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主义 作者:蓝花花 张小月是在晚饭前跟我提出分手的,她说完了,我连屁都没放一个,转身就走。 宿舍里还有我下午买的速冻汤圆,放久了就会化成一滩烂泥。 我曾经是一个好学生,父母亲戚老师都这样点评过我。那个时候我的学习成绩 总是出现在贴着小红花的光荣榜上,许多小女生都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然而我一 点也不快乐,我觉得她们都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 不知从何时起我变得不爱好好说话,当很多的学生还沉迷于那些孩子们玩的电 脑游戏中时,我已经开始拉着几个哥们儿出去打桌球和保龄。我是在一间破旧的桌 球房里认识我第一个女朋友的。她不会打桌球,她是那里老板的女儿。后来我们经 常一起泡茶坊、看电影、溜冰。有的时候我会拉着她去看我和哥几个光着膀子踢足 球。她留着一头长发,美丽极了。我初二那年夏天,她跟她父亲那个桌球房的老板 一起去了南方某个城市做生意,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走那天我哭了,不过她没看见,因为那天下着雨。我站在雨里看她爸把她推 上火车,我什么也没说,不一会儿火车开了,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后来几个哥们 儿跑来车站找我,于是一起去喝酒。我们从此再也没去那个桌球房。 高考的时候跟我整天在一起混的哥几个都落榜了,我考取了重点大学。报到那 天,我正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一边咬着手指甲一边左顾右盼,突觉肩膀上被人重 重打了一下,一个短发的漂亮女生朝我大叫:你是不是材料学院的?我说是的,你 也不用这么打我呀?她说来跟我报到。于是我拖着一大包行李跟着她上下跑了十几 回楼梯,后来我知道她叫张小月。 全中国的学生大概都一样的不爱学习,没过几天我又混熟了一群哥们儿,跟我 踢球、打保龄、泡吧、唱卡拉OK. 迎新结束后我打电话请张小月吃饭,她说已经有 人约她了,我说有男朋友了不起呀,她就把电话挂了。那天我们在新疆饭店喝酒, 后来她和那个约她的男生也去了。我就朝她挑挑左边的眉毛,宿舍里几个哥们儿也 跟着起哄,嚷着让我教他们挑单眉,我指了指跟张小月聊得正兴起的那个男生说我 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请那边那位学长教的,你们去跟他学一定一学就会。我又说他一 定不肯教,假装不会,要是你们能说服他教会你们,这顿饭全由我来请。然后我去 上洗手间,脑子里想着那个男生正津津有味地说呀说,突然被这帮哥们儿拥过来拉 到我们那桌时的场景。果然我洗好手出来看见哥几个拉住那个男生灌酒,那边张小 月一个人坐在桌子前皱着眉。我抬起头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朝她挑了挑我左边 的眉毛,说学姐你好。右手打了个响指:“老板来两杯鲜葡萄汁!” 那天晚上这群兄弟把那个男生灌了个酩酊大醉也没有学到怎么挑单眉,后来悻 悻付了帐还得负责把他抬回宿舍。那个时候我早跟张小月坐在小树林中的石凳上, 跟她神侃自己九岁的时候如何奋不顾身跳进河里拯救落水儿童的。事实上那条河是 乡下我奶奶家路边的一条积水的小沟,那天阿毛一脚踩下去跌了个狗吃屎,我只不 过拉他上来而已。 后来那个男生十分不服气,仗着他在学校里多呆了一年就以学长的身份教育我, 还把一点点小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在全系人面前闹着要跟我宣战,声称约我出来一 付要把我大卸八块的嚣张样子。我理也没理会,照旧跟哥几个踢球、打保龄、泡吧、 唱卡拉OK. 过了两个月那边没动静了,据说那小子又找了一个妹妹在泡。 张小月说我这个人不真诚,当然这也是后来我和她确定了关系之后她才这么对 我说的。因为我们每次出门买东西我总是说这件衣服蛮适合你,而她买回来之后, 往往第二天要亲自跑一趟去换一件小一点的或是其它颜色的。我说其实你穿什么都 好看。她就说割了你的舌头下酒一定比口条好吃。我们还是经常去喝酒,往往都是 我把哥几个灌醉,偶尔也有的时候我一不小心中了圈套,喝的眼睛放红光,这时候 张小月就会替我完成剩下的大业。哥几个敬畏她是师姐,又是那种学习非常认真的 学生,一般就不会再继续下去了。 我也曾想要是没有这么个女朋友我的大学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想想其实也不过 如此,还是一个味道。