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传说 世界杯正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它光芒四射,所向披靡,所谓“地球围着足球 转”;全世界球迷神颠魂倒,忘乎所以,生活、工作乱七八糟,令诸多顿时变成超 级保姆的家庭主妇叫苦连天,对丈夫、儿子、父亲、男朋友、足球的表现极不满意, 纷纷向各地报社电台激烈地投诉,恨不得一场大地震把全世界的足球场一瞬间全部 震裂毁坏,所有的足球比赛统统停止,所有的男人又乖乖地回到她们的身边。 这真是:问世间,“足球”是何物?直教女士伤悲? 怎样看足球和站在妇女的立场看足球?《妇女时代》杂志社决定专门开设论坛。 年轻的编辑部陆勉主任快速地把全社记者安排出去采访,尽量把各种材料收集 上来,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那些常规的观点,什么不满,抱怨,可以理解,疯狂, 可笑,莫名其妙之类,他找不到特别响亮、锐利的声音。他更需要突出的例子和感 受,最好能反映一种更为深刻的民众心理的事例。 他终于想到了何珊,他对这女孩子敢创敢干的精神与细腻敏感的心思一向欣赏 赞叹,赶快请她采访一下她哥嫂吧,球迷大酒店老板何山先生的例子一定更有说服 力、也更为精彩。 陆勉说道,一切就看你了,这可是本年度最精彩的话题呀。 最精彩的话题?那更要你出马才行了。何珊说。 我哪里比得上你? 你是我们杂志社的才女嘛。再说,有一个美容美肤品集团想 赞助我们杂志社出一套关于女性世界的书,这几天是最后谈判,很快就要开始操作 了,你最好快一点完成任务,随时准备投入写书方面,这可是我们杂志社的一件大 事。对了,记得你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妇女艺术与解放之类的,你把它再整理整理 给我看看吧。 何珊见陆勉说得郑重,便领命而去。 一、二个月来沉湎于电脑与工作的何珊这才觉察到,似有许久未见大哥了,当 下她拨打了何山的手机。 其时何山与张高丰、宁瑜等一大群人正在训练场上开心地玩弄球技, 何山极想 试一下众人的能耐,怎知自己已与众人相距甚远了,竭尽全力仍被大家逗得团团转 还不能碰一碰球,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惭愧,展望未来,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张高丰手中的手机响了,便将它递还何山。 何山听出是妹子的声音,说是要听他聊聊世界杯的“感受”,何山想我还要去 洗菜呢,便道:春节再说吧!说着关了手机。 张高丰问:你妹子打来的? 何山点头,是,她问我世界杯怎么样了,谁管它?又向众人说道,对了,世界杯 决赛阶段到了,不买彩电回来看看大家不甘心,钱该花还是要花的,下个集日我和 张教一起到墟镇搬一台回来,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顿时齐声叫好。 何珊只好跑到球迷大酒店去,嫂子沅正在招待客人,向他们解说酒店名菜“上帝 之手”,原来酒店处处体现足球文化,尤其在菜方面独具一格,做出了球场、足球、 奖杯、得胜汤、金靴之类的菜谱,均有特殊含义,“上帝之手”则是大球星马拉多 纳最著名的典故,在这里却是一只调熬极腻的猪腿,即取其吃得极过瘾又有点吃不 下之意,一客笑道,哦,原来是猪腿,我原来以为那是马膀子呢。 众人大笑不已。又有人问起久仰的何山老板去哪了,怎么许久不见? 沅说,他出差了,自己说是考察,实际就是去旅游,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是好 吃贪玩的?只剩下我们这些女流之辈看家了,来来来,各位请入座。 沅让服务员招呼客人,她与何珊上了二楼卧室。 房间设置极为简单,根本不像富足人家住的地方。何珊却知道,哥嫂均出身贫 穷,自小节俭惯了,是以即使现在有钱了也仍是老样子,并不追求那种种奢华狂妄、 纸醉金迷的无聊生活。 大家谈了一些见不见老和化妆品的话题,何珊责怪大哥出去玩也不带嫂子一起, 到底他去哪了! 也许东北, 也许四川成都,也许广州,我也不清楚了。出门在外挺化钱的也由得 他了。 何珊说,不如就花钱置点实用的东西,电脑是最好的,用电脑来管理酒店,可 能还有更好的效果哩;我就觉得挺方便的。 你哥回来再说吧。 俩人再聊一会,服务员周小媚上来告诉小沅,说外地一个旅游团特地要来球迷 大酒店吃晚餐,沅于是下去了。 何珊坚决要向大嫂推荐电脑, 从酒店出来,便直奔电脑城,但总觉得有点什么 不对劲似的。 选了套财物软件,从热闹的电脑城出来,何珊突然意识到,原来酒店不够热闹! 这就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酒店缺少那些真正的球迷们在场时的喧闹气氛,就算 他哥不在,那也是不应该缺少的! 她再回到酒店,将所购电脑光盘塞入随身的手提电脑的光驱,把财物软件安装进 电脑,准备花半天时间为大嫂整理酒店的收支情况,让她看看现代科技的超级功用。 在办公室,她突然发现,财物开支方面这月居然没有大哥的汽车所花费的费用, 而且石德富的月工资竟变成了低低的200百元!还有就是全部开支竟然比以前更低更 节俭了似的! 她又想起原来大哥的车子不在酒店,这也是令她觉得异样的地方,那又去哪里 了?如果是大哥开走,那肯定不是像东北那样很远的地方。 她问周小媚,小媚都说不知道。 她提着电脑上到二楼,沅不在,看着设置简单的房间,何珊心一动: 何不在房 中找找看有没有大哥的信息? 她想到, 大嫂是个重情义的人,如果大哥留下什么东西,大嫂一定放在特别的 地方;而且大嫂好像故意瞒着她,所以应该不会放在容易找的地方。 但房内并没有什么东西特别显眼的。一张简单的西式床贴着墙壁,上面挂着张 结婚照,对面是电视机,旁侧是梳妆台,一只堆满足球菜肴类书籍的书架,此外便 没什么家俱了。她上前一拖梳妆台的抽屉,锁着,退后坐在床上,叹气,伸手摸摸 床头,居然有串钥匙!并且她认得那是大哥的!赶紧去开,却找不到什么,各处摸索 过了,都没有发现。 她只好打算放弃,看着墙壁照片上的大哥认输。突然想到,为何不把它拿下来 拆开看看? 立即行动,背后果然真的有张字条,上面是大哥何山的笔迹,明显是一 个地名和电话号码。 大哥一定是到了这个地方。她赶紧抄好地址把字条放回,匆匆离去。 第二天一早,她按地址乘上了长途汽车。 直到晌午,何珊才来到遥远的县城,在车站问明路向,再换上到山区小镇的小 客车,三点多,她终于到达小镇。 小镇恰逢集日,何珊一下车,马上有许多开摩托车的汉子围聚上来抢客,问她 到哪里去,更有人怪声怪气的说着话就要抢过她的行李,一只小包和电脑箱。 何珊只好假装沉静地说,不用了,她就去前面政府。原来在车上她已留意向司 机打听当地的一些交通情况。 那些人见她气质非凡,倒也不敢怎样,何珊于是在人流中昂然前行。 到了政府大门前,越来越近墟市的中心,人也越来越多,她多少有点不踏实, 便在最近的一个电话亭停了下来,准备打个电话告诉何山。 她把行李放在脚下,守电话的是个干瘪的不肯开口的老太婆,显得老迈而顽固, 何珊说打电话,她不作声,像听不懂,而何珊按完号码仍然不通,原来没开长途, 何山的手机接不上,这却是那老太婆担心人家乘她不小心偷打电话特地锁上了,乡 镇毕竟乡镇,何珊只好提醒她,老太婆慢吞吞地摸出一串钥匙,两眼朦胧地翻找锁 电话机的那根,手一抖,掉下去了,只好缓缓弯腰去捡,何珊干脆就打大哥留在字 条上的那个当地电话号码,她掏出通讯本,下意识看看自己带来的其它行李,原先 好好放在脚边的电脑箱和行李包却已不见了! 电脑里有很多对她非常重要的资料数据啊! 行李包中则有一台可连接电脑的摄 像机,那几乎是她的全部家当和骄傲,现在却被人偷了!才下车不过几分钟呀!惊呆 的何珊几乎反应不过来了。 那老太婆极不情愿地站起来,何珊急问:我的行李呢?谁偷了?! 老太婆孥着嘴看去远方,两道灰色的人影正要在人群中快速消失。 何珊跺脚道:你怎能让他们拿走我的东西!丢下话筒急忙拔腿追去。 老太婆这才嗫呐道,他们跟在你后面,谁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呢。 何珊狂追不舍,边跑边喊:捉贼!捉贼!有人偷东西啦! 两盗贼急忙逃奔,但街道的人群有意无意地阻挡他们,却自然闪出一条空道给何 珊追去,两旁店铺则有人闻声溜出来观望指点,但却无人出来帮忙缉拿坏人。 