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天使 作者:苏樱@爱玲 一 记不清这样坐了有多久了,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知道吗?你很美!”浑厚的略带磁性的声音很象宾: “不过,太过苍白了,应该化个淡妆!” 他不是宾,宾没有他那么温柔,宾也不喜欢我化妆。他说他害怕化妆的女人, 像带着假面具。他可不希望在清晨醒来时看到一张奶奶的脸。 但是宾的生活中,全都是精妆小美人。 都是骗人的谎言! 我恨恨的,胃又开始不规则地痛了! 刚刚,不,应该是几个小时以前了。下车后,为了给宾一个惊喜,没有通知他。 拎着大包小包直接去了他那个“窝”。想象着宾会如何欣喜地伸开双臂,拥着我, 在我耳边说他有多想我,多爱我,多离不开我! 我笑着钦下了门铃。过了很久,我以为没有人在,失望地欲离去时,门开了。 “你找谁?”一个很年轻的女孩,脸上犹有很浓的残妆。 “宾呢?”我疑惑地望望她。 她没有回答,只是闪开了,让我进去。 一股恐惧紧紧地攫住了我的心。我不敢去想,却仍抑制不住冲进去的念头。我 径直冲到卧室,里面有些暗,也很零乱,有个男孩仰卧在床上,睡得很沉。 是宾,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宾,我的未婚夫! 我不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不顾女孩的牵扯跑出了门。 “我恨你!恨死你!”我拼命地脱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那是宾送给我的订婚戒。 那枚戒指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 抚着肿起的手指,很痛,心更痛! 然后就坐在这儿开始发呆,有点冷,有点木。渐渐地,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你的神情中有种恬淡,但是你好象又有着许多不开心的事!”那个男人仍在 说着。 他真是观察入微,不过,我这样子的表情,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我那满怀的 伤心事。 “你喜欢兰色,白色与黑色,正如你的性格有着一动与一静!”我忍不住回头 望了他一眼。 这是个很帅气的男人。宾是属于潇洒不羁的那种,而他则是清清爽爽、太阳味 道的男人! “你终天听到我说的话了!”他微微一笑:“你在这儿坐了很久了!” “是么?”我淡淡地。 “你已经坐了五个小时十二分零三秒!”他认真地看了下手表。 “是么?”我已经有些惊讶了:这么精确! “当然。因为我一直在这儿,你来之前我就在了!” “是么?”我更加惊讶了:怎么没注意?事实上我连这是个什么地方都未看清。 我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儿。 “你已一连问了三个‘是么’了?”他笑了。 “那又怎样?”我挑衅的望着他。 “没怎样!只是我太不幸了!” “为什么?”他也有什么不幸的事吗?那就难怪他也会到这儿来,并在这儿坐 上几个小时。 “因为我在不适当的时间碰到了一个不适当心情的人!” 我不禁被他那绕口的话给逗乐了。 “你笑起来就要好得多了!”他盯着我。 “关你什么事?”我的脸又一整,不再理他。 “你说话真能噎死人!”他不在乎地说。 “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也许你可以把你的心事告诉一个陌生人?” “我会是个很好的听众!” 我站起来。 “你要走了吗?”他问。 我拍掉身上的草,径自从他身边绕过。 我似乎听到他在后面说了句什么,但是没听清。 二 在楼梯口就能听到小美爽爽的笑声:这小妮子真是玩疯了。开什么面具舞会? 也只有她想得出! “阿宁,你迟到了!”小美圆圆的苹果脸简直惨不忍睹。 “小美,生日快乐!”我把礼物给她,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东西。 ‘谢谢!“小美亲热地拥着我的肩。 “阿宁!”小美身后站着一个此时不应该出现的人——宾! “小美?”我不高兴地看着她,我一早就对她说过:他在我就走! 小美一脸无辜:“不关我事!他不请自来,我有什么办法?” “阿宁,你听我。。。。” 我没理他,转身走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小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或者她也以为我过于无情了?一次的错就不能原谅了 吗? 舞会开始了,宾向我走来。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这时旁边一个戴小丑面具的男人绅士的向我伸出 手。 