假期回到家里跟阔别已久的哥们儿们还是一如往日的踢球、 喝酒、夜里在大街上高声唱歌或者怪叫:“冰糕──热乎的冰糕──刚出锅的冰糕 ──”也许用这种方式生活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城市里竞争的残酷与为人的压力, 但是后来当我看到这些哥们儿喝酒的时候爽朗的笑声不再清楚,取而代之的是那样 一种生活的沧桑之后,我的心里也微微的有所变味。不过谁去管它,开了学我还有 我的大学要读,还有我的张小月。 假期里面我总是懒得与张小月联系,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反不如家乡的土地来 的亲切,往往躺在地上,会产生一种肌肤之间的触摸感,让我有种莫名的冲动,再 也不想爬起来了。 假期一个又一个的就这样过去了,两年级的暑假张小月终于忍不住要求我带她 回我的家乡看一看。我从未想过把哪个女孩子带回家里。光是这帮哥们儿看到这一 幕就会把我灌成刘伶。更别说老爸老妈还有亲戚邻居。那个夏天成了我的烂醉之夏, 我几乎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我三年级时,张小月正准备考研。我的课程松得要命,一个星期也没有几节课。 我就买了台电脑开始上网。我发现网络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花痴和笨蛋,他们会把 你当成美女或是妓女然后跟你彻夜长谈,交流各种经验或是讲荤笑话给你听。我喜 欢贴一些颓废的贴子,让那些感性的家伙读完想去自杀的文章。有一天我和哥几个 喝完酒回来,看到BBS 上有个昵称叫妮儿的在回我的贴子。她说大哥我注意你好久 了你的文采这么好一定是中文系或历史系的吧我拜你为师好不好?后面跟了一大堆 回贴要做她的师傅。我把后面跟贴的人一个一个骂了一遍说你们这点泥巴水准还想 为人师赶紧回家照照镜子找根绳子系上脖子翘辫子算了,然后我丢小纸条给妮儿说 哥们儿从来不收徒但可以为她破一次例不过得先考考她对古文化了解多少。妮儿马 上发消息过来跟我谈司马相如李清照,还好小时候我读过几本爷爷留下的古书,最 起码知道什么庄周孔孟的,还能跟她支吾几句。我们于是从南华经里的养生之道开 始谈起,聊到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的时候肠子进来叫我出去唱卡拉OK. 肠子是我们宿 舍最清瘦的又姓常我们说他像根火腿肠就管他叫肠子。我跟妮儿说有个哥们儿来请 我去座谈当代诗歌咱们下次再聊就下站了。肠子说你他妈的还真能骗小妹妹。我说 我讲的可是事实不过个人理解不同罢了。 那天的卡拉OK唱的并不是很爽,不知为什么大家唱歌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妮儿。 后来肠子说你一个人闷着干嘛呢我来跟你合唱一首《始终之爱你》。我说谁要和你 这个变态一起唱,你还不如和大周一起去跳个舞。唱到后来张小月带着宿舍里几个 学姐来了,说学累了来散散心,我瞥了肠子一眼心想一定是这小子通的风送的鸡毛 信。那几位学姐唱了几首歌之后,非哄着我和张小月合唱一首,我说我是破锣嗓子 唱出来大家会扔番茄的。 她们说看你长得这么营养不良就知道你缺乏维生素C.不得已只好一起唱了一首 《广岛之恋》,起初张小月还担心我上不去要把音调调低,还没找到按键我已经唱 完了第一段。 一曲之后张小月偷偷跟我说她们说你唱的要比张洪量好听。我说别逗了人家是 大歌星怎么会不如一个收破烂的。 第二天下午没去上课,在宿舍里打开电脑开始上网,上站就收到妮儿的问候。 她说大诗人你好。我说换了哥们儿今天改行做画家了。她说嗯?我说我总在想这个 徒弟长得什么样子想透过显示器把你给画出来于是就成了画家了。她说我还以为你 对绘画也有研究。我说好吧聊聊达芬奇毕加索唐伯虎梵高。结果那天我们从山水聊 到素描,从技法聊到纸张,一直沉浸在绘画的海洋中。 那段时间除了与哥们儿们胡闹之外我就整天挂在网上,在BBS 上逛来逛去,每 次妮儿上站我们就聊天,奇怪的是每次聊天总是会有不同的话题,或者谈旅游或者 谈文化,令人奇怪的是就连谈起酒文化茶文化她也能应答如流。有一次说到音乐, 我们从莫扎特的单簧管协奏曲聊起一直讲到陈升的《SUMMER》,她说你怎么只对这 些忧郁或者颓废的曲子感兴趣?我说你有没有查过我的ID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次跟妮儿聊天是在一个星期五,我上站后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今天聊点什 么。 她说她正在吃东西。我说好那就说说饮食文化。她打了一个笑脸过来说你相不 相信我读过厨师学校。我没告诉她我经常自己下厨,我说我相信又问她你会不会做 咸蛋黄蟹。