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侠客行之情场论剑 (上) 五月。中州。酒肆。 围坐在桌子旁的是六个人。 六个喝酒的人。 六个喝起酒来很不一样的人。 所以这个酒肆就没有什么生意了。 无论谁见了这六个魔头,都会有点头痛。 假如只是头痛,也不打紧。但是这几个魔头那令人过目难忘想起来就吐的神功, 江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愿意领教。 居中做东的是两个商贾模样牙齿雪白的黑人。 一个身型魁梧蜂目狼腰,三围33,33,44,正是少林俗家弟子中出类拔萃的年 轻高手,专攻下盘功夫,以一套撒泼打滚地躺拳打遍豫中无敌手的闻太师闻jerry。 另一个个头稍矮,皮色更黑,大腹便便,神色和缓,自然是中州二黑中的小黑,以 一手自创的“镜子去水银”大法杀人无数恶心人更无数的牛魔王bankofboyiofBOKL IU。此二人仗着各负一身震古烁今的绝学,和交通钱庄响亮的字号,在中州府内当 真是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也不知做下了多少令人发指的大案。 然而两人除两年前首届中州论剑大会以来,还从未联袂出手过。 还没有事需要他们两个人一起出手。 今天,两人却都到了。 其余的四位好汉,依次是豆奶焦,骨头王,矮脚王,废人武(详见《中州侠客 行》及《续》)。 酒至半酣。 群魔各各埋头猛吃不语。 古城废人武大先生忽然展颜朗笑道:“既然来此论剑,如何见了不要钱的饭便 再张不开嘴,上了个厕所回来就没菜了,不是英雄勾当。” 群魔赧然。焦大忙艰难吐出半个鱼头,一抹油嘴拊掌笑道:“正是此理,如此 便请先生论剑。” 京都二王晒笑道:“久闻武大先生饱阅人事历尽情场,又通晓奇门遁甲九宫八 卦之术,必知当世情场英雄。先生试观锦州焦大,名称京华,威镇沈阳,家中已有 娇妻一位,据有幸一睹芳颜者讲,风华绝代惊为天人,见过之人只恨眼珠子不能当 摄象机用——可为英雄否?” 武大先生早看出此二人对其评判资格大有非议,冷冷一笑,长啸一声展身而起 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武某虽然不才,然而臧否人物作月旦评,正是小可长 项。二位若是不服,尽可并肩子上,难道武某怕了你们?”“啪嗒”一声打开折扇, 上书六个大字“我乘硬座而来”,但见武大先生一袭红衣,长身玉立,左高右低, 满脸怒气,委实是风神萧散名不虚传。 焦大冷眼观瞧,却见武大先生两条鹭鸶腿抖如筛糠,一张小白脸汗流满面,知 道是吓的,加之正说到自己,嘻嘻笑道:“自家兄弟说着当耍子,没的伤了和气。 吾等知你跟河南民工一起挤了十一个小时硬座煞是不易,可你也没必要动不动就打 开这扇子炫耀吧。来来来,吃酒吃酒。”武大先生一腔委屈,忽听老焦如此温情款 款体贴入微,气苦得直要哭出来,道:“我容易么我?”恨恨地夹了一大块鸭子到 自己小碗里才解气。 众人肃然。 少顷。 武大先生神色庄重道:“老焦得妻如此,实是可喜可贺,小弟也是艳羡之极。 众兄弟请观老焦为人,一贯忠厚,于情上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汉,这原是老天造 化,其他人勉强不来。然而若与小可所推崇的大英雄比起来,不免少了许多人力不 可揣摩巧夺天工的浪漫缠绵,多了些家常人家的柴米油盐。此为上品,而非极品。” 焦大道:“然则长安王矮虎护花有道,专对各类年轻女子行侠仗义,奇遇艳闻 不胜枚举——可为英雄否?” 武大先生笑道:“焦兄此话差矣。矮虎兄剑术虽然高明,然而过于工巧绵软, 未免匠气太重。总是满地找牙,何不抬头向天呢?吾观王兄驭剑之术,只到了“恋 情”一级,离“忘情”还差一级,更遑论“无情”了。多情至极,乃是无情,矮虎 兄若勘不破此关,恐怕多于己不力。若与小可所推崇的大英雄比起来,不免少了许 多洒脱放旷,多了些人为自造的拘泥。此为中品,而非极品。” 王矮虎怒道:“若如此说,天津骨头王此时早情断义绝,尔等看他形销骨立, 算不算得大英雄大豪杰?” 武大先生喟叹道:“所谓天命难违,无有如是者。当年骨头王兄入道最早,兼 之用功勤勉,吾观此子浑身上下骨头器局大有不同,吃饭饮食与常人无异体内却绝 无一点脂肪存留,如此异数,也以为天道酬勤,必不负他。今日方知当日之谬也。 情场得意,固要自身努力,然天运冥冥,骨头兄千算万算,总算不过一个缘份。一 将功成万骨枯,万骨之中,不知有多少良材美质,未到功成名就时便撒手尘寰。王 骨头不过是其中一块而已。古来出将拜相者有几人?又有多少高人隐士终老于野村 荒渡?