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作者:红衫客 有一种人的生存方式是不能被理解的,他们始终只能站在藐视、排斥、非议、 甚至是恶语如潮的中心,只要他们出现被发觉。 (一) 我快死了!我希望快些死去却又害怕死亡,矛盾而又现实,我如掉向万丈深 渊再无生机。可我才二十八岁,正是年轻快乐如花般美丽的光景对吗?但我的生 命却即将结束,就象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之后再没生机枯萎而奄奄一息的残 花一朵,真的很不甘心! 我以为父亲是必定要下地狱的,可他却依然活得好好的。他是个酒鬼,也是 个执迷不悟的赌徒,我原本幸福合美的家被他弄得污七八糟,真他妈是个彻底的 混蛋!我爱我的母亲,但她却太懦弱只懂得逆来顺受天生是个弱女子,我时常 觉得她太可怜!但我爱她,非常非常的爱她,哪怕是我的生命快要结束的现在, 我仍然是那么的渴望着要再看她一眼,她是位美丽的女人,美丽得让作为她女儿 的我也会不免要妒忌。电话已经欠费,我没有力气通知到她,也就是说今生我再 也不能见我的母亲最后一面了!我知道我的泪水在流,这让我很讶异,原以为我 对这世界早已不在乎没了感觉。 我的这间房子是租来的,房东如果知道我是个快死的人不赶我走才怪呢!那 个吝啬刻薄的胖女人,能骂她出声我觉得很惬意,呵呵……可是我想,我偏要死 在这,这儿有我爱人的灵魂,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时刻! 房间里已经没剩什么东西了,为了给她,我的敏子治病我们的经济早已陷入 了窘境一个梳妆台,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还有就是我身下的这张双人床,我即 便一无所有我也不会卖掉它,这是我和敏幸福的记忆凭证! 敏子,我很快就来见你了!我笑了,笑容依然美丽动人!倦缩的身体慢慢在 无限的伸展。 (二) 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仍然凄凄楚楚的活在人间。 但我能感觉身体又一次的变形,象只溃烂实质虚有其表的苹果,散发着钻心 的霉味,是死亡的气息。 我明明记得见到了敏子,并被她的美丽温馨深深陶醉,我喜欢长发女孩,还 喜欢她的干净纤尘不染,敏子就是这样的女孩,她的嘴唇小小的,但很丰润,能 体会我所有除却寂寞的需要,敏子喜欢用洁白的牙齿咬我的耳垂,并睁着她无暇 美丽的大眼睛来威胁着我,要我对她说:我爱你! 我喜欢这份任性,女人味十足的可爱的要挟,我分明见了,真实得让我深信 不疑身处梦境,我只是想对敏子说:我爱你!并和她永远自由的在一起,仅此而 已,但我必须以死亡为代价付出才能达成了。 我不再害怕死亡,我只是在等待死亡,等待很漫长,对我是煎熬是着磨。 我依然在睡床上面没有死去,时间的剩余允许我对我的一生做一次思想上的 简单整理。 感觉中,我的一生似乎都在被某种力量追逐,它锲而不舍,我颠沛流离。 躲在暗处是我唯一的安全出口。 再次提起我的父亲实在非我所愿,我眼中的他永远都只是一头欲望低俗的兽。 醉酒的父亲总是肆无忌惮的在我眼前撕母亲的衣服,侮辱母亲,感觉上他是 一头浑身长满了毛的怪兽,而母亲是温顺无言的弱小羔羊,渐渐的我开始能清晰 的注意到母亲的美丽,洁白的肌肤,丰硕迷人的乳房,委屈紧闭而且羞愧的双眼, 母亲因软弱而美丽! 那时候我才五岁,可我已经意识到作为女性的软弱是可以被任意凌辱的,我 希望能有力量去维护自己的爱,我的母亲。 (三) 我一点不费力便能搜索那似已久远尘封的记忆篇章。 记得还是小学五年级的一个暑假,知了在叫,暗绿遮住了天空。我和邻家小 朋友在家院子里玩耍,功课永远都做不完的一个小男孩,他叫秋,他总是缠着我 要我替他做功课。我不知道是我太聪明还是秋太笨的缘故?做完这些功课对我来 说是小菜一碟的易取,而秋这个笨蛋必须用去他宝贵的零用钱,买些糖果来贿赂 我他的功课才能得以顺利的完成。这让我很得意! 这样平淡无奇的炎炎夏日的下午,却因秋的异常举动而变得异常,让我直到 将死还能清晰的记得! 秋,乘我一心在为他做功课以赚取他的糖果的时候,一把将我抱住,并试图 剥去我的裤子。我冷冷一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头浑身长满了毛的怪兽的样子, 我恨他!我拿起了削铅笔的小刀用力朝秋的裤裆里戳去,我见到了血在流,红得 很刺眼!而秋在怪叫,我见了却很高兴。 我想,若不是隔壁的张爷爷及时赶到,秋也许就死了! 我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所谓的惩罚或许就是父亲对我的厌恶,但有母亲的袒 护一切都无所谓,我才不计较呢! 