我瞟一眼他身后的宾,把手伸给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宾落寞地站在那儿,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看来,我现在开始走运了!”“小丑”说,他的声音有点熟,而他说的话更 让人费解:走运? “你总是这样对待别人吗?或是只针对男性同胞?” “什么意思?” “那个跟我一起请你跳舞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他避而不答,一双眼睛直 盯住我,在面具后特别的亮,亮得让人心慌。 “不是!”我回答地有些僵,身子也有些直。 “是么?”他似乎在笑:“我好象在无意之中帮了你一个忙!” “你后悔了?”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上了他的当。 “你今天坐在那儿就是为了他?”他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是你?!”我象是被什么咬了似的,甩开他的手。 “是我!”他一副安然若泰:“我不是对你说过,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你跟踪我?”这真是一句幼稚的话。 “跟踪?”他笑了:“你的思维真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说是巧遇,或者说是缘 份?” “我跟你没有缘份!” “我给你一把刀子,语言的刀子!” “好啊!” “你不会这么野蛮,对吧?” “我会的!” “温柔的小箭!” 我笑了,这个人总有能让人笑的本事。 “你看,这个世界还是有许多另人不舍放弃的东西。” 他以为我今天坐在那儿是为了想不开要自休杀吗?我疑惑地望他一眼。 “我们不应该太过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因为有时,眼睛也会欺骗你,你所以为 的事实其实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他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另人费解的话?如果我可以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几乎要怀疑他是宾的说客! “我累了!”我轻轻地说,心里却乱得一团糟。 “好吧,那就歇会儿。”他在前面,我在后面,走向座位。 三 宾不知何时走了,我有点怅然若失。 恨他是真,爱他也是真。 爱上一个很难,忘掉一个人也很难,尤其是这个人已在你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 “切蛋糕了!”“小丑”推着三层蛋糕出来。 所有的人都摘下面具,“小丑”也摘下了面具,那张脸我当然是见过的。 只是忽然的视觉反差,仍让我多看了他一眼。 “阿杰哥!”小美的声音是欣喜异常的,她连蹦带跳跑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忽然变得娇柔起来。 我诧异的望住他:原来他就是小美天天叨念着的“阿杰哥”! “生日快乐!美美!”阿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小美的脸更红了。 “许个愿吧!” 小美闭着眼许了个愿。 我几乎能想象得到她许的是个什么愿! “阿宁?”小美在上铺翻了个身。 “嗯?” “你说爱情是怎样的?”真是傻丫头,爱情又不是具体的东西,怎么能说出它 的样子? “你跟宾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触电?就象书上说的那么玄?” 我笑了起来,这个小美不会是在思春了吧? “不许笑!” “是!我不笑也不说话,行了吧?” “你——”小美忽然叹了口气:“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她不说话,我听到她在起床,床在晃动,她在爬下来,然后她就钻进了我的被 窝。一张小小的钢丝床承受着两个人的重压,有点下坠。 “阿宁,我想我是完了!”小美的语气好似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让我吃了一 惊,不再逗她。 “怎么了?” “我爱上一个人!”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又有些好奇:小美会喜欢怎样的 一个人呢? “是谁?” “是——” “还保密啊?” 其实我心里早已猜到是谁:小美几乎每天都对我唠叨她的阿杰哥。 有次我对她开玩笑说:我们班上那个绰号叫“水缸”的男生是不是看上你了? 她很生气:我才不要那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喜欢! “哟,人家可是为你喝干了一大桶自来水啊!”