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人手记 ????外婆病了,又恰逢她八十大寿。母亲打电话来提醒我后便默不作声。母亲是负 责任的,她不会要求我放下功课回家去做任何一件事,但我知道,这次她希望。想 了一会儿,我说好吧我回来。 ????放下电话便开始收拾东西,竟没什么好带。突然想起室友曾给我的一个对子: 福如东海长流水源深波涌,寿比南山不老松本固枝荣。正好可以送给外婆,于是去 买了点红纸请班上的“书法家”写了,未干的墨迹在太阳下闪光,我想起了外婆的 泪眼,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是外婆养大的。五岁那年从二楼摔下来,幸而不死,但遍体鳞伤,那时的外 婆还满头青丝,流着泪守着我三天三夜没合眼。事后她说我是捡来的小女人,因此 爱我如命。哦小女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叫我小女人,只知道从外婆口中吐出来, 很温暖的感觉。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外婆快乐的忙忙碌碌,许多用得着的或不派什么大用 场的都往箱子里装,末了在箱角塞进一包糖--这是她在我成长的十八年中一直保 留的习惯。临上车她拉住我的手不放,我拍拍她的手背,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有点哽 咽,她却又抓住我的另一只手:“注意身体。”我重重点头,泪便下来。外婆未必 不知我去的地方离家只有四个小时的路程,她只知道她将与她的小女人分离,也许 半年都无法见面…… ????汽车行走在高速公路上,小柏树急剧后退,暮色渐渐下来,平原上的农家已升 起袅袅炊烟,昏黄的灯闪烁着温情,地的那一边,与铅灰色的天空一起流动,混沌 一片,我总觉得故乡就在不远的那一端召唤着我,还有外婆,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我的心便焦灼起来。 ????在家附近的大桥上我下车,惊见母亲扶着外婆站在桥边。但我胃里一阵翻腾, 我抓住栏杆不住的吐,有温暖的手在抚摩我的脊背,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心都要吐出 来了,我泪如泉涌。那一阵汹涌的浪潮过去,我抬头,母亲说外婆不愿躺着非得来 大桥。我点头,万家灯火,在十二月的江风中我和外婆相拥而泣。外婆哽咽着说你 回来就好,我的小女人回来了。怀中的外婆齐我的肩,瘦削而颤颤巍巍,我想起小 时候拉着外婆的衣角到处跑的日子,恍若隔世。 ????那幅对子没有横批,但还是在外婆的坚持下用米汤糊在了大门上,我很为自己 的大意而羞愧,而外婆竟还笑得合不拢嘴。外婆就是容易满足的那一类人,全心付 出不求回报,儿孙的一点小小的孝举都会被当作意外的收获。 ????周末过后,我决定返校。疼痛过后的外婆疲惫的睡着了。她就那样躺着,几缕 花白的头发贴在前额,小小的身子把被子稍稍撑起一点。我静静地看着看着,就不 禁泪流满面。 ????现在,当我坐在偌大的校园一角,在陌生的人来人往中,坐在一方小小的石凳 上写我亲爱的外婆,外婆不知道她的小女人正满腔柔情,我想,这一切的一切,都 应是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