若与小可所推崇的大英雄比起来,不免少了许多天公作美的福缘,多了些阴 差阳错的误会。此为上品,而非极品。” 众皆恍然。王骨头叹服道:“再胡说打狗日的。” 闻太师不由眉花眼笑道:“如此看来,大英雄自然非我汤阴杰瑞可丝莫属。” 武大先生怒道:“何方妖孽?宵小之辈,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再胡说打狗日 的。吾平生最恨那一等人,福缘深厚却不知自重四处招摇,惹得洒家好不嫉妒。吾 料你三日之内将有一大阴谋,到时众位兄弟且看此人小人得意的嘴脸,再看武某卜 算是否灵验。若不是念在昔日兄弟一场,早废了你一对招子。此等劣行,不在吾评 判之列。” 群魔一时莫名其妙。闻太师被他一双如炬神眼看破心事,吓得一身冷汗,满面 惭然,此后再不敢多嘴。(此后事详见拙著《征婚英雄传》) bocliu道:“南京猴子,广州三丑,深圳群妖,三门峡二怪,温州小猪,长安 老付,贵州老龙,京师钱老板,均乃一时才俊,各雄霸一方美女,不知当不当得先 生英雄二字?” 武大先生傲然道:“不才兵器谱上不列不到之人。” 王矮虎冷笑道:“如此看来,原来武大先生所说的大英雄便是武大先生了。哈 哈。哈哈。” 五个人十道凶狠的目光。 武大先生自知口齿轻薄犯了众怒,忙赔笑道:“武某不才,这点自知之明还是 有的。武某相貌奸诈言语轻佻,性格浮华言过于行,徒逞口舌之快耳。尤其现在总 觉得地不大平,已成废人一个,哪里敢与各位兄弟抢这个名头?然而肢体不全,半 个神仙,吾那一日夜观天象,只见紫微箕斗之间有未名之星,光华迫人,便知那一 位大英雄的行藏了。正是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那位大英雄于剑道上的境界, 实已到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求败境界了,非你我辈可以蠡测。” 群魔有的惊异,有的沉思,有的不屑。 武大先生看众人将信将疑,王矮虎更是已经蹲在凳子上了,无奈道:“如此在 下只好说出他老人家的名讳了。” 这一说不要紧,却引来3922一场感情上的浩劫。 有分教:不到中州非好汉, 好汉三条半。 网上聊天铸奇缘, 郎情妾意剑。 若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下) 却说中州论剑大会上,群魔乱舞,好不热闹。 武大先生正色道:“这件事,端的干系重大不同寻常。众家兄弟可知,传说之 中自女娲盘古时期传下来的一对上古神兵,已然重现江湖了?” 骨头王瞳孔放大头发上指,失声道:“武林至尊,宝剑郎情,妾意不出,谁与 争锋。莫非,莫非是郎情妾意剑?” 武大先生一看兀自在一边苦苦挠头思索的豆奶焦矮虎王等人,朗笑道:“骨头 兄冰雪聪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骨头兄可知,郎情剑此刻便在你我兄弟手中?” 众魔大惊失色。 矮虎王忽然一个前滚翻奔到窗户旁拉上窗帘,然后一个懒驴打滚,附耳地上侧 听良久,方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道:“贤弟讲话恁地大胆,这等话如何在此地说得? 所幸隔墙无耳门外无狗,不然这一句话不白让我六位兄弟丢了性命?” 武大先生大笑道:“何妨何妨?众家兄弟如何忘了,适才小弟曾言,你我之中 便有一位大英雄,剑术之高实已令人匪夷所思。正是此位英雄机缘巧合得到郎情剑, 则你我兄弟所惧何来?便是豫中黑白道上的朋友齐来,管教他有去无回。” 群魔惊疑。 矮虎王苦思良久,一摊手道:“反正不是我。”骨头王笑道:“知道不是你! 然则也非在下。说什么郎情妾意剑,若男盗女娼刀,练练倒也不妨。”豆奶焦吃得 杯干盘净叫道:“小姐,冲杯豆奶。没有?给洒家再来碗豆腐脑。也没有?来碗日 本豆腐总可以吧?”闻jerry独自一人喃喃道:“过几天参加节目穿什么衣服好呢?” bocliu黑脸沉若古井,涩声道:“会是谁呢?” 武大先生摇头笑道:“bocliu兄,事已至此,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苦苦相瞒?” Bocliu一张黑脸居然脸色发白,若见鬼魅,颤声道:“你,你如何知道?” 群魔诧异道:“说了半天,竟然是剥壳刘。” 武大先生轻摇折扇,姿势曼妙,柔声笑道:“此去几百里,有一新乡府,剥壳 刘兄,是也不是?新乡府内,有一妙龄女子,年方三八,是也不是?此女与剥壳刘 兄合练的郎情妾意剑法已至第七重境界,是也不是?” bocliu如遭雷殛作声不得。突然一跃而起,叫道:“众兄弟稍坐,回程的车票 我去买来。”一声长啸,人已在三厘米之外。