秋为他的无知却是丑恶的欲付出了代价,他不能再生育,不能再欺负女人! 我高兴而且得意不自责,我的母亲不就是被如此恶毒丑陋的欲念摧残,才被迫嫁 给了我那禽兽般可恶的父亲吗? 对于秋,我直到现在仍无自责! (四) 能进入大学对我来说一些不奇怪,这是我意料中的事。大学四年中,我有过 三次“恋爱”,我的“恋爱”是因为需要掩饰,因为我已经发觉了自己的与众不 同! 没有母亲的日子里我是孤独的,但能不天天去面对父亲于我是很大的安慰。 一直以为我是爱我的母亲的,我指的是那种不同寻常的爱,爱情!没人能懂, 所以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因孤独而脆弱,因脆弱而需掩饰以避免不受到伤 害。恋爱就是这样的好的幌子,找个安全的傻小子来掩饰我真正的需要,为我真 正伟大的爱找个适当的托词! 但每一次都令我失望,男人,永远都逃不出欲望的魔爪,他们愈想掩饰便愈 是显得虚伪,道貌岸然的最深处却仍旧是占有的欲念。三个男人都是如此,没有 亲吻,没有身体的接触让他们最终离我而去,男人们对我说的最后的一句话似乎 都是一样:你不爱我?然后装做很痛苦很情圣的样子,其实潜台词都是在说:你 在性的方面不让我得到满足的后果就是,抛弃!他们以为抛弃我是对我最好的惩 罚。 我永远都是这样的寂寞不被人理解,而我最害怕的就是流言。流言的恶毒在 于它能将你活活折磨致死而不见一滴的血流,太可怕了! 敏子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她比我低一级,是九二级中文系的。 美丽的敏子是我唯一的知己!能遇见她是我的幸运。我们出双入对甚至悄悄的共 枕同床,幸福而滋润,随之而来的是恶语流言的中伤和攻击。你不能想象和了解 那种欲哭无泪令人窒息的感觉,敏子对我说:蕙,我们暂时分开吧!来日方长… … 我真的很伤心,日子由此而变得暗无天日,昏昏噩噩!我这才知道我爱上了 敏子,母亲将永远作为我爱海中的一个迷梦而收藏! (五) 我的眼睛有些痛,身体象是漂浮在了冰冷的海洋上面,一个人等待着死亡的 到来。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人来看我!我的这种病还会有人愿意接近我? 可为他开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见到了他的脸,是你? 他迎面就是将一记重重的耳光给我,我无力反抗,惟有心存懵懂,惊讶地倒 在地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怒视着我,没有回答。 我对他印象很深!他是我以前的一位“客户”,据说还是位记者。 那段日子正是敏子病情严重的时候,为了给敏子治病筹钱,我迫于无奈才去 出卖自己的身体,反正我也不在乎它!甚至一直的仇恨它,正是由于生就的女儿 的身体才让我如此不幸!“万德”是个宾馆的名字,我就是在那见到了他,并 “接待”过他几次。说实话,他是令我觉得唯一不象是个色鬼的人,他说是朋友 的哄骗和煽动他才来的,我信! 他出手很大方,一给就是好几百,这也是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还有 就是他做爱的技巧很笨拙,象是没碰过女人的男人。 我摔倒了,他将我抱到床上,我躺着,看着他的脸,很白皙,也很英俊的一 张脸,我觉得很羡慕。如果能让我也拥有这样的一张脸,男人的脸,还有他的身 体,男人的身体,那么我的一生便要彻底的改写,我露出幸福的笑颜,而他,却 愁容满面,不!是很苦痛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柔声怪调的连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他撕撤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不再看我:“你早知道你得了这种病,对吗?” 我觉得他的说话声不知比我的好听多少倍!我点点头,知道了他的来意,只 希望他能发怒将我撕成碎片,让我快些结束这痛苦得漫无边际的人生。所以,我 不无期望的等待着。 可他没有发怒,甚至态度依然温存,脸色却透着一种说不好的白,死亡的颜 色:“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奇怪的男人,奇怪的问题,我微微点头:“徐蕙。” “我也得了爱滋病了……”他低着头,显然他的痛苦已不止一时!