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楼院深深(2) “嗯!” “可是这项工作才开始,也需要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支持?”夫人打断我,“但是我们家没有孤儿啊!” “我是说阿嘎……” “哦姑娘,他可不是孤儿。他是有阿爸和阿哥的。” “我知道,可是他也到了学龄阶段,可以上学了。” “这个……”夫人犹豫片刻,眼睛迅速扫过阿嘎一眼。 “我想阿嘎不会同意。他本人并不想读书。”夫人僵硬着语气,突然朝阿嘎 厉声问,“阿嘎,你想读书吗,你自己说一说!” 阿嘎小孩似是哆嗦一下,憋气不说话。 “他不愿意!”夫人匆忙替阿嘎表达,“去年我送过他进学校,但是他不愿 意!……阿嘎,那个神龛上的事做完了吗?”夫人目光紧盯住阿嘎,孩子只得抓 起抹布退回内屋。 月光在一旁朝我使眼色,见我不理会,匆忙站起身,“舅妈,那可是多多地 打搅您了。”然后他一把拽过我, 走出碉楼。 回程的路上我们争执起来。我抱怨他离开得太匆促,他却提议,如果再来, 须要和阿嘎本人先沟通一下,要向他说明真实情况,给孩子多多的底气,让他自 己站出来选择道路才好。 过两天,我们又来到益西家。这次我们在楼下即看到阿嘎。他站在三楼晒台 上,看见我们,兴奋地朝我们晃起小手。这孩子像是已经感应到我们的到来会给 他带来希望,半截身子都扑在晒台外面。我正想回应,月光却拦住我,低声责备 , “你都忘了!别出声!我们得先把阿嘎叫下来,跟他先交代好情况再上楼去找 夫人。” 他在楼下朝阿嘎打哑语,意思叫他下楼。阿嘎小孩心领神会,转身钻进碉楼 里。 但是我们在楼下等待大半天,阿嘎始终没下来。不知途中发生怎样情况,我 们只好进里面打探。 可刚进益西家院墙大门,就见益西夫人站在碉楼下朝我们板着面孔。 月光紧忙上前招呼,“益西舅妈您好!” “嗯。”夫人淡淡回应月光,这回她不理会我,还没等我开口,直接说, “你们是来找阿嘎的吧,他走了!” “不是吧,益西舅妈……”月光还没说完,夫人即大声朝碉楼里叫起来, “益西!益西你给别人看什么病。我的心口发病了!” 益西医生在夫人的叫喊中匆匆朝我们赶过来。 “哦,你们好!上楼坐啊!”医生礼节性地同我们招呼,不等回应又匆忙应 付他老婆去了。 “又怎么了?是哪里痛?”医生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这是怎样的态度?”益西夫人面色阴沉地反问丈夫。 “好,好,别生气,到底是哪里痛?”医生按起他老婆胸口,“是心痛又发 作了?” 夫人不直接回答,只是怨东怨西地扯着别的话题,教我们插不进话。 月光用眼神暗示我,意思是又得离开。我感觉此刻,我俩真像是两个被别人 玩于指掌的弱智娃娃。 阳光姣好的下午,益西家高大深厚的院墙被晒得油黄发亮。碉楼上那些雕琢 精美的镂空窗棂绚丽夺目。方块积木花儿交错构织的门楣像花蛇盘踞在大门两旁。 发出生亮光芒的铜质狮子头的大门环,仅次于两只分开的手铐,紧扣在绘满莲花 符号的大木门上。 这个豪华深暗的楼院,难道真的要把阿嘎困住?不知道月光究竟在顾虑什么? 他到底对益西夫人有着怎样的隐晦心思? 而我不想再这样陪夫人兜圈子了,挣脱掉月光,折身又往益西家去。 当我再次进入益西家碉楼里,他夫人的心口却奇迹般地不痛了。脸上荡漾着 让人感觉没底的笑意。益西医生正在给一位输液的病人扎针。见我们等在门外, 不知怎的,那针头却老是扎不中血脉,痛得那位病人龇牙咧嘴。夫人即在一旁说, “你们要是真有什么话非得与益西说,到我们楼上等待他吧,这会子他太忙了。” 月光很不好意思地回应,“哦呀。”然后我们跟随夫人上楼去。 我们在楼里四下寻望,却看不到阿嘎。夫人也似是有意无意地迎合起来,引 领我们在碉楼里“周游”。楼上楼下,那些花花闹闹的彩绘壁画只把我的眼扑得 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