作为记者的何珊深深感到世俗的悲哀,坏人的胡作非为,有时岂不正是好人们纵 容冷漠的结果? 但她再也没有想到,何山与张高丰、开车的李大武此时正在墟镇一 家店铺里挑选彩电。 却说何山正与店老板作最后的压价,张高丰耳尖,听到声音,依稀像是何山手 机传出过的他妹妹的话音,当下来不及通知何山,纵身便跟着追了上去。 两窃贼慌不择路,见何珊一女子紧紧追上,嘴里兀在大喊捉贼,也深怕前面被 人抓住,急忙转身蹿入一小巷,撒腿狂奔,不料跑到尽头才发现是条死胡同。 二人转身,何珊已喘着气赶了上来。 何珊道:你们不害羞吗?抢女孩子的东西!如果是你自己家里母亲姐妹被抢你们 会怎么想?把东西还我吧,偷抢人的东西是犯法的! 两歹徒见只有何珊一人追来, 登时放下了心,怪声怪气道,偷?谁偷你的啦?谁说 这箱子就是你的? 何珊说道,那只是一台电脑,你们拿去没用的,快还给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一歹徒心想, 我只会电鱼,这个电“脑”我的确不会,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呢? 管它,先抢回去再说。向同伙一瞄眼,二人同时上前,要把何珊打昏从容逃走。 何珊见俩人目光凶狠,禁不住倒退一步。俩人逼上,姿势凶恶,就要出手。 冷然间一声暴喝在俩人耳边响起,直震入心神,二人不知何故竟不由自主地抖 了一抖,就像全没准备而被人吓了一跳似的,原先预备的狠劲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抬头一看,一个朴实无华、头带太阳帽的小伙子正站在墙边转角,正是张高丰。 张高丰以道家气功震喝二歹徒心神,令二人失魂落魄的,当下缓步上前,说道, 你们两个外地人真没出息,还不归还人家的东西? 敢情这俩人是外地来的小偷,趁集日墟镇人多特来作案,却被张高丰听出了口音。 二歹徒定定神,见张高丰斯斯文文的,怯意顿去,恼怒之心大盛,持电脑箱歹 徒跨上一步,恶狠狠道:给你!举高箱子向张高丰抡去。 另一歹徒也同时挥包向张高丰砸去,要连续击打张高丰。 哪知张高丰动也不动,就在砸中他的一瞬间,箱子和皮包忽然就到了他手里, 就像直接送给他一般,各人根本还没有看清楚,而俩歹徒更手臂酸麻,完全呆住不 动了。 张高丰提起行李,招呼何珊,咱们走。何珊鄙夷地、悲悯地看他们一眼,与张 高丰离开此地。她还以为,好心的、仗义的张高丰凭当地人的身分吓倒了他们,所 以他们乖乖地交还了行李。 转出街口,何珊打算向张高丰说谢谢,这才注意地看他一眼,但觉他年纪轻轻, 只怕比自己还小,可神色气质间竟似有一种自己无法探测的自在从容,与以往所见 男孩子截然不同,似乎很平凡近实,细细推想却又像很超脱渊远,竟非自己的知识 经验所可理解,而她一向对自己的心智十分自信。她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张高丰却道,你好,你叫何珊,是何山的妹妹,对不对? 何珊登时瞠目结舌,完全不知应答,好一会才欢欣惊喜道,你、你认识我大哥? 他在哪里? 当下张高丰把何珊带到何山处, 二人见面,大武也过来招呼,终于一起欢欢喜喜 地驱车回去。 在车上何珊叽叽呱呱描述一路感受,对乡镇人情风貌感慨不已,既对小偷欺负 外来人叹息,亦因张高丰及时赶来感激,更为电脑失而复得庆幸。提到张高丰,她 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顺着电脑的话题打开箱子,提出电脑,先把一路见闻输 入电脑存档,其实这也是她的写作习惯了。 张高丰顿时大为惊奇,他还不知道,电脑,原来就是这个模样。他更还从不知 道,电脑里面的各种操作、功能竟是如此图文并茂,丰富多彩。至于电脑中的各个 英文字母单词,他就更搞不懂了。 何珊见他兴致那么高, 干脆就教他操作电脑,先从玩游戏开始,张高丰大开眼 界,在何珊指点下,居然玩了一路游戏,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山村。 李大武说,到了到了,到猫姑山了。小珊,大家都不知道你来,待会你藏在车 里不动,吓他们一跳,啊? 何珊心想,原来到字条上写的猫姑山了。张头一看,暮色中一座圆岭山山顶两 侧耸起尖尖的两个山峰,依稀是个猫头的模样,不禁暗叹大自然造物之神奇。转过 头来,却见张高丰兀在沉迷于电脑的游戏世界,原来,一开始张高丰因没有经验总 是落败,何珊就干脆更改游戏参数,让张高丰处于不死无敌的状态,难怪他越打越 上瘾了。 下车后,何珊与大家欢跳在一起,为久别重逢呐喊欢呼。 令她颇为惊奇的是,这些老朋友,现在的气魄举止,都变得很沉静高昂,跟从 前大不一样了。 这晚因新购了彩电和影碟机,大家就暂停训练,一起聚在彭大婶家唱歌吹牛, 开心极了。 何珊问大武,这地方为什么叫“猫姑山”?因为那最高的山像一只猫吗?大武不 知,于是,大家转去问彭大婶,结果听到了一个美丽凄恻、摧人泪下的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这地方泥土肥沃,物产丰饶,人们纯朴敦厚,相亲相爱,共同 过着幸福和睦的生活。人们之间,完全没有猜忌、怨恨、贪婪、奸诈、欺瞒、仇怼 之类肮脏丑恶的观念与风气,也没有贫富贵贱的划分,大家共同劳动,共同收获, 共同生活,日子越过越美满从容。 这种理想生活令一只千年老鼠精嫉妒极了,为了夺取土地和谷物财富,它暗中 思寻扰乱人世的方法。后来,它终于认识到,只要破坏了人们之间互相信任、爱敬、 亲近的友好风气,让贪婪和仇怨到处充溢,人世就会颠倒错乱,人们就会互相倾扎, 对立,再也不会相互爱怜体恤,也再不会关心全体大众的共同利益,只是一味自私, 狭隘,愤恨,贪谗,也就再不可能组织出“人心齐,泰山移”的宏大力量。到那时, 人世就没有与老鼠精抗衡的力量了,天下就会变成了老鼠们的天下,老鼠们就能任 意在大地上横行霸道,为所欲为,疯狂地践踏一切财物食品,而不用钻在臭水洼和 烂泥窝里,与黑暗和臭味度过一代又一代。 怎样破坏人们之间联合起来的力量呢? 千年老鼠精自身的法力毕竟有限,它就 暗生一计,到天上南极老仙翁处,忍痛拔了几颗修炼过的门牙送给南极仙翁这老家 伙吃东西用,又拍拍老家伙的马屁,趁他高兴得糊涂了,就溜进天宫藏宝库里偷走 了几件宝物:风筒,雨囊,火炉,冰袋。 恰巧这些时候,大地上一个奇怪的女娃子出生了。 这女娃子的眼睛竟然是蓝色的,屁股后面更令人惊讶地长着一段短尾巴! 她出 生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一个月后,父亲上山砍柴,又掉落山崖摔死了。这竟是 个不幸的女娃子,然而,村族里的叔伯并没有歧视她、抛弃她,反而更为关心她, 爱护她,大家轮流喂养她,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蓝姑”,蓝姑就在诸多关怀中一 天天长大了。 然而,大家都不知道,一场莫大的阴谋正在等着可怜的蓝姑。 老鼠精在仙界几天的功夫,凡间却已过去了十几年,这时候,蓝姑已经长成十 五、六岁的又活泼又懂事的小姑娘了。 老鼠精奸笑着开始在凡间实施它的诡计了。 它向着大地打开风筒,顿时,大地上狂风骤起,所到之处,房屋、树木全被刮 倒,甚至连人也给卷得无影无踪。大风整整刮了一年,农作物根本全无收成,人们 在惶恐中度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老天爷狂怒地发起如此恶劣的风暴。老鼠精趁机 化为人形,散布谣言,说蓝姑是个不祥的怪物,一切都是她的过错,只有把她处死, 灾难才能平息,大地才能重新平静,否则灾难还会源源不断地降临。 这是借刀杀人之计。老鼠精知道,只要点燃了人们互相猜疑怨恨的导火索,破 坏了人们的团结,捣乱了人们心中的圆满、纯真、安详,人类就会陷入自相残害杀 戳的纷争中永难摆脱了。到那时,它们老鼠家族就能坐享其成,在大地上为所欲为、 无法无天了。 但是人们不相信老鼠精的鬼话。蓝姑也与众人一道,努力地投入救灾的事务中, 并且最卖力、最辛苦的还是她。 阴险奸诈的老鼠精又打开了雨囊,天空顿时阴云密布, 暴雨倾盆,大地很快一 片汪洋,处处是滔天的洪水,人们死伤惨重,几乎所有财产全被洪水卷走,人们忧 郁愁苦,直无以聊生。老鼠精又放出谣言,更加肆意攻击蓝姑,痛苦困惑的人们将 信将疑,对蓝姑的态度开始变化。 