一想起“水缸”的那个典故, 我就想笑:那是上体育课,男生和女生分开上的。那天我们的女老师有事放我们的 假,我们这些女生就很悠闲地坐在树荫底下,看着那些顶着烈日打桩的男生,有点 同情,也有点幸灾乐祸。 “喂,帮个忙,倒些水过来!”是班长在喊,可惜没人理他。 “小美,你最好了,就帮个忙吧!”“水缸”,不!那时他还不叫“水缸”, 他有个很文气的名字——何秀青!是不是有点象女孩子的名字?他不仅名字象女孩, 人也长得斯文、秀气,说话也总是慢条斯理的。 “我不——”小美的话说了半截,忽然改了口:“好吧,有个条件!” 我看她一眼,不知她又在耍什么花样?我可不信她真会有那么好! “你说吧,我们答应!”他们看来真的是渴极了。 “好!”小美的眼珠子一转:“你们可不能反悔!” “悔的是小狗!” “要在地上爬一圈哦!”她可真够损的。 “好吧!”答应的有些犹豫。 小美很快拎了一大桶水来。 “小美,我,呃,我们就知道你最好了!”何秀青说。 “可别乱拍马屁!”小美笑嘻嘻地:“我说的可不是玩儿的。” “你说吧!” “你们当中只要有个人把这些水喝完了,就可以喝桶里的水了。”小美从身后 拿出一个水壶,那个水壶少说也有四、五升水。 有谁能一口气喝那么多水? 男生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小美会出这么一招。 “后悔了——”小美得意地说:“没关系,还有一条路——” “我喝!”居然是那个最秀气的何秀青,他从小美手中接过水壶,一仰脖子, “咕嘟咕嘟”真的喝了起来。 现在轮到小美和我们女生目瞪口呆了。 结果是:那天何秀青跑了不下二十次的厕所,而何秀青亦不再是何秀青,而是 “水缸”了! “你也真够损的了!” “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小美振振有词。 “是啊,说真的,你好象早有预备似的,从哪儿搞来那么一个水壶?” 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当时我问她,她笑而不语。 “是看门老伯的!”她终于破解了我一年以前的疑团,知道了也无非是如此而 已! “说真的,你当时对‘水缸’真的毫无感觉?”那个何秀青居然改了性子似的, 猛烈追求起小美了,害得小美见了他就躲。 “他怎能跟阿杰哥比!”她还是说漏了嘴。 “是哦!阿杰哥,叫得多亲热!”她在暗中拧了我一下,好疼! “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做他的新娘了!”小美幽幽的说。 “他不是在美国吗?你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七年!” “七年,那么久!每个人都会有很多改变,说不定他已出家了!”小美说过他 在美国修的是神学。如果他修成了正果,岂不真要看破红尘,出家为和尚了?当然 这是中国和尚,外国则称之为神父。 “阿杰哥,这是阿宁!” 小美把我推到他面前,我也从遥遥的记忆里回到现实。 阿杰看着我:“我们已经认识了,对吧?” 小美疑惑地望着我,我淡淡地说:刚刚我们跳了支舞,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小美释然的一笑。 四 “阿宁!”走出公司门口,就看到宾站在外面。 “什么事?”自从那天在小美家见面后,就没再看到他,也没打电话。 “你还好吗?”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没死,还在呼吸!” “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总是一意孤行?”他居然责怪起我。 我想反讥他,忽然想起阿杰说的一句话:我们不应该太过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因为有时,眼睛也会欺骗你,你所以为的事实其实只是一个假象而已! 也许我真的错了?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谁?” “阿宁,”他望着我,“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溜冰,打台球, 还跳舞!” “你跟踪我?”我几乎气懵:“无聊!” “是我朋友看到的!”他解释。 “那又怎样?”他居然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他甚至不对自己的错反醒。看 来,我跟他是真的完了! 我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阿宁!”他在后面喊了我一声,却没有追上来。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买下一大堆莫明其妙、无用的东西。