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唇 作者:临窗玉树 一 我走在大街之上。 人很多,可是我只看见一个人。 当一个杀手并不容易,当一个好的杀手就更难。 一个好的杀手,他不但要有狐狸的狡滑,毒蛇的无情,一流的武功,还应具 有一种超人的眼光。这种眼光能使他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于瞬间发现只己要捕杀的 对象。 我是个很优秀的杀手。 我的眼光一向不差。 我很快就看到了那辆车子。 我跟了上去,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人。 我知道他的武功一定很不错,这一点只要看看他脸上的神光便可以了。 但那只会让人感到更加刺激。 如果他武功太低,那他也就不值得我出手了。 他从车窗探出头,刚好和我的目光相遇。 我轻轻朝他一笑,把他笑得莫名其妙。 其实我是在告诉他,我就是你的敌人请来的杀手,可惜他看不懂我的语言。 我转身走了,我并不想在闹市之中动手。 二 小纹已经做好了饭,看见我回来,就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也吻了她一下,想,她总像个调皮的孩子! 她给我倒上了酒,是这个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窖藏了三十多年的杏花村酒。 我每次出去杀人以前,她总要给我准备最好的酒。 她知道,等我一走出这道门,就也许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她要在我出门以前,把我侍侯得舒舒服服的,让我一身轻松地去杀人。 只有这样,我回来的机会才会更大。 吃饭的时候,她突然问了我一句:“你不能不去杀他吗?” 我很奇怪她这样问。 因为这次要杀的人正是她的杀父仇人。 可我想她也许是担心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对她说:“不能的,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杀手是绝不能反悔的。” 其实我只是想为她去报仇,但我不能那样对她说。 她说她的仇人武功太高,她不希望我去冒险。 对于她来说,我活着比一切都更重要。 她不再说话了。 然后是一夜的的缠绵。 三 他送来一张战书。 他仿佛已经知道了我要杀他。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杀手杀人是不择手段的,只要防备稍有松懈,杀手就有 可能乘虚而入,让人防不胜防。 化被动为主动,最好的方法就是向杀手挑战,那样,至少还有个机会。 地点就在他的府上,他还占尽了地利。 他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他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他绝不允许自己把命丢 在一个杀手手中,所以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 甚至他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才会和我一战。 换一种说法,他帮我掘好了坟墓,才叫我过去躺在里边。 我本可以不去,对于杀手,是可以不讲道义的。明枪也好,暗减也罢,只要 能够杀了他,我就是最好的杀手。 但我还是要去。 就是为了小纹,我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杀了他。 我对小纹说:“你等我回来。” 她点了点头,眼里却含满了泪水。 四 他看见了我,道:“原来是你。” 他还记得我。 他淡淡道:“你不该来的。知道吗,你来了,只有死,别无他路!” 我也淡淡一笑:“可我还是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你是一定要杀我的,所以我也决定要杀你。 你知道吗,曾要杀我的人一共有六十多个,可我到 现在还活着,他们却都已经死了!“ 我笑道:“真希望到明天这个时候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那当然,因为你是一定要死在我手里的,这是你的命运。” 他笑了笑:“不过,既然快死了,临死之前咱们不防喝杯酒,吃些东西。以 免黄泉路上找不着酒家。” 他挥了挥手,一群丫环鱼贯而入,将桌上堆满了酒菜。 最醒眼的是一盘苹果。现在本是夏天,苹果树才开花,可他却居然弄来了成 熟的果子,也确有几分本事。 他笑道:“你放心,酒菜里觉对没有毒,我也不需要在酒菜中下毒害你。” 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就是有毒我也不怕,但我还想尝尝苹果。” 我拿了一个苹果,慢慢吃下去。 那味道果然很好,比一般苹果好多了。 可是,突然之间,我好像觉得有点不对。 因为我的手忽然使不出劲了。 但怎么可能呢,无论多利害的毒品,我总能一眼就看了出来,酒菜里绝不会 有毒的。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神又有些得意。 他说道:“我说过我不需要下毒害你,可你还是中了毒。你想通了么?” 我实在想不通。 他缓缓地说:“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醒目苹果,从外表看,与 别的苹果绝无二致,但是其毒胜于情花,一但吃 了,无药可解?“ 我摇摇头。 他笑道:“所以现在我也不想杀你了,因为你离死已经差不多了。” 五 小纹就坐在我身边。 她的双眼都哭红了。 我说:“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可我脸上却因疼痛而满是冷汗,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我的样子一定很可 怕。 她哭着道:“是我害了你。你知道吗,我不想让你杀他,因为他就是我的父 亲。当年他抛弃了我娘和我,把我娘活活气死了。 但他始终是我的父亲啊。所以,我就和他通了消息,告诉他你要杀他。“ 我强笑道:“幸亏我没杀了她,不然犯的错可就大了。” 我又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我死之后,你可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她尖叫道:“不,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正要说话,一阵剧痛袭来,不由昏死过去。 六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醒过来。 我还没有死。 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竟然恢复了力气,只是身子有点虚。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是小纹。 我跑过去,只见她嘴角流着血,已经气息奄奄了。 我抱起她,发疯似地问:“你怎么了,小纹?是谁打伤了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是哪儿的,现在我说与你听。” 我说道:“不,先去找大夫,那些事以后又说。” 她凄然一笑,道:“不,再不说就没机会了,你抱紧我,对,就这样。你真 好。” 她接着说:“当年母亲死后,我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那天我来到东海 边上,想要投海而亡。哪料却被一个老人救去。她 带着我去了一个海岛,对了,那个海岛叫天使岛。她教我武功,可我总不想 学,因此常让她生气。有一天,她又大发脾气,我觉得在 岛上呆不下去了,就一个人逃了出来。后来就遇见了你。“ 她歇了一会儿,说道:“我在岛上几年,武功没学好,可是我却从岛上知道 了醒目苹果的解法。” 她忽然问了一句:“你相信命运吗?也许这一切到是命中注定了的,谁也无 法抗拒。” 没等我答话,她说:“要解醒目苹果的毒,一定要有个天使岛上的女子,和 中毒的人深深相吻,一个时辰之后,毒性自解。但 这个女子却会因为救他而死。你既能为我而死,我又为何不能一死呢。我只 是想,我死了之后,你还会不会去杀他,杀我的父亲?“ 我泪流满面,说道:“我一定要杀了他的,不为别的,只为你因他而死。杀 了他之后,我再也不当杀手了。” 小纹道:“到现在,我再也不阻你去杀人了。我想对你说的是,和你在一起, 我真的很幸福!” 说完,她的头一垂,笔上了眼睛。 七 我整整在小纹坟前守了三个月,然后,我决定下山。 我又来到了那条大街之上。 很快我就看见了一辆车。 接着我就看到了他。 可是,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上去一剑杀了他。 他探出头,扫了我一眼,一点神色也没变。 仿佛他已经认不出我来了。 在我的犹疑之间,他的车子消失了。 --------- TOM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