老鼠精更加嚣张得意,赶紧打开火炉,把整个大地烧烤,这次地上竟滴水全无, 人们干渴得无以复加,心情焦燥烦乱,大家都把气发在蓝姑的身上,众口铄金,蓝 姑渐渐得不到同情与亲近,所到之处,皆是白眼。 老鼠精见阴谋渐渐得逞,高兴得又打开了冰袋。它要抓紧机会,尽快捣乱人间。 冰袋一开,天地冻结,所有生命仿佛都已消失停顿,人们冻得心智愚顿,思维缓慢, 更加不辨是非了。蓝姑的处境,更满是危机。 这一年四季皆是灾难,人世间充满痛苦和绝望,将死的,病苦的,饥馑饿馁的, 精神萎靡的,随处都是。 老鼠精赶紧附身在一病重族老身上,对村民继续挑拨,人们终于把满腔怒火发 在猫姑身上,发誓要消灭这不祥的妖怪,重新建立美好的家园。 蓝姑见众人对她仇视、怀疑、愤恨得无以复加,时时恨不得把自己处死,自己 只剩孤单一人,心中酸痛绝望,便爬上高高的山崖,从山顶上毅然跳了下来,决心 以自杀报答众人一贯的恩典。她在半空飘荡坠落,自知生命即将结束,心中却感到 无限的轻松。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姑却在谷底悠然醒来,高空摔下,她居然没死! 莫非半空 被树木挡了一下?她百思不解,只好蹒跚走出深谷。 人们很快发现蓝姑没死,立即派人将她擒住,一伙人手执大木棒,没头没脑向 蓝姑身上狂敲乱戳,对她又恨又怕,直狠不得将她揍成肉浆。蓝姑扑倒在地上,被 棍棒击打得到处是伤痕血迹,痛不堪言,终于昏死过去不再动弹。于是众人把她抬 到乱坟岗一丢了事。 可是蓝姑又醒转过来,而且身上的伤口奇迹般痊愈了,她自己也很是惊讶。 人们更加惊惶惧怕,组织力量又把蓝姑捉住,吸取教训,这次干脆挖个深坑, 要把蓝姑活埋! 将痛苦挣扎的蓝姑抛下去后,众人更把准备好的猪屎牛粪污血之类 和泥土猛烈倾倒下去,填满深坑,压实泥土,恨恨离去。 然而,到了半夜,天地突然雷鸣电闪,刮起了狂风暴雨,一声巨响,山陵震动, 泥土裂开,蓝姑竟又颤抖着从深坑里爬了出来。 受尽凌辱的蓝姑伤透了心, 她再也想不到,从小把她抚养成人的村民现在个个 都成了恶魔,人人欲置她于死地才甘心,为什么要把无中生有的罪名横加在她身上 呀!她对大家还未报恩呢!而今后,她再也不能跟大家和平共处了。她只有浪迹天涯。 可惜没走多远,她又被闻讯追来的村民逮住了。这次村民们再也不敢大意,编织了 一只猪笼,狠命把蓝姑塞进去,一群人敲锣打鼓抬到江边,呼啦一声,把蓝姑抛进 了滚滚大江里,眼看着蓝姑在江水里翻滚沉没,这才离去。 等到江石把猪笼击碎撞烂,江水把蓝姑推到岸边,蓝姑又醒过来后,发现此地 已是另一个地方了。 这时候天下人心已经大乱,人人都在议论着妖怪蓝姑为害人间的故事,个个哀 叹天下被猫姑搞乱了,竟不再齐心协力抓好生产,创造财富,而是变得自私贪婪, 好吃懒做,狭隘无知,常常为一己私利勾心斗角,推卸责任,而反正大家都是这样, 因此这些劣质丑陋的东西竟也不见怪了。 死了四次的蓝姑对世间的反常变化十分惊讶,从前大家不是这样的呀! 她所到 之处,几乎都充满杀机,人们不再仁慈,豪迈,勤劳,聪慧,富有同情心,而是变 得奸诈,阴险,懒惰,自私,冷漠,偏激,残忍。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和睦幸福、 无忧无虑、相亲相爱的人世间了。 蓝姑从小没爹没娘,是众多叔伯父老抚养大的,她心中总惦记着大家的恩典, 留恋着当初美好亲近的生活,她多希望能重现往昔的日子啊!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 故呢?蓝姑暗暗奇怪,决心要把一切弄个明白。 但无论哪个地方的人都知道蓝姑, 她很快就又被扭曲的人们捉住了。怒不可竭 的人们要把她吊死! 蓝姑苦笑极了。她的尸体在绞刑架上一直吊着,没人想到把它 放下来,更没人想过为她收尸。好几天之后,风吹雨打的,绞带突然断了,摔下来 的猫姑又一次醒了过来。她觉得奇怪的是,每一次醒过来后,她屁股的尾巴都会短 了一截,现在已经比原来短了一半了。 此后蓝姑小心了许多,从每次更为惨重的遭遇来看,这世间已越来越疯狂和堕 落了,人们越来越贪婪执著了,互相之间的伤害与摧残也越来越严重了,斗争打击 的对象,已不限于蓝姑一人了,许多事情,人们已到了再也不能原谅对方的地步。 可是,各种各样的灾难却总不见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但人们对蓝姑的怨恨始终不减。就在蓝姑行走天下,明查暗访风俗民情的时候, 她又一次被怨毒的世人擒住,狠心的人们吸取教训,这次竟然对蓝姑进行灌毒! 其 时大地到处都是老鼠,人们已经学会用毒药除鼠的方法,现在居然用它来对付蓝姑。 但见可怜的蓝姑口吐白沫,手脚抽搐,面容发黑,倒地不动了。 为了怕蓝姑再次醒来,狰狞恐怖的人们叫嚷着把蓝姑的尸体抛进了石灰窑,要 继续把它煅烧,直到锉骨扬灰。就这样,蓝姑一下子悲惨无比地“死”了两次。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等到人们不解恨地打开石灰窑,要看看蓝姑是否烧成 了灰烬,却看到蓝姑神态安详雍容地坐在窑里,分明没死,顿时惊慌失措,竟一呼 而散,逃之夭夭。 此后,蓝姑改妆打扮,周游天下,随处教导世人要爱敬和睦,互利合作,不分 彼此,同心向善。可是,已经开始在天下横行霸道的老鼠精又怎容许人们再团结起 来对付它们呢? 加上此时它的法力渐渐提高了,它更故意变化为那些最拙劣反动的 人做尽坏事,让其他人跟着学坏来扰乱世间。此外,它更向人们告密,使人们能抓 住了蓝姑。 终于畸型的人们居然把蓝姑捆绑住,用利刀一刀刀把她身上的肉割下来! 多么 残忍的法子亏他们能想得出! 也许在他们变态的心理里,别人越痛苦,他们才能越 是兴奋满意。 然而血肉模糊的蓝姑并没有死掉,她又如婴儿一样得到了新生。她依然原谅了 愚昧堕落的众生,又继续启程去呼吁人们要真心相对,互助合作,而不要仇恨虐待, 直至针锋相对、你死我活。 但偏执愚顽的人们反而认为蓝姑这是在有意误导他们走上一条吃亏的苦难的道 路,对蓝姑更加仇视怨恨,竟煽动胁逼了官府的力量,拘禁了蓝姑,择日安排刽子 手对蓝姑行刑。 砍头台上蓝姑坦然面对雪亮锋利的大刀,任凭它高高砍下。“当”的一声,大 刀闪过,折成两断,蓝姑仍好好的呆在那儿。 官府只好把蓝姑关进监狱,并宣布为了安定民间,决定要把蓝姑终生监禁,永 不放出监狱。 在监狱里,蓝姑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尾巴消失了! 正迟疑间,一道白光闪进监狱, 蓝姑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精神抖擞地自称是天上的太白金星,要来告 知蓝姑一切的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只老鼠精在搞鬼,而蓝姑,原先是天上玉 皇大帝身边的一只灵猫,因为竟把东海龙王送给王母娘娘的一条金鲤鱼吃了,使天 上的“金鲤跳龙门”的宴会不能举办了,就被罚下民间受尽九次生死苦难,每受一 次尾巴就断掉一截,也因此民间从此有了“猫有九条命”的传说。如今,蓝姑,不, 应该说是“猫姑”了, 终于挨了过来,因为碰上了千年老鼠精这件事,玉帝特许猫 姑在山上修炼法术,歼灭鼠精,为民除害。太白金星老头子就是特地把猫姑在天宫 的法宝送到民间来给猫姑的。于是猫姑穿上她原来的法衣,顿时变成了一只蓝眼睛、 长尾巴的威风凛凛的大花猫,在地上灵活地扭动身躯,弹动四肢,喵喵几声,闪电 般跳离了监狱。 猫姑蹿上当地最高的山峰, 钻进一个山洞里开始修炼,为了挽救世间,她必须 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最多的法术,就这样过了七七四十九月之后,猫姑终于修炼成 功!成为了一只英勇无畏、法力高强的猫仙! 猫姑飞出山洞,仰立在高高的山峰,她目光如电,俯视整个人间,却看见世间 中的人们生活更加惨苦了,并不因为她消失了两年而有所好转,实际上,人们之间 的明争暗斗和冷漠无情造成了更多的损失,并且还会无休止地延续下去,而老鼠精 和它的鼠子鼠孙们在大地到处散播鼠疫瘟病,也把人们搞得焦头烂额的苦不堪言。 有的人终于认识到,一切是老鼠精作祟,以及大家自私盲目的心理,并不能因为猫 姑长相不同而错怪了她,把全部责任强加到她身上啊。 只有赶快把老鼠精消灭, 人间才能重见天日,人们才能重获幸福,重建家园! 