我感到很 自责,因为他确实不是十恶不赦的色欲男人,他只是偶然犯了一个错误而已,和 秋没什么两样!我听到他在低声啜泣的声音,从没如此的感觉,去怜悯一个男人。 他无疑犯了一个已经无可挽回的错误,我也是!我的本意是为了钱,是想去 报复丑恶的欲,但我却又一次伤及无辜。一个能在这样的时刻保持平静的人绝对 不是个坏人,我觉得很惋惜,他本该有大好的前程,如此年少,义气风发的大好 光景! “你应该恨我!”我自责着,很诚恳地对他说。 “我恨你,可我也恨我自己!”我相信他的态度比我的要恳切。 他开始为我收拾房间,购买食物,做饭,并陪我说话,让我不觉得孤独。 我看着他做着一切,没有阻止,只是疑惑。 (六) 我无法相信这个被我如此伤害过的男人为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仇恨更没有报 复打击!他正在亲手喂我吃药,如此细致入微和体贴,感觉就象是一位至亲至近 的朋友。可是他的生命却是因我而行将枯萎,终结,我知道自己在垂泪,眼前的 男人是真实的,我的眼泪也是真的。不过我还是有些难为情,似乎他应该是位女 孩才更完美些。 我沉不住气,将他手中的碗打落,我变得不可理喻大呼小叫起来:“你为什 么对我这么好?你该恨我,你该恨我的!……那样,我会觉得舒服些……” 他笑着,看上去腼腆可爱,默默将碎碗片拾起然后悄悄的坐在我的身旁,我 不知道该怎样对这样的人生气,惟有静静等待着,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我想我爱你……”他红着脸象位姑娘,天哪!这么肉麻的话他居然也能说 出口?他还不知道我不爱男人!多可笑的小男人! 我制止他,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我,不就是和他做过几夜的“露水夫妻” 吗?用得着这样动情吗? 我并不是怀疑他,只是想起他对我做的一切让我至今仍然觉得心中委屈,如 若不是为了敏子我是情愿去死也不会干的!虽然他不是唯一一个上我的人,但这 种被狙蚀的滋味只有我自己心中明白,活象是做了某个太监的“兔宝宝”似的! 但我现在竟不知自己是对是错?毕竟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么善良而且无辜。 “你别说了,我对不起你,但我不会接受你对我的感情。”我说得果断而坚 决,相信他会知难而退。 “徐蕙,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但我确实爱上了你,就算你不能接受我也不 要紧,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已经足够。”我听着他的说话,心中说不出是 什么味道,从未有过的感动! 我觉得有对他推心置腹的必要,所以我对他说:“良军,你是个好人!我真 的对不起你!但……” 我看见良军皱了皱眉的期待着,我苦笑摇头:“我是个同性恋!” 我不知道这样的答案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愿他至死仍不晓得真相。 (七) 也许是他文化的内质在作祟让他对我的故事感到兴趣昂然:“徐蕙,你能告 诉我你的一切吗?” “一切?”我在傻笑:“想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同性恋者吗?呵呵……” 我似乎很久没有如此的开心了,陌生得让我吃惊。但良军在点头鼓励我,要 我说我的“故事”,我想如果我将我的故事告诉良军能让良军安慰些的话,我是 很愿意说的,但我不懂得他是怎样的心态?可不论如何良军都是可以信任的,无 须怀疑,因为我和他已经是同一类人了,两个爱滋病患者,两个等待死亡的人。 “你想必对我是怎样变成同性恋很感兴趣,对吧?但其实我也不知道,也不 明白!”我使劲地摇头:“我只是知道由于我父亲的丑恶令我痛恨所有的男人, 是的,所有的男人。” 我用突如其来陌生的眼神看良军,他有些不自在起来,我为他的过分善良投 之一笑,当我告诉他我的父亲是怎样当着我的面强奸我的母亲时,我看到良军的 脸上写满了惊讶! “蕙,你累了!还是休息吧?”良军看我的眼神总是那样的真诚,我以为他 或许是自己觉得累而已。 良军安静的睡在沙发上,我轻轻闭上双眼猜想着良军的思想。 可当我的意念再次安静下来时,满脑子装的仍是敏子。 (八) 良军似乎是一阵微香的风,让我呼吸到生的意味,但敏子却是我魂牵梦萦失 去生的动力。 一个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能怀上对美满往事的追忆,我似乎见到了我的敏子! 