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笛的故事 作者:苏樱@爱玲 我都不知道我是否能把这个故事写完,因为我常常会停下来——--让自己激动 的心绪平静一会儿,而往往这是很难的,于是我总是写了一点儿就再也写不去。 这样就到了十月。 也就是我遇到她的那一季。如此已过了两年了,我有些恍惚,又似觉得还是近 来的事而已。所有的一切也还都在眼前,她的笑声,她的呢哝,她的爱娇,她的脾 气,甚至于她的味道,也还留在枕边,我无法相信她已走了两年了。 一 我认识她纯粹是偶然中的偶然,却又是必然——这在很久以后才知道。 那天,我无所事事地在街上走着,冷眼打量着从我身边经过的美女——她们正 眼都不看我一眼,我是个极其普通,甚至看来有点猥猗的男人。 没有人爱我,美女都只顾着看美男子去了。 我恨恨地看着她们,在心里一千遍地非理了她们,她们看了我如狼的眼神,都 小心翼翼避开了,好象我真的会在大街上干她们似的。 我操——我猛踢一块跑到我面前的石子,正好踢中一个美女的臀部,她恼怒地 回头。看到我一副凶狠狠地样子,忽然噤声了。 我不禁大笑———— 这时,手机响了 “喂!是我!” 那边冲冲的抛来一句。 “你是谁?” “阿笛啊!” “阿笛?”我认识的女人本就少得可怜,但是她的确不是我所认识的那几个少 得可怜的人里的一个。 “作死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又娇又媚,禁不住我 去想象她的样子。 “喂喂,怎么不说话了?”我是想得出了神。 “啊!”我应着。 “快来救我啊!”她说话的节奏很快,我的听力都跟不上了:“什么?” “唉唉唉!”她一叠声地叹气,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愚钝:难怪没有女人喜 欢我,我不仅仅是丑而已! “来了再说。我的零钱不够了。。。。。。”随之电话就断了。 我有些怔忡,幸而我还是听清了她所说的那个地方。 抬头望望天,太阳明晃晃的,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不管怎样,救人要紧。 我招了一辆的士。 二 到了她所说的那家饭店,才发觉这是一家高级饭店,我倒吸了一口气——在这 儿吃 饭要花好多钱吧? 但是我已经来不及后悔了——我不是个不守信用的人!至少这一点我还是个好 男人。 我不知道哪一个是她? 我用眼看了一下,没有一个象——其实我根本不知她长什么样。 有钱人可真会享受,还没到晚餐时间,就已有许多人坐在这儿。 都是一对对来的的,男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都是可以做他女儿的,一看就 知道是** 刚看了会儿,就有个待者过来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我找人,他疑惑地看我一眼:“先生订位了吗?” “我说了再找人!”我有些气恼,难不成看都不能看了? 我疑心是不是有人在整我?可是谁又会吃饱了撑着给我开玩笑呢? 我不是个那么好笑的人!也不会有女人为我犯心思开玩笑。我正打算走开。又 觉不甘心,于是拦了一个待者,仍是刚才那个。我问他是不是有个女孩子打过电话, 他摇头说不知。我气馁了。 “嗨!找我嘛?”有人在我背后重重地拍了一下。 我回头,却象是张不开眼似的——她实在太漂亮了——虽然我也在梦中做过美 女,但是就算是梦中。也没有她那么美——美得让人觉得连现实都是假的了。 “我是阿笛!”她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身份:“是我打的电话!!” 其实一来我就注意上了她——她不能不让人一眼就注意。 但是那时她正悠闲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很自在的喝着一杯粉红的饮料。心不在 蔫地看着窗外。我一下子就排斥了她的可能性。 “一块吃点吗?” 我一下子神经质的按了按并不怎宽裕的口袋。] “怎么了?”她笑望着我。 “没事!”我松了手。脸上有些羞愧,真是没见过世面,怪道美女不喜欢我, 喜欢那些并不比我强的糟老头,没钱是次要。没风度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那天,我就坐在一个美女对面,她一直看着我,很温柔很温柔地。后来想起也 觉得不真实,象做梦一样————————事实上我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结帐时,我身上带来的钱不够——一顿饭花去了我将近一个月的工资。