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他来了电话,东拉西扯,欲言又止。 安清清脆脆笑着说什么事呢这么难启口你若是求婚我一定爽快应诺。神甫问: 安,你愿意嫁给…… 他打断她。 原来有一模特,业已有孕,计划放弃T 台,迫他结婚。并且,对方亲戚也是本 地政要…… 哦?这样?安听到她自己的声音。镇静极了。象冷冬大街上脚步空洞的回声。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他却是说不出口。 安吁口气,取笑他“风流也有代价啊”。沉默良久,问“挂了吧?” 挂了电话,她很快落泪,一颗很大的泪珠,倏忽落在地板上,啪嗒碎了。 安拿冰冷的手指触摸左眼角的细微的纹路,她笑了,这个皱纹是为他落的。在 那些激情和勇往直前的日子里,日日与他私语到深夜,消耗了时间也消耗了容颜。 可是她看着那皱纹也是快乐的,弯弯地笑。走路都雀跃。有翅膀在扇动。处处 有爱情的空气。依稀他还在哄她“放心,我会让它消失掉,让你做世上最美的新娘”。 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她心内酸楚,落了泪。 不动声色的眼泪。 从手机的清单里轻轻抹去,他的号码,联通的和移动的,还有,他的办公和住 宅电话。一条一条删掉他的短信息,痴缠的话,删得手痛,不忍看,只速速继续删 除,删除。清掉他的EMAIL.吁了一口气,放手挣扎很久的痴缠。 刹那芳华。 心情寂静而空旷。 几年后,她依旧单身一人。 做的是自由职业,漂在不同的城市里。有一日到了他所在的城市,随口问接待 的人。 “哎呀,他呀,当年婚礼名流荟萃,风光热闹……” 安微笑。她想象得出当年盛况。当年他风流帅气,友朋如云。 “……不防几个月后生下孩子,转眼破产,随后离婚。离婚也热闹,一时流言 四起,说他是故意解散工厂,借助01年的股市滑铁卢,报请投资破产,压低甚或取 消婚姻补偿。官司打得马拉松长,弄得两败俱伤。不过最终还是离了。离后东山再 起,现已成为知名企业家,只是不再婚娶,一个人住着一大幢房子,性情变得古怪 冷淡,常吹埙,呜呜地吹,多在黄昏时候……” 她听得背脊生冷,继而黯然。 原来爱走了歧路。 明亮隐去。阴暗滋生。日渐荒芜。 于千万年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他们相遇。相遇 一场爱恨悲欢。然后完成畸变。万丈红尘中,每个人忠实自己的角色。她在无意中 饰演一只冷眼的蚂蚁,看着人在生命流逝面前的样子,游戏,挣扎,破坏,撕毁, 鲜血淋漓…… 包括她自己。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