但自出了校门之后我并没有顺利的和我的敏子在一起,记得那天我和敏子约 在“蓝月亮”酒吧见面,敏子和我都喝了很多酒,两个人一面细数着相思之苦一 面互诉着分别之后的故事。 敏子说:蕙,我爱你,请你相信我! 我忙着安慰她,说一切都已经过去别再提起,可是敏子却说:“蕙,我家给 我介绍了一个男人……” 我一听就发怒了,明白了她脆弱的意图:“敏子,你不再爱我了吗?所有的 誓言都是假的吗?你难道会屈服吗?我爱的你可不是如此懦弱不堪一击呀!” 敏子摇头哭,握紧我的手不放:“蕙我爱你,别怀疑我……” 她见我不睬她便轻轻将我的手放开:“蕙,你一点也不体谅我?我们是那么 的相爱着!我的心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可是我们的关系是不能见天日的啊!” 我见敏子哭了心也就软了,何况她说得也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和你都要有个' 婚姻' 来保护我们的爱情!” 我觉得敏子想得确实比我周到,所以点着头将她抱入怀中,她吻着我,我也 吻着她,我能感觉到这热吻中包含的爱情,她是纯真不可置疑的! 敏子结婚的那天我也去了,只有我知道新娘的痛苦!我在所有开心的人堆里 寻找着敏子的身影,用去了我撕心裂肺的心情却始终无能为力,惟有目睹着这庄 罪恶婚礼的演变。 幸好在此之后敏子没有辜负我,否则的话我将抹杀一切,而对象首先却是敏 子! 敏子一开始还有所顾及,行为隐蔽怕她的男人有所发觉,当时我的心情幽忧 郁郁的,敏子则默默将一切看在眼中,可敏子终究是爱我的!为了让我们的爱情 更加完美,敏子最终抛弃了她那身后的累赘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所说的是,完全 的回来,仅仅只属于我一人! 我和敏子离开了那座被我们称为故乡的城市。 (九) 良军叫醒我,并为我的梦中傻笑而洒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却已经转 身去为我做早点和忙家务,我想这个男人大概是脑膜炎,至少有点不正常,否则 怎么能做到不杀了我呢?如果不是我,他将有多么美好的未来呀! 时间是什么呢?对于我和良军来说,时间就是等待死亡的游戏,而我又与良 军不同,我是对死亡充满希望的,仅有的恐惧是对死亡的未知,怕无法与敏子相 见;那么良军呢?即便他是因爱我而在死亡的边缘忘却了恨,可是他就不害怕死 亡吗? 所以我问良军:“良军,你怎样看待死亡?” 良军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害怕,所以想找个伴,一个能真正理解我的 伴!”他顿了顿,接着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知己,我 恨你,也爱你!……还有,你是我第一个女人……” 还用你说吗?傻瓜都知道的! 但不知为何?听了这样的一番表白令我对这位男人莫名的尊敬起来,是啊! 的的确确是尊敬,起码我做不到象他这样能将仇恨化解成春风,春风!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在死去的时候才见到这世上真正的男人? 我想,趁良军还能走动,不如要求他替我完成一件心愿的好。 “良军,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恳切的看着他,用我企求的目光,虽然我明 知他不会拒绝,但我心愧疚! 他点点头,再次让我感动,我是第二次为这个男人流泪吗?我觉得奇怪,他 做的早餐真是好吃! “别哭,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良军,你能不能替我打个电话给我的母亲?”我红着脸,我生命中的怪事 全在这个男人面前显现无遗,我可是从不会在男人的面前羞怯的呀!我只将他们 看做是我的同类! (十) 良军对我说我的母亲很快就赶到了,要我不要着急。 我想好好的报答良军,所以我要良军跟我同床。 良军羞红了脸,低头不语。我知道他难为情,继续纵恿他,让他鼓起勇气但 这无疑又是件怪事,我恨男人还来不及,怎会“拉”了男人来与我同床? 但我确实这样说了,对他!他是个好人,起码,起码我不讨厌他! 良军半推半就着来到了我的床上,和他做爱让我很舒服!?他是那么的笨拙, 甚至要我来教他怎么做?而且是在这张床上,这不是对我和敏子爱情的亵渎吗? 我恨我自己! “蕙!你没……没事吧?”良军听到了我的哭泣声关切着。 “没事!快睡吧!”我的语气象个凶巴巴的男人。 似乎我总在做着梦,我活在了迷梦与死亡交界处,我因此有能将每一个梦记 得清晰的本领,或许,这本就不是什么梦吧?