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当我赫然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读书的声音,阿目不在,我知道 她一定是去上课了,桌子上放着一块碗上面用一本书盖着。我起来穿好衣服,穿 上阿目的紫色拖鞋,一把椅子上放着一白色洗脸盆,一条红色毛巾放在脸盆里面。 椅子边上有一热水瓶还有一红色塑料桶装着半桶水。 我洗刷完毕,坐在床边,拿开盖在碗上的书,里面是两个煎蛋,这时我才感 觉到很饿,从昨天中午在亦的家吃过之后到现在我还没有东西进过肚子,我几下 就把两个煎蛋消灭掉,然后把碗洗掉。 随即我翻看着阿目桌子上的磁带,她那里有很多磁带,我把boyzone 的一盘 《只字片语》的磁带放进录音机里。里面传来了有点嘈杂的声音,我边听边无所 是事地翻着桌子上的书。那桌子上有《社会心理学》《儿童心理学》有尼采,弗 洛伊德的书。还有一些教科书。 我随手翻看了尼采的《偶像的黄昏》里面有这么一段话‘你跑在前头?你这 样做为作牧人?抑或作为与众不同者?第三种可能性是逃避者……’第一个良心 问题‘你是真实的人?或者是一个戏子?你是一个代表?或是代表东西本身?最 后,你甚至只是一个仿造出来的戏子……’第2 个良心问题其实我现在一直不知 道人存在本身的意义,我认为人就好比世上的石头,猪,狗,大山,河流……其 存在都是一样的,只是作为某种物质迷茫而又被定格了的。而尼采的话使我的心 一下子沉重疑惑,一个坠落深渊的无底反思。人到底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存在的? 正当我往下看的时候阿目开门进来,她手上抱着一叠作业本,“喂,懒虫起 来了,多快11点了。” 我把书放下,“我想出去走走。” 她把作业本放在书桌上,亲了亲我的脸,“小宝宝,乖,等吃了中午饭在去 嘛。我现在要改作业。” 我只好在床边坐下继续看《偶像的黄昏》尼采说,‘你是一个旁观者?或是 一个行动者?或是一个掉头不看的退避者?…… ‘第3 个良心问题’你愿结伴同行?或是是走在前面?或者让人代表你行走 ……‘一个必须知道他意欲什么,如此他才能意欲。’第4 个良心问题。 我无法完全理解尼采的话,但我潜意识里感觉他似乎是在慢慢的把人的外皮 一层层剥开,让自己的肉体完完全全地展示在自己的意思面前。 阿目开始改作业,“良子,你过来帮我一起改。”说完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支 红笔给我。 大约半小时后终于结束了那厚厚一叠作业本,我长长叹了口气,伸了伸腰。 就好象是刚刚冬眠觉醒的青蛙似的用激奋的眼神看着阿目,“你得慰劳慰劳我, 我改的手多酸了。”随即我往床上一躺。 “那你想怎么样啊。”她边说边把桌子上笔放进抽屉里,把散乱的作业本理 好,然后在我身边躺下,就宛如是一只晒太阳的懒惰的小猫紧缩着身子,把头埋 在我的胳膊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上课很累吗?” “也不是了,只是想躺在你身旁休息一下而以。”随后她闭上眼睛装出睡觉 的神态,突然她好象想起什么抬头看着我,“我前几天梦见安亚铭了,他一副很 可怜的样子看着我,一脸多是血,还一个劲的说,‘要报仇’呢。真把我吓坏了。” “亚铭?” “对呀,亚铭他死的真是很怨的。”随后她从新躺下,我侧着身体用手抱着 她 亚铭的死距现在已经快6 个多月了,他是死在看守所里。我想起了亚铭,那 个高3 我唯一的好朋友。 自从我和阿目认识后,我一有时间就和他一起去师范学校,随后我们一起出 去玩,野炊,爬山,逛书店,陪他女友买衣服。可他和师范学校的女友交往了3 个多月后又莫名其妙的分手了,分手原因是他说那个女孩太烦了。这是亚铭和女 孩子最老式而又直接了当的分手理由。 亚铭竟然坠落了情网。当听亚铭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好象听有个老妓 女说她还是处女一样,可世上总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就和小布什吃饼干 也会噎到是一样的道理。 亚铭喜欢上了一个比我们底一个年纪的女孩,那个女孩有个男朋友是社会上 一个古惑仔,听说还是个富家公子,曾经还拿刀砍过老师。可亚铭还是很喜欢那 女孩,并很快的和那女孩子约会了。我知道在追女孩子方面亚铭是老手,就好象 以前英国人擅长海上掠夺一样。他男朋友知道这事之后带了一帮人狠狠地打了亚 铭一段,他整整在医院躺了2 个多月。 亚铭把那男孩的手砍断是亚铭自己多没有预料到的,那天他和那个女孩一起 放学出来,女孩先前的男友切带人向他冲过来,当时他一看到有人向他冲过就急 忙跑,可那群人还紧追不舍,亚铭跑到一个小吃部就傻在那里,这时那男的看见 亚铭傻在那里,就马上冲一只手准备抓住亚铭的衣服另一只手抡起拳头,可亚铭 一下转过身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刀向那男的抓住他衣服的手砍去。