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像突然间一个响雷,我顿时跌坐在椅子上。我的脑海乱轰轰的,所有纷繁的思 絮都向我拥挤过来。 “丁香那年只有十六岁,可是你们,竟愚蠢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想丁香, 十六岁的花季,作梦的年代,就被你这个自以为爱情的男孩玷污了!” 云云的声音好温柔,温柔之中带着深深的伤感。 “小小的丁香,整天沉浸在你的爱情之中,她对你太盲目太崇拜!她跟随她的 同学米兰去了广东打工之后,突然有一天,她感到自己浑身不适,而此时的黄香香 却也出现同一现象,在无可奈何之下她们一起到医院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她们都得 了一种乙型肝炎。这种病在全中国都是一种可怕的阴影,当时她们吓呆了!同时, 她们轻易地相信了一个平庸的医生的话!” 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望着云云,恨不得云云一口气说完。 “两个苦命的小女孩,在广东举目无亲,不觉抱头痛哭起来。她们商议,这件 事绝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而丁香更不愿让自己心上人知道。于是有一天,她们一起 辞工,离开了中山市一家服装厂,漫无目的地走了。她们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们都 有一个愚蠢的念头,治不好自己的病,她们就决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后来呢?”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哑声问云云,“她们没有去找一 些好点的医院试试吗?” “没有!”云云摇摇头,“她们不停地沿着一条公路走下去,不知道黑夜天明, 饿了累了她们就相抱着痛哭!病魔的阴影一直在她们心中萦绕!我不知道那个愚蠢 的医生说了些什么鬼话,终于,她们实在走不动了,晕倒在离中山市几十里路远的 一家加油站边,当时,有一个从广州来的中年人开着车子来到了加油站,出于同情, 中年人把她们接上了汽车。” “也是命不该绝!”云云揉了揉眼睛,露出了笑容,“接她们上车的中年人是 广州市一家红十字会的外科主任医师,医师告诉她们,得了乙肝不要怕,要心情放 松!在一定药物的配合下,会慢慢康复的!丁香与米兰知道中年人也是一位医师, 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她们安下心来!在广州市,她们找到了一份工作,一边打工 一边四处打听能治好自己病的医院。” 听到这里,我那一颗紧绷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只是感觉,一股酸涩的滋味怎 么也挥不去! “后来,丁香在广州市生下一个男孩,是一个俊俏的小家伙,我想这就是你叶 梦凡制造的后果!丁香似乎有了一点寄托,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她一定 要医好自己的病!好好地把孩子带大!在这种精神下,丁香与米兰,在广州市一呆 就是好几年!广州市各种疑难杂症很多,她们把打工赚来的钱都用在看病上,但是 钱慢慢花去。病情却不见彻底好转!这时,她们开始想家,她们抱着一线希望,也 许在自己家乡能找到治好自己病的医生!于是,她们带着孩子,踏上了回家的汽车, 在家乡县城医院,恰巧碰到了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头还算清醒,我努力止住自己那种异样的声 调,对云云说:“明天,我同你一起回去!” 云云听了我的话蓦地抬起头,她用平静的声调问:“你这里呢?”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坚强地说。 与云云匆匆吃点东西,在踏出酒店门时我说:“生命经过了这么多的沧桑之后, 该好好休息了!” 回到公司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云云住在旅馆,我来到办公室,没 有一丝睡意,我扭亮电灯,却赫然发现田晓萍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办公室里等我。 “听公司的人讲你去接你的老乡,整整一个下午我就在这里等你,原以为你会 在黄昏的时候赶回,没想到你值到现在才回来!明天我们还要去深圳办事呢!” 望着田晓萍,我清了清嗓子,轻声说:“晓萍,我刚好要去找你!我要回家, 特向你辞职!” “什么?”田晓萍条件反射似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是为什么?梦凡,到 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回 到自己的家乡!那儿,有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子,在苦苦地等着我!” “不!”田晓萍颤声嚷道,“梦凡,到底怎么啦?快告诉我!” “晓萍,原谅我!我曾经对你说过,在乡下,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叫丁香,我 们曾经相爱,自从她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之后,我经常在心里挂念着她!当今天,有 人告诉我她已经出现在我的世界,而且还带着我的亲生儿子,我知道,我必须回去 陪伴她!”田晓萍流下了眼泪,我慢慢地把丁香失踪的前前后后都告诉她。田晓萍 此时非常安静,这个善良而情感丰富脆弱的女孩,显得多么孤苦无助。 过了好久好久,田晓萍终于说话了:“梦凡,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吗?我说我 是一阵风!是吗?我真的是一阵风!很久以来,我就知道,生命是无法把握的,还 不如变成一阵风,来去无牵无挂!在你面前,我是一阵风,轻轻地吹来了,可是不 久,这轻风,又轻轻地被你遗失在背后……” 我无言,心里百般滋味!我不知道该向她说些什么,我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 不能抚平田晓萍心灵的凄清和无奈! “那么,你明天就要走了?彻底从田氏公司消失吗?”田晓萍望着我轻轻地问。 我小心地点着头,一股热潮从我的心里涌上来,我说:“晓萍,我不知道命运 会把我推向哪里,但是在今后的生活之中,我会坚强地挺下来,我会带着丁香,好 好地过日子!” “祝福你!”田晓萍声细如蚊,把头轻轻地靠在沙发上,“我累了,让我就在 这里好好地休息一会吧!” 我默默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睡着了,我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 盖在她的身上,接着便悄没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离开办公室的一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人在偷听我同田晓萍的谈话,我没来由 地打了个冷颤,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是谁?”我问。 黑暗中有人向我走来,只见田晓朗睁着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望着我。 我的后背涌起一股寒气,强颜欢笑地对田晓朗说:“田总,这个时候还没有休 息?” 田晓朗一把推开我,说:“如果你哪天欺侮了我妹妹,我同你没完!” 我知道田晓朗最疼他这个唯一的妹妹,便也不哼声,低着头走了。 第二天,我与云云来到车站,当汽车启动的一刹那,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 下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