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的表现?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并将耀眼光辉触及到我房间它所能触及到的每一 处时,我见到我的母亲来了,我终于见到了她,我久久思念着的美丽的母亲,但 我仍怀疑这份真实,不敢轻信! 但母亲的容貌无比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捏着自己的手臂,才勉强将信 将疑地伸出了我的双手,母亲老了,真的老了!我拥着母亲,母亲也紧抱着我… … 我不停地呼唤着我已经真实的拥在怀中的母亲:“妈妈,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母亲满脸泪痕的回答我:“蕙蕙,五年了,我的孩子……” 一时间我忽然想到了我的无可救药的病,我横下心将母亲推开躲回被子里。 母亲不能感染上我这可怕的病毒!绝对不能!她该长寿的。 “妈!我快死了……”我痛哭着看着母亲同样地流着泪:“我有……爱滋病 ……” 母亲摇着头:“蕙蕙,妈不怕的!……妈只要你!……”母亲试图继续拥抱 我,我极力地躲避。 大家情绪平静了些,母亲告诉我说,父亲去年便死了!我听着先是高兴和欣 慰,然后却不知怎的又觉得有种无法解释的失落感,那个男人可是我活得气壮的 理由!他死了?为什么我还不死呢? 我笑着流泪让母亲和良军不解,我也懒得说明。 (十一) 我很奇怪我这即将到来的死亡的姗姗来迟,真想一死了之!可现在我又是那 么的害怕死亡!因为我已经做了对不起敏子的事情,而且是骨子里头的反叛!这 无可饶恕! 我睁着我的眼睛想着一切,我恨我自己。 敏子和我来到这陌生的南方都市,为的是寻求爱情的自由,为的是我们彼此 坚贞厮守的信念! 可如今!我们经历了一切的磨难,最后却完全毁在了一个男人的手里。 我想:虽然是我荼毒了良军的生命,这是罪无可恕!但良军却是胜利者,因 为他用他坚韧的生命摧毁了我误以为不可攻坚的信念! 我也向往美好的生活!父亲的死亡让我看清了一切,恨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希望继续的活着是因为爱上了良军,只是我没有表白罢了!我用“回光返 照”看清的事实竟然是这样的!我惊讶得成天不语。得到的却是良军和母亲共同 的悉心照料,他们一定以为我的死期将至!如此的怀疑让他们更加的忧愁。 (十二) 敏子来了,又来到了我的梦中,她在笑,开心而且自在! 我跪在了她的面前,企求她的原谅,希望她能给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点点自 由,我对敏子说:“敏子,原谅我的不忠吧!因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就是良 军……” 敏子是那么的爱我,怎么可能放手? 但在梦中我确实听见敏子对我说了,她说:“蕙,你也够苦的了,一生地奔 波只是为了我们的爱情的自由!……如果你觉得幸福就和他在一起过完最后的日 子吧!……你的病不正是为了救我才得的吗?……是我欠你的……而你,也亏欠 良军太多!” 我看见了敏子的泪水顺着她凄美双目往下流,可我只是安慰着,并没有因此 而稍稍收敛我对良军的爱。 敏子就这样从我梦中消失了,想要再找回却已是不能,即便是我花费了好几 个黑深的夜晚也只是徒劳! 我想我只能在冥府中去和敏子解释了。 最后的对话我:良军,你恨我吗? 良军:恨!可我还是爱你! 我:我爱你! 良军:我知道…… …… 良军: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好! 我:妈,你知道吗?在我生命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爱上了你……以 为你是我的情人! 母亲:傻孩子……可怜的孩子! 我:妈,我快死了,不能好好孝敬您是我生命中的遗憾…… 母亲:别说了,我的好孩子,这就是命啊!我因为失去了女孩子最珍贵的贞 操才嫁给了你的父亲……是我对不起你呀!…… 良军:蕙,我们好好活着吧!在我们剩下的有限的日子里,开心的度过每一 天,我们将每一天都当成一生来过,这可是你欠我的! 我:知道了! 我象个真正的女人那样紧紧依偎在良军的怀中…… 良军:让我们一起好好待你的母亲,即便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天! 我点着头仰视着良军,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