看来下 半个月我只有泡方便面过日子了——但是我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她歉意的冲我笑笑。 我真是服了她,身上没钱都可以如此吃——算准了总会有象我这样一个傻瓜替 她付帐似的。不过我不会怀疑这种可能!一想到这种可能,我又有点酸溜溜的。她 的确有让人变傻的魔术。 从饭店出来,我们已俨然象是一对恋人了,她不言语地挽住我的手臂。我知道 有许多人都在以鄙视的眼光看我了,甚至是愤愤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装作昂起了头——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如果有谁知道我只是花了那么一 点钱——相对于另些人来说,一准气得吐血。 我真走运了吗? 我自己也怀疑。可是那晚的情景又不能不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她依附在我身边。 “你几岁了?”我忍不住问她,她看起来象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虽然她长得 很高,至少以我这样的傻高个在一起也不显得她矮。而且她发育得很好——是太好 了——引人犯罪——如果不是遇到我,如果不是像我这样的君子————不——我 不能再想——一想就不是滋味儿,让自己发狂——幸好她遇到的是我。 “不是告诉你了吗?二十三了!”她有些不耐烦。我知道问一个女人年龄是不 礼貌的——而一连问两次就更不礼貌了 “哦!是!”我这才想起自己已经问过一遍了,只是当时我好象只顾看她的眼 睫毛了,以至于没听清她所说的。她的睫毛真是长。假的也没有她那么长! “今晚住哪儿?”总不可能陪着她这样无目的瞎逛吧,虽然我也不舍与她分手。 但也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什么发展——是不敢想。 我请了她一顿饭,她陪我逛街,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早已大大超出了所值。 就算她现在说要走,我也不会后悔。 只是不舍。 “我亲戚的地址给我弄丢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她愁眉苦脸地说。 “丢了? ” 我心里一喜,可是脸上仍是不露声色,表现出一副同情的样子: “那怎办?” “要不!”她停下来,望着我,看得我心里热血沸腾,恨不能一把把她搂在怀 里。 “什么?”我的声音颤颤的,虽然我极力控制着。 “住你那儿吧?”她仍是望着我:“如果你方便的话。” “住,住我那儿?”我是一直这样想,但是巨大的幸福到来之时我仍是受不了 这刺激:“不,不行吧!” 我真要打自己的耳光了,怎么会如是说。 “为什么?是我打扰你了吗?”她垂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对不起!” 她转身要走。 “喂,你!” 她高兴地转身,满怀希望地看我。 “没事!”我可真是傻透了。 她低低说了声“噢”,就走了。 忽又回头:“你的那些钱我会还你的!” “我没这个意思!”我急急地喊。 “我会还你的!”她又肯定了一次。 我忽然有些委屈。不想说了。 她走远了,看着她渐远的身影,我才回过神来,一下子追了过去。 她惊讶地看着气喘吁吁地我:“怎么了?” “我会还你的,你不信吗?” 天,她以为我是为这个吗? “如果你不怕我会在半夜里非礼你的话!” 我堵气不看她。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我的意思。 “真的?”她忽然跳起来,搂住我的脖子,并在我还没回过神来时亲了我一下。 我麻麻的。“我会睡地铺的,真的,你不必让我!” “我那儿还有一个人。。。。” “没关系,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用被子裹着头睡一夜,或是 用棉花塞住耳朵。” “咳,不是。”她真是越扯越没边了:“我是跟别人合租的。不方便!”“有 什么不方便?方便的时候到厕所去啊!” 她又高兴地挽住了我的手。 那晚我仍是让出了我的床,睡客厅,她最后那句话实在让我不敢睡床。我怀疑 她是故意如是说的。 “我会还你的!等我落了脚之后。”她关门前又回头说。 我没搭腔。 “还有,你是个好人!”她冲我甜甜地笑。 别再对我笑,再笑我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我在心里说。 “把门锁上!”我只是闷闷地说。 她又笑了,很坏、很得意似的。 