等了半天妮儿没有声音,我以为她掉线了,正要查询好友,突然她发来 信息说这个我不会但是可以请你出去吃。我说呵呵要么我们去黄河路的大富豪那里 的咸蛋黄蟹做得很好。 她说可以考虑周六中午你在门口等我。 那个星期六张小月说她难得有空非缠着我去逛商店买冬衣,天一冷起来我就哪 也不想去,那天上午还有些轻微的小雨。走在淮海路上忽然想到自己和妮儿还有个 约会,我就给大周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有个绝色美眉在大富豪门口等你去会餐,你 告诉她你就是Morose她会请你吃咸蛋黄蟹。大周是个最不懂风情的男生,一次一个 女孩子请他去跳舞,他把人家一双百丽鞋子踩得不成样子,最后还让那个女孩子请 他吃饭。虽然这样,还是有很多小女生喜欢大周的木讷,她们说这叫沉稳。大周想 都没想就答应我,说见到妮儿先给我打电话。那天后来逛的好累。张小月看中一件 adidas的羽绒服,要我替她付钱,算给我一次在她面前积极表现的机会。我说我的 信用卡昨天掉了,还没挂失。中午时候雨越下越大,我们到一家麦当劳避雨,我一 个人要了一杯热巧克力两个汉堡四对辣鸡翅,张小月说猪啊你呀吃这么多。我说你 不要把我和那种需要减肥的动物扯上关系。她就瞪起眼睛说我指桑骂槐嫌她胖。我 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三围你要是算胖的,养猪场的老板都发家了。吃完中饭快一 点了,我很奇怪大周为什么一直不给我来电话,是不是遇上恐龙被吞食了。 晚上回来我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大周早在宿舍里面走来走去,看到我一把拉住 我,说兄弟,哥们儿的幸福就全靠你了。我说我还担心你被嚼的只剩下骨头了呢, 你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别跟哥们儿废话!不想大周说晚饭我请你和小月吃。我蒙了我 说你说好是请我们一起去吃还是你买单?想做第三者哥们儿可不饶你!大周说怎么 会呢当然是他买单。 我预感有些不对,但是大周一再盛情邀请,最后张小月说我们就一起去吧给他 一次机会。 那天晚上我和小月吃掉大周两百多块,大周还嫌不够说要不再来两只大闸蟹? 我说等等,你先说有什么事情要哥们儿替你冲锋陷阵的?大周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 不肯说,我说你怎么像个待字闺中的大闺女似的,你当不当我是哥们儿?大周终于 说把你Morose的这个ID借我用几天。 我恍然大悟这小子没准是碰上什么艳遇了,敢情那个妮儿是个绝色美女?但是 出于我对大周的鉴赏水准有一定的了解,暂且可以不用相信。大周这小子坏就坏在 叫上了张小月,我又不能直接问他今天究竟怎么了,只好含含糊糊的先答应下来, 笑着对张小月说原来这小子是看上我这个ID了。 吃好饭我先送张小月回宿舍,回到我的宿舍我一把拉住大周把他按到床上:说! 你今天倒底见到什么了?大周一脸无辜说他在大富豪门口看到一位长发飘飘眼睛亮 亮的女孩,那女孩问他是不是Morose,大周点点头说他叫周大福,然后那女孩请他 上楼吃了一大顿,包括咸蛋黄蟹,边吃边夸他说他有才华,喜欢他文章颓废的风格, 有跟他谈了许多方面的话题。最后告诉他自己叫陈东妮。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口水 都流出来了,说今晚只叫你请了200 块还算便宜了你,呵呵。大周怯怯的说那那个 ID呢?我说最怕看到你这个小姑娘似的样子,那个ID我送给你吧,别给我发表反动 言论就行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担心大周用Morose来发表反动邪说,这小子面对智慧 博大精深的妮儿只会老实得像个耗子。 一个月后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大周居然把妮儿带回学校来了,我突然发觉自己对 大周的审美观一直就没有正确的评估过,妮儿果然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那双大 眼睛让我一下子想到了我的第一个女朋友。我拍了拍大周的肩膀,说你好好把握。 大周嘿嘿傻笑。我依旧回来在宿舍上网,挖坑让水鬼们往里跳,只不过换了另外一 个ID,看着Material版里弟兄们把板砖抛得满天飞。 这样过了几个月,课程少的实在让人感到无聊,连翘课的心思都没有了。大三 下学期时我和几个哥们儿们在校外租了间房子,门上贴上我们涂得乱七八糟的字, 叫卧虎藏龙居。张小月那时候已经考完研究生,我们一伙人就常跑到那里去喝酒唱 歌。妮儿倒并不常来,主要因为她的学校离我们这里太远。