当下猫姑蓝色的眼睛发出一道道雪亮的五彩光,像探照灯一样射透老鼠精地下深深 的洞穴,直刺得老鼠精头眼晕花,无处可逃,只好跌跌撞撞的溜出地面,猫姑猛扑 过去,老鼠精东拐西歪拼命逃窜,大山,田野,沼泽,江湖,深谷,石洞,慌不择 路, 逃到哪算那,猫姑在后穷追不舍,为了让人们看清老鼠精的真面目,猫姑还特 意把它追迫到各地的大街小巷去,使受尽苦头的人们能对老鼠精从后追打,出出心 中的恶气,这时候的场境就最为动人了,一群群人恨极了坏事做绝的老鼠精,人人 挥臂呐喊,随便操起石子什物就向老鼠精砸去,老鼠精抱头鼠蹿,狼狈不堪。此后, “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典故就这样形成了,并且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老鼠精见斗不过猫姑,把心一横,决心孤注一掷,掏出从南极仙翁处偷来的法宝, 打开风筒,阵阵狂风向猫姑刮去,猫姑全无惧色,张嘴一吸,竟把大风连同风筒一 起吸了过来。老鼠精赶紧打开雨囊,雨水铺天盖地向猫姑卷过来,猫姑脱下身上披 着的宝衣,向着洪水一揽,连同雨囊也收了回来。老鼠精狠狠地抛出火炉,猫姑眼 睛一眨,所有的光热都被吸进眼睛里了,火炉也自然落入猫姑手中。老鼠精又惊又 怕,紧张地打开冰袋,妄图最后一搏,猫姑尾巴一卷,所有的冰雪都被卷走,冰袋 终于也被猫姑收回。至此,天宫的四大宝物全给猫姑拿回来了。 猫姑乘胜追击, 直把老鼠精赶到南极仙翁的金刚台上,用两爪把它按住,嘴角胡 须对着老鼠精一戳, 老鼠精又痛又痒,又酸又麻,满嘴的尖硬的鼠牙终于全吐了出 来。从此以后,天下的老鼠再也没有它们老祖宗那样锐利的鼠牙了,只能对那些软 东西进行咀嚼破坏,而不能像原来那样可以破坏石头铜铁一切事物了。 猫姑消灭了鼠害,人们终于知道错怪了猫姑,大家便向猫姑恳切地懊悔地道歉, 并希望她不要返回天庭了,就长留人间与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生活,保卫人民不再 遭受一切妖邪的侵害折腾。 而猫姑也想起村民对她从小的照顾爱护,心中向来十分感激,并且她也不是很 留恋天庭,加上又深知老鼠精为维护老鼠家族永久长远的统治,一直培养点拨有无 数的门徒弟子,它们躲过了这一劫,假以时日,功法提高了,肯定还会为祸人间。 于是,猫姑就答应了留在人间。 许多许多年过去了,猫姑终于在她修炼的大山旁边坐化了。传说从高高的地方 看下去,就能看见一只威武的大猫卧在地上,抬高精明的头额,对望着旁边一座高 峰,一条长长的尾巴延伸得老远老远的。 猫姑看着的大山,因为上面有一只洞穴,猫姑曾在里面修炼,大家就把它叫做 “猫姑舍”了,意思是猫姑修炼的舍宅,却不是高楼广厦的地方,而是荒凉的山洞, 以纪念猫姑曾遭受的不平待遇。然而,据说有心人进去探险的话,还能在里面找到 猫姑当年修炼的遗迹。 众人直听得悠然神往。虽说中国一座山有一个名称,而且很可能还有一个神话 故事,但像猫姑的传说这样惊心动魄、寓意深刻的,竟不多闻。 何珊心想,从墟镇进来,一路的山地,可能就是坐化的“猫姑”了,难道,山 路的终点,也就是这里,就是猫姑当年修炼的地方“猫姑舍”吗? 她问彭大婶,彭大婶说,对呀,这里就是猫姑舍了,从道观一直向上,攀上最 高峰,看见一个幽深的山洞,那就是猫姑当年修炼的神秘的地方了! 徐沐打听道,我就不明白了,猫姑当年既然消灭了老鼠精,人心归于安宁善良 了,现在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的老鼠,那么多的奸臣,人心还是那么紊乱,天下还不 够太平,世间还是那么多灾难? 彭大婶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世间的坏人,都是老鼠精的徒弟转世变过来 的!天下就是它们搞乱的,总是它们搞乱的! 大武不服气道,那么好人就没有办法啦?猫姑就没有给后世留下一套方法了? 宁瑜笑道,有呀,留在山洞里面了,等着你去把它找出来安邦定国哩。明天你 就上去慢慢找吧。 在众人喋喋不休的争吵中,何珊却对猫姑这半人、半猫、半仙的女中豪杰更为 神往。她真的想到山顶的山洞里去找找看有没有猫姑修炼留下的遗迹! 基于她自己的情感和文学创作习惯,这晚直到进大婶家休息时,何珊满脑子都 是猫和老鼠的形象。 在床上,何珊想到,神话中坏角色往往都被赋予猥琐,阴暗,奸诈,渺小而又 极度狡猾的形象,而且都具有危险性和破坏性,令人憎恶,鄙视而惧怕。代表善良 力量的一方,则纯朴,弱小,博爱而坚强,受尽迫害而在追求真理正义的路上忍辱 负重,终于冲破黑暗,战胜邪恶,为广大人民讨回了公道,成为人民崇敬怀念的英 雄。在“猫姑”的传说中,人们更把“世风不古”的责任推在了老鼠身上,竟认为 人心由圆满自然变为颠倒错乱是“老鼠”捣乱的结果,老鼠,真有那么大本事? 她又想起一些关于老鼠的报道,在大草原,人们成立灭鼠组织专门灭鼠,根本 忙不过来,在东北,一个省一年就因老鼠损失粮食10亿公斤以上;全球的老鼠,大 概是人类总和的五倍,平均每个家庭养十个老鼠以上;在核泄漏极为严重的前苏联 切尔诺贝利地区,受辐射变异的老鼠比小狗还大,比猫还大。 想到老鼠那猥琐肮脏的模样,真让人恶心,何珊闻着室内久未有人居住的泛着 尘埃的气味,心中一动,这里面不会有老鼠光临吧? 她尽量不去想老鼠了,于是想到自己自豪已久的文学实践,她认为文学不仅要 抒发内心的复杂而自在、神圣而细腻的七情六欲,更重要的是表达人世间的真相, 一种几近知识境界的真相,她将之称为“真相文学论”,并把世界伟大的作家托尔 斯泰和他的伟大作品《战争与和平》作为成功的模范。但可惜,那个年轻而从容的 张高丰,他的境界真相,到底又是怎样? 她自觉竟无法探测理解得到。为什么,为 什么这样? 她还从没遇到过像他那样的男孩子,她忽然心中一荡,自己干嘛要拿所 见过的男孩跟张高丰比较? 张高丰斯文得像弱不禁风,却又平静得像靠近天空的高 山顶上的寒湖,她对他竟一无所知啊。 想着想着,朦胧间似乎又和张高丰一起打电脑,张高丰微笑着竟把她设置的密 码一一解开,她很不服气,想大哥从来都是让她赢的多,于是赌气输入一个病毒命 令,电脑连着的鼠标竟变成了一只真正的老鼠! 它扑索扑索的随处乱跳乱啃,吱吱 叫着,像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可爱,她忽而欢喜地招呼张高丰来看,就像招呼大哥 一样,可是一看,不见张高丰了,张高丰变成了一只高昂着头的大花猫弄着长长的 尾巴坐在那里。大花猫对她无动于衷,她惊讶间,大花猫轻松一跳,迈步上前叨走 了小白鼠,蹿身奔上了高高的山峰,再也不见踪影,任凭她在背后追喊哭泣。她只 能孤独地面对没有鼠标的电脑,沉思能在哪找到疼爱她的人,不料她编的电脑病毒 发作了,从电脑里蹿出了一只又一只真正的老鼠!老鼠越长越大,就像一只狗样大, 成为了狰狞、肮脏、恐怖的一群怪物。这群大老鼠围着她向她进攻,还伴着一串串 索索作响的声音!何珊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 赶紧按下床头开关,灯亮了,一只黑溜溜、毛茸茸的老 鼠飞快从她的床沿跳下,蹿到窗边,消失在夜色里。 真有老鼠! 何珊恍惚间还以为置身传说的世界,正有点惘然沉闷时,居然听到 大哥何山在门外叫喊:小妹,你怎么啦?没事吧? 她赶紧回答:没事,一只大老鼠跳出了窗外,大哥你还没睡呀? 什么没睡?我起来煮早餐了。 原来天快亮了。何珊干脆起床看看大哥怎么做早餐。 厨房一直设在大婶家,何珊披衣开门转去,却见何山一人在做瘦肉粥,灶里的 木柴噼啪燃烧着,黄色的火光映照得整个厨房暖洋洋的,何山正在砧板边熟练地切 猪肉。看着何山专注的样子,何珊仿佛回到了童年的家中,一切温馨和暖,祥静亲 切。她暗暗对大哥充满爱敬感激之意。 何珊道:大哥,这里显得多宁静自在,我好像小时候回到家一样,感觉挺好。 何山笑道:是的,我倒是把这里当成家了,并且我是家长,得做很多事情。大家都 得做很多事情。为了这球队,为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足球,大家干得越多,心里就 越充实。这种感觉,却不是你们女孩子所明白的了。 我明白,你们是狂热,是骄傲,是痛苦,是倔强,是小孩子不服输的最纯洁的 志气,是一种失落的“帮派”主义,是受尽侮辱欺凌而恨铁不成钢的爱恨交加的自 怜自虐情结,是开解不了的疙瘩,甚至是一塌糊涂。 