她没有锁门,结果那一晚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是在闻到一股香气醒来的,她居然做好了早餐,正笑咪咪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居然还有这一手,她看上去是那种坐在家享受的人,或是被一个有 钱的老头包着。 我有一种童话里那个渔夫的感觉,而她就好象那张画上的田螺姑娘。 “看我干嘛 ? ”我不好意思,粗声粗气说。一晚失眠,脸上有很重的痕迹。 我可不想她笑我。 但是她仍是看到了:“你昨晚没睡好唉!”她笑意盎然。 洗脸,刷牙,然后坐她对面。她仍是看着我。 我不敢看她,端起碗就吃。 “好吃吗?”她柔声问我。 “嗯。”其实我根本没有感觉。只把那些东西往嘴里塞。 “慢点!“她替我拿去脸上的饭粒。 “这是我最拿手的!“ 是吗?我这才注意原来自己吃的是粥。只是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 “里面是什么?“ “猜啊!““我猜不出,好象是皮蛋!“我不太肯定。 “什么好象!就是嘛!“ “你是哪儿人?“我记得是广东那边的人爱吃皮蛋粥的。但是那边人皮肤都很 糙,不象她那么细致。她更像是江南人。 “我没有家乡。一个人倒处漂惯了,哪儿都是家,哪儿又都不是!”她似有许 多经历似的。 “怎么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 “我们不要再说这些好吗?” “嗯。” 沉默。 “这儿是我第二次来哦!”她打破沉寂。 我本来想问她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却看到了她一脸的忧伤,就不再问了。 “你有女朋友吗?” 她见我摇头,就说:“我做你女朋友吧?” 我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怎么了?”她歪着头看我:“不好吗?觉得我丑?还是不喜欢女人?” 她想哪儿去了! 只要她不觉得我丑就好了。 “那就说定了,我做你的女朋友!” 她收拾着残局,我不好意思干坐着,帮她。她把我推开了: “去去去!看电视去吧!” 我幸福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幸福没错! 三 隔天,在太阳酒家。 她请我,因为找到了工作,而且清闲得几乎无所事事——是不是够快?——这 就是美女的优势! 没得妒忌! 她的胃口很好,但是她吃得很好看,让人不会察觉她吃了很多。 “是不是觉得我很能吃啊?”她抬头看我,一脸的稚气。 “不是!觉得你可爱”我摇头。 她笑了,很高兴的样子:“我也这样想!” “你是不是觉得会有我这样一个傻子替你付帐啊?”我提起那天的事。 “那倒没有。”她歪着头想,那种娇憨的样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下:“只是算命 的说我命中有贵人!” 贵人? 绝不会是我!我很穷。只养得起自己。 “你知道吗?”她忽然看住我:“那天你真的救了我!” “是吗?那你怎么谢我?” “我是认真的!”她白我一眼:“那时我口袋里只有一元钱,我是孤注一掷的, 用我的生日号码打了那个电话。如果是个女的,那就完完。” “为什么是个女的就完完?”我好奇。 “因为我对女的没有魅力,女人对我也不会有同情心!”她说这话时脸上居然 颇有得色,因为事实如此。 慢慢地,也就知道了阿笛的故事,知道得越多,也越觉得她神秘。 阿笛生于北方的一个城市,她的父亲是个军官。母亲是个温婉的江南人——这 与我的感觉是一致的。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我是个意外!”她自己说,又加了一句:“也是这个家唯一的麻烦!!” 母亲有了两个男孩之后,心里一直希望有个女孩,结果就有了她。她的母亲对 她很宝贝,两个哥哥也大她好几岁。从小由着她,使她养成了任性、娇纵的性格。 其实她的家教很严的,她的两个哥哥从小受到很严格的训导。她母亲总是袒护她, 使她父亲也无可奈何。 她家的孩子开学都很早,别的小孩象她这般年纪还都在玩泥巴,她已背着大她 一号的书包跟在她两个哥哥之后上学了。 她异常聪明,所以她也不太用功。每年仍是拿最高额的奖学金。 由此母亲更是宠着她了。 她幽幽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早熟是好还是坏? 她的某种心智上开发得是早:一个七岁的女孩子就已有了她的第一次初恋。 十一岁那年暑假,父母把她送去桐庐她外婆家——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她的父母。 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孤单——她一直就是独来独往的。