然后又到了那天 初次见到阿杰的地方。 那是个有点荒芜的地方,政府已打算把它作为经济开发小区。但现在却是杂草 丛生,而在这片杂草中,有着一片干净整洁的草地。 原先草地前还有条河,现在也已被填满,也长出了草,就是这片草,显得特别 干净整洁! 当我走近那片草时,我发觉原来还有一个人在。 “这儿原来是条河!!”阿杰的声音里有种异样的感情,他有心事?为什么每 次来都碰到他?或是这儿有着他难以抹灭的记忆? “这条河原本很干净!” “这条河里是不是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个美人鱼?”我禁不住打趣。 “美人鱼?”他喃喃地:“是啊,美人鱼!她真的是美人鱼变的吧!?” 我没想到一句无心的玩笑真的触动了他的心事!有点抱歉。 “想听听美人鱼的故事吗?” 我不由自主地坐下。 五 这条河边原先住着一户人家,一家三口,男耕女织。他们有个很聪明也很善良 的小女儿,她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她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她是个失去双腿的女孩, 不能与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但是,她总是很开心,因为她拥有很多别人不曾拥有的。 一个人在健康时是幸福的,但是他也同样失去了某种乐趣,就象这个小女孩,她能 看到别人不能看到的春天的颜色,听到别人无法听到的鸟的语言。 因为健康人那时有许多的选择,却没有许多时间静下来,他们的感觉是麻木的, 表层的。谁也不会为这些在他们看来无聊的东西花费时间。 小女孩还是有一个朋友的,她的朋友同样也是孤独的,一个孤独的小男孩儿。 他的父母总是把他独自留在家里,因为他们总有应不完的酬,喝不完的酒。 他几乎每天都到这儿来,尤其是夏天,他总会到河边游泳。 那时,小女孩就在岸边看着他。他说:下来吧! 她摇摇头,眼中却有着渴望。 “别怕,有我!” 她还是摇摇头,眼中的渴望愈深。 “你不相信我吗?”他装作生气了。 “行吗?”她终于动摇了。 这是很艰难的第一步,首先,他得把她从轮椅上抱下来。 她虽然没什么分量,但是他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算了吧?”她怯怯地望着他脸上的汗水说。 “不行!”他终于把她抱下来。 “把腿放入水中!”他温柔地命令她。她的腿从膝盖下开始就没有了,但她仍 是乖乖地把“腿”放入水中。 他教她如何划水,如何换气。 “懂了吗?” “不太懂!” “笨!”他说得一本正经,眼中却有笑意。 整个夏天,他就在教她,而她也终于学会了。没有人知道她学得有多艰难,那 个夏季里她的腿也就一直在疼。 小男孩背上了书包,带上了红领巾,成了中队长。 她看着他那么神气,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其他小朋友的不同! 她哭了。 “怎么了?”他慌乱地在口袋里找手帕,怎么也找不到,不知又丢哪儿了!他 有些懊丧。 “没什么?”看着他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找手帕的样子有点好笑:“给我讲讲学 校的事吧!”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两只黄狗来抬轿,问妞要嫁哪个朗?我要嫁个卖油郎!” “我才不嫁卖油郎!”她捂着嘴笑。 “那你嫁谁?”他逗她:“嫁给我们班的鼻涕虫好了!” “我不玩了!” “好吧,我给你带红领巾,好吗?” “嗯!”她两眼放着光:她一直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挂上红领巾,那些脖子 上有红领巾的人多神气啊! 他笨手笨脚地替她系上:“这条给你好了,我还有一条!” “真的?” “当然!”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的脸红了:如果被同学看到,要被取笑他们是一对了! 他以全市最高分进了市一中。 她则在家中自学修完了初中课程,当然也有他的帮助。 又是一个夏季。 “下来吧!”他在河里喊她。 她摇头,现在已不是小女孩了,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虽然她心里仍然很想下 去。 “那就算了!”他没有勉强她:“好凉快!” 她静静地笑了,他总是这样! 她看着他,在水中犹如一条鱼似的滑,两只湿亮地手臂迅速划开蓬蓬水花向她 游来。她微笑着: “快上来吧,太阳快下山了!” “好,再游完一圈!”他一个猛杂,在水中不见了。 她毫不在乎地等着。 一分,两分,五分,十分。。。 她开始心急了:他最好的记录是二十二分,那次也是把她吓得要死,一个人怎 么可能在水里呆那么久呢?她坐在上面开始哭,她的泪水落入水中。 