不,何山说道。 不,我们有最神圣的愿望,有最深切的爱意,有最顽固的决心,有最沉痛的教 诲,有最亲近的团结,有最艰苦的锤炼,有最坦然的失败,也有最满足的成功。我 们是真正的登山者,每个脚印都有力地留下血和泪的痕迹。并且,我们的高山没有 尽头的顶峰,在茫茫云雾中无限地冲向天庭,无论风雪雨露,我们总要向上,向上, 向上,永不终止。 足球,就是我们崇拜的战场,就是我们的“新文化运动”。我们会在共同的崇 拜中获得我们生命中最超越的荣誉。何山一字一字说道。 何珊默默听着。崇拜,那是一多么光彩夺目的词语! 那是我们生命的至爱,是 我们一切精神与思想的归宿,是时日里探寻的目标,是全部圣洁情感的升华。那岂 不才是我们人生所有力量的源泉? 也许只因一种对足球的深深的崇拜,才有今日球迷们缤纷多彩的表现,这正如 诗人对诗,革命家对祖国和人民,艺术家对艺术,她何珊对文学、对托尔斯泰的崇 拜一样,是一种基于内心和生命深处的感动,是欢欣的无悔的,越陷越深的爱意。 整个上午,何珊呆在屋里,打开电脑,专心至志地把她的感触输入电脑,然后 反复推敲思考,终于为天下球迷写下了一篇好文章,把那种“崇拜”的足球情结昭 示于天下。 她把电脑接上电话线,打开程序,将写好的文章“发送”到编辑部,脸上露出 了轻松愉快的微笑。这又是一个新境界呀! 一个小孩子探头进来,童声童气道:姐姐,吃午饭了,你肚子不饿吗? 何珊笑道,哟,是小阳阳吗?知道了,谢谢你啦。 哪知小阳阳又探脚进来,说,姐姐,你在弄什么呀?我帮你好吗? 这小子居然还不知道人家在弄什么,却已经想着要帮人了。 何珊一笑,逗他道,行哪,但要等你长高一点。 小阳阳抓抓头皮,想不出为什么还要等到高一点。何珊于是拉他的手走到饭厅 去,一路上俩人居然又说又笑的十分投机。 这么久何珊还是第一次比较正规地与何山共同进餐,令她惊奇的是,何山居然 不吃肉菜,只是吃素菜!莫非他自己手艺了得,吃腻了肉菜,所以改吃斋食了?一问 之下,才知道原来这是训练的一个项目,但考虑到众人训练体力消耗大,不吃肉难 以补充营养,因此并不强求;而何山为了训练项目的完整,就专门把它捡了过来, 亲自进行尝试,以体验练习的效果。总之,何山为了球队,可谓用心良苦了。 下午小阳阳却缠在屋里跟何珊玩电脑游戏,道士打扮的张高丰居然不去指导训 练,竟也跑了过来,大家一下子成了电脑迷,何珊想起昨晚的怪梦,多少有点不自 在的感觉,好在张高丰的装束令她奇怪,而竟神色坦然,小阳阳又对一切感到十分 新奇,不时格格大笑,对何珊十分佩服亲近,这才使她不知不觉自然起来。 晚饭时何山问起何珊什么时候回去,何珊说要到猫姑舍那个山洞去看看,说不 定能让她找到几件“法宝”哩。何山却说,那有什么猫精狐狸精,大老鼠就有几个! 没什么好看的。你不走就帮我整理整理我的那些资料吧,不要到处乱跑了。 何珊奇道,除了买菜做饭洗衣服,你还搞资料? 所以我不够时间嘛。 哦,对了,我听说了,是那些“十项全能”,可是什么跳高跳远长跑短跑单杠 双杠,我都不太懂。 何山笑了,什么十项全能,我们那是基于身体内部的十种运动方式,却不是平 常在体育竞技中的“十项全能”、十项身体外部的激烈运动。 何珊愈发惘然:什么内部外部? 何山道,你不懂,我们也还不太懂,很多人更不懂,所以才很需要你帮忙,将 我们的事业记录下来,准确地全面地表达出去。 张高丰在旁笑了一笑,对何珊点点头,问道,对了,电脑还能打出一篇篇文章 吧,我倒挺想把我那改编过的《道德经》“输入”电脑,看看是什么样子。 说话间何山递过一张时间表,上面写明了每一天的运动安排: 上午: 4:00--5:00 筋通之拉筋,收筋各半小时 5:00--5:30 早餐 5:30--6:00 心通之心明,读《道德经》 6:00--7:00 气通4项,汲呼吸,快呼吸,猛呼吸,汲呼吸各15分钟 7:00--8:00 身通5项,悬身,引身,涌身,圆身,融身各12分钟 8:00--9:00 志通之聚眼,贯耳,养志,各20分钟 9:00--10:00 筋通之弹筋,收筋各半小时 10:00--11:30 手通5项,倒撑,弹指,抛球,直击,滚扑,各18分钟 脚通5项,震脚,夹脚,推脚,射脚,字脚,各18分钟 11:30--12:30 午饭,休息 12:30--1:30 志通之空身 下午: 1:30--2:30 手通5项,各12分钟 脚通5项,各12分钟 2:30--3:30 步通3项,旋转步,九宫步,八卦步,各20分钟 3:30--4:30 劲通4项,腰劲,身劲,头劲,足劲,各15分钟 4:30--5:30 阵通之太极球阵 5:30--7:00 晚饭,休息,娱乐 晚上: 7:00--8:00 心通2项,心明,心开,各30分钟 8:00--9:00 气通4项,各15分钟 9:00--10:00 身通5项,各12分钟 10:00--10:30 志通之聚眼,贯耳,养志,各20分钟 10:30--11:00 阵通之太极拳阵 11:00--次日4:00 休息 何珊道:什么通通通的,这就是那十项全能了吧?有图片吗? 何山啊一声一拍脑袋,你不说我倒真忘了! 我们还没有对训练进行过拍照记录 呢! 这样吧,明天一早,你就跟随我们训练队伍把训练过程拍下来吧,小张那里有 一只相机。 何珊笑道,我还有摄像机呢。 第二天一早, 何珊果然跟随球队训练进行“现场”采访,逐一了解队员在每项 训练中的心得感受。她也着实忙了一整天。而张高丰和小阳阳继续在房里玩电脑, 整天整天不想出门。 她终于发现,整个训练对队员的影响,可用四个字来表达:脱胎换骨。 所有的训练, 讲究的不是发挥身体的能力,而是发掘身体的潜力。这就与常规 的体育运动有极大的不同了。但显然是后者更为高级,那已是渗入生命的修炼了。 她发现,在气通的训练中,队员们的感觉是身体已如气球, 如一条条气管,气 流随呼吸而在内部鼓涨收缩,时刻周流不息。 在身通的训练中,队员们身体则如分解出来的一束束软绳,却又坚韧勾连,力 量随处可隐可显,无始无终。 在志通的训练中,队员们的心志像超越了外界、超越了身体本身,但又能平静 自在地在内部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反应。 在筋通的训练中,队员们的筋骨肌肉竟柔软得像没有骨头,可随便弯扭而不觉 得束搏难受,这于运动自是无比的便利。 在劲通的训练中,队员们身体则变得坚硬如石头,如铁钢,处处鼓荡着阳刚之 力,深不可测。 在手通中,守门员李大武两手的力度与灵活,竟似可做一切事务动作。 在脚通中,众人的两脚则像手臂一样灵活。 在步通中,步法则有如舞蹈,有如行云流水,飘忽腾移,全无阻滞停顿,竟是 种难言之美。 在阵通中,一切又变得如此的默契,每一最细微的动作,众人竟能互相呼应配 合,仿佛已连为一体。 在心通中,众人则如进入玄境,深刻挖掘内心的意向真相,又似时刻与天地宇 宙进行着平静玄奥的能量信息交流,不可思议。 一切如果到了圆满的时候,又会变得怎样呢? 当然,何珊仅仅是初步接触,跑马观花,事实上还没有对太极足球的十通三十 六艺进行深入的探究,但这也已够她深思总结的了。 她忽然吃了一惊,大哥他们躲在深山里原来就是进行这项什么“太极足球”的 训练,但这不该是她大哥想出来的吧?何山大概还没那本事。是谁呢?莫非是那最新 加入电脑迷行列的张高丰?对,也许是他才有这样惊人的技艺! 她内心突然一阵亢奋紧张。张高丰是个怎样深不可测的人呢? 不过,这并不很 重要,因为令她欢喜的是,张高丰与何山那么要好,对她肯定也不例外啦! 这晚8点后, 何珊将当日所见以及简单记录在笔记本上的资料整理输入电脑, 张高丰在旁满怀欢喜地看着,对着键盘和屏幕问这问那,渐渐过来指手划脚,大致 了解了文章输入的诀窍。他原先只是玩游戏,动的主要是鼠标,对键盘却不很懂。 何珊却变得心不在焉,如坠梦境,她竟忍不住在想张高丰该是个怎样出色的男 孩子呀,而此刻就在她身边! 这令她笑容不似笑容,打字不似打字,不时出错,竟 被张高丰指出了几处错别字。后来,张高丰干脆亲自出马,代替何珊打字,尝尝打 字的滋味。 令何珊惊奇的是, 张高丰一点就透,沉吟尝试之间,极快就掌握了键盘,实现 了“盲打”,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快就学会的。 何珊道:小丰,你,你就能“盲打”啦? 张高丰笑道:这有什么? 不过我只懂拼音,不懂“英文”,小珊,你学问那么 高,可不可以教我一点英文? 教他英文?何珊感觉呼吸都重了一点。 你没学过英文?她问。 张高丰顿顿道:我从小就在这山里长大,所学的东西都是师傅教的,没有到外 面去读过书。