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的酒 作者:乔松 和一位女孩聊天,不经意中说出了这句话:年迈的酒在年轻时已透支太多。 当时只是胡侃,没想到自己倒被这句话吸引住了,不是因为语言的精彩,只 是它让我感到惊愕:真的已不再年轻? 前些日子,自己的手有时会颤抖,感觉微弱,但很清晰。曾想到是否酒精中 毒,可近一年已经很少喝酒了。现在好了许多,今天重又提到酒,手没抖,心却 一颤。 她活泼可爱又充满灵性,而且吐字轻快。也许,正是在这样的“阳光女孩” 面前,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迟钝木讷和老朽。开房时,我只是顺手把正在读的 一本书名填了进去,没想到她一进来就大声地叫出了出处和作者,同室的另外两 人面面相觑,知难而退,于是,就只剩下她和我了。开始,还针对主题聊天,可 不久,话题就变得零碎,更多的是调侃,我想这样不错,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在 文学上的一知半解,以免窘迫,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持形象。好在我还有点歪才, 马马虎虎还能应付,中间,她又提到了古典音乐,我的心里暗暗叫苦,平时经常 放在包里的《西洋音乐故事》偏偏今天没有带,如果此时能翻一翻,肯定能找出 为自己贴金的只言片语,可惜! 但同时,我也有些窃喜,在堂而皇之的主题下面,自己还能拥有这份卑鄙庸 俗的欲望,还有救吧?不至于象第一位进到房间里的客人所说“你是不是有点变 态?”,呵呵,记得当时我的回答充分显示出了我的高深:变态是绝对的,不变 态是相对的。客人则露出崇敬地神态“哲理,是哲理”,说罢,扬长而去…… 她还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并且反问我,被我沉着老练地推挡过去了,她介绍 给我一个网络文学小说《堕落天使》,当时,为了“专心聊天”,只匆匆看了第 一篇,感觉还不错。后来,我们实在有些无话可说了,于是,互相道别。她离开 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了出去,啊…… 呵呵,没想到自己也到了需要“阳光滋润”的季节,乱了,季节乱了,这都 怪那个臭氧层! 其实,那个书名挺虚的,象是一个空洞的口号,又象是一个中学生在心绪不 宁时胡乱写出的一个短句,可是不知为何,我竟有些迷恋它了,以后在开房间时 都会不由自主地把它填写进去。好在主题总是“根据市场的需求”不停的变换, 不至于让我太过看轻自己,还可以道貌岸然地坐在那里,看着人们进进出出,并 不时地开导一些比我还清醒的迷途羔羊,或者,轰轰烈烈地甩出几颗糖衣炮弹, 看着糖衣融化并被舔食干净,可炮弹从未炸响过——我是命中了目标,可目标却 从未被我命中。 昨天,我的心情糟透了,我真正领略了网络的强大功力。那是一个落地的秀 才满嘴酒气拿着仅有的几两碎银在去春香阁的路上偷看高手比武而被飞镖命中的 感觉!相信见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的人,都会产生巨大的怜悯和无比的痛快—— 哎,他怎么被这样了?嗬,他被这样了!但这样的想法,也只不过是我自己一相 情愿认为的。 地球上有无数的蚂蚁窝,窝里有无数的蚂蚁,无数的蚂蚁里有一只出了点问 题(其实它也只是被过路的顽皮小女孩弄翻了身子,等它挣扎着重新翻转过来, 一切就恢复原样了,就这么大点儿的事儿),又有谁会注意到呢?连附近的蟑螂 都无心理睬它。呵呵,可毕竟我是那只蚂蚁,躲也躲不掉!(多希望我不是啊! 哪怕只是那只蟑螂也好啊,因为小女孩都讨厌蟑螂,可如果那样的话,会不会干 脆被踩死掉呢?看来,还是做蚂蚁吧,唉……) 因为事情太突然,现在还有点惊魂未定,所以我还不能平静地象讲述别人的 故事那样讲述这个故事的具体情节,所以我也只能把它闷在心里,现在不说。 故事发生以后,我太累了,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过 了四五个小时,就再也合不上眼睛了,于是,我又坐到了显示器前,右手的食指 轻轻一按,便听到阵阵的撕心裂肺的呜鸣(让我想起了夜里公寓窗外不停叫春的 猫),我又重新开门进了房间。 如同一个在放学路上自己走路不小心磕破了膝盖的小男孩,我瑟瑟地躲在角 落里,生怕被大人看到引来责骂,但同时又多么希望被疼爱我的人看到啊,对我 说安慰的话,甚至小心地在伤口上吹吹风,那样我的眼泪就会哗哗地流出,那样 我体内的盐分也会得到平衡。 事情有点出乎意料,“阳光女孩”和“顽皮女孩”竟然都出现了,这可能会 让平时瞧我不顺眼的一些人感到牙根儿痛痒,这小子这么走运!可事情真的就是 这样,是老天爷同情我啊。 是老天爷同情我吗?我却感到是在捉弄!快慰和痛楚同时砸到你的头上时, 你会是什么感觉?但我可以肯定地说这绝不是酷暑中喝下一罐冰镇可乐的感觉。 一下子,我找不到自己的角色了,同时,我更分不清对方。我想我一定有说过错 话,把应该对“她”讲的台词稀里糊涂地抛给了“她”。好在,当时的具体情况 我现在想不起来了,因为我象是注射了吗啡,感觉就是飘啊飘……一切由它去吧, 去它的! 现在,电话铃声把我惊醒,准确地说我是在糊里糊涂地挂断了电话以后,才 真正醒了,而且,清楚的记得是从柔软的沙发上翻过身站起来的。看着堆放在电 脑桌旁凌乱的空饮料罐,我知道了自己不是从酒醉中醒来,因为身边没有酒,还 因为“年迈的酒在年轻时已透支太多”(多好的话啊),而我现在已是年迈…… 酒已透支,且透支太多,可我感到困惑:债主是我吗?如果不是我那又应该 是谁呢?