往往是我亲自下厨,哥 几个对我的厨艺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我会经常给他们掉些花样来烹调不同的东西。 有一天为他们蒸螃蟹,哥几个吃得满嘴流油,喝干了五瓶黄酒,大家东倒西歪的, 大周更是喝多了,哼哼唧唧说起妮儿,一个劲儿的感谢我当初割爱,我恨不得飞起 一脚踢掉他几颗门牙让他闭嘴。这边张小月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说姐姐别听这小子 胡说,我这帮哥们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喝多了就爱拿人开涮。张小月突然哭了起来: 你居然叫我姐姐?我靠!我真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然后张小月拼命的灌我们 放在厨房备用的啤酒,我先是看着,后来也就跟她一起喝,她喝着喝着又哭了出来, 如泣如诉的说你别不把我当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样认真学习的学生,我也很努 力的去适应你了……她后面说了些什么我都没有听清,我是有一种源自内心的对那 种每天朝六晚十一出门自习的深度近视的学生的歧视,因为他们往往付出那么多的 努力之后成绩并不比我们这些整天烂醉如泥的哥们儿好多少。但我从来没想过自己 的这种想法对张小月会产生这样的影响。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热流,我一把 抓过张小月手里的酒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说:妈的,哥们儿明天开始跟你去泡 图书馆。 第二天我耐着性子跟张小月在图书馆泡了一个晚上。我先是找些报纸杂志读, 后来干脆拿了本小说,张小月依然端坐在那里,眼离书本一尺远,手离笔尖一寸远 的写着字。 我知道她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课程,只剩下一个毕业设计要完成,她之所以能 那样子放下心思的陪着我在图书馆全是为了我能够安下心境来学习。而我只坚持了 三天,第四天就借故三毛过生日请我去主持大局,独自溜开了。 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张小月以几分之差并没能通过研究生 的录取线。由于耽搁了很久,又是个女孩子,所以找工作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她仍在考虑是在学校里再陪我一年明年再考呢还是去工作,所以何去何从一直 没有定论。 而我,那次张小月喝醉之后跟我说的话时刻印在我的心里,我在考虑自己到底 与张小月相不相配。我总是自己活得很开心很惬意,却不管身边人的喜悲,总是带 给她很多的压力与不安全感。而每次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竟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发现自己对张小月已经产生了一种依赖的感觉,我没有勇气下决心离开张小月, 于是我依然故我的上网、踢球、喝酒、唱歌,而且因为这种对于分手的恐惧,我的 颓废尤胜从前。 妮儿每个星期会来学校一次看望大周,我说大周你就不能主动点叫人家女孩子 跑那么远,大周傻笑,我记得大周从认识妮儿那天回来就多了这么一个傻笑的毛病。 后来妮儿来的渐渐少了,我猜想大概是大周接受了我的建议,跟她出去玩了吧。忽 然自己想起张小月已经有一个月没来找过自己了,我这里一直在颓废着,刻意地避 免主动找她,她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工作找到了没有。一个激动我拨通了她的电 话,宿舍里没有人,手机在占线,好不容易打通了,我说大忙人在干嘛手机都打不 通?那边传来冷冰冰的男声,说你是谁?我说哎这不是张小月的电话么?他说我是 她爸爸,你是不是小王?请你以后别来找我们小月了。我说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就把 电话挂了。 我咚咚咚的敲着房门,几个哥们儿在里面说谁呀?我喊我是警察来扫黄的!三 毛过来给我开门,这帮家伙果然窝在这里看A 片。我说你们不用管我继续看,自己 躲进厨房起了瓶啤酒就开始吹。大约有半个小时吧,哥几个看好了到厨房来找吃的, 他们一定以为我在厨房给他们整治晚餐呢,没想到进来一看,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 菜刀,空酒瓶子摆了一地,冰箱里的猪肉火腿被斩的七零八碎。肠子说你在干什么? 我说我在剁肉陷,晚上大家包饺子。