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y Another Day 一 寂静的夜。 我和剑坐在阳台的沙发上,他拥着我。我们没有说话,只是相依相偎地看着天空中 无数的繁星。 据说今晚又有狮子座流星雨,流星燃尽生命时绚丽灿烂的瞬间留给人无尽的想象和 遗憾。 屋里传来East 17的歌声: Don't you know we've come too far now Just to go and try to throw it all away Though I heard you say you love me That your love was gonna be here to stay I've only just begun to know you All I can say is won't you stay just one more day …… 恋爱中的男女都希望对方为自己stay another day,甚至stay forever。 门外有开锁的声音,仿佛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弥漫在空气中甜得发腻的温馨乐章。 一个红色的身影跳进我的眼睛。在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已闪到我面 前,像个看到自己的玩具被人霸占了的小孩,她粗暴地把我从剑的怀里拉了起来,恶狠 狠地对我说: “滚!” 我完全镇定下来,事实上,对于这种想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我是向来不惧的,甚至 心底还有点喜欢。 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脸上故意露出看马戏团小丑时的表情。 我和她究竟谁是小丑?还是都是? 她一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剑一把抓住她的手:“蝶,你干什么!” 剑想必抓痛了她的手,她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减轻了我心中强压着的屈辱感, 我还是没说话。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及我的倔强。 我也一样针锋相对地观察她。 她穿的是红色的上衣和迷你裙,乱蓬蓬的短发,显得非常活泼可爱。 “好一个青春的活力女孩!”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为她的打扮鼓掌叫好。 她终于正视我的眼睛:“为什么不还手?” 我不屑地看着她:“我没你那么泼。” 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好,你是个对手!”说完就像阵风一样跑了。 我二话没说也走了——她已经走了,我没有理由留,他更没有挽留我的理由。 二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避着剑,我被动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什么烦恼的事情第一反 应就是逃避,但是他总有办法找到我。 周末的傍晚,我从工作单位出来,看到他等在我单位的门口,我有一种命中注定而 逃不掉的感觉。 他把我拉到附近的真锅咖啡馆,他吃定我不敢和他在单位门口纠缠。 我们面对面坐着,我不敢看他的眼神。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从包里拿出钥匙圈, 开始解他家门的钥匙。 只可惜解下他的钥匙就像解去他的感情一样困难,解得我的手指好痛,十指连心, 心更痛。 我把钥匙圈在他面前一放,让他自己来。 他握住钥匙圈,缓缓地说:“歆,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他的眼神好象我一离 开他,天就会塌下来。 可是,他又何止我这一片天。 “喝茶吧!”我转移话题,拿起茶杯掩饰心中的软弱。他把钥匙圈拿在手里把玩, 没有把他的钥匙解下来的意思。 不可理喻!我站起身想走,他突然冲过来,抓住我,不由分说地强吻我,就在这大 庭广众之下。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我的弱点,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主动把钥匙圈拿了回来,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看得出他是真的 感动。 他就这样用他的“在乎”圈住被动的我,他用什么圈住主动的她呢?也许是他的 “不在乎”吧。 “主动”和“被动”是相对的,就看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这钥匙只有你和她有。” “哈!‘只有’?” “对,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话,他却说得理直气壮。 三 接受他等于接受他的她,我心里很明白,可居然不是很担心,也许我一直在找不离 开他的理由。 投硬币来做决定的人,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和这样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很累,我开始挖空心思,在打扮上花的时间也 多了起来。 那段疯狂的日子真的像打仗一样,我必须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虽然是累,但是刺 激的感觉却使我像个吸毒上瘾一样,欲罢不能! 