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 作者:随机地图 献给可爱的哥哥B 或则CH5 或则口天。 ——随机地图 恰恰相反。应该更近一点,对,往左边,好了,别动,稍微笑一笑,就这样。 带着与恶魔同样漂亮的一种微笑,我的哥哥B 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在我坐在 破旧的木板凳上时,他的身体抖了许多次,虽然我当时在看报纸,报纸上说又发 生战争了,又死人了,可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他在抖——整个肉体甚至灵魂都 在抖,他痛苦的神态使我整个下午都在怀疑我亲爱的哥哥是否缺钙了。 我们一起走出那间阴暗的房屋,我对自己说,光明来了。但是呢?像世界上 每个普通人的美好愿望一样,我希望的光明也被沉寂的黑夜所代替,那圆盘一般 的明月呢?可能成为了别人的新娘,她的老公不准她夜晚独自出来吧。我又想到 愿望了,那该是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啊,否则——世界上怎少有人追求到呢?和我 一样?和我的哥哥B 一样?B ——那个夜晚走路不带一点声音的人——对啦—— 我一直忽略了这点,十几年来,我从没有听见过他的脚步声,记得十几年前,我 在学校读书那会,B 走路时会用鞋子狠狠的踏步,仿佛要把地球踩碎似的,带着 与恶魔同样漂亮的一种微笑来到我的教室门前,温柔的说:“J ,回家。”,他 的声音清澈而近乎冷漠。奇怪了,十几年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十几年前 的B ,要知道,他天天跟我在一起,现在他就在我身边,不是吗?喂,B ,你说 话。 B :“什么?” 我有点生气,重复一遍:“B ,你说话。” B :“说什么?” 话语伴随着夜风向远方飘去,一不小心就消失了。跟哥哥最爱的女人一样, 一不小心就消失了,哥哥常说她是玛利亚,是圣母。如果,当初我的哥哥不去画 一些毫无意义的画,而是像现在一样做照相工作,我想哥哥的女朋友是不会像话 语一样,说出来就消失的,都怪你呀,哥哥,怪你自己。借着路旁小屋里发出的 仅有的一点光芒,我看着B ,我清楚的看见了一张古怪的脸,同B 扭曲的灵魂一 样他的脸也扭曲了,看上去像一张皱巴巴的老牛皮,同时,我发现他的身体又抖 动起来,慢慢地走呀走呀,他在一栋楼房边停下来不动了,安静的站在原地,这 样过了大约几分钟直到楼上的一位先生或女士倒下来一盆冰冷的水,他才又重新 抖动起来,我急忙跑过去,把外套脱下小心翼翼地给他披上,:“你,你冷是吗?” 他哆嗦着问我。“不。是你冷。”我回答。然后,我们谁都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奇怪的是,我竟然听见了哥哥的脚步声,十几年年来,我第一次重又听见了他的 脚步声,我有点儿紧张,我向你保证就那么一点,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害怕,我 像一根木头似的站在原地倾听着脚步声,那声音清晰锐耳美妙极了。B 注意到我 的异常,他知道我没有走,围着我转起了圈子,一圈一圈的脚步声,让我有种置 身于天堂的幸福感觉。 不知不觉雨水从天而降,在雨水的袭击下我立刻清醒了,B 呢?他还是围着 我绕圈子,遗憾的是雨水打在地上的声音覆盖了他的脚步声,我说,B ,听不见 啦,走吧。B 的目光如闪电一样从我的双眸间闪过,双脚一刻也没有停的绕着我 走动。我以为他没有听清,重复一遍,走吧。这次,他眼睛都没动下,说:“什 么?”,双腿的活动依旧。“我是说”我指着家的方向“B ,回家。”,“喔, 我现在感觉很好很好,你能让我多转一会吗?J ,就一会,好吗?”他继续转动。 我叹了口气,决定留下来陪他,当然,这肯定不是迁就他,而是在迁就过去的我。 过去,在我小的时候,B 是很严肃的,对待任何事物都有超出常人万倍的认 真,世界在他心里始终是个结构紧密的光圈。只是对于我,他从来都是宽容与迁 就,我就像暇玉上的一个微不足道却又确实存在的污点一样占据着一个完美神话。 起初,我认为一辈子都少不了B 的迁就,可是事实道明了一切,任何人成熟之后, 只能自己迁就自己,而这种反复的迁就恰恰是对自我存在的一种不可缺少的拯救。 雨从天空落下打在B 和我的身上。“这一刻,谁都是平等的。”B 说。我附和道: “恩,谁都躲不了夜晚,换种说法,逃避不了死亡。”,慢慢地B 从口袋中掏出 一个铁制的打火机,小心翼翼的打燃火,看见了吗?我在笑。我知道,十几年前, 你经常这样笑,不是吗?像那一次吗?哪一次?那个黄昏。哪个黄昏?那个黄昏 呀。哪个黄昏呀?就是夕阳很好看的那个黄昏啊。现在没有夕阳。不,你仔细看, 这光,像吗?恩,听你这么说好象有那么点味道了。当时我在做什么来着?你是 疯子。不,我可不是疯子,对啦,那天我在画画,帮我想想,我画什么来着?爸 爸一定伤心死了。爸爸?没什么。那天爸爸好象不在,我怎么可能画他呢?我知 道,我的意思是你疯了,爸爸在另一个世界知道的话一定很伤心。谁疯了?你? 你?不,不是我,是你。是你呀,我一直都说是你。恩,我说,雨越下越大了, 咱们回家吧,你也不转了对吧?转,转个大圆圈。你那么爱圆圈?我很爱圆圈吗? 不爱那就别转了,回家吧,这么大雨会感冒的。不啊。回去吧,有人会担心的。 谁担心?你知道。