他们看我拿着菜刀谁也没敢过来,最后大周趁 我不注意,飞身过来一把抢去我手中的菜刀,紧接着这哥几个就扑上来抓住我的手 脚,把我抬出厨房。我一边挣扎一边喊他们的名字:菜包你老子的快把我放下!肠 子你快松开你的狗手!三毛你他妈碰我哪我砍你哪把你剃的头光光!还有大周,等 我把你斩成十八段喂狗,你敢抢我的宝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大 周说哥几个昨天被你吓坏了,好不容易才把你哄睡着了。又说张小月来看过你,说 晚上要和你一起吃饭,叫你在宿舍等她。我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大周,然后 起来穿好衣服,说没事了我先去吃点饭,你们上课去吧。 然后我下楼,把那台破旧的自行车打好气,骑到校外的超市,买了一大袋速冻 汤圆。回来的路上遇到交警拦住我问我要车牌,我指给他看,他又问我要身份证, 我掏给他,他说你是上海人么?我说不是。他说那你怎么会有上海的身份证?我说 是呀我怎么会有上海的身份证?他说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良民,是学生,于是 又被要求掏出学生证,最后他说你的学生证怎么就这么薄薄的一层,是不是假的。 我那天出奇的有涵养,我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学校说没钱给我们印真的,先发个 假的给我们骗骗警察叔叔。他乐了,就放我走了。 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呆着,大家都找借口出去了,天快黑的时候张小月来了, 我像往常一样笑着说这么晚才来又在坑杀我的肚子。张小月脸上毫无表情,说走吧 我们去新疆饭店。我说干嘛去那里,食堂不是改善得挺好的嘛?她说,她今天忽然 想吃肉串。 我笑笑说我的信用卡还没挂失,她说今天我请你。 我骑车带着她往校外骑,她说什么也不肯坐在前梁上,也不用手环住我的腰, 路上那个交警还在抓人,我朝他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我问张小月你怎么知道我喝醉 了。她说上午你那些狐朋狗友们跑到实验室去等我,把我的导师吓坏了。我说你污 蔑我可以不要说我的哥们儿。她说你们还不是一样。到了新疆饭店,我问她吃什么。 她说什么也不要,就要两杯鲜葡萄汁。我说你不是来吃肉串的么?她说不用你管想 吃我自然会吃。我懒得理她,点上一根烟,她说你怎么开始吸烟了?我说不用你管 想吸我自然会吸。她忽然板起脸来很正经的说你什么时候能够学好一点,让我也有 个希望。我说我那里不好了让你感觉到没有希望?她说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却不思进 取天天这样混日子也没有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我说我不觉得有什么好考虑的, 毕业了就去找个工作,实在不行回老家去总会有办法,再不行就去做厨师或者街头 卖画也能生活。总之那天的气氛很不好。最后她哭了,喝光了一杯鲜葡萄汁,咬着 牙说:我们分手吧。 大周问我你为什么不问问张小月为什么要和你分手。我耸耸肩,说女人分手有 千万种理由都是唬你的,谁信谁是傻猪!大周一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真可 爱。后来张小月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想也不想的拒接了。 最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大三那个暑假来临之前大周把Morose的账号又还给了我,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妮儿有一天问他Morose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他回答不出来,妮 儿说真实的相处令她再也找不到网路上那个在谈笑风生里倡导颓废主义的Morose, 他不忍心看到妮儿不快乐的样子,于是分手了。大周说他决定开始颓废一段时间。 我替他叹了口气,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儿,好好活着吧,并不是每个女 孩都喜欢那种叫颓废的东西。 那个暑假我没有回家乡,一个人搬了很多还很新的课本到我们租的卧虎藏龙居。 我要准备考研。 Morose 2001 年12月27日 于上海闵行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