众魔见他使出“凌波牛步”的轻功, 兼以“万古云霄一牛毛”的内功心法,均是极为厉害的霸道功夫,至此方信武大先 生所言非虚。 矮虎王摇头晃脑道:“新乡府,遮莫是新乡金刀无敌韩老爷子一脉的高手?年 方三八,三十八岁,定是江湖上人称“修罗夫人”的独眼疤脸女盗韩蝉人了。” 骨头王一口茶险得喷出来,道:“胡说。再胡说打狗日的。年方三八,乃是二 十四岁也。三十八岁,还年方呐?何况那修罗夫人,人称江湖第一丑女,想我剥壳 刘兄,天生异相,满肚子学问,菜花横溢,气质不烦,怎会与她合练郎情妾意剑法? 再说,若是修罗夫人,你我如何不知?你这不是寒谗人吗?” 武大先生叹道:“骨头兄所言极是。此女无门无派,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偏偏 一出道就是一流高手了,凭手中一把妾意快剑,连挑豫中网上无数高手。我料她师 傅,不是天山的尼姑,就是峨眉的师太,多半是年轻时候让男人伤了心了,因此此 次令爱徒出山,便是要报当年失意之仇,天下的臭男人,杀一个算一个,杀完了算。 也不知多少网上英雄,无端端做了她键下之鬼。据说,此女的键盘速度,横行豫中 无人能敌。和人聊天的时候一般同时开八个窗口,累得和她聊天的吭哧吭哧的,她 还能好整以暇,偷空上个厕所打几针毛衣。” 豆奶焦终于吃完最后一块日本嫩豆腐,腾出嘴来迷迷笑道:“怎么不让我遇上?” 骨头王冷笑一声沉声道:“怎么不让我遇上?”矮虎王环顾四周确信再无他人,低 声道:“怎么不让我遇上?”闻太师仍然眉头紧锁,琢磨着三天以后的勾当道: “怎么才能装成是头回遇上?” 武大先生道:“此女的剑法,据传动如脱兔静如老付,实在是鬼神难测。那是 一个飘雪的夜晚,这位独行女侠可人姑娘,寂寞难耐,于是短衣襟小打扮,一身夜 行衣靠收拾停当,一路飞檐走壁摸上网来,准备再找几个成名的剑客绝顶的高手祭 祭手中的这把快剑。真是老天安排啊。这个时候,这个飘雪的夜晚,她遇见了bocl iu,一袭白衣的bocliu,一袭白衬衣的bocliu。大雪之中,只看得见一张黑脸,是 那么的傲然不群,那么的桀骜不逊。” “bocliu转过身去,仰面向天负手而立,头也不回道:‘可人姑娘?’” “可人娇笑道:‘我等的原来是你。出剑吧。’” “bocliu大笑道:‘何必有剑?’” “可人一怔道:‘扎什么势,少他妈来这套。是骡子是牛,拉出来溜溜。” “bocliu道:‘姑娘请。’” “这一役的结果胜负,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从此,bocliu便拜倒在此女的 石榴裙下,而这位可人姑娘,也拜倒在我们bocliu大侠的萝卜裤下。武林之中,从 此又多了一对雌雄大盗。两人在网上练功不辍,每日不聊个四五个钟头就算对不起 交通钱庄的免费上网帐号了。不才夜观天象,两人的武功进境实已到惊人的第七重, 若假以时日,难保不会练到3922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九重。” 王矮虎道:“第九重又如何?” 武大先生凛然道:“第九重,天雷勾动地火,双剑合一,两人从此比翼可飞矣。 试问我等学剑之士,百般磨砺,所为何来?又有几人可到此最高境界?什么东邪西 毒,此番论剑,依愚之见,天下第一情圣,自当‘中刘鹏’莫属。” 群魔黯然不语。武大先生心中一声长叹:群魔此时固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从,然 而这几人又岂是易与之辈?回去之后,必当勤加研习苦练魔功,江湖之中,还不知 将有多少血雨腥风因此而起。此次bocliu技压群魔,下一次论剑之时,不知又有什 么变数? 两日之后。中州车站。 Bocliu拱手冷笑道:“如此,请恕在下不能远送。”群魔早已胆寒,唯唯诺诺 不提。 武大先生展票观瞧,不由放声大笑。群魔不明就里一时愕然。原来几张赴京师 的卧铺之外,武大先生的一张又是三十六块的硬座票。笑罢,武大先生道:“如此 雕虫小技,不值一哂。小可早已料到。”啪嗒打开折扇,上面六个大字赫然已经变 成“我乘硬座而去”。 群魔轰然心服。bocliu纳头拜道:“先生真神人也。” 武大先生道:“剥壳刘兄,不才送你四个字,保你逢凶化吉。日后我3922站点 留言板上,将有一hurry出现,此子数次留言,其中一次最末四字,你且好好记了。 他虽说者无心,你却应听者有意。这四字出自他口,便如同我对你所讲一般。” Bocliu躬身谨领。 正是: “黑脸可人微机上, 惯看秋月春风。 一根电缆喜相逢。 感情多少事, 都付笑谈中。”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