什么?我说你知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想转圈,你要回家自己 一个人回去。 雨大得不太寻常,我无法将我的哥哥劝服归家,有时候我总想,就是曾经的 我也没他这么固执,当年,我是最喜爱水的,一见雨就跑出去淋个痛快,可每次 我都会被爸爸或则哥哥拉回家,后来,我在自己的世界中得出了一个恒久不变的 真理,太过猛烈的雨水,是谁也承受不起的。当然,也许我的哥哥是个例外。B 和上百个女人交往过,到现在——马上四十岁了脑袋上冒白草了——还是孤单一 人,他说| 我需要的爱太多了| 哥哥教过我一个+ 真理+ 他几十年来一直捍卫着 这个+ 真理+ ,这和他需要很多的爱也许有关也许无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真理~ 是一个* 圆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 圆圈,伟大的帝王有无垠的疆土, 疆土就是他的* 圆圈,低贱贫穷的平民有一双鞋子,那鞋子就是他的* 圆圈,所 有人只能站在这个* 圈子里,即使走出去了,那边等待的还是一个同样的* 圆圈。 现在我正在一个# 圆圈中,这个# 圆圈是属于我呢?还是属于我的哥哥呢? 画圈的人是我的哥哥,他只可能停留在# 圆圈的边缘,而我则站在# 圆圈中心。 这个圆圈到底是谁的?你不是说我是疯子吗,干吗问我。我只是感兴趣,那么我 们还是回家吧。不了,我喜欢这样,你——留下听我说,或则自己离开。我留下, 你真的不回去了吗?恩,我在思考。思考?在这样的环境中思考?你不觉得这跟 你曾经画的画一样可笑吗?其实,我正想告诉你,我直到今天还以为他是真正的 艺术。艺术?一个圆圈?艺术——是个圆圈。好了好了,你说这个圆圈是属于谁 的吧。属于我的。属于你?那我呢?也属于你。不可能,你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 自己的圈子,我们怎么可能共享一个圆圈呢?你往你的脑袋上看看。 (# 月亮)——(黑夜)——(光亮)——(视觉)——(* 太阳) ^ B.B.B.B.B.B.B.B.B.B. ^ 我在哪里? 圆圈里。 B 在哪里? 圆圈的边缘。 我们属于什么? 圆圈。 B 继续绕圈子,我环顾四周,圆圈的面积在慢慢变大,雨水掉下来在圆圈里 像个调皮的孩子活蹦乱跳,B 的双脚随着雨水的“噼啪”声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 “哎呀!雨滴掉在圆圈里,又蹦出去了!”B 忽然尖叫,他的声音清澈而近乎冷 漠,我开始注意雨水,发现掉落在圆圈边缘附近的雨滴有许多许多轻轻一蹦就跃 出了圆圈。 应该认定,灾难在父亲去世的那个夜晚就开始上演了。他是四十岁去世的, 皱巴巴的老牛皮脸上带着恐惧的神情,身体直直的靠在墙上,一只眼睛* 圆# 圆 的睁开,一只眼睛不见了,只剩一个大窟窿,他死了。父亲是不参与任何社交活 动的,他的妻子,我的母亲在生下我的第二年就离开了他,那一年哥哥三岁,我 们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离开父亲,而她又去了哪里呢?直到父亲死去,我的哥哥 B 在他锁住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写给母亲的上千封情书,很精制,纸张都是一个 大小的圆圈,哥哥对我说,这是爸爸写给妈妈的情书,眼泪就流了下来,* 圆# 圆地很大一滴的掉在地上,我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跟着哭泣。 后来,我们怀抱着沉重的心离开了家乡,像幽灵一样静悄悄的来到了现在这 个城市。我们拿剩下的所有的钱开了家照相馆,这是哥哥的主意,照相馆与父亲 在家乡开的那家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样——# 圆。无论我的父亲还是我的哥哥 都是那么那么喜欢# 圆,他们把# 圆当作自己唯一的信仰和不可舍弃的生命,而 我对* 圆却没有一点感觉,尽管如我哥哥所说它代表崇高的艺术。也许,我不懂 艺术,所以我一点不喜欢圆。有时候,我常常想,我的母亲是否喜欢圆,这是我 想得最多的事,答案却出奇的只有一个——不喜欢。我没有想过父亲的死,尽管 它显示得比一切事物神秘,但我不会去想,因为我知道B 知道父亲死亡的所有事 情,就像我和他属于一个* 圆圈一样,是他的# 圆圈也是我的* 圆圈。 还有,真正的我的# 圆圈在哪呢? 我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 B 说,人能不断复制,照相就是一种复制的方法。复制得越多,自己的圆圈 就会越来越大。太正确了。我想,真的太正确了。 “你在想什么?”B 问我,他已经停止了转圈。“我什么都没想。”我说。 B 带着与恶魔同样漂亮的一种微笑对我说:“好了,你现在跳出来,跳出圆 圈。往天上看。”,他的声音清澈而近乎冷漠。 我抬起头——* 圆* 圆的月亮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我的哥哥呢?那个喜爱圆圈的哥哥呢?很奇怪,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