英文那种外国的东西,当然不懂了。 何珊点了点头,说,但在山里你同样做到修养挺高,我相信你学什么都是很快 的。对了,这山里的风光,是不是特别好? 张高丰笑道,穷乡僻野,哪有什么风光? 也许比城市树木密集一点,空气清新 一点,山路曲折一点吧。 何珊心里说,那你带我到处走走看,好吗?碍于少女的腼腆,她却最终没有说。 这晚何珊竟睡不着了,这地方,这些勤恳的志向远大的人,那位年轻的从容的 张高丰,对那忙碌的甚至有点污浊的城市来说,岂不便如世外桃源? 处处呈现纯净 明亮的景象? 对张高丰,她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苦闷,像是安然,像是渴望,像是 陶醉,令她忧郁而迷乱,竟似不知如何面对,更不知如何与张高丰打开更多的话题、 如何安置张高丰在她心中的位置、如何知晓张高丰对她的看法。 她对张高丰毕竟一无所知呀。 张高丰如何成长,想些什么,生活习惯怎样,人际关系怎样,诸如此类,她还 不了解,而总不能像采访一样去问人家吧? 何况不用多久她就要回城上班了,她该 如何做呢? 她忽然有种到最高的山峰去观光欢喊的感觉,那就明天上山去吧! 人的心情, 本就应时刻潇洒一点。 松了口气的何珊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觉何珊直睡到天大亮, 小阳阳在门外叫她了才迷迷糊糊醒来。何山已到墟 镇去买菜了,张高丰则在训练场指导众队员,彭大婶去了放牛,只剩下小阳阳一个 人玩,于是这小家伙敲开了何珊的房门,急切地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这天的早餐是馒头, 填饱肚子后,何珊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昨晚的计划,但对 小阳阳一个人在屋里用电脑又不很放心,当下招呼道,小阳阳,姐姐要上山去玩了, 你去不去?你不去姐姐就教你怎样关机,啊? 她知小阳阳年纪虽小,但是特别聪颖,学东西会很快的,只要叮嘱他别摔着电 脑就行了。 着迷的小阳阳一边磨动鼠标一边说,这时候上山野果还没成熟,摘不到,不好 玩的,姐姐你也别去吧,教我“过关”的窍门好不好? 何珊道,姐姐就要回城了,不去看看就没时间了。那好吧,你自己一个人在家 里打电脑,小心别摔着,别拿到外面去啊? 知道了。小阳阳爽快的答应着。 何珊拿出摄像机,想想又从厨房里装了几个馒头,灌了瓶水,准备出发。 小阳阳突然喘着气跑出来,手里还摇着顶大帽子,大声叫喊,说,姐姐,我也 去,我也去! 何珊一把抱起阳阳:你不玩电脑啦? 小阳阳说道,我要跟你上山,照顾你,你是客人!看,我帮你捎来了一顶帽子! 何珊说,山上到处是树木,要帽子干嘛呢? 小阳阳道,你不知道,山路两边没有什么树木的;带了帽子,我们还可以作扇 子煽凉呀。 何珊又问,那一瓶水够不够? 够了,山上到处有泉水,不带水上去也行! 你经常到山上去玩吗? 是呀,我经常和奶奶到山上去放牛,砍柴,我自己也敢上去摘果子! 二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了上去。 一路上太阳照射,而路边果然没有多少树木遮挡阳光,小阳阳坚决要何珊戴着帽 子, 他说自己晒惯了,不怕晒的,何珊开始只好抱着他替他遮遮阳光,但上到高一 点的地方,小阳阳却越来越重了,他也扭着身体要下来自己走,何珊只得由他,但 却终于硬把帽子套在小阳阳头上,二人于是越上越高。 山区的风光,果真不同,每个角度就有每种气魄,山势峥嵘,树木参天,满坡 的灌木野花,路途崎岖不平,水沟纵横,头顶有云雾遮掩,山脚是渊深绵延交错连 环的河谷,顺着山路左环右绕,不时可看见道道小瀑布挂在一幕幕石壁上发出阵阵 轰隆的声响。站在高处,山腰那熟悉的房屋田地在眼里变得那样遥远细小,而天空 仍是那样旷大宏阔,覆盖万物,着实令人要对造化之神奇概叹不已。也许只有这样 的地方,才能陶冶出张高丰那样的人物吧。 令何珊惊奇的是,小阳阳居然不叫累,她自己反而觉得两腿有点沉甸甸的了, 小阳阳这边瞧瞧那边碰碰,经常跑到了前面,有时他一边等何珊就一边摘野花,几 个山坳过去,俩人歇歇走走,走走歇歇,小阳阳手上居然采到了一抱野花。他再折 几条柔软的灌木的枝条,箍成圆环,将野花绕插在圆环上, 稍加修整,竟编织出一 只漂亮的花帽。 这一切一切,何珊都用摄像机摄录了下来。 阳阳笑嘻嘻把花帽递给何珊:珊姐姐,给你! 何珊赞赏地接了过来,问:到山顶那“猫姑舍”还有多远啊? 爬过两个山坳就快到了。 何珊哦了声大家又继续向上爬去。 哪知一个山坳便足足用了半小时,走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很累,一停下来,何珊 和小阳阳尽管英勇,却也不禁气喘吁吁、简直有走不动的感觉了。 何珊看看天色,竟已是中午时分,二人干脆停下休息,把那馒头和水吃了。 填饱肚子,精神大振,二人这才有心情居高临下的看看上下四方的风景。 但见此地是连接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块平台,边沿斜斜向下倾成一片山崖, 附近 芒草丛生,繁花点缀,四周绿树葱隆, 参差排列,高处云雾绕缭,底下则有无限风光 映入眼帘,人头顶着蓝天,背靠着山壁,脚踏在半空,几有欲身化为大鹏翱翔天地、 飞越万里河山的感觉。这正如古诗所云:荡空生层云;一览众山小! 何珊欢喜地尽情拍摄,小阳阳却看见崖边一夺鲜艳粗壮的野花在迎风摇曳。 何珊缓缓地调转镜头,决意要把这高瞻远瞩的景致尽量拍录下来慢慢欣赏, 她 看到了天地山色,看到了凄凄芳草,看到了一朵半空摇曳的美艳的鲜花,看到了一 只慢慢伸去的小手,。 何珊一惊,放下摄像机,定睛一看,小阳阳在山崖边沿正俯着上身向前伸手去 摘那朵鲜花,而下面就是深深的崖沟! 她哪里敢大声叫喊,赶紧柔声呼唤:小阳阳——,回来,姐姐摘给你,啊? 哪知小阳阳正全神贯注,手指一抖,已碰到了花蕾,对何珊的叫唤竟丝毫不闻。 何珊轻缓向前几步,渐渐接近小阳阳, 阳阳身体向后弓回,小手却拼命向花茎 移去,突然,他的身子一晃,摇荡几下,真的向崖沟摔了下去! 何珊不及细想,飞步上去,只差一点点就碰到小阳阳的手了! 但见小阳阳下落 的身子在半空停顿一刹那,原来下面有一棵小树档住了一下子,已到崖沿的何珊赶 紧倾向前方用力拼命一拉,却终因收势不住竟连同小阳阳一起滚下了崖沟! 天旋地转间,二人竟从两层楼高的崖边翻滚下来,那崖壁相当陡峭, 但幸亏其 时盛夏,杂草丛生,高耸茂密,无形中阻挡了二人下落的力势,直到那凹形的沟底, 二人跌下竟毫无损伤。 那沟底却是两个山岭间下陷的凹缝,四周并无出路,只能从跌下的地方向上攀 爬出去,何珊看看阳阳身体并无扭伤不适,但如何走出困境却是真正的难题。她试 图向上援爬,上得几步,终因山壁太直无法继续,又想搭人梯那样先把小阳阳顶上 去,小阳阳终究力量殊小而不能成功。 这下可不好玩了,才吃饱肚子,就被困在山窝里出不来,何珊手指划划小阳阳 的脸庞: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这么大胆,敢到那么危险的地方采花! 小阳阳道:我本来想采那朵花插在姐姐的帽子上,谁知摘到手了一摔下来又被 压坏了!姐姐,你摔得疼不疼? 我就没事,只是不知道这摄像机会怎么样! 原来何珊紧急间竟连摄像机也来不 及放下,检查后幸喜没有发现故障。 小阳阳问:姐姐那你的摄像机能不能打电话的呀? 何珊笑道,能打电话的是电话机,摄像机只能摄像,能打电话的摄像机还没有 发明呢,不过,又打电话又能摄像的“可视电话”却是有的。怎么,想打电话回家 告诉奶奶你在这里是吗? 小阳阳点点头,眼望如缝的天空,想想说,如果我有一只小鸟就好了,我把它 放飞回去告诉奶奶和小张哥哥,带他们来救我们出去,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你小张哥哥很有本事,是吗? 对呀,有一次我家的大水牛跌下了深沟,小张哥哥硬是两手把它推了上来! 那你小张哥哥留那么长头发干什么?他是道士的吗? 什么叫“道士”?留长发就是“道士”吗? 何珊心想许多艺术家都留长发,留长发就是道士那恐怕说不准,但什么叫“道 士”恐怕更难与小阳阳说清了。正沉思间,小阳阳喊道,哦,我知道了,小张哥哥 从前说他为了想念他师傅所以才留了长发的!小张哥哥真是个好人!他每次去墟镇回 来都给我捎吃的。