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亲人 我一直不明白徐琴为什么要回家前给我讲她过去的事情,这好象是她唯一一次 给我讲她自己的故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虽然含混,但是看得出她好象松 了一口气。她送我去车站,下车的时候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武汉,我说过完年吧,十 五以后才开学,呆在家里不会太长时间。她笑着说,来了记得给我报到,还用指头 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叫我到了武汉不许到处乱跑。我点头应允,人潮中,她的车缓 缓开出,我看了一眼,摇摇头,上站台买票去了。 我刚下车去站台买票,车站的人很挤,毕竟是春运,所有的人都大包小包赶着 回家过年,人潮汹涌的车站,从站台高高的台阶象下望,一片花花绿绿缓慢而有节 奏的涌动着,象浮满泡末的大海。 我刚买完票,转身去撞到了肖斯文,肖斯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奇怪的问他, 你爸没派车来接你么?肖斯文怔了一下,很快恢复刚才有些颓唐的面色说,今年派 不出车来,老爸叫我自己坐车回去。车站人很多,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两人寒暄了 两句就各自散了。我有些奇怪肖斯文那天的异样,事实上从那天起,肖斯文就彻底 变了一个人,这种变化如此突如其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他似乎从那以后刻意 的把自己的智慧隐藏起来变成了另一种学问,而我们却浑然不知。 晚上回到家里,老爸老妈问我怎么没把媳妇带回来,我说带回来干什么啊,再 说根本就只是普通同学而已,顺便到家里来玩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妈又照例 唠叨了一会,被老爸一声“开饭了!”打断,一家人吃着饭,温馨的气氛从小小的 饭厅里蔓延开来,让人嫉妒。 饭后,我忽然想到应该打两个电话,一个问卫婕到了家没有,一个给徐琴报平 安。苏琳我也想打,还是罢了。 卫婕的电话打不通,想必已经没电了。我才想起她一定还在车上,列车跨越了 富饶的平原,在崇山峻岭间穿行,她没有给我讲过她家里的事情,我甚至不知道她 什么时候回到家。想到这里我无奈的挂上电话,给徐琴打了一个。 徐琴很快就接了,我问她在哪里,她说跟几个朋友在一起,我就跟她寒暄了几 句,准备挂电话,她却忽然问我,有没有把女孩子带到家里来过,真不明白她怎么 会忽然问这样的话,我随口说,当然有啊,原来初中的时候好多女孩子到了周末都 在我家聚会呢。她淡淡的笑了,说我果然从小就是个坏蛋。我笑了笑说,说那是因 为我可爱啊,是个可爱的坏蛋。两人又长长短短扯了两句,挂掉了电话。我深吸了 一口气,开始觉得无聊。 寒假过得非常快,每天无聊的时候就躺在床上,写点东西,那时候我不知道我 到底想着什么,苏琳?卫婕?还是徐琴。老大那次做孤胆英雄我和肖斯文还没谢谢 他,肖斯文的睿智总让我有些嫉妒,张艳的小妹一般可爱又令我忍俊不禁。在学校 的时候难免有时候会想家,无论是和卫婕的家还是和父母的家,但是回到家里,学 校的一切却又历历在目。奇怪的是惟独没有去想和卫婕在一起的那个家。 我忽然有一次问老爸,为什么一直都让着老妈,老爸没正面回答,只说如果某 天当你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会跟老爸这样的,我却忽然想起苏琳,不禁一身冷汗。 然后问老爸,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孩子,出了很严重,很严重的误会怎么办。 老爸一脸揶揄看着我,然后沉吟道,那就看多大的误会了,当年我追你妈的时候… …老爸把声音压低,却被收衣服回来的老妈打住了,说当年那事你还好意思提,别 把儿子教坏了。 老爸急忙会意,然后直接进如正题说,再大的误会,只要找到一个机会,诚心 的道歉,然后用自己的行动感化她,什么事情女孩子都会原谅的。我好象取到了真 经,说是不是啊,如果非常非常严重呢。老爸却大手一挥,放心,你老爸我说的绝 对没错。 