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抓住了,她睁开眼,于是,她看到了水中的他,他 在河底里正冲着她笑,她看到他用一根麦管作为呼吸筒。 她破涕为笑了,他答应她以后不再这样吓她。 她满怀希望的看着河面,连根草也没有。 十分钟,已是他的极限了。 “小杰,小杰,”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出来啊!你别又骗我了!” 水里没有动静,一丝水纹也没有。 她试着从轮椅上下来,她摔倒了。她爬过去,爬到河边,她的腿已经浸在水中 了。 其实她从没有告诉他:她很怕水的。只是有他在,她才会觉得安全。 她已很久没有游泳了。 “小杰,小杰!”她吃力地划着,不灵便地双腿消耗了她许多体力。 她无助地浮在水中央,没有小杰的影子,她绝望极了! “小杰!小杰!” “我在这儿!”很微弱的声音,是小杰,他的头在水中一沉一浮。 “小杰!”她惊喜万分地游过去:“你怎么了?吓死我了!” “我没事儿,只是抽筋了!”他冲她笑笑,事实上,他已精疲力竭。 “还说没事儿!”她抱怨着他,她知道在水中抽筋是很危险的事,无论水性多 好,都有生命危险。 “你先上去,叫人来!”他知道她的水性不过是自保,他甚至担心她连游回去 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我要陪着你!”她很固执的。 “我还可以支撑,你若不回去,我们都完完!” “我会回去,跟你!”她固执起来,真让人受不了。 已没太多的精力跟她争执,叹了口气,闭上眼:她在他身边也好,让她一个人 游回去,他还真不放心。 为了保存体力,他教她仰浮着。 “好蓝的天!”她已渐入疲倦状态。 “蓝子,别睡着了!”他试图与她说话,不让她睡着。 “小杰,我好倦!你看星星都睡着了!”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天色渐暗了下来,他盼望着有人能发现他们不见了。 “蓝子,你答应我一起回去的!” “是哦,我们快到家了!”她的身子一点一点下沉,有几次,她的脸已在水下 面了,他拉了她一把: “蓝子,坚持住!”这时,他已听到有人在喊他们的名字。他们一定看到了她 的轮椅在岸边。 快点来啊,他心里焦急地喊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星星真的出来了,一闪一闪的,象蓝子的眼睛。。。。 六 我有些听呆了,心里翻腾着说不出的滋味:小杰就是阿杰!蓝子就是那条美人 鱼。 “后来呢?”我的心揪紧了,虽然阿杰就在身边,但是那个叫蓝子的小女孩呢? “还是不要有后来的好!”他叹息着:“你不知道童话故事总是没有后来的吗?” “因为有后来的故事,就不再是童话了!” “美人鱼永远是童话里的美人鱼,蓝子也是故事里的蓝子!” 我说不出话了,从他的悲怆的神情中我已不必问他什么了。 童话中的美人鱼为了心爱的王子,最终化成了大海里的泡沫,消失在空气中, 无影无形。 “她说过:‘我们不是天使,所以我们都会犯错。’但是,小杰终其一生,都 将在自责中度过,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再游最后一圈的话。。。。” 所以他选择了神学,也许就是从那天起,他就把自己的灵魂给了蓝子,而他的 肉身则仍留在红尘赎罪。 难怪他身上总有一种忧郁掺杂着超脱,却又无法超脱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他一定总忘不了那一幕。 七 我的心一直是沉甸甸的,于是也几乎无视着身边的事。 小美好几天没有来上课,我也不知情。 直到她打电话来: “阿宁,阿杰哥要走了!”她要哭出来了。 “哦!”阿杰终还是要走的,他不属于这儿,也不属于任何人。 “他——不喜欢我!” “小美!” “阿宁,你来劝说他吧,他跟你很谈得来。” 她真是病急乱投医,却不知心病还需心药治! “阿宁。”是阿杰的声音:“你过来吧!”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在门口碰到了宾。 “阿宁,你这么急去哪儿?” “回来再说。” “我跟你一起去!” 坐在宾的后面,用手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后,听着他的心跳是那么有 力。 “我们不是天使!”我喃喃地说。 “什么?”宾回头问我。 “小心开车!”我大叫,更紧地搂住了他。 阿杰已收拾好了行礼,是晚上的班机,他要赶在神礼前回去。 我没想到他走得这么急,心里也有些不舍与黯然。 “阿宁!”小美红肿着眼,抱住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关于美人鱼的故事。她肯定不知道,我也不想再提。 “阿杰,顺风!” 他看我一眼,意味深长: “天使在每个人的心中!” 我点头,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