姐姐,你放心,小张哥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倾谈下去,后来慢慢的小阳阳终于太困倒在何珊怀里睡着 了,而何珊不知不觉间最后竟也睡着了。 朦胧间,从上空传来微弱的呼声:何珊!阳阳!何珊—— 何珊一下子惊醒,真的听到一个越来越响亮的声音,依稀便是张高丰在叫喊他 们!她赶紧推推小阳阳,听,你小张哥哥来了。 那呼声很快就逼近了,像是张高丰疾跑如飞一般越上越高,二人顿时欢喜地高 声回应: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来人正是张高丰。他与何山等人发觉不见何珊、小阳阳之后,赶紧上山去找, 他脚程比何山、彭大婶要快得多,先行赶到,何山、彭大婶却仍在半山腰奋力追赶。 当下他俯头一看,二人正在崖沟下面无比欢喜地挥手向他呼叫。 张高丰道:你们怎么掉下去了?摔到哪里了?别乱动了啊,我马上下去。 何珊两眼高兴地盯着他:我们都没事,我大哥呢?你一个人怎样救我们上去呀? 你怎能下得来? 说话时张高丰已将身轻轻一纵,就从崖上跃了下来。他身姿轻灵潇洒,便如吊 着降落伞自如荡落一般,两脚在陡峭的山壁腾跃点跳,一阵风般飘落在何珊和小阳 阳面前。 何珊目瞪口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张高丰道:你大哥和彭大妈正在半山赶着上来,走,我们先上去,免得他们上 来看到为你们担心。 何珊道:那、那我们怎么上得去? 张高丰道:这样吧,我抱着阳阳,你、你两手搭在我脖子上,我拖你们一起冲 出去。他自忖即使带了两人这点高度也并不能难住他,但如果先把阳阳抱上去,再 下来独自把何珊一个大姑娘托上去那多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何珊有点激动地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冒险的光荣的笑意:你——真的 可以这样带我们上去? 张高丰说道:那当然,不过你们要闭上眼睛别看,等上去了我叫你们的时候才 能睁开。原来他担心跃上的时候这一有杂技难度的体验会吓着二人。 他看看四周,那山壁下半部却是略带倾斜,篙草丛生,上半壁则平直如削,有 几丛野草悬吊着,更有一株粗壮的灌木横空亘出。 当下他把下面的篙草向两边拨开、揣实,先造出一条冲刺的“跑道”,看准方 向,又回到何珊、小阳阳身旁。 就在此时,何山的扯开喉咙大喊的声音从下面依稀传来。张高丰道,快点过来 吧,你大哥发现你们不在家又很久不见回来,焦急得不得了。我们要尽快上去。他 的语句从容平静,却自然令人信服,毋用置疑似的。 小阳阳早就一跳过来紧紧抱住了张高丰,张高丰轻轻把他揽在左手臂弯处,如 毫不着力。何珊当下整理整理衣衫,挎住摄像机,缓步走进张高丰。她心头如小鹿 撞鼓,咚咚乱跳,几分羞涩,几分矜持,终于轻柔地伸出两臂,搭在了张高丰的脖 子上。 张高丰但闻她吹气如兰,一个平常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居然有点紧张不安的样 子,提醒道:准备好了吧?先闭上眼睛啊! 何珊、小阳阳依言闭上眼睛,张高丰全身肌肉骨骼,登时如涨满真气,在内部 互相冲击顶撞,发出微微的暴响声,他忽地两脚一蹬地表,身躯顿然如火箭发射一 般向上冲拔而起,他两腿快速地在陡峭的土坡上迈动,身躯越来越快,何珊和小阳 阳但闻耳边呼呼风响,同时身子似有一股重力向下拖坠,不由得都用力揽住了张高 丰,而张高丰正人君子,右手只是轻轻扶在何珊腰际几乎并无用力。 何珊但觉越升越快,越来越高,凌空的身子却也越来越坠,头顶呼呼风响,似 乎天地都已被抛在了身后。这种近乎疯狂的体验几乎令她尖声大叫起来,忽然间, 她竟一睁开眼睛,快速上升时景物在闪电般下坠的感触令她一下子惊悚失神,搭在 张高丰脖子的两手竟突然松开,由于张高丰身形上升太快何珊的一点点松动都令她 身躯后落了,这在无处依靠的半空是何等严重的事情,一瞬间何珊登时向崖沟掉了 下去! 而张高丰半扶在何珊腰际的右手电光火石间感触到了何珊身子的变化,一碰 一滑间,何珊又下落了几分,好张高丰,在间不容发之际,右手注力架住何珊,而 身躯因此被阻在空中停顿凝止,他立马将头一甩,长长的头发竟如一条黑鞭飞卷而 出,挂缠住半壁撑出的那棵灌木,那头发柔软有力,张高丰身躯一荡之下,借力竟 轻轻飘飘的揽着俩人在半空翻了个跟斗,倒跃上去,再潇洒自如地降落在地上。 落地后小阳阳格格直笑,为这种飞腾倒转的体验兴高采烈;何珊则头晕目眩, 对刚才的一系列有惊无险的体验仍难以置信。张高丰,这个张高丰,竟然是这样一 个身怀绝技的少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又怎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呢!怪不得大哥 何山对年纪轻轻的张高丰那么心折,怪不得所有的队员都对他那么钦佩敬重了! 由于张高丰的搭救,更由于二人当时的亲近,何珊忽然间对张高丰产生一种更 复杂的感觉,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对张高丰说,谢、谢谢你了。往昔的活泼爽朗,此 时均变成了扭捏慌张。 张高丰整理整理头发,微笑道,没什么,只是别吓着你了。 何珊吐吐舌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把我们带上来,那感觉就像在公园乘坐爬 山车,挺刺激挺紧张的,哈。 说话间,何山已呼叫着爬了上来。他眼见二人只是衣服有点脏乱,其他却无大 碍,猜想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便有点疑惑地问怎么回事,何珊说是下山听到大哥的 呼叫就贪快要跨过一道沟壑的时候摔了一跤,幸亏张高丰刚好来到,一切平安无事 就是脚跟有点点酸胀的感觉,不过自己还是能一个人走下山去的。 何山宽心了,当下训斥道,你总爱乱跑,要是掉下去的是那边的山崖,谁能救 得了你? 一行人边谈边走下山去,半路遇到满头大汗的彭大婶,于是一同下去了。 等下了山回到屋里,天边的晚霞竟已渐渐褪去,大地开始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夜 色之中,那清凉的晚风回荡吹拂,晚归的群鸟在如暮云般成团成团的林枝上扑扑飞 腾,丫丫唱叫,隐约的袅袅炊烟依傍着深沉的山麓,处处显示出农家晚归时山乡田 野所特有的那种安适恬静,和逸惬意的景致。 城市的生活,又哪里有这种几乎算是“禅”的圆满意境呢? 何珊感慨万千,想不到上了一趟山,她与张高丰的关系竟开始变得微妙了,一 路上如坠云端,但觉所有的景物都是融融洽洽的,迷迷糊糊的就这样回到了彭大婶 家里。 吃了晚饭洗澡后,小阳阳很快就睡着了,何珊则把今天拍录的一些精彩景象复 制进电脑,她正打算在晚一点的时候上网,看看有些什么她的电子邮件没有,宁瑜 李大武石头众人一窝蜂般拥进屋来。可笑的是,李大武仍是以手撑地倒立着“迈” 进来的。 何珊招呼大家坐下,大武居然不坐,坚持以手撑地,高玉声解释说,他又变了 猴子,要重新改写人类直立行走的历史呢。 石头道,算了大武,你不要这样颠倒着看人了,不倒过来你怎么看小珊拍的风 景? 哦,你们还没有上山去玩过吗? 怎么有时间呢?这些风景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呐。甘敏浏览着电脑道。 徐沐急道, 风景有什么好看,不如看我们昨天拍摄的镜头吧。他总觉得师兄弟 们比他要聪明,领会得要比他多,是以急着要看看他自己的表现。 宁瑜笑道,昨天你从绳子上摔下来的姿势很难得吗?这么大的兴致! 何珊于是把那些镜头播放出来,大家蜂拥上去都看得挺着迷的,李大武却不干 了,在旁直嚷嚷,怎么还不轮到我呢!原来他守门,拍摄的镜头排在了最后。 须知大家均抱着一种“大丈夫有所必为”的志气前来训练,对这两三个月里的 训练成果如何自然十分在意,难得何珊用摄像机拍下了不少的镜头,自己表现如何, 英雄还是狗熊,一览即知,是以都拥在了电脑屏幕前,互相比较,从电脑技术的角 度仔细了解自己动作姿态的难度。 通过最后比较,大武终于发现自己的跟斗翻得最好,不禁颇有洋洋自得的感觉。 叫道,最后的最好! 宁瑜笑道:别得意,你训练的专项有一招除了师傅以外你是比不上我的。 李大武说,我不信,你要明白,我和你到底谁是守门员。 