来我在想,苏琳这事真不知道找个什么机会道歉好,就算接受道歉了,她也已 经有了杨风,我德智体美劳各方面都跟他没得比,我笑了笑,心想如今老爸的话也 不能全信了。 年过完了,初四我就嚷嚷着要回学校,老妈急了,说这么早去干什么,一副要 教训人的样子,老爸却在一旁劝,说年轻人在家里安逸习惯了以后怎么奋斗啊。几 句话把老妈劝得一楞一楞,老妈只得放行。老爸却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你妈是刀 子嘴,豆腐心,其实她现在可想孙子了。我被这个老顽童爸爸给折服了,笑了笑, 开始收拾东西。初五我就踏上了去武汉的大巴。 我回到和卫婕那个久违的家,卫婕还没来,我扫完房间就给徐琴打了个电话。 徐琴接电话的时候显得无精打采,我给她客套着拜了个年,顺便告诉她我回武 汉了,她显得有些兴奋,叫我到她家来。我说不大方便吧,大过年的。她说不要紧, 家里就她一个人。 过年的的士特别不好打,公汽也少了很多,武汉人有着重家庭的传统,我花了 很大工夫才拦到一辆车。到了徐琴家里,果然只有她一个人。窗外冷清的街道与各 家各户过年时的欢声笑语在一起共同敲打着客厅里的落地玻璃窗,屋子里多少显得 有些悲凉。我一见她,很奇怪的问,为什么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年,她淡淡的说父母 都远在芬兰,不想让父母这么大年纪还万里迢迢跑回来,我说那也是,但是大过年 的,去朋友家里也该热闹一下吧。她示意我别说了,停顿了一下说:“我没有朋友 的。” 我有些奇怪,说那我算不算。她想了想,没有回答,只是吩咐我坐下,这次她 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不用了,她却说不要客气,“今天你就陪我过年吧,这顿饭 算是年夜饭好了,我来做饭,你是客人。”我看着她落寞的眼神点点头,她的眼睛 里似乎带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酸楚,而这种酸楚在她的眸子里却更多的被华丽所 掩盖。 我甚至有些可怜她,在这样一个万家灯火的日子,却只能和一个我这样逃避喧 嚣的人一起吃一顿寂寞的晚餐,几年后肖斯文给我拜年,问我周围怎么这么安静, 我说我一个人过年,他说他也一个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悲凉,报应,都是报应, 就这样喃喃着,象疯了一样,一直等到我把电话挂掉。 她把菜都端上了餐桌,才喊我进来吃饭,饭菜并不丰盛,她很抱歉的说最近几 天不太想出去。所以菜没原来新鲜了。我说无所谓,你怎么忽然这么客气了。她说 没什么,一个人闷了好几天了,我问她就没有朋友来拜访么?她笑了笑说,最近想 安静几天,所以除了你的电话,我全部都转接到了移动秘书,现在短信都删了好几 次了。我笑了笑,连称这招够阴的。她笑了笑说,这几天真难受,又想找人陪,又 不想随便找个人陪。 我笑了笑,是特意来找我来的吗?她点点头。我望着她的眼睛,停顿了一下, 也点点头。 吃完饭,我说我要走了,她忽然问我,你女朋友来了吗。我说没有,问这个干 什么?她却忽然牵住我的手说没什么,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她的手握得很紧,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目光,我见苏琳最后一面的时候她也是这种目光,两次都是 离别,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没有真的离开。 我想了想,我问她,能不能给个理由让我说服自己,她说没有,寂寞算不算理 由。我有点无奈,说这也可以?她开始在我脖子上亲吻,一切突如其来让我有些手 足无措,我把包一把丢在地上,两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热吻,窗外的灯火依旧辉煌, 欢乐的笑声从四处传来。她去拉上窗帘,外面的一切好象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今天是大年初五,明天是大年初六,卫婕至少还有十天才会回来,我盘算着。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