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留痕 作者:暗夜无声 烟花的光芒消散, 留下的是淡淡的烟, 那是火的痕迹。 当一切爱已成空, 留下的是无限的回忆和伤痛, 那是岁月的痕迹。 ——暗夜无声 在梦里,就和现实世界一样,有时会哭得流泪,也会笑得腹肌抽筋,可是梦和 现实的区别在于梦里永远无法感觉到痛苦,当你感到痛苦的时候就是你从梦里醒来 的时候。 ——暗夜笔记 我孤独地徘徊在黑暗而又冰冷的空间中,就像是世界末日之后唯一的幸存者, 在一片荒芜中不断地游荡着,寻找一块落脚点。也许因为眼前的景象,空虚和寂寞 于是就像传染病一样不可救药地蔓延,一种渴望与人交流的感觉在我心中煎熬着, 然而眼前这片冰冷的黑暗却始终没有消失,一如没有尽头的隧道。我开始怀疑这个 世界上我是否还存在着,抑或是灵魂还留恋尘世。 这时,黑暗的深处出现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光明和温暖,生命中的拯救者 仿如天使般圣洁,慢慢地向我走来。她每向前一步,周围的黑暗就减少一分,寒冷 就减少一分。是琼,她来了。 “琼,你不是去上海了吗?”我惊异她怎么又会出现在眼前。 “我又回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梦,是你心中的感觉,而我只是一个幻影。” “不,这不是梦,让我握住你的手。还记得那晚的烟花吗,真的很漂亮。”我 一步步走近她,眼泪已经迷糊了视线。 “不要再过来了,你会受伤的。”世间也许没有人见过天使的眼泪,但是我看 见了眼中同样的泪花。 “不,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世界上如果说什么是执迷不悟,我想那就是 我当时的心情。 我伸出手去留住那份光明和温暖,然而那光却忽然急剧膨胀起来,亮得让人看 不清事物,她在我面前渐渐消失了。“琼,别走,别让我再次感到迷惘,我害怕寂 寞!”我大声叫着,冲过去抱住她,但一切只是徒劳,而我也被那光吞没了…… 我终于醒了,发现自己的手停在空中,而眼角还残留着泪水,一注阳光透过窗 子泻在脸上,很刺眼。 “原来是梦。”我自言自语,一边走过去推开宿舍的门。一场大雨刚刚清洗了 积淀许多天的闷热,使早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往日喧闹的校道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 偶尔树间传出几声鸟叫使校园显得更加寂静。 是啊,今天已是放假的第二天了,对于别人来说,放假是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 然而对于我来说,假期意味着寂寞的开始。宿舍里空荡荡的,同室的室友们放假的 头一天就收拾好东西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了,而我也开始整理行李,准备告别这 可爱的狗窝。 “当爱过的人又在出现,你是否回会到我身边。电话那边,流着我的眼泪,你 也知道那是为了谁......”录音机里放着老狼的那首《昨天、今天》。我一 边清理床上的书一边努力地回忆着昨晚的那个梦,梦境里的遭遇和现实中的情况太 相似了,以至于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中哪个才是真正的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是 梦里的人还是梦里的人正在梦见现在的我。 忽然手中的相册间掉出了一张相片,上面有我和琼灿烂的笑容。 梦境和现实终于分清了,梦里面是不会有痛的,而我现在感觉到一种沉睡了多 年的痛苦穿过我的皮肤、肌肉和肋骨,刺进了心脏,可悲的是我仍然生存着,我拙 劣的抵抗始终不能麻醉,只因为我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不可抑制…… 我一直认为像姜太公这样的一个热心公众事业的退休老头哪里有这么大能耐, 他只不过是做鱼杆的时候忘了把鱼钩扭弯而已,至于那些鱼,有两种可能,一是非 洲吃人鱼,第二就是那些鱼有点傻冒,就连周武王这样英明的人有时难免也会犯犯 傻。 ——暗夜笔记 六年前二中的校道,阳光借着树叶的缝隙投在在地上,微微地风有点熏人的醉, 一切昭示着夏天就要结束,新的学期开始了。 斜斜向上的校道上一个人面带土包子进城的虔诚和掩饰不住的愉悦面带傻冒状 踏着有点欢快的步子一路走着。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人们绝对知道这个人要么刚从一般中学升上来的新生,要 么就是高考压力太大综合症晚期。 我感觉有几个人在后面小声地说:“这家伙真惨,看高考把人逼得,学期开头 就犯傻冒了。”我听着有点乐,回过头来看看究竟是哪个傻冒这么好笑。可是回过 头来发现刚刚那个同情的声音看到我的回眸竟然飞也似的跑了。 我开始觉得傻冒好像是在说我,于是低着头琢磨着自己是否真的傻冒。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HI,小心柱子!傻冒!” 我抬起头终于发现了两个事情,一个是一条电灯很不友好的在迫在眉睫的地方 等着我的头,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发生在如果我撞到该电灯柱之后得到的结论:我真 的有点傻冒。 虽然我不介意自己有点傻冒,但如果我撞到电灯柱的话,将遭到过路人目光的 围观,这倒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我刚刚才来这个学校读高中还不到十分钟,就能够 籍着撞灯柱的事情扬名全校,比当众问候校长的直系亲属,或者写文章骂名人而出 名的路子来得持续时间长,影响范围广,传播速度快,就有点像地理课上讲到关于 寒流的特征。 当我想完以上的一系列未来即将发生而没有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我心怀感激的 回头来看看那位用不会很少人听得到的声音叫我傻冒的人。 “琼,原来是你!”我迟疑的一下终于认出了她,傻冒始终是反应慢了一点。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差点儿认不出来。” “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呢,又同班了。”她指了指公告栏上的名册表,嘴角微微 的笑。 “嘿嘿,是呢!”我开始犯傻的笑。 “你还是没变”她又微微的笑,我差点没醉了。 琼是我小学六年的同班同学,打从小学开始,她就是智慧和美貌的化身,老师 在她的学生手册上的评语总是千篇一律的使用“该同学成绩优秀,能够团结同学, 堪称表率”而我的评语同样是千篇一律,但内容却使用安慰奖的形式“学习成绩有 待提高,希继续努力。” 升初中考试时,她上了全县重点的二中而我却灰溜溜地到了一间不知名的中学 去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继续优秀和我的继续傻冒。 三年后一个全县经过努力奋战抵抗台风灾害,农业获得大丰收,而我经过了一 次类似于中六合彩般好运的考试,考上了二中。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确实很有缘,冥冥中我们又一次成了同班同学。 冥冥大概就是独立于客观世界之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东西。有点像中了 考试猜中题目或者姜太公钓鱼之类想不这样都不行的情形。 高中的生活从刚刚那段对话后就开始了,我和她之间本没有太多的接触,如果 没有那次偶然的机会,我的高中生活也许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那天,语文老师把第一次作文发下来,我是全班最高分的,老师当众指出,文 章之中透着一种淳朴的自然的感情以及对生活达观的态度。上帝,从来就没有一个 老师不认为我的文章拥有上述一项或者以上的性质。这个老师是不是这几天失眠, 评错了分数。 我瞄了一下老师,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牙也刷了,胡子是刚剃不 久,整一个精力旺盛的样子。