她说不合群—— 与那些小女孩——就好象她自己是个大人似的。 在那儿,她很开心,也绝对地自由,没有父母一天到晚的的唠叨,也没有两个 哥哥的“盯梢”,外婆老了,当然更不可能看着她。 她把那儿比作“塔拉山庄”,而她自己俨然成了“斯佳丽”! 以至于暑假过后,她就不愿意离开了。她母亲没法,只好在那儿替她申请了学 校。 就这样她到了十五岁。 十五岁的她已经有了小美人称号。 她也跟一个比她高二届的男生相爱了。后来男生在一次游泳时溺死了。 说到这儿时,她的眼红红的,看来她仍然念念不忘他。我是妒忌的——妒忌一 个已不在的人! 她很伤心,病了一场之后,性格也变了许多。她母亲就把她接了回去。 养病的那段日子,认识了二哥的好友安。他个儿矮小,也不英俊潇洒,比起她 以往任何一个追过她的男生简直是不堪一比!但她却以为自己爱上了她。 后一年,她们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她父母起先是不太满意他的,因为他实在不 配自己出色的女儿,但女儿那样执着,非他不要,又看安也老实憨厚,默认了。 在那一年,她跟他订了婚。 但是,不久,她就厌倦了那种单调枯燥的生活。隐在暗处那个过去的她又跳了 出来。她与一个追她很久的男生约会。这使得安很妒忌。 她不知道妒忌会使一个一向稳重的男孩也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止。 他使那个男孩儿足足躺了一个月的医院。 代价是他被开除了。她被留校察看。 父亲怎么也不肯原谅她,这次连母亲都帮不了她。盛怒之下的父亲把她赶了出 来。 她独自又回到了桐庐。 安跟着来了,他不放心她,他请求她原谅。 她看着他,哀哀地:她不爱他,从来也没有!在她心里只有那个男生! 她不告而辞。他说什么也不肯退婚,他说他会等,等多久都没关系。这不是时 间问题——但他听不进。她只有“走“为上计。 她开始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她认识了一些人,形形色色的,她做过 许多事。 后来,就遇到了一个几乎改变她一生的男人——阿敏。 一个与她有着惊人相似的男孩儿。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她已倦了,于是她做了他的一只倦鸟。 阿敏是个自由职业者,所以总是很不稳定,常常会在别的地方。 也常常会忘了她在家等她,忘了给她电话。她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一开始就知 道。 她也渐渐习惯,渐渐麻木。 那天,她去了宁波。见到了安。他有些消沉,她知道自己给他的创伤永远弥补 不了。 他对她说:你是我今生的唯一!他会永远等在她随时可以回去的地方。她已走 出太远,回不去了! 他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很沉默地坐在江边的公园里。两个小时后,他又 飘洋过海。 她仍坐在那儿,望着脚下浑浊的江水,她只想就这样跳下去。。。。 一生已够,何求来世?她就这样结束了她的故事。 她的脸一直是平静的,就象讲着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是,我知道她的内心不是那样平静的。我的手盖在她的手上面。就这样平静 的望着对方。然后,她的眼中就有了泪水,在她讲那些事时,她没有流泪,而现在 她却哭了。 四 她说她这一生太长了,人生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她已经历。她最大的遗憾是 她几乎没有童年,五岁就进入了少年时代。有时她也是恨她父母的,因为这。 她总缠着我讲我的过去。我说我简直没有过去——跟她比起来。这句话又触动 了她的心绪,沉默了。 我害怕她的沉默,这样让我感觉她离我好遥远。于是就开始讲我的简单的童年。 我是个平凡的人,所以我的过去也是平凡的。就算是如此平凡的童年也是她所 没有的。 我本不想多刺激她,在她一再央求下,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我说得兴奋,她听 得入迷! 我讲与男孩子们一起去偷农民伯伯的玉米差点被抓到时,她脸上露出了惊骇的 神情;我讲去海边捡泥螺、拾螃蟹,她就会向往的:“是吗?什么时候你带我去?” 我讲夏天晚上拿着手电筒去打鸟,她会低垂着头:“鸟儿好好地在飞着,干你们什 么事了?”我讲在大塘河里游泳,腿抽筋差点上不了岸时,她神色黯然了,甚至是 不堪回首的痛。我暗悔失言,哪壶不开提哪壶儿啊!于是掉转话题讲其它的,她渐 渐地又兴奋起来,然后我把一切鸡毛蒜皮的事事都抖了出来,再无可讲的了。