宁瑜道,这样吧,我们用电脑来作证。 说话间,甘敏摆好摄像机,众人让出一块空地,宁瑜开始装模作样地站在中央, 伸伸筋骨,举高右手,食指单独向天尖尖地对指上去,做个“一柱擎天”的姿势, 甘敏快速地将之拍录下来。 然后宁瑜就松动松动手脚,接着干脆环手静立,没有下文了。 大武有点奇怪,怎么,就这么个无聊的动作呀? 宁瑜道,你且看电脑。 电脑屏幕上,颇懂电脑图像处理的甘敏正把宁瑜的姿态单独从整个画面确认剪 贴下来, 再轻易将之倒转180度,画像中宁瑜顿时变成了单指倒立的姿势,甘敏又 轻易把它融入室内景物之中,一幅宁瑜潇洒倒立的图像就这样伪造成功了。 大武口瞪目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石头笑道,哎呀大武,这个假功夫可比你的真功夫厉害多了! 宁瑜道,这叫“一指禅”,懂不懂? 大武才要答话,门外传来何山的声音:好呀,你们都在这了! 大伙儿面面相嘘,独有宁瑜大声应道:是呀,我们正在这里切磋切磋呢! 原来大家竟是不训练偷偷溜过来的,发现何山与张高丰进屋去了,便一起跑了 出来,看看大家的成就,想不到大武与宁瑜一比试,大家都忘了要赶紧回去。 何山进来,神情严肃,环顾众人,将信将疑,高玉声赶紧道,是呀,大武和宁 瑜在比赛“一指禅”呢。 何珊也过来笑着说道,是的是的,他们都比进了我的电脑里去了。她飞速看了 眼一起进来的张高丰,张高丰却安然向她点点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众人心想没有严格按照安排进行训练,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过去,何山大哥多 少会有所责怪,难得有此下台阶,顿时齐声叫道,是是是,电脑作用可真大呀。 宁瑜更笑对张高丰道:师傅师傅,我们正想向你请教呢,请你看看,我的这个 动作是不是有太多的缺点? 他知道何山虽然严格,但对张高丰却是言听计从,只要张高丰一发话,何山多 半就不会再苦苦追究,所以一开始他就打了张高丰的主意,把张高丰拉到了电脑屏 幕前。 张高丰嗯了声,他对电脑图像的处理还没有接触,现在看见宁瑜居然也搞出了 个“一指禅”的名堂,以手指倒立,身体笔直,倒也似模像样,便向前仔细看个究 竟,众人见张高丰师傅如此,俱都跟着附上前去。 张高丰看了一会,道,你这不是一指禅。 宁瑜颇惊,但不服气道:为什么不是?你怎么知道不是? 他后一句话,自然是承认不是了,在师傅面前,他毕竟不敢强硬虚饰隐瞒。 李大武大叫道,是呀是呀,宁队长,这不是一指禅,一指禅有那么难看的吗? 张高丰道,一指禅把全部力量集中在手指上,所以手指不是歪歪扭扭的,但也 不是太直的,而是稍稍有点弯曲的;整个上臂支撑着身体,它的力量就如一座“塔” 的底部那样重要,因此手臂要体现出一种支撑一切的宏大气魄;脸上神情应随之呈 现出坚毅振奋的神色,或者满脸通红;躯体是灵活的,两腿更是轻盈的,脚板也是 动作精致的;宁瑜的一指禅,我看只是站立的倒影,没有一个部位像是倒立的。 众人暗暗揣摩,当真如此,不由俱都对张高丰见解境界佩服不已。 宁瑜摇头晃脑一番,像是深深领会了精神,当下走了出来,弯腰戳指,点在地 上,奋力要将自己支撑起来,在众人面前表演他的“一指禅”,他拼命鼓气,脸色 涨得通红,但手指总是无法将身体倒顶起来,宁瑜终于强力翻了个跟斗,哎呀一声, 倒跌在地。 不行不行,宁瑜一边摇头一边对大叫说,我太笨了,还是让大武来吧,大武是 我们中最聪明的,大武,你敢不敢在大家面前表演表演呀? 大武哼了一声,挽挽手臂走上前去。 宁瑜见他就要开始,连忙招呼何珊:啊,对了,刚才我不成功是因为没有摄像 机给我拍照,何珊,请你把镜头对准我们的大武英雄好吗? 何珊笑笑,依言将摄像机对准了运气开始的大武,通过电脑屏幕进行取景调控。 大武果然了得,他不是像宁瑜那样以一跟手指开始,却是两手按地倒立,然后收起 一只手,单独以右手支撑身体,接着慢慢手筋用力,五指缓缓从手掌的状态顶成各 自单独支撑的状态,就像手掌罩空撑在地上一样,大武全神贯注,屏息用力,终于 又缩回了一跟手指,以四指支撑身体,此时他已满脸涨红,全身仿似注满了力量, 每一部位都在控制协调的范围,大武又缓缓地缩回了一根手指! 三根手指支撑着大 武身体的一百多斤的重量! 众人也都屏息关注,内心着实在为大武叫好,眼看-+他 全力支撑着,又要慢慢改成“二指禅”,忽然身子一抖,他竟已无力撑住终于倒了 下来! 但大武身体一翻,力量得到释放,马上当空一个跟斗,稳稳站立在地上。他 不像宁瑜那样狼狈跌倒,却实在是有一定实力的了。 众人纷纷喝彩,对大武称赞不已。 宁瑜却摇头道:李大武同志,你的独门“三指禅”也算少见了,可是我们在说 “一指禅”呀,画虎不成,反类其犬,可笑呀可笑。 孔博道:三指禅也不错嘛,再说,我们这里也只有大武才能做到哇。 宁瑜继续摇摇头道:小孔,你说了两句话,你也错了两句话。第一,三指禅只 算是碉虫小技,怎么就能满足呢?第二,难道只有大武一人会吗? 杨友稚笑道:难道你又会三指禅吗? 宁瑜看他一眼:当然不是我了;但是师傅不会吗? 众人皆哦了一声,心想此话的确不假,师傅连一指禅都说得头头是道,区区三 指禅,又算什么? 宁瑜又道:师傅,他们孤陋寡闻,不如你就现场做个一指禅让他们开开眼界吧, 看他们的样子,还不相信你会“三指禅”呢! 大家道:我们信,我们信! 宁瑜道:你看,他们只相信你会三指禅,对一指禅,他们还是不信的。师傅, 你就表演表演给大家看嘛,大家想不想看师傅表演“一指禅”?赶快回答! 众人轰然应道:想!师傅,你就做个“一指禅”给我们开开眼界吧。 张高丰望着热烈的众人,看到连何山兄妹也是渴盼地注视着他,当下走了向前, 停在一片空阔的地带,轻挽衣服,下弯腰膝,伸出右臂,以右指点在了地上,神色 从容,身形竟如杂技、如舞蹈表演般轻轻举起,他动作轻慢,如大书法家写字,如 能工巧匠雕造艺术品,一丝不苟,却又从容自如,让人联想到孔雀在悠然地开屏, 天上的白云在自由地舒展,全无压力阻滞,说不尽的好看,道不完的潇洒,众人都 看呆了。 张高丰在众人注视中缓缓倒立,轻柔地舒展着身躯,终于挺立起来,全身的重 量就压在了那只食指上,众人以为就这样静止了,哪知张高丰身躯竟然在完全倒立 以后轻溜溜地绕着手指旋转起来,就像陀螺一样被无形的力量推动似的。 众人目瞪口呆,如看神话。何珊更惊讶沉醉地把这些镜头拍录了下来。 最神奇的却是张高丰的表情,完全跟平常一样,平静自在,一点也不急躁费力, 就和人们两脚安然站立没有两样,众人这才猜想到,或许张高丰修为已达炉火纯青 的地步,无论手指用力也好,腿脚用力也好,对他都没有区别,都能从容应付。 在众人惊佩的眼光中,张高丰手指微一用力,嗤的一声,他的身体竟突然直直 下沉了一小截,手指竟向下没入了水泥地板中直至指根! 一指之力,竟至于斯,众人无不惊谔失色, 高玉声颤声叫道:师傅,你、你的手指是钢筋,不,是子弹做的啊? 宁瑜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在眼前认真地晃了晃,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李大武惊惑不解地问已站立起来的张高丰:师傅,到底怎样才能做到这样? 张高丰微微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众人皆低声呐呐而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宁瑜一阵羞愧歉疚,师傅莫非在点化自己? 为了看看山境风光,为了看看自己 的技艺能耐,为了来和何珊说说笑话,大家放下训练偷偷溜了出来,最后因为不能 及时赶回去而为了避免何山的责怪又胡编乱造美其名曰在切磋技艺,这一切,都与 一个“诚”字相距甚远,根本就是虚伪的,鄙陋的,甚至不负责的,而自己因为有 胆略计谋被大伙看重,命为队长,但智慧是这样使用的吗? 《道德经》上说,大智 若愚,我随便耍耍小聪明,真的算是聪明了吗? 宁瑜在认真地反省着自己。他开始有一种感觉,也许我们每人都有一些潜意识 的缺点,因为没有反省,没人给自己指正,或者事态的发展并不能给自己以深刻的 教训,所以往往并不清楚,却还在自以为是,愚顽不化,如此沉沦下去直到犯下大 错仍不自知,因此,做人实在要“慎终如始”呀。 宁瑜能举一反三,这也实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