我开始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神了,不禁从心里感叹,活 着真好。 当然老师按惯例也要我把文章朗诵出来。我拿着稿子结结巴巴的读着,一部分 原因是因为第一次在很多不熟悉的人面前读东西,另一部分原因是我一直在想“老 天终于开眼了。” 总结起来我那天的运气实在是好得有点令我想逃都逃不掉。就因为听了我那篇 文章,琼打电话来向我约稿。哇噻,上天对我真的太好了,智慧和美丽竟然同时出 现在我的耳朵里,我又一次觉得活着真好。 当时她和几个朋友打算创办一份名叫《蓝潮》的文学刊物,想请我帮忙写几篇 文章为创刊号助助阵。 我一边答应一边在想:姜太公直钩钓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那些 鱼儿自己拼命想上钩,姜太公其实自己也想不到会有鱼吧,一个热心公众事业的退 休老头能有多大能耐。我的文章也不见得就那么的好。不也照样钓到鱼。 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大概是永远不会说真话,一种是李登辉之流的政客,另一种 则是在人权会议揭露别人的美国代表。只要不是上述二者其一的话,就算再坚强的 人都无法忍受心里痛苦的折磨而不倾诉出来,或者以某种方式得到解脱。 ——暗夜笔记 《蓝潮》的创刊号终于面世了,很成功,然而最引起轰动的不是我关于姜太公 是否是精神病患者的之类题材的调查研究,而是琼写的一篇关于一个女孩失恋的故 事。 她把一个花季女孩初恋如诗的心理刻画得丝丝入扣,描写手法中透出了女性所 特有的细腻和醉人,而且在当时,写关于恋爱的话题也是非常大胆的。 很快就有一些同学告诉我,故事的女主角其实就是琼自己,这件事也是不久前 发生的。于是,流言开始蔓延。 流言是流动的语言,语言是劳动人民用于传达信息的一种方式。 信息则是对客观事物的一种描述,以及不确定性的减少。虽然语言在流传过程 中会出现歪曲,但始终有一定的可信度。这是我听到流言以及从文章中感觉到的真 实性进行对照后得到的结论。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初恋的失败本身就是件痛苦的事,更何况现在人们总是 喜欢在伤口撒盐。但坚强的性格却使她压抑住心中的泪水从不表现出来,平日在班 上她依然是嘴角上微微的笑。 那段时间,国际上反华势力有所抬头. 美国人和李登辉终日在唧唧歪歪的吵, 我想世界上大概只有两种人永远不会讲真话,一是李登辉之流的台独政客,另一种 则是世界人权会议上发言的美国代表。只要不是上述二者其一的话,就算再坚强的 人都无法忍受心里痛苦的折磨而不倾诉出来,或者以某种方式得到解脱。 幸好琼不是那两种天怒人怨的人。内心的伤痕毕竟散发着无法抑制的痛。在一 天晚上她打电话找我谈下一期征稿事情的时候,我找到了证明以上观点的一些证据。 “我这阵子很累。”电话那边她的声音很疲惫。 “我听得出来。”我清楚她为什么而累,也知道此时大家都不愿意谈及有关这 类的话题,“笑一下吧,累的时候笑一下会舒服一点。” “也许吧!” “不行,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位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百姓幸福源泉的伟人,只 要你想一下世界上还有近四分之三的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资本主义统治下你就 会不觉得累,反而会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台湾现在还没有收复美国人害我之心 还未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很少有女生能够抵抗那句话而且企图忍住不笑的,好彩她也不是那种人,电话 那边的她笑了。我也笑了,不过没敢出声,生怕有什么企图都被这有声的笑给出卖 了。 从此之后我和她之间的电话联系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她学习觉得累了就找我聊 聊天,我无聊的时候也会打个电话给她一起侃大山。 每天放学,一有机会我们在教室里学习。