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破车 这是一辆永久28大车,在旧货市场的车海中,我一眼相中的是它破旧不堪的外 表掩饰下钢筋铁骨的风采依然。一进大学我即开始筹划自己养活自己的大事,奔波 到大三,“财政状况”的好转才允许我购置了这平生第一件家当。 没承想,刚过几小时这家伙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晚上和同学出去看电影,我骑 着它飞快地溜向一个下坡,接近坡底才看清有一条新挖的水沟横亘,闭眼带闸便 “嗖”地摔出几米开外,膝盖上血肉和裤子粘在了一起,捱了半天勉强扶起破车一 看,我乐了----敢情摔这么重,它竟丝毫未损,甚至连龙头都不曾拧歪半分。 从此,我的生活中多了一位形影不离的伙伴。白天上课、自修,破车静静守候 在教学楼下、图书馆前。晚上打工干活,我们一起走过月明星稀,走过雪雨风霜, 为我挣来饭票课本,为它挣来辐条黄油。校区在西郊,而我最远的活曾干到北郊以 外,来回飞奔尚需一个半小时。晴朗的周日,我把破车推到大操场掀个底朝天,边 听音乐边对它进行大清理,待它周身无尘上下清爽,我们一块儿躺下共享这短暂的 休闲时光,一周的疲惫一扫而空。 毕业时同学们的自行车大都三文不值二文地甩卖了,我却花了25元----它身价 的二分之一,把它托运到单位。破车和我一样,对这个小城由陌生到熟悉、厌恶到 喜爱,我们在这扎了根。 后来,我因公在外地上班,破车一直寄居单位车棚的角落。异地苦战的日子里, 人海车潮中我常想起它矫健的身姿----这时的我是多么需要它这样一位朋友、帮手 呀。几经曲折空手而归,擦尽经年尘土我猛地发现破车也苍老了许多,于是更加精 心照料,很少再累它。一次,骑着彩色变速车的女友失口说了它一句,我竟默默流 出了眼泪。 一个很平常的傍晚,在朋友家楼下,破车悄悄与我不辞而别。让女友奇怪的是, 这次我却没有任何伤感。逝者如斯夫,但我庆幸自己的心没丢。不管现在破车正驮 着一个农民和大米走在崎岖的乡间小路,还是为一个工人拉着沉重的液化气混杂于 车水马龙,在我心中,逝去的岁月已然凝固,我们依然一步步艰难同行,碾过坎坷, 碾过泥泞,没有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