她仍 是兴致极高的问:“没了么?” “没了!”有些恨自己怎么就那么简单呢? “真好!”她长长吐了口气:“真好!” 五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仍是骗了我。 她并没有打错电话,当她对我承认时,我心碎了。 这只手机原是我一个朋友的,后来,他换了一只,就把这只给了我。 我的朋友原是个很花的男孩儿,有一段日子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那段日子 就总很少见他的影儿。每每见他,他也总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我想这次,他是认 真了! 但是,后来,他又恢复了过去那种荒唐生活。 只是一直单身,每次的女伴也没有超过一个月的。 他自我解嘲:“每个女人都有她的可爱之处,我不能为了一个而放弃了所有!! “ 他常常当着女伴的面说他喜欢她的眼睛,或是她的鼻子,她的嘴。 现在想来,他只是在她们之中寻找跟她的相似之处罢了。 一次,我在路上遇到了他,他又挽着一个美女,看到我,就抛下美女,向我走 来。也不顾那个美女大发娇嗔。 “别理她!“他说。 我发觉他变了好多,沉默地异样。 “我看到她了!“他两眼闪着光。是极度兴奋的 “谁?“他从未对我说过她。 “就是她!” “你倒底在说谁啊?”我仍是莫明其妙的! “我爱的女孩!“ “哦!”一段日子不见,他怎么神经兮兮的。 我曾碰到过他过去的情人,当然也是个美女。 “他啊,他神经病!”她如是说他。显然她心里也是愤愤的。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却不能俘虏他的心,心里当然不平衡。我当时是这样想 她的。 如今看他,就有了跟她差不多的想法。 也许是我自己正沉迷于爱中,所以对他也就特别地同情。 “你不会少了美女的!”我是真心话。 他却更显得悒郁了:“我再也快乐不起来,没有她,我再也不会幸福!“ “那就去找她。” “你也这么想!”他紧紧抓住我的手。 “如果她也仍在爱你的话!“ “她肯定爱我的!“他自信的说。“可是这会伤害到另一个人。他是我的朋友。” “是吗?”我也有些犹豫。“真是这样,就有点难了,朋友妻不可欺。” “你也这么说了!”他又垂头丧气了。 “但是,如果她爱的仍是你,并不爱那个男人的话,跟他在一起,也只会害了 他,不如早点分手。”当时我这样说时,根本没想到他说的那个女孩子会是阿笛, 更没想到这会是对自己说的。 “谢谢你!”他忽然说。 “我们是朋友嘛!” “我是真的谢谢你!”他郑重地看着我:“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当然!” 我拍了他一下肩。 不知是我过敏还是眼花,我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歉意。 六 阿笛喜欢吃鱼,我买了回家,烧了饭等她,可她一直没回来。 我打她手机,响了很久,她才接。 “阿笛,你在哪儿?” 她的声音有点怪:哭过似的。 “阿笛,你怎么了?”我着急了。 “没,没有啊。我一会儿回来,要不,你先吃吧!” “没事,我等你!”我对着话筒亲了一下。 “噢!”她居然挂了。 我心不在蔫,猜测着各种可能。 我坐立不安,于是出门了。 走着走着,就到了中街。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不,是两个。我想是我看错了吧,又折回去。 是他们,我心里一惊,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 他看着她,一脸深情。我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脸朝内。 他不知对她说了句什么,她忽然哭了。 肩膀一耸一耸的。他的手便伸出去,抚着她的肩。 在那一刻,我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愤怒?意外?震惊? 他跟她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却都背叛了我。 我想冲进去,把他打一顿。 理智毕竟占了上风。 我要静等事态发生。 那时我终于明白,他那天何以会用那种口气对我说,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早已 知道。 而我真是迟钝,也居然如此傻。 她一早对我说阿敏时,我根本就不曾把他们联想到一起。 阿敏——施华敏! 回家已近午夜,我不敢面对她,更不敢面对没有她的家。 她回来了,坐在桌边等我,看到我,一脸惊喜与埋怨: “你到哪儿去了?