毛主席曾经教导过我们,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攀登。机会也是可以制造的嘛!我一直坚持珍惜这宝贵的用我拙劣的智慧创 造出来的机会。 学习中偶尔也会聊聊天,彼此之间总是有谈不完的话,谈的东西从地理天文三 教九流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上升到情感,音乐,文学,人生。 落叶零散的校道,夕阳斜照的榕树,一起感受三毛的撒哈拉沙漠,一起谈论关 于悲剧的美,一起体会生命的感悟,一起听学校广播中放的老狼的歌。 当忘记了生活中的烦恼,人们也忘记了时间和空间,我们也一样。我有时候在 想:如果世界只剩我们两个人该多好,不过有时想回来如果只剩我们两个人的话, 岂不是没人生产东西,也没有电和自来水。不过每次我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会微 微的笑着说:“怎么,又发傻呢。” 烟花的美并不仅仅在于发光的那短短的几秒钟,而且还在于它熄灭之后在人们 心中留下对另一个辉煌的期待,更深的是对过去的美丽一瞬化成心中的永恒。 ——暗夜笔记 这年的元宵节,我约她出来看烟花。 元宵节是中国人的情人节,看来那天晚上对于我来说是别有用心的。 见到她,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活着真好!” 她束着微长的短发,脸有点红,比平时的她看起来更清秀。穿着白色的围脖毛 衣,袖子长得盖住了半个手掌,远远看起来像一只白色天鹅。 本想我们一起漫步在河堤的走廊,一起感受这传统的温馨。河堤的夜色很美, 宁静的水面倒影着两岸走廊的灯影和漫天飞舞的烟花。 不过事与愿违这个词从我和她走到河堤走廊开始就一直出现在我的耳边嗡嗡的 飞。那天晚上河堤两边的人们像有仇一样狂热地把烟花漫天乱放,尽管河面已经很 宽,根本不可能把烟花射到对岸,但人们仍然向着河中间发泄着愤怒,而我开始感 到绝望。 毕竟不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仇的,我们在河堤走廊上找到一处比较提倡和平共 处五项原则的地方,人们同样放着烟花,但却是一种温馨的热闹,是来自情侣们双 双对对放烟花的温馨。 虽然我们不是情侣,但既然上帝要我们来这里绝对不会是有什么恶意吧,我自 己开始有点没事偷着乐的感觉。 “这烟花像流星一样,漫天的光在舞蹈,人的心也在光影中飞扬。 虽然光芒只是短暂的,此刻留下的美却是永恒的。“她不禁在长廊上划起舞步, 那天晚上她穿的白色的毛衣使得黑夜无法遮掩美丽。 “当它是火的时候,光芒在人们心中留下的憧憬,心也会随之飞舞;当光芒消 散的时候,它就是一种永恒的荒凉和辽阔仿如时间凝固。”我不觉得想和她在长廊 上一起飞舞,可是我终于后悔当初没有学跳舞。 当然不会跳舞并不是说不会看人跳舞,我坐在河堤长廊上,看着一只美丽的白 鸟在漫天的光影下翩然,圣桑的《天鹅》冲破音乐飞到现实中,那是冲破束缚的自 由之舞,也是颂扬美丽的内心独白。她完全用形体来表达着此时的所有,声音、光 芒、情感以及一切的思想所及。 此时任何的词语已经远远不能形容我眼前的所见,如果不是旁边走过的几对情 侣频频回头报以羡慕的眼光,我真的沉浸在一个两人的世界中,体会这无法言愈的 完全和共鸣。 忽然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突然划过一道光芒,光芒在我们头上化开成无数的火星 直坠下来,我冲到她身边,张开衣服遮在她的头上,显然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烟火吓 了一跳。 烟花不停地喷着,她已经回过神来,躲在我的衣服下面看着头顶上的烟花开了 又散了,嘴角微微的笑。她脸上有点泛红,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害羞,抑或是烟火的 映照。 我的衣服被未灭的火星弄得斑斑点点,想来回家是免不了挨骂,但是我还是祈 求这烟花最好不要结束,她绯红的脸实在很漂亮。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决定要回敬刚刚肇事者的惊吓,也要放烟花来吓回他们, 不过说实在的,我还是打心眼里感谢那一对肇事者。 “同志,没事吧?”