当天下午亚铭就 到公安局自首,整整一个月我多没能看见亚铭,看守所的人说要等一个月之后才 能看见他。 40天后我和阿目买了一条‘万宝路’的香烟和一些水果一起去看守所看他, 我们经过一番手续后,一个狱警把我和阿目带到了一个中间用一米高的水泥墙上 面是玻璃隔开的房间,玻璃与水泥墙相接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口子,那是供和犯 人聊天的,狱警把我和阿目带到房间后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随后狱警就 走了。 过了大约有10分钟玻璃那边的门打开,亚铭剃个光头从里面颓废地走了出来, 一个狱警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亚铭一看见我们,抬起那张茫然颓废的脸看着我们, 眼睛一下湿溶溶的,他从玻璃空里伸出手,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另一抓着阿目的手。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的金属刺中,那是一种不可言语的痛,但似乎又那么 遥远,就好象是存在于地球的背面。就至今我都还无法把握此事的真实性,我有 点摇摇欲坠的感觉,所有想安慰亚铭的话都被扯的支离破碎,一股带粘液的暖流 从我的心脏向上涌,眼泪模糊我的视线,四周是冷冰冰,砌入肌肤的冷,这里存 在的感情是被那些自以为是的虚伪家伙所遗忘和鄙视的,因为在世俗当中他们是 人。 “你还好吗?”阿目呜咽着问,她的声音是颤抖的亚铭摇摇头,他的脸随后 贴在我和阿目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泪,暖暖的酸酸的。他肩膀激烈地抽搐,不断 把脸在我们俩手上来回摩擦着。 狱警走过来,带在令我讨厌的眼神说,“有话快点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声音不具备任何感情。 我急忙从口袋里拿出4 包‘中华’烟塞在他的手里,他看了看我把烟接过放 进口袋里,“有话尽快说,这里有时间规定的。”语气比刚才柔了一点,随后他 又站到门口用漠然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你还好吗?”我用略带沉痛的语气问他抬起头,放开我们的手擦着眼里泪 水,“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他沉沉叹了口气,两手放在腿上, “号子里面充满暴力和猥劣。还有污辱和欺压。” 这时我才看到亚铭脸上的青紫色块状,它是那么不协调地付在亚铭英俊的脸 上,就好象是电视荧屏上一只蟑螂,冲击在我的感官。 “这是怎么搞的,他们打的吗?”我心里一阵剧痛,就好象有一只不知名的 虫子在一口口咬我的心,我抚摩这那块青块,“你可以告诉狱警呀,” 他无奈地抬头呆愣的看着天花板,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就好象在回味一件 极为痛苦的时,“你认为有用吗?我真想离开这里,到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 方去。甚至我多不想再活下去,这个世界让我厌恶。” 我拿了一支烟递给他,自己也点燃一支,我的心现在杂乱不堪,就好象被八 国联军践踏的圆明圆似的,亚铭深深吐一口烟紧接着一阵激烈的咳嗽。“很久没 抽烟了,唉,良子,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 “你会很块出来的。”阿目说“或许吧。可我出来又能到那里去呢?我已经 厌倦了这个社会的生活,甚至我无法真实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到底在现实中留 下什么呢?” 我知道亚铭似乎已经走上他的另一条路,或许是回不了头了。把那条烟和水 果给亚铭,他看了看我,“你带回去吧,你给我我自己是一点多尝不到的,我连 饭多吃不饱。” 我默然的看着狱警把亚铭带走,他最后留给我的是那沉闷悲哀的眼神,而他 脸上的青块切被深深地烙在我的内心的阴暗处。 亚铭是我和阿目看望他的一个星期后死了的,他是被同号子的一个犯人打死, 亚铭带着他内心的无奈与脸上的青块被这肮脏不堪的社会淡淡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