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当站台播音器传出还有8 分钟火车就要到站时,不知道从那个角落突然冒出 一大堆人。 他们像似被什么风忽然刮到这里来,每个人脸上带着匆忙和漠然的神情,有 的拖在大包小包,还有是边打手机边急匆匆地走着,空荡的站台一下子犹如被注 射满了液体的罐子显得拥挤沉重。 火车拖着疲惫的巨长身躯缓缓地停在站台前,一股股人流向每个车门跑去, 好象害怕火车一下子会消失了似的,或者是火车上有什么让他们所需要的某种重 要东西,仿佛只要晚到一步就会遗憾终身。 车门打开了,列车员神色严峻的从车上走下来,冷冷地说:“挤什么呀,把 车票拿在手上,等下完了人你们再上。”从他语气上好象从车上下来的是人而上 车的就不是人一样。然而像似老天故意在作弄等着上车的人,车厢里下车的人就 好象是魔术师手上扑克牌无穷无尽,我站着7 号车厢的门外的一大帮人群中,用 期待的眼光看着车厢门。 这时我感觉有人用手拍我的肩膀,我警觉地回过头,在我茫然紧张的眼神中 印入一张熟悉的脸是林夕。 “我刚一直注意你,可我不敢确定,”她笑着说,“怕万一认错人。” “很巧呀,冰山小姐。”我打趣地说下车的人终于有个了断,我被往上涌的 人潮硬硬托了上去,林夕也上来,她上车的动作就如一只敏捷的猫。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我说“可还是碰上了”她接着我的话说“座位 号是几号,”边说边看了看她拿在手上的票我的座位和她有一段距离,在车厢里 我和坐在林夕边上那位神色严谨的中年人换了位子,他首先有点疑惑后来看了看 林夕,然后神秘地冲我笑了笑就拿起行李架上包走到我的位子上,我当时心里想, 也许他是把林夕当成是我的女友,或者是以为我心里有鬼想在列车上物色女孩子。 林夕比昨天了少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气,但脸上的孤戚感和漠然之色依然一如 往常。火车载着希望,目标,欲望,琐事和成见向不知名的远方慢慢开出,把喧 闹,世俗和人与人的狡诈,自私,虚伪沉沉抛在冷冷的两到铁轨任它们随风起舞。 这是辆普快列车,车上弥散着泡方便面散发出来的味道,鞋袜臭味,香烟的 焦油味,人身体的体味时时袭击着每个人的嗅觉。 我无奈地把我那个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的挎包往行李架上丢,然后对 林夕说:“你今天穿的衣服看起来你更显忧郁。” 林夕今天头发扎成马海尾,用淡蓝色的丝绸带帮着,上身穿一件青蓝色的外 套,下身着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一双青蓝色的网球鞋,还背着昨天那个 蓝色的背包。 “我一直就喜欢蓝色,亦也喜欢”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着一本莫泊桑的 《一生》,“不过我看你也像似喜欢蓝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其实正如林夕所说,我的确喜欢蓝色,我今天的穿着竟和林夕惊人的相似。 我上身穿一件灰蓝的外套,一条藏青色的牛仔裤,一双以深蓝色为主色调的,蓝 白相错的慢跑鞋。 “虽然我喜欢蓝色,但看起来没你那么忧伤,”我拿出一支烟用火柴点燃, “你看起来有点爵士乐中‘blues ’布鲁斯,也就是抑郁的感觉。” “也许吧。”她淡淡地说,仿佛一阵从海边飘过来的凉风“怎么喜欢看莫泊 桑的书。”我看了看她拿在手上的《一生》试着问“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他的书只能告诉你恋爱是没有完美的,特别是你们女人,在他的书里通常 是可怜而又可悲。”我深深往外吐一口烟,接着说,“如果你经常看他的书你是 不会对恋爱报任何的幻想的。” “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人生本来就不是完美就像没有完美的人一样,更不 用说是恋爱,” 她毫无目的的翻着手上的书,犹如一个领导在翻阅秘书给他盖张的文件。脸 色突然变得阴沉,就像是冬天昏暗的天空加上了一层乌云,给人心里一种闷重的 感觉。 我知道也许她想起了她死去的男友亦,我得改变话提,“你不上课吗? 回家?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火车上的广播正在放莫扎特的《魔笛》这是一首旋律优美的乐曲,在如此杂 乱不堪的车厢里放他的乐曲实在有点差强人意,但在这里能听到他的乐曲也别有 一番风味。 林夕的头转向车窗,像似在看外面的风景,但她的脸色十分疑重,她把书放 在桌架上,用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机械地玩弄着衣角她过了好久转过头来, 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我,眼里还含着隐隐水分“我心里有很多事,你知道吗? 我现在心里就好比给安装上了一个炸弹,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炸开。”她说到这 里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似危危欲倒的泥墙,只要捎微一用劲就会赫然坍塌。