我面作很严肃状对她说。 “这烟花很漂亮。”她竟然学会拐弯抹角,该死的校长影响了他的学生。 “是吗”我的傻是从来就不用装。 “从来没有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烟花。”她觉得很幸福。 “是啊,好看吗?”我一直介意今天晚上回家我妈看见我外套上的斑点会有什 么表情。 “如果我是光的制造者,我会让每一个夜晚都会有流星飞过。” “我不知道今后你会不会是光的制造者,不过今天晚上你可以让光飞舞。”我 从身后变出几只烟花,虽然我会因此有一段时间不用知道学校饭堂里的鸡翅膀是什 么味道。 “哇!” 我想她此时也只能发出这种声音,原因早就在我的计算之内,要么就是她以前 没有自己放过烟花,要么就是给刚才的那一下给吓傻了。 事实证明她没有被吓傻,所以只能得出结论就是她以前没有自己放过烟花,结 论的得出是我看到她持着烟花的手不停的抖着。坚强的性格和胆子的大小并没有必 然的联系。 女孩子的胆小确实是显而易见的。她一只手拿着点燃的魔术弹指着天空来回地 晃,另一之手捂住一边耳朵,由于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来捂另一边的耳朵,于是她 用举烟花那只手的手臂来封堵另外一边的声音。 于是指向空中的魔术弹振幅越来越大,我头上冒出的冷汗也像日本的泡沫经济 一样越来越大。 因为从小就看董存瑞,所以我两只手都很有空。为了不浪费资源,为了坚定她 另一只手的立场,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我毅然使用一只手握住她的手。 我总觉得这有点不是很好,于是我的脸决定红起来。 她望着我,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不一会儿手中的烟花开始向天空喷出一颗颗各色的火球。 “哇!”她真的叫出来,不是因为烟花漂亮,而是因为害怕。 人是一种容易形成习惯的生物。尤其当这种习惯能够带来某些好处。 她习惯了放烟花的快意,而我却习惯了握住她的手。 漫天的光映着她既高兴又有点害怕的脸,嘴角微微的笑,很清澈,使她笑起来 像孩子一样纯真。纯真和自由一样不能用价值来衡量。 烟花的美并不仅仅在于发光的那短短的几秒钟,而且还在于它熄灭之后在人们 心中留下对另一个辉煌的期待和憧憬,更深的是把逝去的美丽一瞬化成心中的永恒。 我在期待和憧憬什么呢?是烟花的美丽,是她微微的笑,抑或是其他的一些什 么东西,我不知道。 那晚,我们放开彼此的手,那时的天空中仍然不断的划过流星的光芒,美丽的 一瞬化成心中的永恒时,我竟觉得有点苍凉的感觉。也许是想着我妈的表情,还是 其他一些什么事情。我回家打开日记本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希腊神话中的塔坦罗斯因为利用智慧愚弄诸神而被判在地狱里承受永恒的折磨, 诱人的果实到了他的嘴边就立刻消失,水花漫到他的嘴唇就消失。我很傻冒,本不 至于会受这样的惩罚,但生性愚钝也是一种罪过。 ——暗夜笔记 窗外的雨不停地下着,天地间一片迷朦,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感觉到一 丝寒意。这是高一暑假的最后一场雨,明天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 整个暑假,我发现她和我打电话时,她总是不情愿继续和我聊天而我每次想去 她家的想法也都被她婉言拒绝,渐渐地,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孤独地坐在书桌前,电话就在手边,想要拨通那熟悉的号码,却又强迫自己放 下手中的电话,生怕电话那边又拒绝我的声音。 我怅然望着那令人迷茫的大雨,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迷失在荒原中的旅人,被饥 饿和干渴折磨、煎熬着,在快要对生存失去希望的时候,却在身边不远的地方出现 了食物和水。 我艰难地爬过去,但那些食物和水总是和我保持着那一点点的距离,虽然只是 一点点距离,却遥不可及,忽然间食物和水都消失了,一切原来只是个美丽的幻影。 而我却依然趴在那片冰冷的荒原上,在一片茫然和失望之中彻底地失去了自我。