你知道人家很担心吗?” “是吗?”我的语气冷得另自己吃惊。她有些愕然,随即又展开笑容: “怎么了?生气人家回来晚吗?”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有资格生气嘛?” 她呆了一呆。 我并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妒忌! 她默默走开了。我没有如往常那样走过去。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晚上睡觉。 我感觉到她在哭。我想抱着她的,可一想到傍晚所看到的,又缩回了手。 没有她在怀里,我睡得很不踏实。 早上醒来,她已起床了。烧好了早餐等我。她脸上亦有失眠的痕迹,望着我欲 言又止。是想对我摊牌吗? 她不说,我也不问。匆匆扒了几口,也就吃了一点点,因为不消化。 “我上班了!”我向她喊。 “哦!”她走过来,仰起脸,我犹豫了一下,装作没看见,然后逃也似的出了 门。 然而她脸上的失望就一直在我眼前晃,晃了一个上午。 下午两点多时,终于忍不住往家打了个电话——一般这会儿她是在家的,响了 很久,也没人接,再打她的手机,通了,也是没人接。 她生气了吗?我想。 她不再爱我了吗?她是去找阿敏了吗?我简直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折磨得发疯。 恨不得马上回家看看。 下班回到家,她在,正忙着烧饭。 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为自己的不信任而惭愧——-或许是我想错了吧? 至少她还在,至少她仍在我身边,我不再强求别的。 “回来了!”她探头。 “嗯!”我走过去,从她背后搂住她。她震动了一下,我没有问她去哪儿,也 没提电话的事,她也不说话。 就这样搂着她,她忽然抽泣了。 “我要告诉你——” “别说!” “我没有说真话!” “我知道!” “我骗了你——” “我知道!”我吻她的泪水:“我真的知道!” “我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她挣脱我的怀抱。 “好吧!”我忽又担心她会对我说我最害怕的事——告诉我她要离开——一想 到这种可能,我又窒息。 “我爱你!”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爱你!”她真诚而热烈地。 “再说一遍!”我喃喃地。 “我——爱——你!我——爱——傻——瓜!”她又在戏我了。 我紧紧地抱住她。 “咦?你哭了?”她歪着头。 我一点也不觉羞愧,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又有什么是可以隐瞒的呢? 那个晚上,我搂着她,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也睡得很沉。 以致于早上差点睡过头,我眯着眼,伸出手习惯地去搂她,却搂了个空。 “阿笛?”我的声音显得有点寂寞。 没有人回答我。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跳下床,四处找她。 她已不在了。 她走了!她居然走了!就如当初离开阿敏! 地了,阿敏!她会不会去了他那儿? 想到他,他就来了。一脸地落魄,比我还不堪! 她留给他的信中说她早已原谅他,因为她已在我这儿得到了爱——那也是她一 生中最快乐的时间。 七 这次,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在心里,我却希望她只是累了,又回到她 的“塔拉”,然后又会在哪天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面前,或是打错电话,让我去救 她。 我也和阿敏一起去桐庐找过她,但是我忽然发觉:原来我对她的了解仍是相当 于一个陌生人!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两年了,她始终没有再回来。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那个她第一次爱上的男孩儿,也许就在他死去的那刻,她亦 早已死去。 那么,我那段日子则是上帝给我的特别恩赐了! 阿敏倒是常来我这儿,我早已不计前嫌——毕竟他也跟我一样!两个伤心人, 也就凑在了一起,我又害常常看到他,因为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我那逝去的 爱——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