她 用手揉了揉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不过在我没告诉你我的事之前,你还是要先告 诉你叫什么。” 我现在才知道林夕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心里仿佛有一种沉重的力量在 揣着我,那是类似于肌肤和心灵的触动,我总感觉林夕内心有许多我不知的事, 而我又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欲望想知道她的一切,她好象离我特别的近,那是一种 潜意识的距离。 “我叫愚良,愚弄良民的愚良。”我说,“不过你可以叫我良子。” “你看起来不像是愚弄良民的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感觉很亲切,一种近乎于内心的亲切。”她抑郁地说。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把我心里的事多告诉你。” “其实我和你感觉一样。”我把烟头扔掉用脚踩灭她好象没有听到我讲的话, 只是用双手撑着头。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个神色默然的中年人,还有一个一直看 着窗外的小孩,大约13岁左右,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事,并没有特别注意我们的 谈话,再说我和林夕说话声音都很小。 “我这次是回亦的家,自从亦走掉之后,亦的父亲在6 月份就去世了。” 她把撑着头的手拿开,我感觉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手极不自然的放在腿上, “可在前不久,亦的妈妈也一病不起,我去看了几次,把我寝室的电话号码给了 医院,昨天晚上医院打电话过来说她快不行了,” “亦就没有其他的亲戚吗?干嘛要打电话给你,我想如果真有什么事,你怎 么去处理呢?”我疑惑地说。 “亦有个大伯,不过是军人在越战的时候就死了,而亦就他们家的唯一的一 个继承人,所以亦的爸爸得到消息就气的高血压复发死了,而她妈妈也承受不了 如此大的打击也病倒了。”当她说完时她好象看起来比先前的脸色好了很多,她 用手撩撩披下来的散落的刘海。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脑子里所有的东西被蒙上了一层油纸,无法正常运转, 我怔怔看着她,极力搜索着我该说的话,其实林夕可以不用去理会这些本来就不 属于她烦恼的事,亦已经死了,彻底的消失了,他们并没有结婚或者是订婚什么 之类的事,可以说随着亦的死,她和亦家里关系就脱节了,然而她依然如此着重 亦的爸妈。 突然在我意识深处萌发一个念头,那是我根本不容推脱的意识,它就像似早 就潜伏在那里一样,只是我触动了它,使它就在我毫无防范之下一跃而出,我要 和林夕去看她男友的妈妈,我似乎感觉到林夕也希望我这样,也许这就是她告诉 我的一个原因。 “林夕,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去,”我静静地对她说,“我想我应该可以 帮你一下忙,如果万一有什么事的话。” 她一听到这里抬头看着我,但切不显得惊讶好象是在她预料之中似的。“我 怕耽误你的事,我想你应该有什么事,是吗?”她眼里狭着些许笑意“没事的, 你我认识不久,你就那么相信我,”我笑着说,“再说我决定的事,不想去更改 他,让我们的友谊从这里开始。”说着我用两只手向反方向划个圈,最后两只手 合在一起。 她笑了,那是我看到的她最令人向往的笑容,整个笑容和她那孤静的脸融于 一体。 “你喜欢看书吗?良子”林夕问我“还可以,我无聊的时候就看书”我回答,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去什么地方。” 林夕告诉了我,原来她要去的地方是离我和阿目见面的地方还要下个站,其 实也就是我还要多坐1 个多小时的火车。现在火车广播在放莫扎特的《女人心》。 “这火车里放的歌到很有品味”我对林夕说“也许吧,不过我不喜欢听歌” 林夕边说边向我靠近了点,她紧挨着我,把头靠在我肩上,“可以借用一下吗? 我现在很累很累。” 我仔细打量着她,她没有化装,身上散发着一种不知什么牌子的香水味,她 的睫毛很长,每一眨眼睛,那睫毛像柔软的保护伞一样护住她的眼睛,有点像漫 画里的悲情女孩。 “想睡觉嘛?”我问道“不想,只是想靠一下,精神有点累,”她轻轻地说, 仿佛是怕说大声点就浪费能源似的,“不过你到那里去?有什么事呢?” “没什么,只是回去看个人。”我说“我想那个人一定很重要吧。你女友? 还是你喜欢的人。” “都一样。”我说火车停了,有一大帮人急急忙忙的下了,又有另一帮人像 土匪进村一样一上车眼睛就四处乱漂寻找位置和放东西的地方。火车开过了我见 阿目的地方,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我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连我自己多莫名其妙, 但我切没有一丝后悔的潜意,可是想见阿目的心情切一丝未减。 林夕靠在我肩上闭着眼睛,好象已经睡去,我毫无头绪地想着一些事,广播 在放周杰伦的《斗牛》这是首很乏味的歌,就犹如火车轮子的声音枯燥无味,我 也闭上眼睛静静在养神不去想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