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知道琼在这个的暑假中的遭遇,父母之间的不和几乎使家庭 面临破裂的危机。也许她不愿让我知道她的伤心,或是不愿让我看到她痛苦的模样, 于是一次次地婉言拒绝我的来访和声音。 然而我却在她最伤心的时候不能给她一点点的关心和安慰。 希腊神话中的塔坦罗斯因为利用智慧愚弄诸神而被判在地狱里承受永恒的折磨, 诱人的果实到了他的嘴边就立刻消失,水花漫到他的嘴唇就消失。 我很傻冒,本不至于会受这样的惩罚,但生性愚钝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当电话 就在手边的时候却总是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幻影的美丽和现实的残酷往往是绝望的制造者。 正是因为误会,我失去了她,可是我没有料到竟然是永远的失去了她。 从那以后,我于是乎沉迷于终日的扑克之中,扑克每一回都有不同的变化,我 的生活却一直在堕落,有的时候甚至在她面前故意装得很陶醉于堕落的样子,让她 知道这是她造成的。 终于有一天,她打电话来找我劝我不要再终日打牌了,声音带着恳求。我向来 对这种声音没有什么抵抗力。 我接受了她的劝告。那时,高二已经接近尾声,紧张的高三接着就到了。 一年的堕落,我的心已经很累了,因为我只是在蒙骗自己,掩饰自己,伪装自 己。 掩饰自己永远是世间最累的事情。 一整年的时间我都失去了,失去了时间,失去了知识,失去了她……除此之外 我还拥有什么。我也不知道,难道只是元宵那晚的一瞬幻化成的回忆吗?我真的什 么都不知道了。 高三是奋斗的年代,紧张的学习生活使我感到了充实和希望,我想挽回的一切, 但功课可以挽回,而我和她的那种感情却因为一年的冷漠而沉淀下去,我们之间又 回复到以前的那种平静和平常。 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她就申请调到了最后的位子上,我依然在失败地掩饰自 己对她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是一个破折号,至少也要是一个感叹号。而她给我留下的 却是一个省略号。 ——暗夜笔记 平静而又紧张的高三生活随着高考的放榜而结束了。 她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而我也将到广州开始我新的人生旅程,人生永 远都不会有不散的宴席,至少我们之间是这样。 老师说:逗号表示正常暂时的停顿但不是结束;破折号表示一个转接同样不是 结束;句号表示一个平淡的终结;感叹号表示感情最后的爆发;至于省略号,要么 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等待要么干脆就是含蓄的终结。 我必须在其中选择其一来做决定。 那个暑假,我约她到山里玩,心想如果这三年来的缘分要是就这样结束的话, 那就以这次远足做一个没有激情的句号吧。 我依然在骗自己,因为我的内心根本不想这是一个句号,我很清楚逗号是绝对 无法选择的,因为这不是正常的停顿。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是一个破折号,至少也要是一个感叹号,至于省略号,我 没有想过。 南国的夏天是炎热的,但山间的树却帮我们遮挡强烈的阳光,如同我们以前的 交流能帮我们抵挡彼此生活中的烦恼一样。忽然我们发现山上有一条小溪顺山而下, 溪水清澈透明。 “这水很美。”她捧起溪水,让溪水在她手里指间流出。阳光透过树叶照来, 每一颗水珠都如钻石般晶莹闪亮,溶入溪流中,消失了。 “这水像你。”我的心被眼前的纯洁的景象所洗涤、置换着,一切堕落的阴影、 失落、绝望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平静和安详。 如果命运能够给我一个永恒的记忆直到生命终结,我愿意留下眼前的这一切, 哪怕是用即刻终结生命来交换短暂的记忆。 琼跳到水中朝我泼起水来,水溅到我的脸上,手上,脖子上,清凉,而她看到 我那样子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如同溪水般清澈,使我记起当初她同样清澈的 笑声…… “我们以后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经常见面吗?”