单位的同事都说,歆越来越漂亮,真是恋爱中的女人啊。我只能虚弱地笑 笑,然后他们会说,歆还越来越温柔啦。其实,漂亮、温柔给她看的心思超过了给 剑看的欲望。 我和她是如此不同,我们对对方比对自己还了解,却殊途同归地爱上同一个男人。 偶尔我们会在剑的家里遇上,她的裙子越来越短。我看到她来,也不走。于是,三 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折磨。 我也变得残忍了,不是说,爱一个人就不该让他痛苦吗?我爱他,可是却故意享受 他周旋与我俩之间的痛苦。 但是,他不是也爱我们吗?为什么要让我们痛苦?难道就因为是“我们”,所以注 定三个人一起痛苦。 只有一次,我问他我和蝶的“不同”,我尽量不用比较敏感的词语如“漂亮”或者 “好”等等。他沉吟了半天后说:“你在的时候这里像个家,她在就像个狗窝。” 我把他这句话理解为家是舒适温暖的,而狗窝是凌乱冰冷的,虽然,世界上有许多 凌乱冰凉的家和舒适温馨的狗窝,他真是太会说话了! 我甚至可以想象他这样回答她同样的问题时,她死缠烂打地一定要确定答 案的样子。但是我只是沉默,因为我妒忌。 四 那段时间,我们三人的心态都是一个词——患得患失。 我知道这样的状态不可能永远,可我心底里真正恐惧的不是失去剑,而是失去这样 的生活。 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那天是剑的生日。 我和她都去了他家,我们都知道会看到对方,早有心理准备。 他还没有回家,蝶坐在地板上喝她自己带过来的啤酒,我看电视。 电话铃响了,蝶踉跄着从地板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去接电话,而我从不为他接电 话,每次听到电话铃我就手足无措,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接。 她放下电话,一脸的失望:“他要加班,不回来。” 我本想走,可突然有种不知道去那里的彷徨。正犹豫不决,她破天荒地主动和我说 话:“你什么时候走?” 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暂时还不想走,你不是也没走。” 她继续喝酒,边喝边指着挂在窗台上的风铃说:“其实说实话,你做的这串风铃很 不错。外面还真买不到这么别致的蝴蝶风铃。” “你那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才让我佩服呢,什么非洲的人头啦,印度的手镯啦,西藏 的流星陨石啦,真想不通你从那里找来的。” 她笑得好灿烂:“呵呵,我们俩要是开一家礼品店,肯定轰动上海滩。对了,你可 以专门负责手工艺品,我去找奇形怪状的……你要干嘛?你不要走。”我站了起来,她 拉住我的手,“不要走,一个人很可怕……” 这么久以来,我们三人一直像个整体。甚至我一个呆着的时候,脑子里充斥的也是 他和她在一起的场景。 现在,他突然不在了,这感觉很陌生。我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她,就好象爱屋 及乌的“屋”一旦消失,于是不知道该怎样对“乌”,恨也是一样。 我开了音响,East 17,我说:“不走,我去拿酒,一起喝。” Baby if you've got to go away I don't think I can take the pain Won't you stay another day Oh don't leave me alone like this Don't say it's the final kiss Won't you stay another day …… 五 我在她身边的地板上坐下,自言自语道:“究竟为谁stay another day,为你还是 为他?” 她的目光因为酒的关系有点凌乱:“开始都是为他吧,后来就分不清了,哈哈哈。” 她笑得很疯,“有时候看着这串风铃,我就会想我要是个男人,一定只爱你一个。” 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我好想唱歌。” 她拍拍我的肩膀:“你那些歌还是别唱的好,都是鸟语。你听我的。” 我以为她要唱她的王菲,没想到却是一首老歌: 如果失去是苦,你还怕不怕付出 如果坠落是苦,你还要不要幸福 如果迷乱是苦,再开始还是结束 如果追求是苦,这是坚强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分离是苦,你要把苦向谁诉 如果承诺是苦,真情要不要流露 如果痴心是苦,难道爱本是错误 如果相爱是苦,这世上的真情它在何处 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看清楚 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好多事情当时一点也不觉得苦 就算是苦我想我也不会在乎 …… 这是好久以前的电影《流星·蝴蝶·剑》的主题曲,蝶悠扬的歌声在这无奈的夜里 显得格外地凄凉,我想起了“飞蛾扑火”这个词,我们都知道没有结果,却又那么义无 返顾。 歌没唱完,我的泪已流下,她手忙脚乱地为我擦眼泪:“哎呀,你怎么哭了,都是 我不好,不要哭嘛,不许哭。”嘴里说着不许哭,她自己的眼睛里也全都是泪。 她的手在我脸上摩擦,手上有股很好闻的玉兰油的味道,她嘴里喃喃地说:“你的 皮肤好滑,好舒服……” 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抚摸,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迷朦的眼中闪烁着暧昧而灼人的光芒,我不由自主地把她拉到怀里,她下意识抱 住我,抱得非常用力,抱得我俩都喘不过气。 夜凉如水,月亮异样地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