的熄灭。 ——喂!快走!我催促杜医生。 可他却半天没有反应,全身倚在门上颤抖个不停,话也不回。 ——你怎么了。我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的身体,那温度高得吓人! ——你怎么了!!快说话!! 我不肯放弃,我很快就能发财了!不!我已经是富翁了!!! 可惜的是我的老同学没过多久居然抛弃我,独自一个人永远睡去了,样子仍 旧矮矮胖胖。 五 我没有办法了,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我永远也出不去了。 世界忽然一片光明又立刻昏暗了下来,我梦见了隔离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