分别的时候我对她说,因为我还 没有知道究竟是破折号还是一个感叹号。 “今后也许很少有机会见面了。” “为什么?” “过一段时间我们全家要搬到上海定居了,所以今后很难再见面了。” “是吗?”虽然我不想这是事实,但我不知为什么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平静。暴 风雨来临之前也好似这般的平静。 “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让时间去淡化吧……. ” “我不想”我说,因为这不是破折号,更不是感叹号。 “忘了我吧!”她痛苦的望着我。 “不” 暴风雨终于来临了,不过既没有洪水漫堤,也没有狂风急雨,湿的只是我的眼 眶。 眼泪终于使我无法再欺骗自己的感情,而她的眼泪同样流下,落到小溪里,不 再留下一丝痕迹…… 她给我留下的,是一串向后延伸永无止境的省略号,不知是等待还是终结。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筵席散了,痛苦记忆就会因为筵席的丰盛和现实的残酷 而开始,结束的遗憾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本来就不应该来参加筵席,既然没有参加 也就无所谓遗憾不遗憾;其二,既然是参加了筵席,那么就忘却,通过其他的事情 使自己麻醉,然后忘记曾经参加过筵席。 ——暗夜笔记 那年,我和她都是一个人孤独的站在站台上,离开了这片回忆中的土地,在之 后的两年里,彼此之间就再也没见面了。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筵席散了,痛苦的记忆就会因为筵席的丰盛和现实的残 酷而开始,结束的遗憾的方法有两种:一是本来就不应该来参加筵席,既然没有参 加也就无所谓遗憾不遗憾;其二,既然是参加了筵席,那么就忘却,通过其他的事 情使自己麻醉,然后忘记曾经参加过筵席。 之后的两年,我没有告诉她我的联系方式,也没有找过她,我无时无刻想忘记 这段回忆,忘掉那微微笑的嘴角。 我拼命地工作,拼命地看书,拼命地做着一切可以使自己沉迷的东西,拼命地 把和她有关的东西深深地锁在抽屉里,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麻醉虽然是暂时的无知觉,但麻醉过后的依然还是会痛,因为人还活着就不能 不拥有痛的感觉,世界上也只有失去神经细胞和死亡的人才能没有知觉,我还活着。 于是这份感觉,不,应该是痛和后悔,就永远刻在我的心里,忘记她,也许要 到这颗心有一天停止跳动。 只要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眼前就浮现那微微的笑,还有心中的痛就会从内心 深处挣脱出来,切肤的感觉撕裂着伤口…… 两年过去了,醉了又醒来,醒来又因为痛而寻求另一次的醉。虽然很痛,却一 直没有流过眼泪,从那天在山里分别之后一直没有。 两年来的半醉半醒,唯一能使我记起她模样的,只有我手中的这张照片,那是 在山里的时候拍下来的。 佛云:“一瞬便是永恒”。 佛是这么说,但现实却往往可以倒过来并行不悖。 当我们的手因为美丽的烟花而握在一起的时候,一瞬便是永恒;当我们的眼泪 融入溪水中的时候,永恒也就成了一瞬。 我的眼睛慢慢地模糊了,两年来积聚的关于她和这段回忆的泪水加上利息终于 恣意地流淌在脸上,地上,相片上,丝毫没有制止的理由。 我飘了起来,离开我的身体,穿越高楼大厦、拥挤的人群,穿越这令人迷失自 我的繁华都市,回到那斜斜向上的校道,回到那晚烟花漫天飞舞的夜空,回到我们 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山。 那是飞舞的烟花,那是圣桑《天鹅》中飞出来的白鸟,那是山,还有顺山而下 清澈的小溪,那嘴角微微的纯洁的笑还有过去的一切一切,如电影般一幕幕地浮现 在眼前。 许多的一瞬间,从此永远永远化成不灭的回忆,刻在我的心里再也无法磨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